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给我。”
应琼不情愿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走路还要牵。”
陈富贵伸着的手没有收回,“我是小孩子,要牵。”
陌生。
这还是那个沉稳的陈富贵吗?
应琼偷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地牵着你一起走。”
最先触碰到的是陈富贵节骨分明的手指,温温润润的,如上好的暖玉。
没有攻击性,令人安心。
五指并拢交握,掌心相贴。
应琼的心跳飞快,她的心脏最近出毛病吗?试着给自己的心脏放个治疗术,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饶是她迟钝,此时也察觉到自己对陈富贵的感情不一般。
和单纯的依赖感不同,也不是亲情。
是她一万年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的感情。
陈富贵注意到应琼给自己施治疗术的动作,问:“怎么?”
“估计是刚才踩空吓到了。”应琼胡乱找了个借口。
偏头回答问题的时候,她和陈富贵的距离近在咫尺,心跳得更快了。
很像她师父爱看的小画书中令人心潮澎湃的爱情。
她难道喜欢陈富贵?
喜欢确实是喜欢,她喜欢陈富贵的脸,喜欢陈富贵给人的安全感,也喜欢陈富贵偶尔别扭实际温柔的性格。
除此之外呢?
长得好看的人不少,比陈富贵好看的不多,但也有。
能给人安全感的也有,比如说荒芜老君。
别扭又有点温柔,凰连姑且也算。
但他们都不是陈富贵。
她对陈富贵的感情是独一份的。
应琼以往自诩脸皮厚如城墙,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脸皮还是太薄,丝毫掩盖不住心中的热浪。
应琼喜欢陈富贵,那么陈富贵对她呢?
她想试探一下,看看陈富贵的反应。
“富贵,你心跳的好快。”
她胡扯的,仅靠牵手是感受不到对方的心跳的。
陈富贵从善如流,“嗯。我也被你差点摔到坑里去的举动吓到了。”
“嗯,嗯?”
应琼仔细品味这句话的意思。
陈富贵是在乎她的,会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心跳加速。
才怪。
她觉得陈富贵绝对在嘲讽她笨,走个路都能摔坑里。
一时之间,应琼不想再打击自己。
却也不会因为一句打趣的话放弃。
她准备再接再厉,等待下一次试探的时机。
应琼和陈富贵手牵手,登上第二峰的峰顶。
由于第二峰繁茂的草木,即便登顶,也没有“会当凌绝顶”的高阔视野。
繁密扎实的树林像个铁桶,将身处峰顶的人死死围扣住。
很适合上演瓮中捉鳖的戏码。
应琼放出神识,时刻关注着周边所有的动静。
探知背后有异动。
她飞快转头。
有人比她更快。
陈富贵用没被牵着的那只手遮住应琼的眼睛。
“不用看,是个吓人的东西,没有攻击性。”
“有多吓人?”应琼听陈富贵语气平平,一点儿都不像被吓到的样子。
她蠢蠢欲动,想看那个吓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更想看陈富贵的表情,是淡定还是被吓到。
陈富贵听出应琼的期冀,问:“你想看?”
“一点点,就一点点想看。”应琼体内的好奇心在作祟。
眼睑上的遮挡被撤去,应琼缓缓睁开一只眼睛。
她怕怪物真的很可怕,会忍不住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只睁一只就只用求一只,不用求一双。
视线范围内的东西还可以,没那么可怕。
不过是一个圆润的后脑勺上长了一张绿色的嘴,嘴里留下鲜红的液体,黏糊糊的感觉。那嘴一开一闭,一开一闭,牵动着两边的青筋。青筋如贫瘠地面上挤出的树根一般,苍凉别扭。
小东西,长得真别致。
应琼放心地把另一只眼睛也睁开。
突然那个后脑勺旋转起来,头颅的正面转向她。
一个巴掌大的头颅上,密密麻麻长着芝麻粒大的眼睛。
眼睛是嵌在头颅里的,如同莲蓬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芝麻。
应琼不怕这玩意儿,但她恶心。
恶心得打了个激灵。
顺便想重金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她偏头,看到陈富贵那张赏心悦目的容颜时,不适感才缓和下来。
“是谁在这里放这种东西?没有攻击性却让人浑身麻麻的,瘆人。”
“总归不会是我们的朋友,也不算敌人。”
陈富贵来过这里,这种捉弄人的把戏,大概率出自稽鬼之手。
稽鬼是生活在第二峰的一位爱捉弄人的老顽童,以吓人为乐趣。
比起捉住稽鬼教稽鬼做人,先找到娆曼口中的昼夜调节机制显然更重要,后者才是正事。
至于稽鬼不痛不痒的捉弄,他无妨。
应琼在听到稽鬼的名号时,和陈富贵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做自己的事,不去管稽鬼。
她相信,只要不被别人捉弄到,别人的捉弄就对她没用!
话是这么说的,理论上也没有逻辑毛病,可事实却不一样。
应琼和陈富贵一路走过,无视稽鬼所有的圈套。
藏在暗处的稽鬼见他设下的所有捉弄人的圈套对应琼、陈富贵都不起作用,使出了究极大法——釜底抽薪之把昼夜调节机制藏起来。
他的声音环绕在应琼和陈富贵周围。
“嘎嘎嘎,你们在找昼夜调节机制是吗?我藏起来了哦,快点给我着急跳脚!”
“让你们对我设下的陷阱视而不见!这下一头雾水了吧,成功被我捉弄到了吧?”稽鬼躲在暗处偷笑。
“唉呀,我好着急哦。”应琼面色稳若泰山,还装模作样跺了两下脚。
她故意说出这句话,让稽鬼错以为捉弄成功,使其卸下心防。
与此同时,陈富贵朝周围放出神识,配合应琼找出稽鬼和昼夜调节机制的方位。
稽鬼听到应琼的话,笑得得意。
看见应琼敷衍的跺脚动作,他的得意僵硬在嘴角。
“你这是在侮辱我捉弄人的本事!”
生了会儿气,他想起应琼和陈富贵此行的目,复而笑了起来。
“我就不信你们能找得到昼夜调节机制,我可是用了毕生的捉弄人的手段将其藏好。”
一个清朗如煦日和风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找到你还怕找不到调节机制吗?”
稽鬼一回头,就见陈富贵站在他身后。
他,被发现了。
*
陈富贵并不是无差别地放出神识寻找。
既然对方喜欢捉弄人,那一定会躲在某个角落观察被的捉弄人的反应。
应琼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一拍即合,定位了几个稽鬼可能藏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