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符合他沉稳淡定的人设啊。
江离何等聪明,一眼便知这理由还不足以让冉苒信服。但他一时也再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于是只能赶紧转移话题。
“师妹如今不论是否睁眼,在梅花桩上都已经能如履平地,已经超越了大多数金丹期弟子。”
冉苒闻言果然被吸引走了注意力。
她的目标只是通过各宗门之间的金丹期选拔、得到进入秘境的机会就可以。能超越大多数金丹期弟子,那便说明她已经达到了目标及格线。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考前集训已经达到最低标准线,可以不用练习,坐等选拔开始了?
冉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那我是不是——”
“不是。”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江离就已经从她的表情中洞悉了一切。
江离斩钉截铁地打断冉苒,打消了她所有试图消极怠工的痴心妄想。
“秘境之中危机重重,处处是未知的风险。若师妹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到时候无从自保,随意进入秘境只会更加危险。”
冉苒悄悄在心中反驳,那她也可以不进入秘境,就没有随不随意这一说了。
只不过这句话只能偷偷想想,要是被师尊知道了,还不得亲自跟她进行关于“剑修的上进心”的一对一谈心。
接着江离话音一转,又说:“更何况师尊云游四方,交代我好好教导师妹。这件事也是各个宗门人尽皆知的。”
他笑眯眯的样子,让冉苒恍然梦回中学时代。
“小师妹若是不在选拔中获得一个看得上眼的名词,出去以后怎么好意思说是我亲自教导的结果呢?”
这话说得,好像冉苒从前听了多少遍也没学会数学题怎么做时,她那些可怜的数学老师们恨铁不成钢地对她讲的话——“出去可千万别说你是我的学生!”
冉苒苦着一张脸,对江离哀声控诉:“师兄,你怎么还有这样的虚荣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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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江离抓着集训的日子就仿佛高考前的百日冲刺。身在其中时痛苦万分,整日头悬梁锥刺股,只觉时间为何如此漫长,恨不得立刻时光穿梭脱离苦海。
然而当那段日子过去之后,又会觉得时间是那么的迅速,眼一闭,一睁,“高考”就要来了。
只不过冉苒丝毫没有其他师兄弟那样的“考前焦虑”,满心满眼都是奔向新世界的欢脱与快乐。
此时太清宗的弟子们,不论是掌门还是各长老的徒弟,只要达到了金丹境,都一起前去参加进入秘境前的选拔。
太清宗家大业大,弟子们的人数也大。浩浩荡荡一群人御剑飞行在天空中时,不像是衣袂飘飘仙气环绕的世外高人,反倒像是蝗虫过境,遮天蔽日,黑压压的一大片。
更何况这群修士们在路上还从不甘行程遥远路途寂寞,一边御剑,还一边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
几十个人聊天谈笑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吵吵嚷嚷地听不清楚。引得地上的人们纷纷驻足抬头观望,更像是一群蜂拥着的蝗虫了。
但天上的这群修士们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正被人误以为是蝗虫,还自我感觉良好的互相闲聊。
冉苒在多次御剑飞行之后已经熟能生巧,再也不瞻前顾后手忙脚乱了。
只是连续多日的魔鬼训练让她神情憔悴,边飞边在空中抱着胳膊打瞌睡。
不明真相的段玉清自以为和师妹同病相怜,还特意跑来问候冉苒:“小苒师妹,你这样可不行啊。不过是被大师兄拉着训练了几日,怎么就这么颓废了呢?”
“你看我,现在精力旺盛,直想立刻找人大打一场!”
冉苒被段玉清这不知情的问法气得不清,闭着眼睛抬脚就向他踹去。
苏姻和江离的训练模式能是一个难度吗!
