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快,这一战,拖得时间越长,对我们越没有优势。”
快,意味着险。
初战见龙门,他们五个人每人都负伤了。
摇光的手臂虽然看着惨烈,其实是他们之中伤得最轻的。
稍微好一些的是宋之航。
刚才那位守门人掷出的短匕,险些划破了他的喉咙。
还好被祁念一及时挡住。
照孤光轻震,直接卷住了那把短匕。
趁着她救人的功夫,星云晓法诀连出,其中有一记火风,正好落在祁念一的后背处,在她身上留下一处骇人的焦黑。
看得宋之航心里五味杂陈。
云书听她安排战术听得津津有味。
他眼神颇为奇异地看着祁念一,觉得这个小姑娘总能给她惊喜。
在他的印象总,剑修多是孤侠。
一人一剑就敢闯任何险境。
而且多半不擅长配合。
毕竟他自己就是这样。
但她,就像是个天生的领导者。
而且在战术布局方面,颇有经验。
就像是有人专门就此对她进行过训练一样。
正思索着她真实的身份来路,就看见宋之航避开其余几人朝云念走去。
此时六人都分散在不同地方,宋之航作为全场唯一能进行治疗的人,随身携带的治愈符几乎快要用完了。
他拿着治愈符走到祁念一身边,祁念一收下后淡声道:“谢了。”
却发现宋之航站在她面前,一直未走。
云书在不远处也看见了这一幕,他看着宋之航的表情,心里生出了些猜测,偷偷铺展开神念,听了起来。
宋之航浑然不知自己被偷听了,他站在祁念一面前,犹豫良久,喉结上下滚了滚,这才下定决心似的问道:
“云道友,我有一事相询。”
祁念一:“你问。”
他抬眸,明亮的眼睛有一瞬紧张。
“敢问云道友,可有婚配?”
第96章 六十二层
祁念一愣住了。
她十几年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被人问这个问题。
或许是因为最难开口的这句话已经说出来了,宋之航心头一块大石放了下来,后面的话流畅无比,一气呵成。
他望着祁念一的眼睛,认真道:“我今年二十二岁,修为你也知道了,元婴境后期。家中人比较多,父母膝下有一子一女,我为长,下面还有个小我四岁的妹妹。”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宋家,刚才你也听摇光星说过了,在神境中还算有点名望和底蕴,族中没什么太大的规矩,会过得很轻松很舒适的。”
他顿了下,透过淡色的明亮的眼睛,能看到一丝紧张。
“我知道,云道友一心向道,毕生为证得大道巅峰,航亦如此。”他喉结上下滚了滚,紧张道,“航愿伴云道友余生,大道不孤。”
祁念一安静地看着他。
宋之航这番话,堪称至诚至性。
这也是她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宋之航。
和她初见时的印象略有些差别。
第一眼看到宋之航,只会觉得,他肤色太白,看着有些文弱。他眼尾有个微弯的弧度,让他看上去总是笑着的,也让人无法窥见他眼中真实的情绪。
祁念一听过几次冉灼说他一肚子坏水,是个狐狸,其实她倒不这么觉得。
宋之航很多内心的声音她都能听得见,他确实聪明,善于伪装和掩饰自己的心情,但哪怕知道他对自己有着过多的关注,她也并没有往心里去。
因为他那些关注和好奇心,并不会伤害别人。
相反,他称得上善良。
但——
祁念一声音柔和而低沉,对他说:“抱歉,我从无嫁人的想法,现在不会,往后也不会。”
宋之航盯着她的眼睛,从那双金色的眼眸中,看到了她认真的态度。
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这是唯一一次表明心迹机会的准备,因此哪怕是遭到了拒绝,他也一定要争取一次。
宋之航声音提高了些,紧张又着急道:“那我嫁!”
