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艾米是个比较腼腆的姑娘，她坐在温特身边，抬眼看他们的时候还紧张地攥着温特的一角斗篷，说话声音也有些小。

　　不过楚念等人都听清了。还没摸清楚情况前楚念保守地回答：“意外来到这里的。”

　　“这和我祖奶奶提起的那位回答的一模一样。”艾米惊奇地看了他们一眼，“是不是你们东方古国的人都不喜欢被人问怎么来的啊，我祖奶奶的手记里面也有人问过那位巫乔前辈她是怎么从东方来到我们这边的，她也总是说是意外来到的。”却从不提起是什么意外来到。

　　这个……那位前辈应该是因为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们是因为谨慎一些。

　　好在艾米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只是感叹：“没想到我能再见到东方古国的朋友，所以我可以和你们请教一个问题吗？”

　　楚念点头，于是艾米问了个关于水利的问题。

　　这种东西楚念不怎么懂，但没关系，研究员里刚好有个是个研究水利方面的，由他和艾米交流。

　　在谈到这些事情时候，艾米倒是看不出刚才腼腆的样子了，说话声依旧不大但能双眼直视着那个研究员。

　　“这个得这样，你等等，我画给你看。”那位研究员听了艾米的问题，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来。这是个比较原始初级的问题，不难回答。

　　艾米下意识地就松开温特的衣角，往那位研究员那里凑过去。两人开始讨论得热火朝天旁若无人。

　　“她就是这个样子，她喜欢这些东西。”温特见怪不怪，抱歉地和楚念等人说道，“当然我们也是依靠像她这样会做这些东西的人才能把荒骨之地变成巫乔帝国的。”

　　楚念等人开始就这个话题问起了这个世界的情况。

　　这里是个魔法世界，不过魔法是那位叫做巫乔的人给他们超能力的称呼，他们这里原本叫做神力。

　　在巫乔没来之前，这里只有一个帝国，名叫神泽帝国。每个人都得崇拜神。每个人在五岁那年都会被带去教堂测试神对他是否眷顾满意，若有了神力，也就是魔法，便是被神眷顾的人，称为神眷者；而没有神力的人，就是无眷者。

　　无眷者必须听从神眷者的，而神眷者之间也有等级划分，能力越强越稀有的自然是受神的眷顾越多的，低一级的要听从高一级的。

　　这样听起来除了有实力至上的味道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下面就很离谱了。

　　觉醒的神力是多种多样的，最基本和楚念修真界的基础灵根金木水火土系别没有差别，占了大多数，雷、冰这些小众类别人数比之五系少，但也不算罕见，像是瑞登那种光系和温特这种觉醒在眼睛上，强大而又罕见才是最顶尖的，但只是一小部分。

　　因为有了神力，生活就很方便了，神泽帝国成立之时几乎是人人都有神力，因此人们获取水，找水系；想要火，找火系；想要粮食，找木系；想要建房打基地，找土系；想要各种器具武器，找金系，其他各系也自有其用，整个帝国的人们生活几乎全部依靠神力，简单又快捷。

　　若是一直像最初那样几乎每个人都有神力便罢了，可关键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拥有神力的人越来越少，但整个帝国却还依旧是全部依赖神力生活。

　　而被剩下的这些无眷者，那就成为神眷者的奴役对象，只有依靠神眷者，他们才有最基本的生活。若是家中出了个神眷者，简直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用再像其他无眷者那样得对着神眷者低头哈腰奴颜婢膝，就是被神眷者折磨致死也都只能被人说个倒霉甚至是活该。

　　于是人人都希望自己家里出个神眷者，但觉醒的神眷者越来越少，唯一可知的渠道就是对着神祈祷，这是一直流传下来的办法，据说祈祷越真诚，对神越崇敬，成为神眷者的可能性就越大。

　　于是，无论是神眷者还是无眷者，除了每日干活维持基本的帝国运转，他们都在疯狂对着神祈祷，甚至还觉得自己祈祷的时间越长越真诚，容易被神眷顾。

　　神眷者们倒还不用那么疯狂，因为整个帝国都是依赖他们的，也是被全帝国供养起来的，每日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也就每个隔一两日便亲自去教堂，这个无眷者们只有五岁那一年能踏进的地方，也是他们心中距离神最近的地方祈祷。

　　无眷者们便是除了听从神眷者们的差遣之外，休闲时间无时无刻、就算是工作中都见缝插针在对着神祈祷，其他啥也不想不干。

　　所以一段很长的时间内这个帝国科技没有发展，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科技。大家都在依靠神力或是想着依靠神力。

