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当日,清木就带着她去交接了任务,却被告知沐生门的管事只有在月初的时候才会来到昊山城,可惜这回那管事刚走。
当然等不及的修士也可以直接去门派,只是沐生门距离昊山城很是山长水远。
因为不放心程昭昭一个人在城里,清木决定也先一同留下。
将清木送她的一个储物袋拿出,倒出里面的一堆东西。
十三块灵石是清木和她一路从苍芜山脉行来,收集到的灵植、妖兽卖来的。
统共三十五块灵石,每人一半,这还是因为清木觉得程昭昭刚入修仙界需要一些灵石傍身才多给了些,不然以她这练气一层的修为,出的气力绝对得不到这么多的报酬。
清木则是交接了黄老道留下的一些任务后,就深居简出,每日都在修炼。
除了灵石之外,就是程昭昭买的一瓶养元丹、一瓶辟谷丹,还有清木送的一把小银剑。
一分钱难死英雄汉,这话她是有深刻的体会了。
桌上还丢着一个包裹,是从大平村带来的几件衣服。城中的修士大多都是穿着特制法衣的,极少数穿着平常布料服饰的,想都不用想都是低阶修士。
几本书,还有一个她后来发现的小钱袋,里面有一串铜钱,那是姬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来的。姬老头可是最爱铜钱了,想必是希望它能帮程昭昭化解一些难处。
可他或许没意识到,这修仙界铜钱根本派不上用场,这里都是以灵石为货币交易。
程昭昭捧着脑袋思索,目前她可真是一穷二白,最最要紧的就是赚灵石了。
“灵石啊灵石……”程昭昭呢喃着。
她这样子倒是像极了没事坐在铜钱树下絮絮叨叨的姬老头。
“咚咚,咚咚!”
程昭昭目光回落,却是千里用尖嘴在叼瓶子,瓶子里装的是辟谷丹。
“你又饿了?”程昭昭开了瓶子,千里却不吃。
“你不吃可就没东西吃了,这里可不是大平村,没有厨房没有肉。”程昭昭倒出一枚辟谷丹,递到千里面前。
千里眼皮一耷拉,陡然趴在桌上。
“你别给我装死哈,我可知道清木昨天才给你喂了五条白鱼。”
“咯咯。”
“不够塞牙缝?来来,你倒是给我看看你有多大的牙缝。”程昭昭按住千里的脑袋,伸手去扒它的尖嘴。
“咯咯!”
“我变了?变得小气了?”程昭昭嘿了一声,咧嘴笑道:“你才知道呀,千里啊,我可告诉你,咱们现在可不比从前,咱们是穷人,穷的只剩下十块灵石。像老头说的那样,你想吃肉啊,得凭本事!”
这话不仅是说给千里听的,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说起来,从前千里的叫声她只能分辨喜怒,可自从她引气入体之后,千里的叽叽咯咯她能猜到一些,能隐约明白其中的意思,尤其是对上千里时而鄙夷时而卖好的眼神,那意思更是八九不离十。
千里转过身子,脑袋无力的歪着不再动弹,脑海里浮现时不时拎着肉回家的姬老头。
鹰生太凄惨啊。
看千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程昭昭拍拍它的脑袋:“面对现实吧,呐,辟谷丹给你放着,饿了就吃。不对,饿了也少吃点。”
自从来到这昊山城就见多了那些带着灵宠趾气高扬的修士,自然他们的灵宠也是恃宠而骄,变得令人生厌。
所以,千里嘛,得让它知道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有最好的都会跟它分享。可是现在可是艰苦的时刻,它可不能太过任性。
不再管它,程昭昭盘腿坐上石床,闭目凝神开始修炼。
光晕浮浮沉沉,清木曾说刚进入修炼的那段时间是最难熬的,每日都仿佛在受着某种折磨,孤寂和安静像是蛰伏已久的巨兽,每次都能将他吞没。
可程昭昭浑身暖洋洋的,仿佛沐浴在阳光里,这是她每次修炼的感觉,真是舒服极了。
是以,如果不是因为灵力有限,她都希望能修炼到天荒地老。
许久,千里见程昭昭没了动静,不由起身拍拍翅膀,耷拉的眼皮下眼珠子瞥了她的方向一眼,想起姬老头说的那句‘想吃肉,得凭本事’,当下踢开辟谷丹,跳下石桌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洞府。
灵力在积蓄,程昭昭的神识也随之探入体内,要更好的修炼,首先就熟悉体内灵气如何循环,自然是每一处都不放过。
只是当神识巡过识海的时候,程昭昭注意到识海里有一团如棉絮一般的光点,神识穿过就会感觉到不算炽热的温暖。
这是什么?
她早前可是熟读过《苍穹引气诀》后面附录的修士奇经八脉图和识海详解图。可从来没有提及识海中有这样的存在。
随着好奇心的驱使,程昭昭的神识再次探入光点。
‘轰’的一声如电闪雷鸣。她神识瞬间被光点吸附,无数虚影幻像浮出!
