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随意开口,自然无法解释这一切。
祁念一擦了擦嘴,问道:“是天赋神通吧。”
妙音眼睛一亮,轻轻点头。
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一眨,祁念一就接话:“也差不多吧。”
妙音在心里问的是【听见我心里的话的能力,也是天赋神通吗?】
她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萧瑶游:“……你们两个不要说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啊。”
天赋神通这东西,可遇不可求。
很多凡人终其一生也未入道,但是身怀天赋神通,有些异于常人的能力。
小时候,温淮瑜为了让她不害怕天听和天眼的能力,带她去认识过几个拥有天赋神通的人,他们有的天生神力,有的拥有刀枪不入的体魄,也有的拥有日行三千里的速度。
像她这样的能力,虽然少见,但也算不得怪异。
“你拥有很厉害的能力。”祁念一平静道。
“是箴言吧。”一直没有说话的温淮瑜点了祁念一一眼,眼中似有笑意,让人看不真切。
祁念一冲挑挑眉。
这句话是她三岁那年,大师兄告诉她的。
她四下看去,觉得现在这一桌人非常奇特。
她如今眼睛好了,却要装瞎;萧瑶游有通灵之能,却只能借口说这是外来的消息渠道;还有妙音,身怀如此绝技,却被迫终身不能开口说话。
箴言,属于一种言灵的类型。
只有唯一作用,但就是这个作用,让妙音除了斗法外从不敢随意开口。
——言出必灵。
“原来是这个天赋神通,难怪你斗法这么强。”萧瑶游深深吸气,“我以前跟花花草草和灵兽说话时,家里人都觉得我是疯子,像我们这样生来就与众不同的人,真是令人苦恼啊。”
她言语间一副怀有天赋神通非常值得骄傲的样子。
妙音听出了萧瑶游在安慰她,冲她轻轻一笑,把萧瑶游笑得心扑通直跳。
【小时候,我跟师弟玩过一次捉迷藏,他藏我找,我开玩笑说你最好不要轻易被我找到,没想到一语成谶。
我找遍了整座星罗山,都没找到师弟在哪,半年之后他才被师尊找回来。自那之后,我就不敢说话了,更不敢跟人接触,怕说错话,更怕不慎害了旁人。】
妙音眼里蕴着薄光,含笑看着祁念一,那张脸照的简陋的小屋都在发光。
【我已经快二十年没说过话了,没想到能遇到一个听见我心声的人。】
祁念一用从三师兄那里骗来的洗剑石擦着非白的剑身,一边听妙音絮絮叨叨地说话,时不时回上几句萧瑶游和温淮瑜都听不懂的东西,气氛一度非常和谐。
妙音大概是憋了将近二十年,骤然发现这样一个能和她说话的,格外有些兴奋,一股脑地说到了天黑,还拉着祁念一的手不肯放。
清艳绝伦的容颜下,藏着一颗话痨的心。
祁念一索性送她回了住处,一路上听她在心里念叨西洲的饭菜有多难吃,每次云台外挤了太多人真的很不方便,她自学了半吊子的阵法就为了设结界防住在她院外偷窥偷听的人……
还讲了很多。
直到祁念一送她到小院外,她才不舍地停下脚步,回身依依切切的【我以后还能经常去找你吗?】
“当然了。”
妙音便笑了。
她一笑,夜色间花影摇曳,碎了一地月光。
回到自己院落之后,妙音才看见自己房中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九转音阙的白翎尊主,而另一个则是眼前缠着黑纱的男子。
这样的造型,她刚刚才从离开的祁念一身上见过。
她神情郑重起来,双手结印立于身前,深深躬身行礼。
【师尊。】
若是祁念一见了这一幕,定会明白。
妙音仙子在九转音阙多年,即便自己有意避世,也不至于完全没有人见过她,除非她人根本就不在九转音阙。
薄星纬示意她起身,又示意白翎尊主离开,白翎尊主担忧地看了眼妙音,离开了屋内,只余他们二人。
“见过她了,感觉如何?”
妙音想了想,打起手势。
【我很喜欢她。】
“你同她倒是聊得来,没有提到我吧。”
【徒儿不敢。】
薄星纬含笑摇头。
“学会跟我耍心眼了。是不敢暴露我的身份,还是担心让她知道你是我的弟子,她不愿和你做朋友?”