　　但神眷者的数量锐减到不能维持得了全部的无眷者的基本生活后，大部分无眷者自怨自艾，自我放弃，但很少的、有着聪明头脑的无眷者们，就开始审视所谓的崇拜神才能让自己生活得很好这个洗脑包了。

　　于是他们开始做尝试。在他们发现一种石头用力相击摩擦就能升起火焰后，他们发现，原来不需要火系神眷者，他们也能升起火吃上熟的食物。

　　但他们的方法很快就被教堂的人发现了，神眷者们都在骂他们这是在亵渎神，是背叛神。因为他们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慌。

　　这几人被神眷者们追杀处死，但也让所有无眷者们知道，升起火是可以自己用另外的方式做的。那么，获得水和粮食呢？建房子和制造器具呢？是不是也可以自己做？

　　想必大多数人不会愿意让自己的生活完全依靠别人，自己的命运也掌控在别人手上。于是，胆大的人继续探索，被神眷者们追杀得东躲西藏也坚持。

　　他们便被统一称为——叛神者。

　　随着叛神者越来越多，甚至还有神眷者也下场后，神眷者们与叛神者对抗也越来越激烈，但还是神眷者占了上风，因为神力除了能用在基本生活，攻击力也是远大于这些连武器都没有的无眷者和少部分叛逃的神眷者。

　　叛神者们被抓后，神眷者恨死他们背叛神，想让他们生不如死，尝尽痛苦之后再死去，以此警戒想要叛神的人。

　　那远方的荒骨之地就是一个很好的去处。这里布满了黑色的瘴气，满天的黄沙，没有植物没有生命，只有误闯进此埋骨此地的动物鸟类。只要一进去，就会开始吸入那些有毒的瘴气，浑身剧痛且被一点点腐蚀，然后漫天的黄沙和黑沉沉的瘴气也会让人迷失，走不出来。最终的下场，就是尝尽痛苦后成为这里的一具白骨。

　　艾米的祖奶奶便是被流放此处的叛神者之一。在她进入这荒骨之地之时，遇上了这位突然出现的，来自东方古国却拥有和神力一样力量的巫乔。

　　巫乔是木系和土系，放在他们这边便是很高级的两系神眷者了，更别说她的能力很强。

　　这位来自东方古国能成为高等神眷者的人，并未看不起他们这些无眷者和能力较低的神眷者，称呼这些能力也不是什么神力，而是魔法。她用自己的魔法带领他们走出了荒骨之地。

　　但出了荒骨之地，他们也无处可去，神眷者们在边界看着他们，根本不会让他们再进入帝国。巫乔便带着他们四处搜寻能改善荒骨之地环境的办法，最终发现一个角落的一种不起眼的黑色花朵可以吸收瘴气。

　　于是巫乔和同为木系的神眷者一起培养这种花朵，将它接入她们自己生出的植物中，经过接近十年的奋战，她们把这些植物种满了荒骨之地，消灭了瘴气，挡住了风沙，加上她们还有土系魔法，改善了土地，荒骨之地可以住人了。

　　巫乔还有着东方古国的神奇学识，她带着他们自己建房、挖井、开垦土地种植粮食，以及用火炼铁制作器具武器，还教了他们文字。

　　他们的坚持是正确的，不需要神眷者，他们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过上很好的生活，只是苦点累点，没有魔法那么方便而已。但这可比天天祈祷神却内心空虚好多了。

　　每年都有叛神者流放到荒骨之地，但巫乔来了之后，无人死亡，历经几十年，荒骨之地变成了舒适宜人的地方。

　　在这里，无眷者和神眷者没有什么差别，神眷者不需要担负无眷者的生活责任，无眷者也不用对神眷者点头哈腰，双方相处得非常愉快。

　　但这样巨大的改变怎么能长长久久地瞒过神泽帝国，他们发现后，更是出奇地愤怒了。

　　神眷者们出动，所有高级神眷者都来了，大战触发。

　　“那时候荒骨之地的战斗力还是太差了。”温特沉静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伤感，“大部分都是无眷者，神眷者的能力也不强，巫乔先辈独自面对十几个高级神眷者，他们的能力只怕比我还要强。”

　　“最后，巫乔前辈以自己的魔法献祭，让这十几个高级神眷者死亡或重伤，最后存活下来的只有一个。而荒骨之地的无眷者或神眷者们悍不畏死，受伤了，只要拿得动武器就绝不停下，就是死前都得拖一个陪着，这样疯狂的打法击退了神泽帝国，守住了他们的净土家园，但也因此付出了巨大代价。”