孤峰山崖上云雾缭绕,有一袭白衣女子仙姿曼妙,手持一柄湛蓝灵剑快速舞动。
一剑。
两剑。
……
无数剑。
第17章 花家法衣
无数剑影充斥着程昭昭眼眸。
渐渐的,天地间没了山崖、云雾,也再看不到白衣女子,只有那道如梭如电的湛蓝划过,天地间的灵气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大到潮海起落,小到雨落花谢,瞬息万变。
程昭昭的识海开始翻涌,她的身体也不由自地主的开始颤抖。
又一抹湛蓝划过,程昭昭猛然起身,一把握住。
若是有外人在,定能看到此时双目紧闭的程昭昭手持无物,却面目痛苦,正在做着某种强烈的拉锯。
识海内,程昭昭紧紧的握着那柄湛蓝灵剑,却不过一瞬就被它挣脱。
灵剑的虚影回到了那抹光点,无数白光化作锋利的小刃,散发出来,穿透了程昭昭的识海,没有想象中的痛楚,程昭昭还来不及感觉就退出了入定。
睁开眼,她整个人像是被人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浑身被汗水浸湿,不断的大口大口呼吸着。
这些虚影……
下一刻陷入黑暗,程昭昭晕倒在石床上。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刻,天楚瞬息之间发生了变化。
有桃花在枝丫上骤然绽放,持书的人怔然,顾不得跌落在案几的书籍。
有剑气在剑池里呼啸而出,龙啸惊天,门中弟子无数仰望,感悟天道,老者神情莫测,淡然种下一株灵韭。
山峦之巅的剑修,负手而立,凝望西南苍穹,只道一声来了。
梵音远闻处,一道佛符金光大震。
只一刻,天地瞬息而变。只一瞬,天地还是那个天地。
……
昊山城因是沐生门的属地,是以城中除了修士,最多的就是灵宠,大多灵宠都有自家主人照看同行。
当然,也不乏有一些灵宠的主人会放任它们在昊山城自由出行,可这样的灵宠大多品阶较高,又因灵智早开,等闲修士招惹不得。
千里一路蹦跳着寻到了坊市,沿途遇到不少修士,却也相安无事。
一是它长相不属于萌宠那一挂,吸引不了爱美女修。
二是它喜欢耷拉眼皮,看起来很丧,很没精神的样子,男修大多喜欢英勇善战的灵宠,是以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再则,不管它是什么品种都是飞禽,一对翅膀成了摆设,就让另有心思的修士提不起兴趣。
如此这般,很多修士都看到了千里,却谁也没搭理它。
昊山城坊市是个不分昼夜都可交易的地方,也方便了有需要的修士随时来此。
在黄昏笼罩的时候,坊市是摊主更替最密集的时候,收摊的大削价叫卖,刚出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只是人流涌动的地方,摩擦与争执就在所难免。
“你这臭丫头,怎么走路的?”一个女修目光锐利,扬手就挥了过去。
她面前的女孩十余岁年纪,扎着双发髻,还带着毛茸茸的配饰,被扇的面颊一下子肿的老高,却是低头抱着一个篮子,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女修冷哼一声:“我这法衣可是花了大价钱从花家购的,岂是你这样的低阶修士碰的?”
“对不起,对不起。”
不管女修说什么,回答她的只是小女孩的道歉,女修挥动衣袖顿觉无趣,这昊山城有明文规定,禁止修士城内杀戮,否则她大可一掌拍了这个不长眼的低阶小修。
东岭修士性情热情大方,也最是喜欢热闹,虽然这样的事情坊市一天不知要发生多少回,但是过往的修士还是有很多出声劝解。
女修也架不住旁人指责她仗着高阶修为欺负一个只有炼气三层的小丫头,当下准备离去。
只是就在她与小女孩错身之时,目光突然瞥见女孩篮子露出的一角。
灵兽蛋!
目光流转,一个念头即生,只听女修道:“念你无心,我且饶你一命,只不过你需赔偿一二。”
小女孩抬头,半边浮肿的面庞也掩盖不了她的娇俏,道:“前辈,我没有灵石。”
“呸,谁要你几颗破灵石,就这框灵兽蛋吧,我看你也没有灵石奉养。”说着女修手一招,篮子就到了她手里。
女孩大惊,猛然抱住了她的腿:“前辈……不可,那些不是我的,是姐姐让我送去……”
女修在她碰到法衣的时候怒火中烧,当下一脚踹开了女孩,怒斥道:“找死是吧,不过是区区几颗灵兽蛋……”
女修的行为令人不齿,当下就有修士出声。
“嘿哟,还区区几颗灵兽蛋,我瞅瞅,呀,那可都是盘蛇王的蛋,一颗价值三十块灵石。一,三,五……啧啧,七颗灵兽蛋要两百多块灵石了吧。大仙,你也未免太贪心了吧。”嬉笑着的声音掷地有声,让附近的修士都望了过来。
“咯咯。”
女修闻言,当下横眉冷对。
这说话声来自小摊位前一个长得白白嫩嫩的修士,棕黄色法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更显得他身材宽大。
是个讨人厌的胖子。
修仙界中因着灵气洗涤,大多男俊女美,可也不乏还有一些修士就喜欢不修边幅的印象,或邋遢或不羁。
可是在女修看来,唯有胖子最令人厌恶,如果连体重都控制不了,他还修的什么仙?
区区炼气八层的修为,也敢对她口出狂言?
“死胖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女修当下朝着胖修士施展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