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近日将上官熙找来的南境此处所有血脉激活秘法都研究了一遍,虽然路数不同,但本质并无大异,只是秘法中记载的几种药物的纯度和引灵之人的修为才是激活血脉品质的关键。”
非白看着她神采奕奕的样子,无奈道:“你怎么总爱拿自己去冒险。”
祁念一两指夹着玉玦对他晃了晃,自信道:“当你对一件事足够有把握的时候,就称不上是冒险了,最多……只是跟自己打了个小小的赌而已。”
“赌赢了,那我自然收获丰盛。赌输了嘛,我也有收场和翻盘的信心。”
祁念一冲他挑挑眉:“我输得起。”
非白怔愣地看着她,就像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似的,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仓促偏过头,垂下眼睫,遮住了视线,掩饰自己刚才那一瞬间心跳的漏拍。
只是忽然又非常庆幸,还好这一次遇到的是她。
“激活血脉还是回沧寰吧,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人为你护法,还有你大师兄在旁,比较安全。”非白说。
祁念一摇头:“不,就在南境。”
她指着天空道:“我能感觉到,白泽的气息萦绕在南境的各个地方,无时无刻都在影响着我。”
“或许南境人不愿出去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只有在南境,这些血脉者修炼的速度和效率才会这么高,白泽的气息能让他们更好的锤炼自己的血脉之力。”
她坚定道:“必须要在南境激活血脉,才能发挥出我这身血脉之力最大的价值。”
既然做了决定,祁念一就开始做激活血脉的准备,没想到还没到她准备好的时间,就有事找上门了。
推门而出,就见上官熙一脸沉色。
片刻后,祁念一就知晓了上官熙此行为何而来。
因为,她刚迈出房门,就看见了自己的院子中挤满了人。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来者不善。
就在祁念一被院子里各色的灵压包围时,上官熙的传音入密随之而来。
“他们想要试试你这个大供奉的功力。”上官熙传音道,“按照以往,参加圣晖之会的成员都需要由家族内大比来挑选的,这次我将你招揽进来,有些人不太服气。”
上官熙有些抱歉:“这里面有些人原先是我父亲和哥哥的部下,对我一直不太服气,此行不过是借机发挥而已,是我连累你了。”
祁念一不咸不淡地回以一个眼神,对上了上官熙完美无缺的笑容。
为首的男修冷笑道:“这么个黄毛丫头,就是大小姐你请回来的大供奉?”
上官熙眼神一冷,说道:“俞亭,念在你和哥哥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带人擅闯大供奉住处一事,我暂且不计较,如果现在带人退下,我便放你一马。”
俞亭冷声道:“原来在大小姐心里,还有哥哥这两个字啊,真是让我等看不出来。”
他回身对身后跟来的人道:“今天来的,都是原先要参加家族大比的兄弟们,大小姐一意孤行,要取消此次家族大比,执意用这个不知底细的乡野之人,我等无法信服。
今日,我等只想亲眼见识一下大小姐花了大力气请回家中的大供奉,究竟有几斤几两。”
上官熙画的精致的远山眉一扬,呵斥道:“大供奉是从神山而来的隐世修行者,神明赐予的天生九品血脉者,还不够证明她的身份吗?”
俞亭露出不屑的表情,他身后其他人就开始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
“九品血脉确实罕见,但圣晖之会却并非单纯以血脉强度论高低,大供奉如此稚龄,不知修为几何,我等实在不甘心,把圣晖之会这样难得的机会对大供奉拱手相让。”
上官熙还欲再争辩,被祁念一拦住了。
她迈步而出,平静地回视过去:“你待如何?”
俞亭凉声笑了下:“自然是想和大供奉,来一场斗法。”
他一开口,他身后的人便附和道:“没错,我等就是想和大供奉来一场斗法,如果我等败在大供奉手下,自然对于圣晖之会的参选名额心服口服。”
祁念一略一思索,便一口答应了:“好,你们想怎么比。”
她身侧,上官熙有些着急道:“别冲动,我知道你还没有激活血脉之力,你在神山久了,不知道外面这些使用血脉之力的人有多难对付。”
祁念一却并没有理会她的好意,而是认真道:“这不正是你想看的吗?”
