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深刻的痛感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骨血,他的自控力向来很强,这一次却怎么都控制不住。
他真的好疼……
稍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盛丝微,他很想开口问师姐,他为什么这样难受?
却在看到师姐紧皱的眉头时,所有话都堵在了心口。
一副画面从眼前一闪而过,他义正言辞的告诉师姐,丹药给云菱可以发挥更大的用处, 师姐不应该计较。
师姐当时的处境和现在的他何其相似, 他张了张口,刚才的疑问突然问不出口。
嘴唇紧抿, 任由痛感在他血肉中叫嚣,却握紧拳头强撑着。
哪怕已经疼的挺不直腰, 面上却没有任何异常。
他无声的警告自己, 他没有做错!
岑子濯咽下哽在喉口的鲜血, 周围的环境再次出现了变化。
嘲讽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出,他这才发觉自己一直蹲着,面前是一个刚挖出的土坑。
刚一抬头就看到铁柱坏笑的模样。
铁柱对他挑眉,声音中全是恶意。
“龙腾哥, 你怎么这么傻?我说将天元比试的奖品埋在这里,你就相信了,急冲冲的跑到这里挖了这么久, 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
岑子濯抿唇没有说话,他在整理脑海中突然多出的记忆。
铁柱见到岑子濯呆愣的反应,脸上的笑意更浓, 看着岑子濯的目光更加鄙夷,缓缓开口。
“可是,我是在骗你啊!”
岑子濯抿唇看向面前的土坑。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
铁柱突然出现在他的院子中,声称要将天元比试的奖励还给他。铁柱说那个盒子被埋在了这里,只要他能将盒子挖出来,奖励就还给他。
铁柱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罕见的认真,看上去极为可靠。
可是,如果铁柱真的想要将东西还给他,直接带过来便是,又何必采用这样迂回的方式。
况且铁柱眼神深处的那抹愚弄,无论怎么掩盖都隐藏不了。
铁柱的演技真的是差透了!
可他还是来了……
哪怕知道没什么希望,他还是想要挣扎一下。
或许……或许铁柱真的会把东西还给他呢?
可是没有,铁柱真的只是在骗他。
这种希望破灭的悲痛再次将他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他此时分明保持着属于自己的理智,可痛苦的感觉,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压制不住。
悲痛到了极致,只剩木然的沉默。
铁柱看着岑子濯的反应,得意的挑动眉头,讽刺的话一句接一句的说出,一句比一句肮脏。
岑子濯依然呆滞,像是没有听到。
铁柱直接气笑了,他拽着岑子濯的衣服,声音阴狠。
“龙腾哥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骗你来这里吗?”
没等岑子濯回应,铁柱就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今天是你的生辰,干娘看在你努力修仙的份上,决定给你准备一个惊喜。说来也是,在天元比试后,干娘对你的态度一天比一天更温和。”
“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干娘的宠爱,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将它抢走?”
”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提及严夫人,岑子濯木然的眼神才有了一丝变化。
他愿意将天元比试的奖励给铁柱,是不愿让严夫人失望。
他放弃自己的梦想一心修仙,是为了不想让严夫人伤心。
如今支撑他活下去的力量,有且只有严夫人。
听到铁柱要将这一切抢走,哪怕他痛苦的发不出声音,也逼着自己开口反驳,只是声音却沙哑的不像话。
“你不能这样做。”
铁柱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松开了抓着岑子濯衣领的手,甚至还好心情的抚平了上面的褶皱。
岑子濯一愣,铁柱的态度突然友好,是同意他刚刚说的话了?不会破坏娘好不容易才对他展现的柔和吗?
岑子濯眼神不解,接着就看到铁柱露出了那标志性的坏笑。
然后铁柱直接跌进了他刚刚挖的那个大坑中。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龙腾!你在做什么!”