第53章 试炼塔
人头攒动, 旌旗飘扬。
试练塔前的广场上挤满了各大宗门门派的金丹期弟子,等待长老们宣布这次选拔的规则。
而此时此刻,直到冉苒站在人群中听到了周围的修士们的交谈声, 才明白江离为何会直接给她“透题”。
只听冉苒身旁一位身材清瘦的修士说道:“这每一年的金丹期选拔都是踩梅花桩,年年都一模一样,规则还有什么好讲的。大家都懂的嘛!”
原来每年真的都考踩梅花桩啊!长老们也太懒了,竟然连压轴题的知识点都不愿意改一改。
清瘦修士身旁的同伴看着年纪更小一些,但却老成地绷着一张脸。闻言接话道:“这可不一样。上次的选拔中梅花桩会不定时旋转,上上次的选拔中梅花桩会上下起伏, 上上上次的选拔会有不定时的水浪冲击梅花桩……”
冉苒听得目瞪口呆, 在心里腹诽。这几项翻译过来不就是“穿越大转盘”、“忐忑楼梯”和“激流勇进”吗?
好一个修真界的“勇往直前”项目组啊!
她身旁那位清瘦的修士不以为然:“那也都是换汤不换药,没什么区别。不就是梅花桩嘛, 小意思!”
然而他的同伴继续一本正经地反驳道:“师兄, 我记得你上次选拔时在不停旋转的梅花桩上转晕了头, 上上次选拔时在梅花桩上一脚踩空,还有上上上次选拔时你直接被汹涌而来的水浪掀翻……”
“停停停!”少年老成的修士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的师兄捂住了嘴。
清瘦的修士见到自家师弟一板一眼地细数他从前的黑历史,赶忙急道:“往事如风一去不复返!我已经苦练梅花桩许久,这次一定能通过选拔!”
而他的师弟严肃地看他一眼, 颇为不相信。正要说什么, 却被周围突然的安静打断。
就像从前吵吵嚷嚷不停说小话的自习室中, 突然出现一阵莫名的寂静。众人纷纷停下闲聊向前看去,赫然见到班主任, 啊不,太清宗掌门席沧站在试练塔前的平台上。
而席沧的侧后方, 则站着他的得力助手、得意大弟子,江离。
席沧作为各宗门长老的代表, 负责在此次选拔开始前向大家宣布选拔规则。
在外人面前时,席沧总是能伪装出一种德高望重的长辈气质。他面容严肃地环视一周,待广场上的修士弟子们渐渐安静下来,才清清嗓子,从容开口。
“大家好!今日我们齐聚在这里,是为了即将到来的秘境试炼,选拔能力高强的金丹期修士!”
“各位之中的一些人,可能已经参加过很多次金丹期选拔,也许你们曾经顺利通过,也许曾经铩羽而归!”
“还有一些人,是第一次来参加金丹期选拔,内心充满了激动和紧张。但不论各位有没有参加过,有没有通过选拔,在场的各位,都是我们修真界的未来之星!”
冉苒听得不禁一阵无语。
她还是对师尊了解太少,竟然不知道师尊他老人家在外还有这样装腔作势废话连篇的技能。
要说为何是装腔作势?因为很快席沧就自己露馅了。
他之前一直找不到人影,连长老们集体筹备金丹期选拔的事都是派江离替他去的。因此对于本次选拔的规则也并不很熟悉。
席沧说完那一大堆有的没的废话后,一脸严肃地看着下方的弟子们。看似正襟危站,实则在等江离的传话。
而江离不愧是席沧的得意大弟子,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悄悄传音入密,提醒自己那不靠谱的师尊。
席沧听了江离的提醒,卡在底下的弟子们产生疑惑前,终于开口讲选拔规则:“本次的选拔规则么,经过我们的长老委员会集体讨论,决定进行部分的调整!”
此话一出,广场上的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准备已久的考试突然遇上题型改革,大伙能不着急么。
冉苒身旁那位参加了很多次都没有通过金丹期选拔的清瘦老哥小声惊呼:“不会吧!我练了这么久的梅花桩,已经能在上面健步如飞如履平地了,长老们这次竟然改形式了?那我岂不是又要白参加一次?”
