他家离这里不算太远，走过两条街，看见一栋老式居民小区，就是了。

　　这里的楼内走廊有些陈旧，铁锈已经爬满扶手。

　　墙皮掉落一些，看上去有几分斑驳，走廊角落还挂着几只蜘蛛网。

　　老人走上四楼，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进了房间，他先把拎着的鲜奶和蔬菜放进厨房，接着转过身到客厅打开电视。

　　老人并没有换台。

　　因为他并不是要看什么节目，而是为了让房间里多少有些动静。

　　眼前这档节目，是少男少女参加的竞技类综艺。

　　年轻的面孔，灵动的身姿，综艺感拉满的场面，让空旷的房间内多了些欢声笑语。

　　老人在电视机前站定，看完了两个竞技场面，似乎颇受感染。

　　片刻后，他想起林呦和付青泽对自己说过的话，便回到厨房。

　　扒拉了下袋子里的食材，青菜类、瓜类、菇类、薯类都有一些。

　　由于刚吃完烤串，现在还不太饿，于是他从中拿出一捆小白菜，放在水管下。

　　冲洗干净后，在有些老旧的灶台上，拧开火焰。

　　天然气燃起蓝色的火焰，老人熟练地在锅中放入切碎的葱姜蒜末，爆香后放入青菜煸炒。

　　他家有个习惯，炒青菜时不放酱油，出锅时要放一些白糖，提鲜后味微微泛着清甜，出锅前再稍微淋上些香油，一道小青菜就炒好了。

　　之所以这样炒制，是因为老人的老伴去世前就喜欢偏甜的口味。

　　久而久之，他也养成了爱吃甜口青菜的习惯。

　　炒青菜做法非常简单，并不需要参照什么菜谱。

　　所以老人最初学会的第一道菜，就是这炝炒青菜。

　　而老伴去世后，老人就总是按照她生前的方式炒菜。

　　这让他陷入浓浓的回忆，时常感到她仿佛还在。

　　在烧烤摊吃了很多肉，略微有些油腻，这会儿配上些青菜，倒觉得口中爽利不少。

　　等吃完一盘青菜，刷了盘子，老人坐回沙发，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上的节目，目光有些放空。

　　人老后就总是这样，喜欢热闹。

　　但一旦吵起来，又想安静，所以他看着电视，反而很快沉入了梦乡。

　　等一觉睡醒后，两个小时已经过去。

　　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他关掉电视，动身准备去洗漱。

　　可站起来时，觉得腿脚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

　　这会不会是什么错觉？

　　那个什么治愈因子，总不至于这么快就起作用……

　　老人这样想着，挽起裤腿看了一眼伤口。

　　小腿处原本有一道手术疤痕，可古怪的是，如今这道疤痕看上去似乎淡了许多。

　　而且，当初这里缝制的伤口有十几厘米之长，可现在，大约只剩七八厘米长了。

　　所以，那些消失的疤痕处是因为，伤口完全愈合了吗？

　　曾经这个地方，因为伤口未愈，一受凉就会感到疼痛。

　　可现在因为一部分伤口完全愈合，所以疼痛感有所减弱。

　　老人感到难以置信，他拿起手机拍张照片，先给付青泽发了过去。

　　付青泽似乎在忙，没有回复消息。

　　老人没再等。

　　直觉告诉他，这种食材确实对他的伤口有极大帮助。

　　所以，他几乎不加思索，就给女儿拨去了电话。

　　将情况简单对女儿描述后，对方的反应也十分强烈，她问道：

　　“爸，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这种食材能不能运到兰市来？现在负伤的人越来越多，可市内储备的药物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外地很多治愈型药物也都空了。很多伤者根本没办法接受救治，只能忍耐伤口处的疼痛。”

　　老人说道：“我可以帮你问问，不过，兰市交通不是遇到障碍了吗？怎么才能帮你运送过去？”

　　对方在听筒那边沉默半晌，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前些天我看到安城的新闻，你们似乎为了运送食材，开辟了一条交通线。那地方能不能通向兰城？如果能运一些药物过来，就太好了。”

　　老人明白了：“好，我明天就去问问。”