祁念一:“……”
正偷听得津津有味的云书:“……”
他看向宋之航的眼神瞬间从调侃变成了敬佩。
另一边,也在偷听的三个人齐齐傻眼。
冉灼连咳好几声,眼神都带了些绝望:“他在说什么东西……”
摇光深吸一口气:“宋道友,满腔真心老天可鉴。”
祁念一顿了下,难得的被别人说的话哽住了。
她干脆换了个说法,诚恳道:“宋道友,实不相瞒,我已有心仪对象了。我早已下定决心,往后余生,都要和它一起度过,不做他想。”
宋之航眼神黯淡了下来,扯了扯嘴角,艰难露出一个苦笑:“原来如此。”
他冲祁念一躬身:“失礼了,还望云道友莫要见怪,刚才的事情,就忘了吧。”
祁念一起身回礼,真心实意道:“谢谢你。”
宋之航无奈道:“谢我做什么,我只不过是说了些真心话而已。”
祁念一摇头:“之前有人跟我说,旁人对你的欣赏和真心,都是这世间最难得最珍贵的东西,所以谢谢你。”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表明心迹,骤然还有些不知如何处理。
哪怕在天命书中看了不少书中的自己和那几个人的爱恨情仇,但通过那本书,她从未感受到过任何真实感。
能被轻易取代的爱,还能称得上爱吗?
她从不这么觉得。
她会因为书中慕晚被当成自己的替身而愤怒,那愤怒并不是因为她的位置被人取代,而是替慕晚感到不公。
之前,离开无望海的那一天,慕晚问过她,她们的眼睛是不是长得很像。
那句话她在书中看到过。
谢天行和玉笙寒都是这么对慕晚说的。
其实不然,她从未在他们面前解开过眼纱,她这双眼睛,那时根本没有任何人看到过。
这只不过是他们在愧疚和悲伤之下,给自己找的一个宣泄出口。
这样的感情,太不纯粹了。
但后来慕晚曾经在信中说,她如今过得很好,遇到了真的将她完完全全当成慕晚来对待的一群人,这样的纯粹的感情,是值得珍惜的。
所以,她对宋之航道谢。
宋之航听她这么说,心里又欣喜又难受,他默默往回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身,问:“或许有些冒昧了,但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人能得你的青睐,愿和他共度余生。”
祁念一没有半点隐瞒,她从芥子囊中拿出一把剑。
那把剑极其有压迫感,甫一出鞘,就令冉灼的陌刀发出瑟缩之声,冉灼讶然看着自己的刀,这是这把饮血无数的刀,第一次如此胆怯。
她手中的剑,剑身是森冷的白,剑身较细,约莫只有四指宽,仔细看去,两侧剑锋都有着细密的齿缝,一看就极其锋利。只是剑身看着很多细密的小孔,看着并不像一把剑,倒更像是一把被做成了长剑形状的骨头。
祁念一郑重道:“是我的剑。”
她字字铿锵:“大道浩渺,我追求的是剑道的极致,心无旁骛,已无法容下他人。”
“剑者一生心之所系,唯手中剑尔。”
宋之航怔愣地看着她坚定的表情,静默良久,才释然地笑了。
他站在距离祁念一三步之遥的地方,再次躬身,抬头时,眼眶有着一丝复杂的微红。
他原本声音清朗,因似有若无的哽咽,而带上了些沙哑。
他一字一句,朗声道:“九霄为鉴,之航祝云道友早日证得心中大道,千秋不悔。”
祁念一持剑立于面前,三尺剑锋映着她清冷的面容,两指并拢,擦至剑身三寸之处。
她以剑者最为古老的方式回礼。
“愿宋道友,亦如是。”
过了一会儿,众人讨论战术时,摇光突然好奇问道:“你一直用的不是那把软剑吗?怎么又换了一把?”
祁念一垂眸,看着手中的神剑,不动声色道:“我有很多把剑,换着用,能保持对不同灵剑都有熟悉的手感。”
其实根本不是,她换一把剑只是为了避免在闻家人面前使出这把斩杀了闻仲平的剑,以防被戳穿身份。
但其他人听了,却对她敬佩不已。
唯有云书,眉头微皱,奇异地重新打量了祁念一一次。
她的剑术,身法都来自沧寰。
他原本以为,她的剑术和身法都是从那群灵修手中拿到的。
毕竟她是光复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