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不现实,放脑子里想想就算了。
“回来啦?洗个手过来吃饭。”于霞跟没事人似的添饭,笑着对女儿说。
接着,贺晓晓看到贺宇晟同学冲自己艰难的挤出个难看的、讨好意味十足的笑。
贺晓晓:“……”
再看菜色丰富的餐桌。
行吧,先吃饭。
*
7点正,电视里开始放新闻联播。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吃饭,气氛说不清道不明的僵凝。
于霞给女儿碗里夹了一块细嫩的鱼肉,想说‘这是你爸烧的’,帮贺敬铭邀个功,可余光瞥到身旁的少年,开口就变成:“多吃点儿,鱼肉补脑。”
贺晓晓道了声‘谢谢妈’,木然的低头扒饭。
于霞:“……”
这局面,她好像也不太稳得住。
贺敬铭跟着架起一块烧排骨,在空中顿了顿,又想了想,再犹豫的看老婆,也不知是想求助呢,还是求助。
最终,把排骨放进自己碗里。
下一秒,贺晓晓就悄悄抬起头偷瞄她老子,只一眼,然后迅速垂眸做个认真吃饭的样子。
那小眼神儿里各种打量、不确定,又跃跃欲试的想确定。
于霞‘扑哧’一声,看得笑了。
父女俩同时停下,眼巴巴的瞅着她。
她是全家唯一的希望了……
“行了,趁今天我在家,一次性把话说开吧。”饭吃得差不多了,于霞放下碗筷,先把发言权给女儿,“你先说。”
贺晓晓睁着一双灵俏的丹凤眼,欲言又止。
贺敬铭有点儿着急:“你对我有什么意见,都说出来,我改,保证改!”
于霞补充道:“我知道你还不能完全接受,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贺晓晓放下碗筷,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温水,对坐在餐桌对面的少年正色道:“我希望你能转到别的学校,如果你不愿意的话,至少去住校。可以在周末回来,但平时在学校里,尽量减少和我的交集。”
她需要私人空间,一片没有父母目光注视,可以自由呼吸的天地。
这个要求,贺敬铭自己反思着去做是没问题的。
被女儿直截了当说出来,用的还是抗拒的、甚至带有一点儿驱逐意味的语气,他就受不了了。
“我是你爸,不是你的仇人。”
贺晓晓飞快反问:“你现在像我爸爸么?你是用贺敬铭的身份跟我说话,还是我远房堂兄外加同班同学贺宇晟的身份跟我说话,你自己想过没有?”
贺敬铭被噎得结结实实。
连带着,于霞也被女儿这一手弄得不好插话。
贺晓晓知道自己说很得重,可她憋屈极了!
“事情发生之前,你们没有提前告诉我,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事情发生后,你们也不给我消化的时间。一个照常上班,该干嘛干嘛,一个直接跑到我学校来,说是陪我读书,问过我意见,考虑过我感受么?”
“这两天,你们的所作所为就让我觉得,我怎么想根本不重要。”
“包括妈妈刚才让我先说,好像给足我发言权,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们把事情实锤后的‘公平公正’。”
“我能怎么说?”
贺晓晓一顿输出,两边耳垂涨红得像小灯泡,眼眶也微有些湿润,浓密的长睫向下垂覆,跟随她说话的节奏和呼吸,发出轻微颤动。
但她不会哭。
她只是一脸冷酷的拿起水杯,喝水顺气。
然后在爸妈的注视下,克制了情绪,放下杯子,重新提起一口气,对他们郑重声明:“明天还要考试,我不想为这个影响状态。”
贺敬铭和于霞双双点头,老实巴交。
贺晓晓放下玻璃杯,回房复习。
朝房间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转身看着他们两,主要是那位17岁的少年:“我还没准备好,也没调整好,懂我意思吧?”
贺敬铭忙不迭点头:“空间,距离!”
至少没再叫他转学,也没赶他去住校。
不把话说死就还存在转机。
贺晓晓得到亲爹的保证,心里稍微舒服点儿了,面沉沉的钻进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门,身体向后仰,整个人靠在冰凉的门上,从紧绷的胸间舒出一口气。
口齿里还残留着晚餐的余味儿。
炉火纯青的松鼠鱼,入味的烧茄子,土豆和排骨完美融合……
老贺同志的厨艺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赞啊。
贺晓晓抬起手摸了摸发烫的耳垂,想笑是怎么回事?