那神情、那绝望,像极了复读多年依然陪跑的考生,预见了自己又一次的结局。
席沧的一句话,广场上几人欢喜几人忧。也有部分第一次参加选拔的弟子们,没怎么训练过梅花桩,欣喜于大家终于处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一众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修士中,只有冉苒岿然不动。只因江离之前抓着她进行了很多次的梅花桩训练。大师兄是此次选拔的筹划人之一,肯定不会闲来无事刻意磋磨她的。
更何况根据长老们多年懒得换题目的“前科”,这次铁定也没那个心思想新的题目。
席沧看着场上众人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本次试炼呢,我们将会在每个人的背后贴一张符纸,代表着你们在试练塔中的‘生命’。如果这张符纸以任何形式离开你们的身体,那就代表着你们将被踢出试练塔,并且在此次选拔中出局。”
“大家进入试练塔后,须在其中待满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中,每隔四个时辰试练塔会变幻一次情景,难度不断提升。十二个时辰后,最后剩下的人,即可通过本次选拔,获得进入秘境的资格。”
冉苒听着席沧的话,精准的抓住了其中的漏洞。
只要在其中待够时间,即可通过选拔。那只要大家足够相信人性,在进入试练塔后各自相安无事,那便可以一齐留到最后,共同通过选拔,完成合作共赢。
也就是说,如果所有修士们进入试练塔后都什么也不做,那所有人就都可以进入秘境。
这不失为一个偷懒的好办法啊!
然而长老们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可能性,并且做出了补救的措施。
只听席沧忽然一笑,露出一点隐藏不住的吊儿郎当的气质来。他说:“不过呢,最后能进入秘境的金丹期名额是有限的,只有五十位。”
“如果最后能够留下的人很多,超出了这个数量,那么我们会按照你们各自手中的符纸数量来排名,只有前五十位可以获得进入秘境的资格,成为最终通过选拔的金丹期修士!”
众人哗然。席掌门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
“也就是说,各位在秘境中必须进行竞争,通过夺取他人背后的符纸来淘汰潜在的对手。夺取的越多,则在此次选拔中排名越高!”
好家伙,冉苒直呼好家伙。
这不就是变相的“撕名牌”游戏吗?长老们什么时候这么会玩了?
不过——撕名牌嘛,她其它的技能没有,撕名牌还是在行的。
四周的议论之中,冉苒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跟随着她。
她抬头望去,发现席沧侧后方的江离正在看着自己。
见冉苒看过来,江离露出浅浅的一个笑,向她传音。
于是冉苒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之中,在周围嘈杂的抱怨声、惊叫声中,清晰地听到了那人温柔的声音。
他笑着说:“十二个时辰后,我在出口等你。”
像是考试前,有人温柔地叮嘱她,等她胜利归来。
冉苒在热闹的人群中,忽然感到格外的安心。
她也回以一笑,传音同江离说:“好。”
*
不论场上众人如何喧哗,该来的选拔还是开始了。
金丹期的弟子们按照门派排好队,贴上写着自己门派和姓名的符纸,依次进入试练塔的大门。
试练塔类似于太清宗的盈虚幻境,其中都可以幻化出不同的试炼场景。
而为了防止弟子们好不容易通过了选拔,但却受伤影响在秘境中的实力发挥。因此大家都只以神识进入试练塔。在试练塔中的所有伤害,也都是虚拟的,不会体现在现实中的身体上。
冉苒进入试练塔的大门后,只觉得眼前忽然一片黑暗,自己好像轻飘飘地从身体中抽离了出来。
一阵天旋地转后,再睁眼时,周围已经变幻了一番场景。
她似乎身处一处房间内。其中摆着一张雕花八仙桌,几把木质的椅子。一扇描着山水画的三折屏风放在一旁。
桌上摆着一套瓷质的茶具,没有人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