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皇家和睦,引人羡慕的景象。
宁欢本来想看看陆寒霜的母妃身在何处。可一想,他的处境那般艰难,他的母妃可能根本就不在陈国皇宫里了。
想到这里,她眼底那抹难过的情绪更明显了。
“陛下,国师有事启奏。”一小太监低声对着皇帝禀告。
可能是怕惹怒他看戏的兴致,太监的声音很小。但谁知皇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很热切道,“宣宣宣!赶紧把国师请进来呀!”
国师?
宁欢回头去看木纵,只见木纵还坐在椅子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佳酿。根本就没搭理皇帝这边的动向。
那他们说的国师到底是谁?
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急不缓地闯进来,来人带着面罩,觐见皇帝时,他才象征性地遮下面部的遮挡。
宁欢一看——
嚯,伏罗。
这陈国能有个好就怪了。
一个两个的大妖都搁这儿装国师,偏偏陈国的皇帝还听之任之。唯一能破局的陆寒霜还被他囚禁在冷宫里。
他到底在搞什么啊!
宁欢的拳头硬了。
宁欢没有亲眼见过伏罗的面容,但是那道残魂黑雾凝聚成的模样,和他现在这张脸别无二致。
“大国师不在国师塔好好歇着,是不是发生什么要紧事了呀?”皇帝小声询问,那谦卑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伏罗才是皇帝,他不过是个小臣。
“的确如此,微臣发现了一桩很要紧的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伏罗的语气有些犹豫。
宁欢看在这里都要翻白眼了。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恨不得给这茶里茶气的大妖来两拳头。
“国师但说无妨啊!”
“可是值此新春佳节,说这话,恐怕会伤了陛下和皇子殿下的父子情分。”伏罗边摇头边道。
“我没有他那个儿子,那不过是敌国的质子而已!”一说起这个,皇帝的语气就忽然冷淡下来。
似乎陆寒霜这个名字在他这里,就像是什么忌讳。
“陛下莫要这样。”伏罗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皇子殿下是您唯一的儿子,以后他一定会是陈国的太子殿下,这陈国江山迟早都是他的呀!!”
“胡说八道!朕还没死呢!”伏罗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就如同火上浇油!陈国这皇帝最忌讳陆寒霜,也最忌讳别人说把江山拱手送人的事,如今这两桩忌讳叠加在一起。
皇帝要炸了。
“都怪那个女人,要不是他我现在早就是儿孙满堂!”但凡他还有其他儿子,陆寒霜早就被他杀了,还至于留到现在?!
伏罗静静地等皇帝发完了脾气,而后他欲言又止。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模样,这优柔寡断的模样看得皇帝又是心头火起。
“大国师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他高声道,“无论你要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我知道国师是一门心思为我好,要不是你的仙药,我怎么能身体痊愈呢!
还有,要不是你把研心姑娘献给我,我哪里会得到这么一朵漂亮的解语花?大国师你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得很!你说,难道你还怕什么人不成?!”
伏罗做慌张状,“不是,不是,臣没有害怕皇子殿下。啊不,我的意思是说,我没有说皇子不好的意思啊。”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皇帝已经是怒火中烧。在他心里,大国师是朝野上下最厉害的人。他平时待大国师都十分有礼,在他面前都不用皇帝的自称,而是和他平起平坐地称呼自己为我。
他都做到这般地步了,大国师依旧对他不冷不热。原本皇帝只以为国师是见惯了大风大浪所以才宠辱不惊。
可万万没想到,宠辱不惊的大国师看到陆寒霜的时候,眼底居然露出了谦卑的神色。
皇帝每每看到这事都觉得不对劲,他都没有对自己这么恭敬!凭什么对一个质子那么恭敬那么害怕!
这陈国到底是他当皇帝还是陆寒霜当皇帝!
他还没说要把位置传给他啊!他也不会做这种事!
果然,他的母妃是那样,他也是那样。平时看着云淡风轻不争不抢,但是背地里他想必是把什么都布局好了。
不然为什么大小国师都那么害怕他!
“你有事说事!磨磨唧唧的搞什么!”
“那臣……就说了……”伏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想必陛下知道,臣曾经说过,皇子殿下是极其难得的人物,以他的能力和运气,他可以把陈国治理得很好……”
“够了够了,你要是还是说这些东西,你就不要再说话了。”皇帝烦躁地挥了挥手。
“不,臣说的是以前。”伏罗道,“昨晚我忽然发觉皇子殿下的命脉急转直下,他运势不佳有疯魔之势。若是不加以控制,他的气运会连累陛下连累陈国,会让陈国百姓因他而坠入深渊啊!”
看着伏罗说得唾沫子横飞,宁欢都听不下去了。瞧瞧他说的是啥,什么运势不佳连累谁谁谁的,空口无凭瞎说八道。偏偏他还说得煞有介事的,要不是她如今的状态不能触碰到人,宁欢真是恨不得给他两拳。
谁会信他的话啊!