她竟然把她爸给训了。
*
客厅里沉寂了一会儿。
贺敬铭和于霞半天反应过来,被女儿反向教育了。
那眼色,那语调,那思路,那气魄……
啧!
“不愧是我闺女,随我!”贺敬铭起筷夹了一块茄子放嘴里,无穷回味。
“你们老贺家的人多有主见想法。”于霞笑了笑,“新的被褥枕芯还有四件套,我都放到书房的小床上,待会儿吃好了,你自己换一下。”
“干什么?”少年沉了脸。
女儿刚把他嫌弃完,轮到老婆了?
第6章 手背上的皮肤,还有胸口………
“你说我干嘛?”于霞冲少年掀了掀眼皮。
有些凌厉的眼色扫过去,立刻让贺敬铭萌生出一种逃课被训导主任逮个正着的心虚,和恐慌。
不由地缩了下脖子。
他昨天就想说了,妻子这接二连三的眼神杀,炉火纯青,什么时候练的?
有点儿厉害啊……
于霞今年42岁,从小美到大的气质美人。
人到中年保养得当,心态又好,皮肤上一点儿瑕疵都没有,看着35岁不能再多了。
明亮的灯光从餐桌上方垂直打下来,把女人笼罩得光彩夺目,全身上下都在发光。
像个不可忤逆更不能冒犯的女王。
贺敬铭跟妻子对视半响,试图挣扎:“我难得休假一年,在自己家里还得睡书房,你自己想,合不合理?”
于霞眼色一撇,看贴在玄关的那面穿衣镜:“你去那边镜子前站着,仔细照一照,你一个17岁的毛头小子跟我这43岁的阿姨同床共枕,合不合适?”
“我们是合法夫妻,再说只是睡在一起,我又不做什么。”毛头小子抬起一只腿踩在凳子角,手挂在靠背上,下巴扬着,浑身散发‘这儿是我家我想怎么就怎么’的霸王气息,还要挑衅一句,“阿姨。”
他也有脾气。
他年轻时候脾气更大。
要是于校花忘记了,他不介意花点时间和她一起想想当年,找找过去。
他,江城七中名留青史的传说级校霸——贺!敬!铭!
于霞哧地一声笑出来,没给贺校霸留半分情面:“那两百多页机密协议强制约束你在17岁状态不得与任何异性、同性发生性行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而你17岁的青春期萌动得多厉害,叛逆得多夸张,我不想浪费唇舌再跟你重新追忆一遍。为了你的身心健康,也为女儿的心情感受,我现在正式通知你,17岁这一年你必须睡书房,不接受任何反驳。贺宇晟同学,听明白了吗?”
贺敬铭、不……是贺宇晟,在妻子的威压下愕然的张了张嘴,差点乖乖应声……
于霞没给他反抗的机会,一只手摁在他肩膀上,把他的想法和身体都摁老实了,微微起身,勾首凑近,话音沉稳:“我相信你已经听明白了,加油!记得洗碗。”
潋滟的眸光如山洪突发,从女人半眯的眸子里倾泻出来,不容抗拒的灌入贺同学清澈的眼睛里。
当下就把他震住了。
“有一点咱们女儿说得很对,你到底要做贺敬铭还是贺宇晟,这几天想想清楚。”于霞结束压迫,绽出一记迷人笑容,拍拍小丈夫紧绷的脸皮,扭身回房洗澡。
转眼间,客厅只剩下拽天拽地也不知道到底在拽个什么劲儿的毛头小子。
他就、忽然觉得老婆好帅!
“操……”
忍不住飙粗。
完了,贺敬铭被自己直白的反应惊到。
有多久没那么骂了?
情况似乎是,他身体回17岁的状态,脑子却留在43岁……
那他到底做贺敬铭还是贺宇晟?
这两个不都是他?
电视里,新闻联播早就放完了,小盒子开始随机播放,好像是贺晓晓追到一半的综艺节目。
里面有个女人哭得挺伤心。
然后还有个女人,用着知性而温柔的声音提醒说:“这是你的功课。”
贺·暂时没想清楚自己是谁的毛头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