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凉凉地说:“乌绮云掌握卷轴多年,也没有飞升成功。”
“那难道不是因为乌绮云太笨了吗?”
“这话你亲口说给你徒弟听,就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
这种话,自然不可能跟沧澜宗主说的。
郁秋掐指一算,她好像有个近百年没有跟沧澜宗主说过一句话了。
好就好在,她这几个徒弟都是成熟的徒弟了,会自己成长,不用她怎么操心。
绑定了师徒系统后,还能定时查看一下徒弟们的成长进度。
一个大乘晚期,仙盟的顶梁柱,大宗师,靠谱的成年人。
一个走岔了道,入了魔,人称魔君见寒,某种意义上也是大佬了。
至于她的小徒弟顾风华,如今也是顶级炼器师了,谁碰到不说一声牛批?
而郁秋,只想早点退休,回她原本的世界继续肝她的游戏。
“告诉我是谁,我自然会放你一条生路。”郁秋看向鼠妖。
“黑云颠决战之后,手持卷轴之人自会站出来,继乌绮云之后统领整个妖族,”鼠妖喘着气,阴恻恻道,“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郁秋冷淡地笑,“到底是谁,最终得到了乌绮云的器重。”
“当然,也不是不能理解,”鼠妖哼笑一声,“你在乌绮云身边辛辛苦苦这么久,最终什么都没捞到,心里自然不平衡!”
“少卖关子,直接说名字。”
“这个人,你绝对想不到,”鼠妖捋了下须毛上的血珠,血红的眼睛微微眯着,“我告诉你他是谁,得到卷轴之后,你给我看一眼,如何?”
郁秋不禁笑了。
好半响,只一瞬不瞬地盯着鼠妖看。
她生得极美,开玩笑时总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一旦闭上嘴不说话,便显得高深莫测而疏离冷淡,教人根本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反而觉得瘆得慌。
“你就算得到卷轴,也用处不大,”鼠妖莫名地有些紧张,往洞穴口退了退,吞了吞口水道,“我听人说,你境界始终停在元婴期,只因早年被你那几个不孝徒儿所伤,以你的资质,也不可能飞升了,你还不如协助我,我若得道飞升,你也能捞个鸡犬升天的好处。”
郁秋垂着眼睑,似是在笑,叹了口气道:“哎,你这话倒也并非毫无道理。”
“是吧,”鼠妖嘿嘿笑着,“跟着我,总比跟你那几个忘恩负义的徒弟好。”
“那你总得告诉我,乌绮云到底将卷轴给了谁,”郁秋笑得眉眼弯弯,“我得趁着她统领妖族之前,将那份卷轴抢到手。”
鼠妖眸光闪烁,犹疑不决。
他还是摸不准郁秋的性子:她到底站哪一边的?
身为人族,却与仙盟为敌。
表面上对乌绮云忠心耿耿,暗地里却打这种算盘。
或许,她跟自己是同一类人吧。
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自己打算而已。
这也难怪,她那几个都已成为大宗师的徒弟们,要将她逼迫到这个境地。
“快说啊,”郁秋不耐烦道,“黑云颠决战,胜负很快就有了定论,这一波……乌绮云就算不死,也得残了,你也不想错过这个时机吧?”
“嗯,”鼠妖沉声道,“冬至那日,乌绮云的确见了一个人,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谁?”
鼠妖缓缓道:“顾风茹,剑阁阁主长女,未来的剑尊。”
“……”
一阵寒风吹来,郁秋竟有些恍惚。
“原来如此,”她淡定地说,“妖王竟然有如此胸襟,将飞升的卷轴给了未来的正道大佬!”
鼠妖幽幽道:“顾风茹与乌绮云早有勾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郁秋:“……”
这个,的确是她没有想到的。
顾风茹,正是她三徒弟顾风华的胞姐。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嘛?一面占着继任剑尊的位置,一面勾结乌绮云祸乱苍生?
郁秋费解道:“乌绮云待我也不薄,她为什么不把卷轴给我?”
“看来你是真的傻,”鼠妖笑了笑,“你在乌绮云心里几斤几两,顾风茹在她心里几斤几两,你当真一点数都没有吗?”
郁秋抬眸,眼尾一挑,眸色凌厉几分。
“我当然……有数哦。”
刀光一闪,血珠如雨帘散开。
那灰毛鼠瞪大眼睛,栽倒了下去,张了张唇,喃喃道:“为……什么?”
