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了?”老贺还处在大脑被酒精麻痹的状态,来时直接忽略了贴在公告栏上的玩意儿。
“总分742,理综满分。”她顿了顿,看她老子的眼神变为打量。
老贺从女儿眼里读取到信息:“怎么,很诧异?”
贺晓晓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也不是完全没准备。”贺宇晟哑着嗓子,发出闷笑:“前年下半年,我就自觉开始重修高中课程,能刷的物理竞赛和奥数题全都刷了一遍,在如此充分的准备下,等到这一天,自然而然……成为全能的神。”
原来真相是这样。
前年下半年开始的,您可真自觉,真爱学习!
全能的神!
贺晓晓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转脸朝窗外翻了个白眼。
是中二病复发没错了。
*
沈白是最后一个走进教室的。
淡定接受着全班的注目礼,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沈白垂着眼,黑密的睫羽下,目光聚焦在贺宇晟拱起的背心,冷峻的面皮似乎比平时多了一重细微的紧绷感?
上周离开这个教室时,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年纪第一,今天,此刻,他却被帝都转学生踩在脚下……
贺晓晓盯着他看了一路,决定沉默是金。
“十分钟班会!”邹涵满面春风的走进9班教室,厚厚的一摞卷子放到讲台上,目视全班,“总榜大家都看了?”
邹涵年轻,名校毕业,外形相当不错,开学还在学校的匿名区上被选为本届‘春光无限好,姿色最动人’班主任第一名。
教学采取的是跟学生称兄道弟打成一片的轻松风格,在学生之间挺受欢迎。
他一开口,班里几个调皮捣蛋的立马互动回应——
“涵哥,长话短说,我年纪小,心脏很脆弱的,受不得惊吓。”
“建议上知乎回答‘身为一名年轻的班主任,同时拥有年级第一和第二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老邹你就说这波请不请客吧!”
邹涵盯着嚷嚷要他请客的孙蓬,笑得一脸和蔼:“把你左耳朵上花那里胡哨的玩意儿给我摘了,别等我亲自动手,你的耳朵可能会少一只。”
老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锐利,像个混社会的狠人,呆在大哥身边出主意的那种军师,动动嘴皮子就能要谁的命。
孙蓬举起双手做个乖乖投降状,再麻溜的把骷颅头的耳饰取下来,塞进桌肚里。
邹涵的脸色缓和点儿了,开始对这次全年级的摸底测试做总结。
教室后方,贺宇晟强打精神跟女儿做了几毛钱的交流,这会儿又把眼睛闭上了,十分的心安理得。
贺晓晓见老邹并没有把他叫起来的打算,也就任由他继续睡。
邹涵是笑着说:“虽然我拥有了年级第一和第二,但很遗憾,年级最后一名也在我们班,所以孙蓬,待会儿下早读来办公室来找我,我得好好了解你一下,找出你混进我们这个无限潜力班的根本原因。”
孙蓬揪着头发,摇头晃脑的演:“我拖了班级的后腿!我该死!天降正义,让雷劈死我吧!”
“好了,不开心的就说到这里。”作为一名有追求的班主任,邹涵并没有接差生的戏,言归正传,“这次考试,我们班的分数参差不齐,还有偏科偏到火星去的,虽然不能全怪你们,理综最后三道大题确实超纲了,卷子也不是我出的,冤有头债有主,要怪就怪张大头。但同时,我也希望你们借此提个神,高二了,再抱着当混子的心态,在我这儿是混不下去的。个别有想法的课后可以单独找我聊,班长把理综卷子发下去,下午自习课之前重新排座位,就这样。”
*
早上两节数学,一节英语,一节语文。
卷子陆续发下来,各科老师讲题、抓重点,都是上学期的内容了,孩子们,把心收一收,皮绷起来!
但总的来说,9班因为有年级第一和第二坐镇,老师们心情都挺不错的。
课间来围观新晋学神的别班同学亦不在少数,手机掏出来,找好角度,对着那颗一看就相当聪明的后脑勺‘咔嚓咔嚓’,再设置成屏保,保佑下次考试成绩提升!
直到早上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起,贺宇晟突然直起来,前额发际线那一溜儿头发都炸开了,脸上还有几道不规则的印子,睡眼惺忪的跟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对上眼。
讲课暂停,全班给与目光注视。
郝忆用的还是他的卷子,就着那篇新颖独特的《假如人生能重来一次》当范例,讲得口沫横飞!
见新晋第一醒了,她调侃:“看看咱们年级第一多有时间观念,饭点儿一到,我这还没下课他就自动醒了,跟身上装了开关似的。”
贺宇晟完全睡懵了,干得快要裂开的嘴砸吧两下,耷拉着眼皮子,把讲台上个头矮小、身材圆润得有点儿萌的中年女人打量了一遍,然后,转头问他同桌:“这就是棉花姐?看着确实,挺蓬松的。”
‘刺啦’一声,年级第一的语文试卷被撕成两半。
贺晓晓先光荣了,苦着脸往桌子上趴:“大哥,差不多行了!”
