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从未去过黑市,还是听上官熙说的。
据说那里是唯一一个可以买到境外之物的地方,黑市里的东西都由南境的外城流入,那里设置了中洲到西洲之间的飞舟中转点,她还曾经在那里落脚过一次。
云书平静无波地看着她,直接质疑道:“黑市只能买到沧浪剑的剑谱,买不到剑意。”
祁念一极其自然道:“哦,我自学成才。”
云书顿了下,也没反驳这个说法,静了片刻后道:“也不是不可能。”
能自学成才的怪物,他也不是没碰到过。
他本人就是其中之一。
云书思忖着,她竟然是灵修放在神殿的卧底,难怪一手剑术如此出类拔萃。
从这点来看,不像他要找的目标。
祁念一看他半天不说话,直接问道:“作为刚才帮我圆谎的报答,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云书眼神在她脸上静置片刻,突然一下收回了一身气势,又露出了刚才那样温醇的笑容。
“我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不紧不慢道:“刚才就当我发善心,顺手帮了你一个小忙,不用太感谢我。”
“年轻的剑者,还是担心你自己的目标吧。”
云书打量着她,眼神在她手中长剑轻点,夸奖道:“剑不错。”
祁念一:“我也这么觉得。”
难以置信,如她这般直来直往的剑者,是怎么养出刚才那种灵活机巧的应变和演技的?
云书思来想去,觉得或许她成长过程中,应该也有着这样一个智计高超的人,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遥远的沧寰,温淮瑜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云书说,“你刚才说的那些经历,是随口编的吗?”
祁念一垂眸:“是啊,瞎扯的。”
其实不是,那番话半真半假,掺杂了她某些亲身的经历,所以听上去才能更加真实。
云书若有所思点头:“看来,你我二人,还真有些缘分。”
随口编的,都能撞上他真的说过的话。
他看着祁念一的侧脸,突然起了些惜才之心。
再收个徒弟,好像也不错?
隔音结界解除,两人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摇光期待问道:“你们师徒二人,谈心完了?”
祁念一:“……谈完了。”
她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并在心里对那还在深渊素昧谋面的背锅侠便宜师尊说了句抱歉。
六人修整结束,准备接着向上层去,没想到宋之航突然好奇道:“云道友,先前说自己长大之后改了名,又是为何?”
宋之航其实是想知道,她以前叫什么名字。
祁念一顿了下。
还没编到这。
她正准备瞎扯一个,就听见云书泰然自若道:“她以前啊?叫小五。”
众人都向他看去,祁念一也同样。
宋之航迟疑道:“这个名字……?”
云书笑道:“太随意了?我们山野之人,不像你们世家大族那么讲究,贱名好养活。”
祁小五:“……”
她盯着云书,看他还能编出什么新奇的故事来。
就听云书一本正经道:“后来我走了,她因为过于思念师尊,所以就给自己改了姓,随我姓云,单名一个念字,以全她一腔孝心。”
听到这句话,其他人看着祁念一的眼神,更加同情了。
第94章 连闯五十
云书一句话,成功让祁念一在大家心中的形象从冷酷铁血女剑客,变成了孤苦伶仃小可怜。
祁念一被他们的眼神看得怪不自在,开始后悔拉云书给自己坐稳身份这件事了。
她也没想到,这个男人,戏瘾这么大?
她只不过给了他一个舞台,他一个人能把编剧导演男主角三个活全占了。
到第四十一层的时候,守门人修为提高到了元婴境后期。
从四十一到第五十层,会成为他们目前为止最难走的一段路。
六个守门人出现时,同样问了他们选择联合对战还是一对一这个问题。
众人原本以为,还会和之前一样,选择联合对战,主攻手是云念和云书,其余人从旁辅助,没想到云书笑眯眯道:“从这一层开始,我不会帮你们了哦。”
众人齐齐看向他。
云书:“以我的修为,收拾他们,是欺负人了。”
他下巴点了点,朝着从空间裂缝中出现的守门人们。
守门人:“……”
怎么感觉被小看了呢?
云书冲祁念一眨眨眼:“阔别十几年,让为师好好看看你进步到什么程度了,好徒儿。”
祁念一:“……”
失策了。
漏了这一环。
她看向凌晗,对方冲她微微点头。
祁念一:“你确定?天梯中可不能用血脉之力。”
凌晗颔首道:“放心,我们可以轮换,一层联手,一层一对一,给我一点时间调整,一定能如你所愿,在入夜前登上五十层。”
刚才那一番修整之后,他的状态好多了。
不仅如此,身体遭受巨大的压迫之后,就连先前一直困顿他很久的境界桎梏,也有了些许的松动。
或许,这三十天,在灵气如此充裕的九霄天梯中,他应该能冲破自己的瓶颈。
宋之航看着凌晗,两人眼神相交,心底各有盘算。
宋之航向凌晗颇为敬佩地点点头。
他没想到,居然能有人比他还拼。
他们这一层选择了一对一。
在场,只有祁念一和凌晗两人,境界逊色于元婴境后期的守门人。
越境挑战,祁念一从来都是不怕的。
她金丹境的时候就能越境斩杀元婴境后期的妖修。
同境界中,剑修战力最强。
自从来了南境,祁念一已经很久没有被叫过战斗疯子了。
其实还有点怀念。
众人担心的是凌晗。
宋之航往他身上贴了好几张符,他手头各种护身符,几乎全给凌晗贴上了。
让凌晗觉得自己斗法时,像一个移动的符纸人型展示立牌。
越往上层空间越大,也为六个人的斗法预留出了充足的空间。
他们一人占据一个角落,力求不让自己影响到同伴。
气氛凝滞下来的瞬间,战斗打响。
云书仍是向先前那样,随手一拍,和他对战的守门人就晕了过去。
他掸了掸袖摆,宽大飘逸的玄色长衫微微撩动,上好的衣料流光浮动。
然后,找了个清净的角落席地而坐,好整以暇地看着祁念一如何和境界高于自己的守门人对战的。
第一次交手太过仓促,他只能隐约窥见她沧浪剑的剑意,进入九霄天梯后直到现在,遇到的对手对她来说,都算不得太强。
云书左手搭在膝盖上,右手随意地放在身侧,掌心虚握,那是一个长期握剑的习惯,不知为何,他此时手中无剑。
从他现身开始,就始终未曾拿过剑。
祁念一躬身行礼,照孤光如同一道白练,被她从腕间缓缓拉开,半透明的剑身缠绕薄雾,透出中间赤红色,流动着的剑芯,清冷出尘中,透露着一种妖异的美感。
她没有再看云书哪怕一眼。
斗法时,她向来非常认真。
守门人眼力不凡,一眼就看穿了这场斗法,她的弱势在哪里。
她修为不及,打不了持久战。
守门人严格遵守着自己的职责,尽全力阻止闯关者攀登天梯,尽全力赢下这场斗法。
他元婴境后期的灵压尽数展开,磅礴地其实向祁念一压去。
守门人同样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他更熟悉九霄天梯。
他知道,现在他的对手,除了要和自己斗法外,身体还承受着来自空间非同一般的压力。
再加上自己的灵压,若她不退,这样的压力,足以将她的身体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