手中刀挽了个花,将刀刃上血珠吹落。
郁秋收刀入鞘,下巴稍扬,笑了笑,“顾风茹再怎么样,不过是正道的叛徒,既然能背叛剑阁,终有一日也会背叛妖族,乌绮云终究信错了人。”
“你……不也一样吗?”鼠妖吐掉最后一口血,无声地说,“不是说好了,协助我……的吗?”
郁秋弯起唇,淡笑:“尔等鼠辈,竟敢跟我谈条件。”
鼠妖咽下最后一口气,倒在阴沟里。
郁秋倒出一粒药,喂在之前用刀背拍晕的小孩嘴里,此时悬在腰间的玉简亮了亮,郁秋拾起,注入灵力,道:“小白,我这边已经解决了,你不用过来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玉简那边出乎意料地沉默。
郁秋不确定地问:“……小白?”
片刻后,那边冷不防地传出一道清冽的声音,如沆砀雾凇下,一片雪花陡然从树梢坠落,激得郁秋脊背一凉。
“郁、秋。”
“……”
郁秋睫毛颤了下,哆嗦着、将手里的玉简碎成了两截,玉白的器物在她手里化作齑粉,散入寒风中。
夭寿了,讨债的追上门了。
郁秋调头就跑。
走之前,还不忘顺手将结界的缺口给补上。
第2章 青秋渊。
2.
洛水以北被称为幽境。
幽境一共九个州、九州内散布着八个大灵泉,分别被七个大门派占据,战火不断,灵气不竭,乃是六道苍生最佳的修炼之地。
无论是仙是魔,只要赢得了这一战,将彻底占据九州之地。
所以,本该在黑云颠上与妖族、魔族决一死战的沧澜宗主,为什么会拿到小白的玉简?
为什么突然叫出了她的名字?
按理说不应该啊。
江白是炼丹师,很少在战场上现身,平素只跟在郁秋身旁,偶尔施救那些命不该绝的人。
他一不站仙盟,二非魔道中人,跟了郁秋这么多年,早已擅长隐藏自己的行迹,跟沧澜宗主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那沧澜宗主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上江白?
郁秋找了个破庙挡了会风雪,摸了摸下巴,仔细品了品这事情的关窍,得出一个结论——
这沧澜宗主……或许、可能、大概是冲着她来的。
他还惦记着过去的仇怨,要亲自把她这倒霉师尊给碎尸万段。
此刻的小白,或许已经遭他毒手了。
郁秋在心里给江白点了根蜡,从纳戒中取出一瓶丹药,拔开盖子往手心倒。
又晃了晃,用力去倒。
什么都倒不出来。
郁秋拿起瓶子,眼睛怼着瓶口看,心里一凉。
坏了坏了坏了。
最后一粒丹药昨天晚上就没了,她原本还想和小白会和后,让他再重新炼制一瓶。
被沧澜宗主这么一搅和,全毁了。
还有半个时辰,她体内的霜虫蛊就要发作。
蛊毒发作之时,寸寸筋骨如冰霜冻结,灵脉被强行锁死,灵力全无,五感丧失,形如任人宰割的羔羊,非得服用江白为她炼制的丹药才行。
郁秋拿出丹阳鼎,催动灵力生了火,胡乱找了一堆药草,诸如断肠草、龙君崩、五步倒、逍遥花等等,一股脑地放在丹阳鼎里面烧着。
她记得,江白炼丹的法子,好像就是这样。
在幽境这样一个稍有不慎便会丧命的残酷战场,霜虫蛊一旦发作,又没有丹药压制,她随时都可能死在他人手里。
平日里好歹还有江白为她护法,如今江白不在,她有点悬了。
郁秋在心里嘀咕:“每次一遇到沧澜宗主,准没好事。”
系统:“你怂得连他面都不敢见,这也能叫遇到?”
“都一样,”郁秋道,“但凡扯上一点关系,坏事就要临门了。”
说到这里,破庙大门“吱呀”一响,有人走进来了。
“看吧,”郁秋生无可恋道,“我这是命劫到了吧,一晚上怎么遇上这么多事?”
系统:“先躲起来吧。”
郁秋端起她的小鼎,衣袍一摆,闪身藏在石象后面,稳稳地控着火,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脚步声,约莫有七八个人,匆匆跨过院子,来到郁秋方才小坐的地方,或掸开衣上的落雪,生火照明,或坐下来为伤者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