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说话的左手边青衫少年,朝夜明翻了个大白眼。
他向应琼介绍自己:“我叫折竹,你右手边的是我弟弟,扶竹。”
“扶竹,给大家打个招呼。”
扶竹明显比折竹羞涩一些,他红着脸低着头,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你们好。”
应琼很喜欢柔乎乎、绵软软的性格,比如玄漪,也比如现在的扶竹。
她释放出最大限度的热情,“你好呀小腐竹,我叫应琼,我身后的这位叫陈富贵。”
夜明吐槽:“人家叫扶竹,不叫腐竹。一个那么好听的名字,怎么到你嘴里就完全变了味呢。”
应琼坦然道:“但是小腐竹很可爱。”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扶竹以为是在夸“小腐竹”这个名字可爱,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名字很可爱。
陈富贵则认为应琼在夸扶竹可爱,他抿紧薄唇,不悦。
事件中心的应琼,没注意到各种情绪,对于两兄弟的好奇还在。
她没忘记,要从这两兄弟口中套出进入九峰山的捷径。
搞好关系,才方便套话。
她对扶竹说:“好神奇。你和你哥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差这么多?”
折住一把抱过扶竹,开玩笑中带着些正经。
“这位少女,请不要当着我的面调戏我弟弟好吗?看看你小情人的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了。”
应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折竹口中的小情人,是指陈富贵。
她转身,面对身后的陈富贵。
折竹一点儿也夸张,陈富贵那么白净的脸,确实黑得跟锅底似的。
在陈富贵黑沉沉的目光下,应琼有些心虚。
难道陈富贵吃醋了?因为自己对扶竹表现出了亲密感?
她摸着鼻子准备解释,却不知道是先跟折竹解释自己和陈富贵的关系,还是先跟陈富贵解释她和扶竹搞好关系的原因。
憋了半天,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憋出来。
难得的是,陈富贵说话了。
“此次前来,是为寻求去往九峰山的捷径。还请二位行个方便。”
他酸归酸,也知晓应琼想要和扶竹搞好关系的目的。
只是有扶竹在,应琼的计划恐怕没那么容易实现。
如此,不如直接挑明来意。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
扶竹低着头,不知道在发呆还是在干什么。
夜明双手抱胸,准备看好戏。
应琼还在纠结先解释哪个。
而折竹,则是将陈富贵打量一番,笑得意味深长。
“既是来问路的,先进屋坐一坐。”
于是,出现了五人围在圆桌周围坐成一圈的景象。
折竹直接开出指路的条件。
“如果你们俩能分辨出我和我弟弟,我就告诉你们去九峰山的捷径。”
应琼问:“有商量的余地吗?”
她本能地觉得这个条件有坑。
能轻易分辨出来的性格,应当是障眼法。
不然,夜明也不可能在介绍时说,很少有人能分辨出折竹扶竹兄弟俩。
她不敢轻易答应。
“没有哦。”折竹和扶竹齐声说。
这一刻起,兄弟俩的眼神、动作、语气,变得一模一样。
“哎。”应琼叹着气道:“生活为什么不肯放过我这个眼神不好的年轻人。”
兄弟俩再次齐声说:“所以,玩还是不玩?”
“玩!”
应琼心一横,没有退路,就劈开面前的荆棘,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游戏前,她确认道:“现在我左边的是折竹,右边的是扶竹。”
“是的,”兄弟俩点头,一起从座位上站起来,手牵着手,飞速地转着圈圈,变换着彼此的位置。
一开始,应琼还能看清兄弟二人的位置变化情况。
等到旋转速度不断提高之后,她看不清了。
左右不为难自己的眼睛,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一顿飞速转圈圈之后,兄弟俩再次出声,“现在,谁是折竹,谁是扶竹?”