　　挂断电话后，季沅继续投入工作。

　　她身前送来一名新患者。

　　由于没有床铺，患者只能躺在地上。

　　于是，季沅单膝跪在地上，为他包扎止血。

　　这是一个在守护兰城过程中，由于被丧尸追逐而从三层坠落的患者。

　　现在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可腿骨已经骨折。而且，由于地上有硬物，胸膛处还被撕裂一处。

　　血液在地上洇开来，季沅本应见怪不怪。

　　这样的场景在兰市已经太过寻常。

　　然而，她眉宇却仍然拧得紧紧，因为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什么时候变异生物才会停止进攻。

　　自己所在的这处堡垒，能坚持的时间也不多了。

第24章 ·

　　老人没多问女儿那边的情况。

　　他知道那里正战火纷飞,每个人都需要时刻绷紧精神，防止突然来犯的变异生物。

　　水深火热的场景和安城这边的岁月静好完全不同。

　　如今，安城天色变得晴朗,恢复如常,食材也有了新的通路，菜店开到了家门口。

　　想来,最近安城的人们可以逐渐安下心来,只要丧尸不攻进来，就能这样持续生活下去。

　　但说来也怪，这丧尸似乎一直围着安城四路进攻,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

　　按照它们攻陷以往城市的战斗力，本不应该如此……

　　或许安城周边的防卫设施建构得比较好,或者守卫的各大队战斗力比较出色。

　　可他们毕竟是被重新召唤回来的士兵和特种兵,训练肯定不如在训的军队有素,配备的武器也不是那么优良。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老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

　　这一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盘青菜的作用，老人的睡眠好了很多。

　　之前他总是难以入睡。

　　因为失眠问题，还喝过不少中药西药。但每次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作用，后续睡眠仍然出现问题，常常大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凌晨时分才能睡上几个小时。

　　然而这一晚，他几乎是沾了枕头,没过十分钟就进入梦乡,睡着后也没做什么恶梦。

　　第二天醒来时,大约八点左右。

　　老人自然睁开双眼，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他从床上坐起身来，没有感觉到以往的昏昏沉沉，反而觉得头脑十分清醒。

　　想到早餐店应该已经开门了，他走到柜子旁。

　　取了一件休闲的登山衣外套，一条运动裤，搭配一双运动鞋，以这身老年旅游团的装扮出了门。

　　下了楼梯，走出楼门，老人几乎已经健步如飞。

　　昨天稍有些复发的伤口处已经完全不疼了，如果不是刻意记起，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腿上还有手术后的伤口存在。

　　转过街角，就是林呦的早餐店。

　　这地方正冒出蒸腾的热气，门口摆着十几只大号篮筐。

　　不少人正在那里排队买菜。

　　老人走过去，见后窗口处排队买鸡蛋煎饼的人也不少。

　　或许是买菜时，知道了附近有家开了业的早餐店，一些人懒得做饭，就会单独下来买上一趟。

　　老人径直向店内走去，祁恺看到他，打了个招呼。

　　老人点点头，进了后厨。

　　林呦正坐在布帘后，用工业吸尘器继续吸着蔬菜。

　　因为双手被机器震得有些发麻，所以不时换着手操作。

　　看见老人进来，她颇有几分惊讶，道：“大爷，您来买早餐吗？”

　　老人摇摇头，迟疑片刻，问道：“你现在有时间吗？”

　　林呦犹豫一瞬，看着地面上堆成一座小山的蔬菜，抬眼说道：“有。”

　　老人直接问她：“你这儿的蔬菜能不能供应到别的城市？我女儿所在的兰城伤员太多，治愈伤口的药物现在非常紧缺，如果你的蔬菜真有药用价值，或许在那里，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林呦明白老人的意思，她不是没有这样想过。

　　可是运往兰城，还有两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首先是安城到达兰城的交通线路有没有恢复。

　　如果仍然处于被阻断状态，那么很难把药物运送过去。

　　另外就是关于蔬菜药用价值的问题。

　　这些食材经检测，确实有治愈因子，但是并没有临床应用过，这也是付青泽昨天想让老人成为测试者的原因之一。

　　恐怕付青泽也在和药物管理部门沟通，试图在安城找到更多参与试验的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