　　“艾米的祖奶奶是头一批遇见巫乔前辈的人，也是那场大战的幸存者之一，在她的手记里，荒骨之地原本有一万三千多人，但大战之后，就只剩下了四百多人。不过神泽帝国那场大战同样元气大伤，神眷者们仅存十分之三，前去的无眷者们有五万，回来的时候不到一万。”

　　温特说得轻描淡写且很简略，但楚念众人却能从其中嗅出了浓烈的血腥味。冰冷的数字下，勾勒出的是一场惨烈残酷的战斗。

　　“不过，他们倒是还没吸取第一位叛神者的教训，这场战斗让全帝国上下都知道了荒骨之地已经不是当初的荒骨之地，那里没有神眷者也可以生活的很好。于是，无数无眷者叛逃，就是神眷者，你别以为全部神眷者都是喜欢负担别人的生活的，越是低级的神眷者越不喜欢，他们，也叛逃了。”

　　“这些叛逃的人给荒骨之地注入了一股新鲜血液，荒骨之地正式成立为巫乔帝国，以此纪念那位来自东方古国的巫乔前辈。神泽帝国因为此战损伤惨重无力再来一次大战，于是巫乔帝国成功存活发展至今。”

　　“巫乔前辈……离世了？”楚念发现温特没有提起以自己修为献祭后的巫乔。

　　根据温特对巫乔献祭时情形的描述，以她的经验来看，修为献祭其实就是燃烧丹田，这会爆发出双倍以上的实力或是弄出巨大爆炸来，若是爆炸肯定人就没了，但巫乔是爆发至少双倍实力，这个只是会修为尽失，终生不能再修行，但没有那么容易死亡。

　　“这个我们并不知道。”温特继续说道，“在艾米祖奶奶的手记记载的是，巫乔前辈杀死或重伤那些神眷者后，化为了一道金光消失了。大家都觉得，巫乔前辈其实是回了自己的东方古国那边去了。”

　　“那确实是。”楚念给了他一个肯定，“她回了她的东方古国了。”大概率是飞升了。

　　“不过……那你呢？”楚念听了他在这一路上讲了这么多事情，他有着对那场大战的沉痛，不似作假，“你为什么选择叛神呢？据你的说法，你这个地位的还是罕见的能力，应该也不用承担别人的生活吧？”

　　“我？”温特听到这个问题，摸上了自己的眼睛，他根本不敢睁开，“我一点都不想要这什么神的眷顾，也不想要这种能力。”

第26章 神力波动和他们的完全不……

　　“楚念你觉得, 拥有这样的能力，无论多美好的东西你都不能看见，一看见了就会被自己毁灭, 真的是好事？”温特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 语调没什么起伏，但那没有眼睛点彩的面容上无端显露出一股冷漠。

　　楚念还想说什么, 但脚底下传来轻微的震荡, 这是飞船停靠了。

　　温特也反应过来：“到了。”原来他们说了这么久, 现在已经抵达了巫乔帝国。

　　在另一边和研究院请教得忘却了环境的艾米也回过神来, 和那个研究员说了声抱歉便往温特这边走来, 拉着他的袖子。

　　“走吧, 今日也是巫乔帝国诞生的三百年诞辰，挺热闹的。”温特和艾米先走下了飞船。紧随着是他们的同伴, 楚念等人也跟着下船。

　　全部人下来后，飞船又化为了一个小小的纽扣落在温特掌心上。

　　现在他们是在巫乔帝国的主城城门外。

　　城门是用大块切割的灰蓝色石头做成的, 做成了古堡堡垒防御墙的样式，城门上面四角各有高于城墙的哨点, 城墙上也有几队穿着黑色盔甲的守卫巡逻。

　　楚念对这个城墙比较感兴趣, 她在上面感受到了像是温特力量的那种魔法气息, 但又比较弱。虽然这个世界的魔法类型多，但总会有一些相同的特点，毕竟他们的觉醒修习体系有共同点。

　　哨点上的人见到温特，让人开了城门。

　　温特带着楚念他们走进去，过城门时候，给他开门的人还和他打招呼：“嗨！温特，马洛里，你们终于平安回来啦！”随后那人又往温特身后看, “艾米也找回来了！太好了！”

　　“艾米你可吓死我们了，”与这开门的人一同守卫城门的另一个人也道，“下一次让等温特在的时候你再去啊，我们的河刚刚凿开，不用那么着急，用不着你那么冒险跑去边界，还给那些神眷者给抓走了。”

　　“是啊，艾米，你这次失踪可吓死了我们了，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

　　“你失踪了我们都没心思准备庆典了！”