*
午饭在2号食堂。
贺晓晓打了个套餐,跟汪雨濛他们坐一起吃。
四个人,正好一张桌子。
帝都来的转学生一战成名,高二各个班的老师每节课都会拿出来吹几分钟。
理综满分,其他三科分数平均,尤其英语最后的小作文,写得行云流水,语法用得漂亮极了,毫无套路痕迹!
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大出息,记住他的名字,他叫——贺!宇!晟!
顾娇咬着瓶装豆奶的吸管,刷论坛。
今天匿名版最热的帖子叫:【都给我进来拜学神!】
点进去就一张照片。
9班教室后排,靠窗边的那个位置,贺宇晟同学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表情呆滞,眼神涣散,唇瓣微张宛如智障,有气无力的勾着背,双手垂在肩的两侧,一辈子都抬不起来了似的。
在他前面那排,以各种9分成功出道的学渣孙蓬,手里拿着三根棒棒糖当香,虔诚的对贺学神拜拜!
贴内除了一水儿的【拜!】、【磕头哐哐哐】、【蹭秃大佬】……
剩下的就是在无脑夸贺宇晟竟然长得还不赖。
这种刚睡醒的死鱼眼半张嘴的形容,被他做出来居然不丑,多看几眼还有点可爱。
不信?
请闭上眼想象沈白做出相同的动作和表情,很难说不丑。
顾娇被成功带偏,放下手机缓了缓神儿。
贺晓晓和汪雨濛正在周厉楠的盘子里认真找肉吃,食堂太苦了,可是,没考好的人没资格去美食街潇洒!
顾娇问:“你哥还在睡啊?”
“不知道,可能吧。”贺晓晓完全不想管他!
汪雨濛也道:“他住你家是吧,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还行,比刚开始好多了。”
“你哥在家每天学到半夜两三点,是真的吗?”顾娇眼巴巴的看着她,求一个正确答案。
贺晓晓停下扒肉的动作,一眼望进她泪光闪烁的眼,“不是,谁传的,每天学到半夜两三点……”
“难道学到四五点?!”
“完全不学,来我家这几天没见他翻过书。”贺晓晓掐断顾家宝贝儿对学霸的恐惧,“我爷爷昨天叫他过去吃饭,喝酒喝太多,今天宿醉,睡了一早上。”
顾娇傻眼了,汪雨濛骂了一声‘卧槽’。
周厉楠放下筷子,平静地站起来:“我去炒两个荤菜。”
还是加餐吧,心灵已经备受摧残,不能让身体也跟着垮下去。
这时,贺晓晓的收到一则信息。
远方来的远房堂兄:【给我带点儿吃的,头疼,不想动。】
拂晓的晓:【你都睡一上午了,还刚得棉花姐脸色铁青,教学楼走到最近的1号食堂都要不了5分钟,加油!】
远方来的远房堂兄:【父女一场……】
贺晓晓:“……”
父女一场,父女、一场……父……女……
贺晓晓放下手机,面无表情的抓起饭卡:“我去给我爸买吃的。”
坐她对面的两个姑娘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汪雨濛:“她刚说,去给她爸买吃的?”
顾娇:“那什么、兄长如父……的意思?”
第11章 我只是看到你在这里就走……
贺晓晓挑了家陕西面食店,点最大份的臊子面,请老板娘装一碗豆芽汤。
然后,拿出手机给于霞女士发短信:【老贺太不像话了,带着一身酒气来学校,早上四节课全在睡觉,现在还让我给他买吃的带回教室去,回头你好好说说他!】
告完状,她心里舒畅一点儿了,打算给自己买杯珍珠奶茶。
一回头,沈白从远处向她走来,站定在她面前。
沈白这个人,情绪一向很淡,表情少,话也少。
贺晓晓也不是爱呱噪的性格,两人当了一年同桌,除了课上必要的讨论,平时课下聊得不多,更不会刻意找话题。
但从第一天成为同桌起,默契就存在了。
比如贺晓晓吐槽周末作业一大堆,沈白也会发自内心的接,这谁顶得住。
教英语的陈天才总爱占半节体育课,贺晓晓嘟囔天才怎么能占课时呢,沈白就冷着他清俊的脸,淡淡来一句,没点×数。
还有那天她没带钱,沈白赶巧出现,请她早餐。
吃完一起去学校,不用还了,要是哪天他没带钱,她再请回来就是。
像这样的相处细节多不胜数。
是舒服的,自然的。
如同人自由的呼吸,万物到了春天会复苏,天空有时会下雨,放晴了太阳就会出来……
贺晓晓觉得一切都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