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贺晓晓心里空落落的, 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拧起眉头, 收拢双腿蜷缩在沙发里，把自己缩成一只茧。
不时前从那个拥抱中汲取的安全感，荡然无存。
老贺放下手工，坐到她身旁。
“不要想太多。”他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宝贝女儿的脑袋, 语气尽量温和，“上次带你去开时光胶囊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我和你妈妈分开后中间有很长的空白，能从校服到婚纱，一大半靠运气。”
重逢时，贺敬铭连和于霞正视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追求了。
那是奢望。
“不过结果是好的。”从开始到现在，老贺都很满意自己的婚姻状态，“你和沈白属于另一种情况，刚刚开始，一切都没个准。你担心他以后会不喜欢你，这种担心他也有。说不定将来是你先移情别恋呢？”
贺晓晓不确定：“我会吗？”
她是这样的人吗？
“老爸跟你说几句你可能觉得三观不正的话。”17岁的少年蹲在沙发上，探手勾着女儿的单薄的肩膀，“别觉得移情别恋不好，感情发生的时候不会通知你，移情别恋也算‘感情’的一种，只要没有结婚，你遇到更合适自己的对象，作为你的父亲，我支持你喜欢沈白之外的任何人，这是你的权利。”
贺晓晓大概听懂了：“但现在、我现在只喜欢沈白啊……”
末尾这个‘啊……’就很没底。
老贺挂她肩膀上的手臂往下压了压，给她打气，让她提起精神：“他现在不也喜欢你么？‘移情别恋’只是一个顺带话题。”
贺晓晓茫然得没边儿了：“说得对，您继续。”
贺敬铭继续：“你刚才是不是才发现，感情是件相当危险的事？你把握不住，更拿捏不了？”
贺晓晓狂点头！
老贺笑了声：“所有人都这样，你不能确定沈白会喜欢你多久，不知道他家对他的影响到底有多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将来？可是在确定早恋关系的那天，你已经认定你们会这样一直走下去，那就是幸福大结局。”
其实不是的。
结局之后还有新的开始，再产生新的担忧、问题，困难……
你会患得患失，害怕失去又不知所措。
“你能怎么办呢？”贺敬铭给女儿指了条明路，“只要你变得越来越优秀，足够强大，就能拥有更多，而到了那个时候，感情上缺失一点儿，难受几天也就过了。”
地球离了谁不转呢？
你离开谁就真的会死么？
贺晓晓消化道：“只要我足够好，就算有一天沈白真的不再喜欢我了，那也是他的问题，是他眼神不够好——可以这么理解吗？”
贺敬铭忍着笑：“意思差不多吧。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沈白也要把他那部分做好，他做不好是他的问题，这锅你也不能替他背。”
话题果然还是太深了。
女儿第一次正经早恋，各方面没经验。
可是太多的人，包括从前的自己，都以为只要牵起谁的手就能牵一辈子。
实际上那时的他连‘一辈子’是什么有多长到底意味着什么都没搞清楚。
感情这回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贺敬铭道：“我之前说汪雨濛和周厉楠大概率没戏，不单因为他们的家境。没错，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更大部分原因在于以后不能天天见面，相处都做不到，哪儿来的感情。那要是一年半以后，他两考在一个大学，顾娇上另一所大学，到时你再来问我，我肯定说他两有机会。”
贺晓晓累了：“总结下来，都是没个准的。”
贺敬铭缓慢而郑重的点了个头：“女儿，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懂么？什么都在变，每时每刻，有些变化你完全无法掌控。”
她抢答：“我可以做好自己。”
老贺扬唇笑：“没错。”
不管和谁恋爱，不管你的恋爱对象是沈白，是哪一国的王子，是工地上搬砖的苦命孩子，还是外星人……
做好自己，你就是无敌的。
*
一场关于‘感情’的对话结束，贺晓晓升华了。
