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青徽的偏心护短也不输其他人。
只是绢翕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会一点点手脚功夫?”毕竟自己后来拘束本性就真的就只是个看书下棋再雅不过的女子。
“长安说的。”青徽说,“姐你这个儿子真的特别好忽悠,套话随便一套,一套一个准。”
绢翕忍俊,想起自家越发活泼开朗的儿子,心里游戏骄傲。
**
“老师,您让渊止进来和我们一起吗?”青徽一进来,就被白遂抱住了大腿,孩子纯真地抬头看她,眼满是渴望。
“我和渊止说几句话好不好?”青徽低下头摸了摸白遂的头,又示意渊止过来。
也不知道这短短十几分钟,他们两个就忽悠得渊止同意了这件事,就等着青徽的点头。
青徽觉得要是自己敢摇头,自家这两只养不熟的崽崽,下一秒就要抱着自己又哭又嚎,果然投入新伙伴的怀抱,就忘了她这只大可爱了。
渊止迟疑地跟着青徽走了出去。
不等站定,他就开口:“对不起,如果您因为我偷东西的事情不想收下我的话,白遂那边我去说,就说我自己不愿意了。”
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青徽看着他,他的衣服有些旧,弓着背手指在身体前面使劲搅弄着衣服,说话时满满的,还忍不住抬头看青徽的脸色,像是只要她下一刻生气,自己就再也不说话了一样。
“我什么时候说不愿意收下你了,”青徽纳闷,“而且你不是说是我们抢了你这只山老虎占地为王的地方吗?怎么,小孔雀不占地,肯就这么让出去啦?”
她的取笑不含恶意,却也让渊止有一些难受,还有想打死刚刚随便口花花的自己的冲动。
“可是,我偷了东西,应该收到惩罚,是我当时鬼迷心窍做的不对。”渊止手指揉搓,脸上泛起红意,很是羞愧的样子。
“可是你也和我道歉了啊,刚刚白遂不是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刚刚长安和白遂都愿意原谅你了。”
“我刚刚就想着,你只要和我道一个歉,我就原谅你。”
迎着小家伙不可置信的眼神,青徽的笑容在他看来像是比太阳还要璀璨还要耀眼:“渊止,欢迎你来做我们幼儿园里的第三只崽崽。”
“我都是大孩子了,”渊止脸上迅速染起羞红的赧意,耳垂也滴血一般红,阳光洒下为他耳边的绒毛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可是你还没有长安高呢,”青徽声音软和温柔,“你放心,以后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不要再逼自己做一个大孩子了,好吗?”
有的人,可能到了成年也还是个孩子,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说到底还是因为父母在,为他们一直撑着头顶的那片天,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保持自己的天真。
但总还是有那么一些人,被迫成熟被迫长大,被迫混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谋求生计,说到底也是他们必须要逼着自己长成自己的那片天。
只是如果可能的话,青徽希望她的小崽崽们都能保持天真童稚,那些属于大人的烦恼,最好都被阻拦在一墙之外。
大人的责任,到了大人的时候再去说,现在只要开心快乐做只小崽崽,每天玩乐打闹,为自己的字丑还是好看担忧,和老师斗智斗勇只为了逃一节课。
享受自己可以天真无拘的童年就好。
只是,咳咳,这神兽崽子们的童年,好像有那么一丢丢长啊。
这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呢。
第24章 幼儿园相处二三事(1)
壹/关于渊止
渊止是个很黏人的小孩。
因为他的独特经历, 青徽一直觉得他应该很独立不会依靠别人的孩子, 是那种自己一个人就冷静地会把事情全部解决, 然后双手插兜轻松一笑的酷哥类型。
然而并不。
可能是物极必反的原因,他尤其黏人,比白遂还要黏, 有时候恨不得身边随时有人,他一抬头就能看到熟悉的人影。
如果没有人的话,他就会突然焦急起来。
这个发现得从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说起。
**
幼儿园的课程还是那些,到了下午还是自由活动时间。
每次这个时候,渊止与白遂更喜欢去后面的小楼里躲着看书,而叶长安就喜欢拉着青徽表演他的十步穿杨的技术,二人顺便再聊一聊关于战术之类的看法。
反正青徽随便拿三十计里任意一计“糊弄”一下, 他也听得津津有味。
狂热的“军事爱好者”什么都不挑。
二楼沿墙是一排只有两层高的书架, 间空出偌大一片地方, 地上铺着柔软厚实的地毯,上面再放着矮小的桌椅。
白遂拿着书趴在地上,看着绘本上色彩明艳的图画, 鼻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猫科动物的愉悦声音,手肘在前面支撑着, 两只脚丫在空随便乱晃着。
渊止就坐在白遂旁边的椅子上, 坐姿端正挺拔,背部直直的丝毫不松垮下去, 手指拂过书页的力度, 都比春风吻过行人面颊还要轻柔。
毕竟这是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碰过的书啊。
他像是沉浸进去一样, 贪婪地吸收着里面的字,就好像娘亲还在他身边,抱着他指着书上的字,一个个告诉他,这念什么。
只是再一低头时,就发现刚刚不知道什么时候拱到他脚边的小孩不见了。
可是他刚刚明明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啊。
渊止一下子就慌了起来,他踉踉跄跄撑着桌椅起来,因为太过焦急反而被椅子腿给绊了一下,一下子扑倒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不疼,但是遮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他的耳边没有任何声音,像是又回到了狼狈东躲西藏那段时光里,为了不让那群人发现自己的踪迹,就只能像这样躲在所有的阴暗里,见不到一丝光。
他曾经躲在树洞里。
那是一棵很大很大的凤凰木,遮天蔽日,垂下的枝叶严严实实盖住了小小的树洞。
他蜷缩着身子躲在里面,闻到的全是里面混杂在一起让人恶心的腐臭味,眼前一片黑暗,他不知道在里面躲了多久,是一晚还是两晚三晚,因为他见不到一丝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赠他以微弱光芒。
**
现在的他,莫名觉得和那时候好像啊。
他们是不是又嫌弃自己不好玩,长得不好看,还是个血脉不纯的人?