应琼不知道,她传音问陈富贵,得到的回答是“不确定”。
那就是真的不确定了。
赌一赌,二分之一的概率。
但应琼想靠着自己的厚脸皮,把概率拉到百分百。
她要求终止游戏进程。
“猜人的游戏就这样开始,不会太草率吗?我们连获胜的判断方法都没定好,如何定输赢呢?”
“啊?”折竹、扶竹二人双双向左歪头,疑惑的表情像同一个模具里刻出来的。
“规则难道不是你猜对了就赢,猜错了就输吗?”
应琼讲她的道理,“如果是这样的规则,在你们转圈圈之前,我已经猜对了,直接赢了。”
“可是,那个时候游戏还没开始。”
“是这样的。因此,我们要制定游戏规则,去规定游戏的开始与结束,胜利与失败的判定方式。”
折竹和扶竹彼此互看了一眼,读懂对方眼神中的挫败感。
他们不再和对方做一模一样的动作,而是恢复最初爽朗的折竹和害羞的扶竹。
扶竹怯生生的,挡在怒火中烧的折竹面前。
他不想折竹和应琼闹矛盾,率先一步问道:“应琼,你想怎样制定规则?”
应琼笑盈盈地指着扶竹说:“我认出来了,你是扶竹,你身后的是折竹。我赢了耶!”
折竹意识到被应琼套路了,气上加气,怒捶桌子,“你这是耍赖!卑鄙!”
扶竹的反应慢了一步,在意识到应琼的所作所为之后,飞快地偷瞄了应琼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做害羞状。
他觉得应琼套路人的时候,好有魅力。
夜明则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劝告怒发冲冠的折竹,“论耍赖皮,应琼她是专业选手。你认了吧。”
被迫成为专业选手的应琼,企图让自己专业选手的形象深入人心。
她赖皮着对夜明说:“我这是摆事实讲道理。不过你既然对我有这么高的赞誉,那我得想想办法对的起你的称赞。”
“饶了我。”夜明该怂立刻怂,“我现在才明白,您没有跟我赖皮那一袋萤火虫,真是对我的仁慈。”
应琼一笑,收起面上的漫不经心,认真地问折竹扶竹兄弟俩。
“你们玩这种辨认的游戏,是想要让别人分辨出你们俩吗?”
“自然,你会想和别人一模一样吗?”
应琼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当然不想。我这么珍贵,当然是独一无二比较好。”
......有够自恋。
扶竹道:“我们不讨厌和对方长得一模一样,却也希望有人能够分辨出我们。为了这份珍贵的独一无二。”
“不对。”应琼摇头。
“哪里不对?”
“在我看来,你们并不想别人分辨出你们俩。若真想被辨别的话,穿不同的衣服梳不同的发型不就好了?”
应琼一语道破,“你们想要的,不过是别人分辨不出来,而你们彼此能分辨的、独一无二的孤独感。我猜错了,你们不会失落,反而会很开心地看着我的错误,在错误上载歌载舞吧!”
折竹砸在桌子上的拳头渐松。
不可否认的是,应琼确实说中了他和弟弟心理。这种难以言喻的畸形心态,让他们乐此不疲地捉弄着企图辨认出兄弟俩的人,看着他们认错人,然后在心底悄悄欢喜。
他偏头对身边的扶竹说:“没想到心思被当众戳破的感觉,会如此尴尬。”
应琼用隔空取物之术,将手伸到了折竹的肩膀上,轻拍一下鼓励道:“没关系,等你脸皮长到我这么厚的时候,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折竹赌气地拍打掉应琼隔空探出的手。
他气呼呼地对扶竹说:“带他们去九峰山近路!”
“好的。”扶竹乖巧地半垂着眼眸,一副不敢看人的样子。
“两位随我来吧!”
应琼的精神松懈下来,她从椅子上起身,正准备开心地走捷径去九峰山。
一阵狂风吹开了主屋的大门,也拂去了她的喜悦,顺带把她紧紧按在椅子上,不得动弹。
应琼顿觉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