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陈富贵没有告诉她。
应琼的视线落到陈富贵的眼睛里,她问:“怎么不说话?”
明明有话要说的样子。
陈富贵回道:“在考虑怎么让你乖乖待在第二峰,不要去灰川。”
他掂量了很多,最终决定把事情告诉应琼。
应琼有知情权和选择权。
正如之前在九层塔时应琼不希望他涉险一样,那时的陈富贵愿意和应琼一起冒险。
过度的保护有时候是一种扼杀。
他希望应琼在明确危险的程度之后,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现在的他,至少能保护应琼的周全。
应琼被耿直的话语敲懵了脑袋,随即明白过来陈富贵的意思是让她自己做选择。
“还用说吗?当然是和你一起去救娆曼。”
怎么说娆曼也是她的契约神兽,是她的责任。
目的地是灰川,也是她来大荒的任务。
已经放好珠子的稽鬼,本准备偷偷溜走,听到应琼和陈富贵的对话,停下脚步插话道:“你们要去救人吗?带上我呗,我跟娆曼关系还不错。”
稽鬼才不是乐于助人,他怀疑大荒昼夜异常和异常打开是一人所为。
他要探个究竟。
陈富贵不信稽鬼是好心帮他的忙,“你肯离开第二峰?”
稽鬼是只爱宅在家的鬼,轻易不出第二峰。
稽鬼先发制人,“你对我这么了解,又能熟练使用昼夜调节机制,你到底是什么人?”
应琼护着陈富贵道:“在问别人问题之前,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动机交代清楚呢?打着救娆曼的幌子,不知道所为何事的稽鬼前辈。”
稽鬼是为了揪出那个害大荒变得不正常的幕后黑手,不过这个答案太正经,跟他爱捉弄人的形象不符,说出来一点都不酷。
他说:“我当然是为了报复你们让我晚节不保的仇,要在路上狠狠捉弄你们,怕不怕?”
应琼:......
离开第二峰一段时间,她发现稽鬼也跟了上来,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并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
她问陈富贵,“依你看他是真的想要捉弄我们还是别有所图?”
“他大概是想看看那些扰乱大荒的人究竟有何目的。可以不用管他,稽鬼也是大荒的守卫者,不算坏人。”
应琼转着眼珠,思考着说:“你很了解啊富贵,你该不会——”
该不会是楼严要找的洛苡吧?
听娆曼说,洛苡对大荒了解程度乃是三界之最,正因此,楼严想找到洛苡,控制大荒助其统领魔界。
转而应琼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娆曼和洛苡十分熟稔,若陈富贵是洛苡,娆曼不可能认不出来。
陈富贵:“该不会什么?”
“嗯,没什么。”应琼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
何况不论陈富贵是谁,他都是陈富贵,是让她心动的人。
咕噜噜,应琼的肚子在抗议。
她眨了眨眼道:“我饿了。”
陈富贵半倚在树干上,饶有趣味道:“为何你不会辟谷术?”
明明教他辟谷术的时候对理论知识熟练异常,却仍旧无法使用辟谷术,得随身携带干粮。
应琼扯下一块饼,咽下去后说:“我也不清楚,从出生就是这样。我师父带我找过南极长生大帝医治,也未瞧出个所以然。”
南极长生大帝乃是三界艺术之最,他说应琼的身体没有问题,就确实没有问题。
左右只是学不会辟谷术,没影响到什么。
她准备继续吃的时候,一直保持距离的稽鬼悄悄绕到她的背后。
“想吃就出来吧,早就发现你了。”应琼勾了勾手指头,稽鬼被一股力量拉出来,来到应琼面前。
*
稽鬼坐在地上,看着手中被硬塞来的饼,陷入沉思。
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他在吃东西,而陈富贵和应琼坐着观察他的模样。
“你们不吃吗?”他向上举起手中的饼,问道。
陈富贵没说话,脸上拒绝的意味明显。
应琼摇头,说她吃饱了。
稽鬼:明明只是吃个饼,却感觉危险重重。
他实在受不了应琼灼热的视线,无可奈何问道:“从刚才一直就盯着我看,我脸上长了花吗?”