岑子濯呆愣的看着严夫人突然出现,然后一脸心疼的将铁柱从坑里拉了出来。
转过头,看着他的眼中再次充满了不耐。
“你怎么能将铁柱推进坑里!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严夫人质问道。
岑子濯看着严夫人一脸担忧的替铁柱拍去身上的灰尘,眼神变得落寞,娘从来都没有对他做过这样的事情。
面对严夫人的指责,他僵硬的试图解释。
“我没有将他推进土坑。”
严夫人狐疑的看着岑子濯,显然对他的话非常的怀疑。
岑子濯捏紧自己的手指,哪怕因为严夫人审视的目光而伤心,也逼着自己挺直了脊柱。
他就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就在严夫人以为是自己看错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铁柱突然开口。
“干娘,龙腾哥没有将我推下去,是我自己不小心……”
铁柱虽然是在帮岑子濯说话,可他看向岑子濯的眼神下意识的闪躲,表情还带着对岑子濯的恐惧。
这样似是而非的话直接证明了严夫人的想法。
龙腾不但将铁柱推进了土坑,还逼着铁柱说谎!
“最近看你一直努力修炼,还以为你听话了,没想到在这些阴损的地方动了心思!直到天一宗来选拔弟子前,你就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中反思吧!”
严夫人说完就带着铁柱离开了这里,而岑子濯则被关进了他自己的院子中,门口有好几个小厮守着,他真的被限制了自由。
岑子濯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狼狈的坐在了地上,哪怕看到盛丝微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眼神也没有丝毫变化,空洞且痛苦。
这一次他保持了自己的理智,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完全陷入“龙腾”的思维中。
可就是这样,他才更难受!
哪怕明知道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一想到铁柱的脸,他心中的厌恶就压制不住。
这种失控的情绪一点一点蚕食他的理智,他甚至分不清楚他是“天一宗的岑子濯”还是“严夫人的儿子龙腾”。
他第一次这样讨厌一个人。
岑子濯握紧拳头,一拳狠狠地砸在地上,任手背的鲜血流淌,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他想要发泄自己心中的难受。
紧接着,他慌张的收回自己的手,抱着自己流血的手背,似笑非笑的扯动自己的嘴角,整个人的表情近乎疯魔。
他不能讨厌铁柱。
先不论幻境中的一切都是假的,就算这里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也不应该对铁柱产生这样厌恶的情绪。
铁柱不过是使了一个小手段夺走了母亲对他的慈爱,并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他不应该对这样的人抱有厌恶的情绪。
他拼命压抑心中的厌恶感,咬破了自己的嘴角都不自知。
就在这个时候,铁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岑子濯狼狈的模样,铁柱的嘴角明显上扬。
“龙腾哥,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骗你去那个地方了吗?我要的只是干娘更加厌恶你。”
“干娘对你的表现很失望,她不但不愿意给你过生辰,还让你少去人前晃悠,省的丢人现眼。”
“你看到了吗?干娘真的不要你了,你在她眼中就是一个能够修炼的工具,仅此而已!”
岑子濯努力压制的厌恶感再也控制不住了,那汹涌的厌恶感直接将他淹没,眼眶通红的盯着铁柱,
铁柱非但不怕,表情更加得意。
岑子濯像是受到了刺激,猛的扑向铁柱,大有一副同归于尽的模样。
铁柱被岑子濯扑了个正着,看着岑子濯凶狠的表情,急忙喊人。
门外的小厮一拥而进,将他从岑子濯的攻击下救了出来。
看到岑子濯狼狈的躺在地上,铁柱啐了一口唾沫,然后带着其他人嚣张离开。
在离开之前,他还特意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龙腾哥,干娘真的不要你了!”
岑子濯无力的握紧拳头,刚刚小厮将他拉开的时候,铁柱趁乱在他身上打了好几下,内脏出血,口中都是浓重的血味。
可身上再疼都比不上心中的难受。
铁柱最后的那句话更是像根刺一张直接扎进了他的心中,打碎了他最后一丝期待。
他此时没有被“龙腾”的思维困扰,属于“岑子濯”的理智异常的清醒,但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的知道。
他就是讨厌铁柱!
哪怕铁柱并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岑子濯悲痛不已,周围的环境再次出现了变化,他出现在城主府的会客厅,这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岑子濯一愣,这是天一宗来选拔弟子了吗?不然他的禁闭怎么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