上官熙一愣,就见祁念一向前走去,和她擦肩而过时,留下声音极轻的一句话。
“既然想看,那就好好看着吧。”
她站在庭院中央,四处打量了一番,在思考这个小院子够不够她施展,这幅样子却被俞亭视作心虚了。
俞亭当即大笑:“先前听闻,大供奉从神山而来,避世修行,空怀一身血脉之力,却未曾被激活,只怕是从未见识过血脉者是如何斗法的吧。”
他身后众人跟着一起笑了起来,一个瘦高的男修从俞亭身后走了出来,扬言道:“在下贺靖,三品血脉者,在此对大供奉提出斗法,不知大供奉敢不敢接。”
【南境上官家门客·贺靖,二十七岁-金丹境(巅峰)-三品血脉】
先前祁念一就发现了,南境之中,但凡是个血脉者,修为境界都比起寻常人要高出不少。
如贺靖这般,不过是上官家一个普通的门客,就能做到二十七岁金丹境巅峰的境界,这在外界是非常少见的,放到任何一个宗门里,也能被称得上一句天才了,但在南境却只能说是平平无奇。
如此一来,祁念一就更想知道所谓的血脉者,他们斗法和其他修行者有什么不同。
贺靖上下打量了一番祁念一,见她年纪不大,更是轻视起来,觉得以她这般年纪,修为一定高不到哪里去,便豪迈道:
“既然大供奉未曾激活血脉之力,我也就不用血脉之力同你斗法,省的人家说我们欺负人。”
祁念一却认真道:“我觉得,你还是用一用比较好。”
贺靖嗤笑道:“没想到大供奉如此自信。”
祁念一摇头道:“我确实自信。因为我虽不懂血脉之力,但我知道,你不懂斗法。”
修行者斗法,不伤命,却每一次是在赌命。
剑者更是如此,每一次斗法都倾尽所有去完成,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漏洞,都可能被对手找到可乘之机。
轻敌,是斗法之大忌。
她的劝慰并没有得到回应,贺靖看她的样子又道:“不用血脉之力,就用辅助法门来斗法吧,大供奉,我的辅助法门是武道中的剑道。”
言罢,众人却发现,祁念一的神情怪异了起来。
她拖长了调子,有些不敢置信:“剑?”
“你是说,你要同我比剑?”
贺靖傲然道:“有何不妥?”
祁念一摇摇头:“没有,来吧。”
众人散开,将庭院中的场地空了出来。
俞亭满脸得意地笑着,觉得自己终于替大少爷找回了场子,驳了大小姐的面子。
他并没有发现,刚才似乎对他的行为十分震怒的上官熙,此时半点担忧都没有,而是相当感兴趣地看起了这场斗法。
祁念一看着贺靖拿出一柄长剑站定后,刚想从芥子囊中拿出剑,手却顿住了。
她常用的几把剑,包括非白本体,材质和外观全都过于特殊,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南境中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在她手上折了一个化神境大能的闻家一定知晓。
这样一来,以往常用的几把剑都不能用了。
故而那日混战之时,她用的是以前从未用过的那把紫水晶剑。
却没想到,云野出品,也有滑铁卢的时候。
那把紫水晶剑是真的不适合战斗,一番斗法结束后,上面铭刻的符文竟然磨损了一小块。
那天回来祁念一就看见非白满脸心疼地捧着那把剑,仔仔细细地把那把剑从头擦拭到尾,擦到不染一丝灰尘后,才小心翼翼地重新将上面的符文补好。
见他那个样子,祁念一还问了句:“为什么这把剑战斗时这么容易磨损,神匠出品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
但她下半句话还没脱口,就看到了非白心疼得不得了的表情,于是又咽了回去。
非白幽怨道:“因为它本来就不是用来战斗的剑。”
祁念一忍不住问:“剑不是用来战斗的,还能用来干嘛?”
非白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说了。
那日后,祁念一也就打消了用紫水晶剑战斗的念头。
她手中分明有那么多绝世神剑,偏偏一把都不能用,最后仅剩的旁人未曾见过的剑,便是那把煞气十足的断剑。
祁念一的直觉告诉她,她不能轻易动用那把剑,会被煞气反伤。
于是现在她面对着贺靖摆得十足的架势,竟有一丝尴尬。
贺靖讥讽道:“怎么,大供奉这是不敢了?”
祁念一摇摇头:“你等一下。”
她四下环视,看到了院中的桃树。
如今正是冬天,还不到桃花开的时候,但南境终年气候暖和,即便在冬日,桃花也开了零星的几朵,在稍显清冷的院中孤独地摇曳着。
众人只见祁念一垫脚,随手折下了一根桃枝,那根桃枝上生了两朵尚未完全开放的桃花花苞,在风中枝头颤巍巍地抖动。
祁念一用手掌丈量了下桃枝的长度,正好是她平时常用剑的长度,这才转身,对贺靖淡声道:“来吧。”
贺靖脸色难看至极:“折枝为战,大供奉这是在羞辱我?”
祁念一正色道:“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勿怪。”
她总有一句话把人气个半死的本事。
非白在一旁看好戏似的笑了起来。
见祁念一随手折了根桃枝,连上官熙也讶然扬起眉峰。
她身边形影不离的高个女修影子一样出现在她身侧,上官熙眸光深沉,轻声道:“阿离,好好看看,她究竟是什么路数。”
被激怒的贺靖怒喝一声,提剑上前。
看着他的动作,祁念一在心中摇了摇头。
基本功太差。
所有攻击路数在他出招之时就能被全部看透。
祁念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众人以为她被吓傻了的时候,她只是抬手,用半点算不上快的速度,扬起那根可笑的还开着两朵花苞的桃枝,随手一击。
那根桃枝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轻飘飘地打中贺靖的手腕。
贺靖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烈的刺痛,就像她所持的不是一折就断的桃枝,而是一柄真正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