“国师说的对啊!”陈国皇帝道。
宁欢:……
“其实我也觉得最近心情不畅,夜里每晚都噩梦连连。哪怕有研心美人在我身侧,我抱着她都难以入眠。这段日子我想来想去想不到答案,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
宁欢:……可恶我要忍不住了。
“那依照国师的建议,该怎么做呢?”皇帝虚心求教。
“挖掉皇子殿下的心脏。”
伏罗顿了顿,生怕皇帝不同意,他还准备了其他说辞。然而他还没开口,只听得皇帝说道——
“也不是不可以。那要怎么挖呢?”
宁欢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如果她没有想错,陈国的皇帝应该就是陆寒霜的父皇,对于伏罗这样荒唐的建议,他居然没有半点执意,还一门心思地想要实施。
别说是有血脉关系,哪怕是素不相识的人,也不会这样果决地同意取出对方的心脏吧?
看皇帝这么果断,倒搞得伏罗有些不会了。
他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道,“可是陛下忘记了吗?前段时间我们还取出了皇子殿下的一道心头血,也对云梦国承诺过,只要皇子殿下不再使用邪术,就护他周全。
陛下现在这样做,岂不是要对云梦国,对长公主食言了?”
皇帝有点想骂人。他看了看伏罗,心里想到真是好话也让你说了,坏话也让你说了。那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只要皇子殿下又使用了邪术,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惩罚他了?
再说了皇子殿下也算半个云梦国的人,他和长公主血脉想通,哪怕失去了心脏,他还不是可以活下去?陛下担心什么呢?”
失去心脏应该是不可以活下去的吧?
皇帝这点道理还是懂的。早年他年轻不懂事,娶了云梦国的长公主,那女子居然不允许他纳妾,居然还想他空置六宫。
着实可笑!
后来他和长公主一刀两断,却发现长公主留下的孩子有些不对劲。
但话又说回来,反正他们云梦国的人都有些不对劲,神神叨叨的不知道是不是人。
“国师有办法让他用邪术?”皇帝皱眉,“你不是控制住了他的心神吗?他如今还能有什么本事?”
伏罗摇摇头,“陛下就等着看好戏就可以了。”
宁欢觉得有些不对,她立刻往回跑去。背后是一声声烟花升空的声音,宁欢置若罔闻不断地向着清雪殿跑去。
—
陆寒霜似乎睡着了。
他的手下压着层层纸张,宁欢还记得他看了很多她看不懂的字。如今那些纸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是被他收起来了。
寒风吹过,他趴在桌面上睡着。不远处时不时传来的热闹的锣鼓声都像是和他无关。
他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睡着,和这清雪殿一样安静得和皇宫里格格不入。
派来扫洒的小太监好不容易做完了手头上的活。他将分派到的灯笼放到了清雪殿的屋檐下,可是大红灯笼好像和清雪殿格格不入。
“你搞完了吗?”柳儿站在门外嘀咕着。小太监看见柳儿身侧还多了个老宫女,与其说是老宫女,不如说是身着宫女服的老人。因为她看起来,不像是陈国皇宫的侍女。
“柳儿姐姐,这位是?”小太监问道。
“你别管了。”柳儿对着那老宫女道,“刚才吩咐你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记得了记得了,奴婢都记得她!”
柳儿横了她一眼,“那你快去吧。按照以往的经验,他这会儿肯定还在书房。你就在书房外的院子里等他。听着,研心娘娘和国师吩咐的事,你可千万不能出了差错。事成之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放心放心!奴婢办事很周到,绝对说得一字不差!”
—
陆寒霜出了房门,见到外面有一面圣生的老宫女蹲在院落里。
他没多在意。
毕竟这清雪殿的人来来往往不知多少,皇帝隔三差五就要把他身边的人都换一遍,生怕他拥有自己的心腹。
“殿下,可还记得我?”那老宫女忽然抬头。
陆寒霜看都没看,他目光直视前方,并未因为她都话有半分分神。
“也是,殿下想必早就忘了我了。”她自言自语一般,“我原来是兰双娘娘的贴身宫女。当年呀,兰双娘娘回到云梦国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她没有带你走,也没有带我离开,唉,这样来看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陆寒霜依旧往前走去,没有把目光分给她。她都话哪怕再凄婉动人,到了他的耳朵里,像是风声擦过,全然没听到心里去。
那老宫女可能是也没想到他这般铁石心肠,她一想研心和柳儿交待的话,索性拿出半枚玉佩。
“殿下应该知道,这枚玉佩是兰双娘娘的。她留了半枚给自己,另外一半一直放在你那里。你看看,兰双娘娘特地把这半枚玉佩派人送过来,就是为了做信物!她如今情况危机急需要你去救她!”
陆寒霜依旧没有停下脚步,那宫女自己说自己的,他走他的。
“兰双娘娘说计划搁置!你不要轻举妄动!”
陆寒霜的脚步停了。
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宫女身上,视线在她脸上久久停留,像是在验证她都话真实与否。
老宫女也很惊讶这话有这么个效果。她正要接着背诵下去,下一刻她都身体忽然感觉到莫名的痛苦!四肢都像是被人掐住,不能动弹,连呼吸都变得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