渊止的心思有时候细腻到无人理解,可能是受到的嘲讽取笑太多,他习惯性在白遂他们面前用温和的笑容掩盖住他心里的胆怯。
他怕再被抛弃。
白遂跑过去霍霍叶长安了,青徽索性就上了二楼,只是一进门就看到行着如此大礼的渊止,她有些纳闷地走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问道:“你在干嘛呢?”
渊止闭着眼睛,所有他以为自己坚强到已经遗忘的记忆又争先恐后涌上心头,像是一把又一把刀,刀刃上染着殷红鲜血。
听到青徽声音的时候,他惶惶然,感觉是自己的幻觉。
青徽又拍了拍他:“渊止,白遂他们都在下面玩,你要不要也出去和他们一起?”
这下,不是幻境,是真的!
渊止一下子从地上抬起头,看着青徽的眼神灼热炽烈,好像有两星火焰从瞳孔深处渐渐燃烧起来。
青徽倒是被他看得有那么一丢丢手足无措。
她伸手去扶他:“起来吧。”
渊止借力,从软塌塌的地上爬了起来,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刚刚被椅子绊了一下,跌倒了。”
“啊?那摔疼了吗?”青徽急忙问道,又拉着渊止站在她正前面,脸色焦急地打量着。
渊止觉得心里暖暖的:“没有,地上都是软软的,我怎么可能会有事情。”
“那就好。”青徽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刚刚有点关心则乱,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笑了,“走,我们下去去找那两个家伙吧。”
“好。”渊止点头,跟在青徽身后。
他偷偷地,偷偷地,把自己的手往前伸,虚虚地握住了青徽的指尖。
青徽一愣,回头一看突然笑了,反手握住他的小手,眼神里满是“看我的”的揶揄样子。
渊止偷偷笑了。
他应不应该和老师说,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宝石在发光一样。
二人一起下了楼,小楼的西南角是一大片平坦的草地,叶长安和白遂二人正在上面上演着你追我赶的日常戏码。
要说青徽最不担心什么,那肯定是他们打架了。
可能是因为神兽皮糙肉厚,他们这群幼崽的打架叫做菜鸡互啄,丝毫不用担心会被打伤。
青徽第一次第二次还有些担心,后来被芝兰劝多了也就见惯不怪,平常心地看着他们玩摔跤打架。
“老师。”白遂扔下跃跃欲试的叶长安跑到青徽跟前,又拽着渊止的手,问:“渊止哥哥,要一起去玩吗?”
真的可以一起去玩吗?渊止心思细腻,难免有些惴惴不安,只是被白遂一拽,本来就跃跃欲试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叶长安也在此时跑过来抓住了他的另一只衣袖,一把把他拉进了草坪里。
三个人的打闹,看起来颇为混乱,也不知道在围攻谁。
好像是叶长安吧,毕竟他那么欠。
渊止是一个很体贴细心的孩子,就算混在一起玩耍,也很注意分寸,可能是因为他是最小的弟弟的原因,他像只护崽的母鸡一样跟在白遂后面,生怕他被误伤了。
**
那天青徽也没告诉渊止,他的演技真的很差,以为自己站起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其实他的眼角已经发红,眼底的惶然无措也根本无法遮掩。
在她之前生活的现代不是有一个词叫弃猫效应吗?
被丢弃的猫再被捡回来,就会变得特别乖,因为他们害怕再一次被丢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渊止倒是真的符合这描述。
从那天起,青徽和其他三人就默默地开始做一件事情。
被瞒在鼓里的渊止并不清楚他们背着他的嘀嘀咕咕,只知道白遂要是再想出去玩,肯定会先跑过来拉着他的手一起。
叶长安也是,每次出去之前都会问他要不要和他一块儿。
要是他们两个都不在的时候,青徽就会去他身边陪着他,总而言之,不会只剩下他一个人独处。
毕竟这是一个不会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心思却再细腻不过,又害怕被抛弃的傻孩子啊。
*****
贰/关于练武
青徽说让绢翕来教他们拳脚功夫,并不只是随便说说,而是想过很久的。
虽然这些崽崽多少是神兽或者半个神兽,体格剽悍根本就是天界buff的存在,但是尚且年幼的他们并不能说完全将这种种族天赋发挥到最大限度。
说个特别不恰当的比方,就像健身教练的孩子也不是从小就会展现出健身天赋一样,这些孩子都还只是崽崽呢,不管什么物种,崽崽的存活率都是有限的。
再说,就单纯耗费他们太过富余的体力,省得日常拆家,从这一点出发,青徽就恨不得绢翕的武术课更“残暴”一些。
三个孩子乖巧并排站在叶长安最喜欢的那片草坪上,白遂一脸跃跃欲试、渊止神色淡淡好像很是无所谓,而叶长安本来的雀跃在听到绢翕说先从最基础的开始后,瞬间变成了蔫哒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