　　其他人簇拥上来也七嘴八舌地说道。

　　看样子这些人都是认识温特和艾米的。楚念把这一幕收入眼底，看来艾米和温特在这里的地位挺高的。

　　眼见着艾米羞愧得恨不得把自己给埋了，温特拉着艾米的手安抚着她，于此同时出声道：“好了，这次只是个意外，谁知道那么偏僻的地方神眷者居然会去，下次我会陪她去的。”

　　“现在我们得招待朋友了，这些是来自东方古国的朋友们。”温特扭头指了指身后的楚念一行人。

　　“东方古国？”这些守城门的人在温特的提醒下注意到了他们身后全部是黑发黑眼的楚念一行人。

　　“哎呀！欢迎欢迎！”见到这样的发色眸色，守卫的人变得很热情，看着他们的目光很好奇且炙热，邀请着楚念等人进城，“温特你从哪里遇到的这些东方古国的朋友？”

　　“他们是意外来的，我去找艾米时候遇上了瑞登，还是他们救了艾米和马洛里他们。”温特道。

　　听闻此，这些守卫的人更加热情了，给他们送上了一个橄榄枝桂冠还想带他们进城里走一圈，不过被人拉住了。温特还在呢，他肯定会带这些东方古国的朋友四处转的。

　　楚念等人以为门口的守卫已经很热情了，但没想到，他们进城后，还有更加热情的，因为整座城的人都好像认识温特，而她们的相貌在这里又很显眼。

　　这里的人发色有各种颜色，黑色也有，但眸色大多数是碧眸和蓝眸，少部分是赤橙色，再特殊些的就是像温特的灰色，在他们印象中，黑发黑眼只有那位来自东方古国的巫乔。

　　听了温特说的事，楚念知道巫乔对这里的人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但没想到他们全民可以称得上是巫乔的脑残粉，看到她们这些和巫乔同发同色的人，就跑上来问温特她们是不是也来自东方古国。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楚念他们就被这里的居民爱屋及乌淹没在了热情的海洋中。

　　“呐，这是我们家的果子，既然是东方古国的朋友，都拿去吃吧！”

　　“哇，居然是和巫乔前辈一样来自东方古国，我们家是做新衣的！以前还是巫乔前辈教的呢，这些衣服就给你们了！”

　　“你们有没有地方住？我们家刚建好新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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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街下来，楚念一行人每个人手上就多了一大堆东西，连拒绝的话都还没开口就因为人太多找不到给东西的人，只能接受了。还有不少居民围上来热情地问要不要去他们家做客，收到最多的就是橄榄枝桂冠，仿佛这里的人手上都有一个。

　　这样的态度对比起来，好像温特和艾米等人刚见到他们时候认出了他们是东方古国的人，就态度和善算得上是小巫见大巫，也很容易理解了。

　　其中一个被楚念救了的人，楚念记得他的名字叫做马洛里，他看见了楚念和安苑欣等人一副不大适应的表情，语气爽朗地和他们解释：“不用奇怪，他们很多都是从小长在这里，听着巫乔前辈的事情长大的，就算是后面来的，也会去看巫乔前辈的事，我们能有这样的生活，多亏了她。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东方古国的朋友们。”

　　他们来到了城中央，这里立着一座雕塑，无数人带着橄榄叶桂冠，手捧着一束根茎中间是黑色，花朵是蓝色但花瓣中间都有一条黑色的线的奇异花朵，将花朵放在那座雕塑下。

　　雕塑周围已经堆满了花朵。

　　“这个是巫乔前辈的雕像，这可是见过她的一位金系神眷者前辈雕刻的。”温特也有所感觉是到了这里了，“最近就是巫乔帝国成立三百年了，所以全帝国的人都会带上桂冠，拿着花前来雕塑前怀念她。其他城池中也有雕塑，不过都是仿照我们这边这一座的。”

　　楚念看着那座高大的雕塑，那是一个头戴桂冠，长发微卷低头浅笑的女子，周围献花的人们望向她的神情是尊敬的，爱戴的。

　　一路走下来，脚下是平整的石板，两旁分布着带着花园或农场的屋子，经过时还能闻到花香或听到白羊的咩咩声，四周的人脸上或开心或为一件事烦恼，生动鲜活。

　　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是荒无人烟只有瘴气风沙和累累白骨的地方。

　　温特给她们找了一间带花园的大房子落脚，自己则去忙去了，既是处理艾米的事，也是准备庆典。

　　楚念看着花园里面那和外面的人捧着的一样的奇异花朵，据说这就是能吸收那些瘴气的植物之一，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一样的力量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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