妙音只是抿唇轻笑。
薄星纬望向窗外,祁念一离开的方向:“罢了,她讨厌我也是应该的。”
他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他眼前每时每刻都只有无数星轨和命线变化,但因为她身上缠绕的命线太多,那颗星星太亮,所以每次,他都能准确的找到她的位置。
“其实,箴言除了言出必灵外,还有另一个用法,妙音,你知道吗。”
薄星纬说着,却并不是在问她的意思,妙音便也安静地听自己师尊说起来。
“若用我这星盘测算过去之事,再由你读取星盘,那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过去之事,一定是真。”
薄星纬垂下眼,想起了他还是个稚童,眼睛也能看清时,遇到过的那个人。
玉华清对这件事情还有隐瞒,但她命途已断,他无法再算出来,当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明明那样讨厌自己的宿命,连带着讨厌他。
最后为何突然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去跳了深渊。
“妙音啊,你可恨我不授你鬼谷测算之术?”
妙音轻轻摇头。
薄星纬只是望向茫茫星幕。
“如果是我错了,那我便早早去给她赔命。”
……
翌日,祁念一迎来了自己的第二场论道。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签,和萧瑶游两两对望,一时无言。
萧瑶游连连摇头:“叫你昨天不去看人斗法,现在轮到你了吧。”
祁念一第二场论道的对手,赫然是被她们二选一中抛弃的那位感业寺的佛子——思空。
而温淮瑜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一度十分阴沉。
第44章 佛子思空
温淮瑜一瞬间冷下来的表情,当然被祁念一发现了。
她的大师兄,平日里虽然一张嘴从来不饶人,但是其实是个相当注重自己仪容仪态和表情管理的人。
平日里只有看他似笑非笑着刺人的画面,似乎无论什么都能信手拈来,这么多年,祁念一从未看见过他失态的样子。
以至于刚才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显得格外不寻常。
祁念一不由想起了天命书中所记,鬼谷批命中的灭世灾星温淮瑜,出生在北境凉州,也就是感业寺所在之地,被称为佛国的凉州。
凉州没有国家,被划分为多个部族,几乎是全员信佛,也是天底下佛修最多的地方,感业寺就是所有凉州人心中的圣地。
感业寺每隔十几年,都会在凉州挑选一批天生怀有佛心的童子,进入感业寺修习,最后从这批童子中选出唯一一个佛心通明无暇的童子成为这一代的佛子。
佛子在凉州地位超然,几乎是从择定人选开始,就会受到所有凉州人民的供奉,因此,虽然凉州并没有具体的国家形态,但仍被外界成为佛国。
佛子就是佛国的无冕之王。
而且,虽然天下佛修有九成都集中在了凉州,但凉州之外也并不是没有佛修,佛子的这次露面,甚至受到了南华论道所有佛修的朝拜。
祁念一听说过,佛子不上台论道时,就在住处开设讲堂,传授佛法,成日里忙的很。
但书里却并没有详细的说过,为何温淮瑜会从一出生就被批命为灭世灾星,他在凉州降生后,到他进入沧寰这段时间,所有的经历都没有提及半分,几乎是一片空白。
按照大师兄在沧寰成日里养花养草下棋喝茶,闲着没事就教训一下师弟师妹们的悠哉生活来看,能让他彻底黑化的,除了他的师弟师妹们之外,就只有他那些不欲提及的过往。
从温淮瑜对凉州避而不谈的态度,就能看得出他有多忌讳此事。
她开天眼看了一眼,大师兄头顶的黑化值在听见佛子这个词时,已经飙升到了35%。
她觉得这战难打。
但她更想知道,大师兄在凉州,究竟发生过什么。
翌日一早,她出门时,隔壁山头里的赌坊又早早的开盘了。
不仅如此,今日还有了些新乐子。
“月下听风楼的张贴的新晋榜你看了吗,将此次参会者的来历功法和战力全都做了统计,将其中最强的二十位列为年轻一代的新晋强者,如今大家正讨论这位次呢。”
“五个中品灵石一份,入手不亏,信息相当全,不愧是月下听风楼。”
祁念一缓缓转头,冲萧瑶游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神情,意思是说,你每天除了修炼和论道之外,竟也没闲着,搞出了这么个东西。
萧瑶游哂笑道:“要看吗,我可是给你排在不错的位置了。”
祁念一刚点头,便看见萧瑶游露出熟悉的吞金兽的笑容。
“惠承五个中品灵石,看在朋友的面子上,给你打个折,四个中品灵石外加十个下品灵石。”
祁念一难以置信道:“打折还带让我找零的?”
她说是这么说,却熟练地掏出灵石放在了吞金兽的手里。
册子一入手,就能感受到质感非同一般。
纸张用了玉色暗纹的流光纸,沉甸甸的,翻开还有隐约的龙腾香,给所谓的新晋榜撑足了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