应琼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她看稽鬼是因为在稽鬼身上看到了荒芜老君的影子。
最近真是眼瘸,看谁都像荒芜老君。
多看稽鬼几眼,是在仔细分辨他和荒芜老君长相的不同点。
确有不同,但轮廓眉眼相似。
没听荒芜老君说过他有兄弟啊?
“稽鬼前辈认识荒芜老君吗?”
稽鬼两眼放光,是听到故人名字的喜悦。
“你认识荒芜?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到处捡垃圾呢?”
“家师,”应琼斟酌了会儿措辞,“失踪了,大概率已经不在人世。”
稽鬼顿了顿,眼底的光黯淡,有些惋惜道:“这样啊。荒芜那个老家伙也差不多到这样的年纪了。你是不是看我长得像他,所以才盯着我看?”
应琼微笑,“是吧,您跟我师父长得挺像。”
提起荒芜老君,稽鬼有些感慨,“没想到荒芜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也能收到徒弟,活久见哦。”
应琼维护上了,“您当着我的面诋毁我师父不太好吧。作为前辈要有前辈的风范。”
稽鬼怀念道,“切,要是我收徒了荒芜也会当着我徒弟的面这么说我。前辈风范?有个屁用。”
因为荒芜老君的缘故,应琼和稽鬼的关系一下亲近不少。
两人边走边谈。
陈富贵安静地听着。
他们偶尔聊的内容,关于应琼的过去,是陈富贵没有参与过的。
灰川近在眼前。
稽鬼停下脚步。
再往前,过了结界,他就无法再回到右大荒。除非出了左大荒再从大荒外绕回来。
应琼想到这点,“大荒的原住民轻易不能越过灰川,所以我们要分别了是吗?”
稽鬼本想点头,在察觉到动静之后改为摇头。
“看样子有人不想我们那么快离别,特地在这里摆下盛大的阵法等我们。”
周围的空气快速流动起来,形成一阵阵风墙,将应琼等三人死死困在风墙里。
应琼见这山呼海啸的阵势,道:“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法,不像是天庭上有的。”
陈富贵触碰风墙,说:“鼠族秘术,天庭上不常见。”
风墙上方,御风飞入一个人。
这人听到陈富贵的话,皮笑肉不笑道:“能看出这是鼠族秘术,有点深度。不过有深度也没用,还不是被风墙所困。”
陈富贵神色微沉,一掌盖上风墙。
方才放肆凌虐的风墙瞬间被摧毁,只留下小小余韵,刮起几丝尘与土。
“你说,谁被风墙所困?”
“哇哦,”应琼给陈富贵比了个大拇指。
在对付萤山上的穹顶封印时,她就知道陈富贵在阵法上的造诣高超。
她甚至怀疑陈富贵人生的几千年时光全部用来看阵法去了,不然怎么一掌就能解开对方的秘术。
那防风墙的贼眉鼠眼之人主动报上身份,“既然被看出来是鼠族秘术,那我鼠族的身份也就不装了。今日落到我的手里算你们倒霉。”
应琼不关心这个,她问:“娆曼是被你的人带走的吗?”
这人回答道:“你说那个蜘蛛精啊,是,怎么了?”
“她人呢?”
“自然是被我们鼠大王当成座上宾、引路星,就等着你们几个自投罗网。”
应琼半个字也不信,“一边说让我们自投罗网,一边又阻碍我们进入灰川,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这人勉强稳住心神:“捉你就捉你,在这边捉和在那边捉都是捉。说得好像你在这边就能逃得掉一样。”
陈富贵一直在观察这个自称鼠辈的人,他沉吟道:“你不是鼠类,你是河狸妖。”
这句话让在场的两个人脸色渐变。
一个是冒充鼠族现在被戳穿的河狸。
另一个是稽鬼。
稽鬼惊讶地张大嘴,又恍然大悟道:“我就说为什么在灰川这边就被拦下,原来是跟我一样过不了灰川屏障的右大荒原住民,河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