第二天起来，睁开眼睛的刹那，她有了新的目标——全年级前百，必须有她锦鲤的一席之地！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每天上学路上的‘我问你答’短语训练继续。
上课认真听讲，仔细记笔记，做题按照沈白说的，解出来只是基础。
得举一反三，懂得变通，玩儿出花样才算真的学到了。
她还学会了预习。
花45分钟预习一遍明天老师要讲的内容，试着理解，做例题，对照答案看问题出在哪里，只要做对都是获得！
然后贺晓晓就发现，原来学习真的能使人快乐！
感情太虚了，什么都没个准。
数学题就不一样了，一定有答案！
这种切实的稳当，给她带来极大的满足感。
就上头！
而且沉浸在学习的海洋里，时间过得特别充实特别快。
睁眼学一天，结束了，明天还有更多学不完的知识，她也没时间琢磨别的，赶紧睡！
不过贺晓晓没忽略沈白。
除了确定早恋关系，其实他们之间变化不大。
每天见面不说，连上学放学的路线都相同。
就稳定！
老贺也没有当初那么排斥沈小弟了，偶尔会心地善良的给他们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留一点相处空间。
不过贺晓晓为了学习，通常会充分利用这点时间和空间，让沈白以着刻薄的态度对自己进行随机抽查。
再叹一次：这段早恋关系可太健康了！
开学的第一个月可以用‘飞逝’来形容。
结束月考的当天正好是周六，下午4点多，贺晓晓走出教室，对等在外面的沈白和老贺兴奋道：“我要是跟你们说我觉得这次能排年级前五十，你们信吗？”
两人相视一眼，还没对锦鲤做出切实回应，她先转身，哼着江宇晟的最新单曲下楼，让老爸和早恋对象跟上，吃水果捞吗？学校南门对街新开的那家，她请客！
欢快的身影，顷刻消失在楼道间。
沈白意味深长地‘啧’了声，转头看老贺：“我要是跟你说，我觉得你女儿不对劲，你信我吗？”
贺宇晟同学旁观一个月，还有什么没看清楚的？
女儿沉迷学习，准女婿备受冷落。
大抵是这么回事儿。
作为一名开明的老父亲，他道：“水果捞我就不去了，你两自己玩儿吧。”
特别恩准约会。
“不是，您留步。”沈白摁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离开的步伐，真的是虚心求教，“我仔细想了想，这种变化应该是开学她去汪雨濛家吃饭以后发生的。”
回想那天，送她回家一路上都好好的，在单元楼门口道别也还好。
那么问题只可能出在她回家之后。
刚开始沈白只当早恋对象洗心革面，全身心投入，突击年级前一百！
一个月观察下来，她是要励志考清北啊？
沈白超级无敌茫然脸，成功取悦了17岁的少年：“恭喜你，解锁早恋新篇章。”
好了，这回应，确实是有问题的。
手机响了。
沈白拿起来看了一眼，女朋友在楼下催他：【你们磨蹭什么呢？赶紧下来，吃完我要跟楠哥对数学。】
我们这儿，你的身边，一个开挂的学习机器，一个上学期期末稳稳当当的年级第一，你不跟我们对数学卷子，找年级第二对？
几个意思？
沈白按着心头那丝烦躁回复：【有点事要聊，你先去店里。】
贺晓晓挺着急：【好，我先去，吃到一半还没来就不管你们了。】
高考在明天还是怎么的？
你不管我们了……
沈白放下手机，跟老贺求正确答案：“到底怎么回事？好歹说两句，叫您一声‘爸爸’还不成么？”
第117章 找大的，还是找小的？……
南门是老校门, 正对一片生活氛围浓郁的居民小区，沿街开着眼花缭乱的书店、小吃店，只做学生生意。
沈白独自走出校门, 稍适驻足, 往马路对面瞧过去——
门头崭新的冰饮店里，贺晓晓坐在角落靠窗边的位置, 书包还背在背上，双手撑桌面上，埋首编辑信息，指尖在屏幕上点点点, 很专注的模样。
四月初的下午，金灿灿的光笼罩着视野里的一切。
老城区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顽皮的阻挡了来自天空的赠与。
阳光也是固执的，一切缝隙都是它的可乘之机。
光斑落在灰色的地砖上, 映照出不规则的可爱模样, 倾入明亮的冰饮店里，晃得贺晓晓直皱眉头。
于是显得她更严肃了。
活像个对生活精致有要求, 不许儿孙插手的严谨的、小老太太……
沈白远远站定，望着她, 脑回想起贺同学不着调的话：
“开学这一个月吧，我们家晓晓确实变化巨大，变得爱学习了。”
“说不定她是在追赶你我的脚步。”
“这种情况, 我们不支持, 难道还要当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