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鬼族这些天,日常琐事皆由鬼护法操心,过得还算舒适。
裴尧每日汇报从外界搜查来的消息,听到苏隽被仙门关押天牢,魏宁和眉头微皱,惊讶了一瞬:“哦豁!“
离别之时,苏隽胸有成竹,胜券在握,还以为他此去定能揪出仙门恶徒,谁知,就这?
就这?
秋如意倒打一耙,轻松的将黑锅甩给了苏隽,苏隽竟也轻易地接了?
看来仙门有大事发生。
魏宁和只觉得不可思议,不由得想起上辈子的事。
上一世,苏隽除魔之时,顺道端了不少正派,那是何等的威风……
沉思中,一只红纸鹤飘到眼前。
红色的千纸鹤,胖乎乎的身子摇摇晃晃闯入大殿,周身带有一股仙门飘然之气,平白出现在鬼族,还无声无息闯到防护周密的鬼王面前,很奇怪。
魏宁和死死盯着那只红纸鹤。
红纸鹤落到魏宁和手上,用嘴巴轻轻啄她手指,里面传出一道温润低沉的声音:“阿宁。”
魏宁和眉毛一挑,“苏隽?”
鬼族如今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
红纸鹤纸做的的身体慢慢扭曲,似乎早已预料到魏宁和的反应,匆匆说出最后一句话:”阿宁,保重自己,为夫一切都好,勿念。“
勿念你个大头鬼!
魏宁和皱眉,冥冥之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很不对劲。
苏隽,到底想做什么?
第73章 ………
事发突然, 继苏隽被押天牢后,仙魔两道都翘首等后续。
听说,至今尚有许多仙门弟子不信大师兄勾结魔道, 集体到衍圣宗请愿, 要求重查此事。
除了三大仙宗,也有其他小门小派弟子自发请愿, 请求调查清楚事情真相。
仙门弟子的反应, 出人预料,也让更多人不禁怀疑,莫非苏隽是冤枉的?
别的不说,论诛灭魔修数量,苏隽是常年雷打不动的第一, 摧毁魔窟数不胜数, 这算哪门子勾结魔道?压根是与其有仇好吧。
有人为其求情,也有人出面作证, 苏隽确实与魔修眉来眼去, 要不然,怎么解释他那个厉鬼道侣?注意,不是普通厉鬼, 而是红衣, 由无数鲜血与怨气滋养的红衣!这还不算与魔道勾结?
也有人说自己亲眼所见,苏隽的红衣道侣是受了夫君指引, 扮成病弱凡人欺骗师门,看着弱不禁风,却擅长偷袭,手段狠辣,三个月前, 险将宗主独女师夷光打死。
在仙门就敢如此放肆,私底下更是为所欲为,据说那红衣,心肠歹毒,是魔尊派去的卧底,嗜好茹毛饮血,不仅吃人,还吃鬼……
茹毛饮血、不仅吃人还吃鬼的魏宁和:“……”
这消息谁传出的?
脑洞这么大,不来鬼族说书真是可惜了。
谣言沸腾。
又有人说,苏隽坏事做尽,不料被如意仙子发现,恶行败露,当下便要灭口。如意仙子死里逃生,苏隽转个身就罗织罪名给她,说她勾引魔道,残害苍生。
但如意仙子是说冤枉就能冤枉的吗?
如意仙子谁也。
秋家人!
上一次仙魔大战,秋家男女老少尽皆上战场,撒干最后一滴血,散尽最后一缕魂。满门忠烈,可歌可泣,如意仙子便是当时秋家宗主唯一活下来的孙女。
天可怜见,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如意仙子怎会勾引魔道?
据说,得知此事后,如意仙子痛心疾首,亲自去跪秋家先烈,三百多条台阶,一步一叩首,血路一直蔓延到祖宗祠前。
竟逼忠烈后人至此,苏隽无耻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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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家忠烈祠前,秋如意额头磕出了血,泪流满面地向先辈述说冤屈,她毕竟是长辈,竟被苏隽那小儿逼迫至此。
秋如意甩出手帕拭泪。
祠堂走进来一个少年,无声跪在秋如意身前,看向身旁的女人,目光复杂:“非要如此吗?”
秋如意拭泪的手顿了顿,低声咳了咳,秀丽的脸色苍白如雪:“羽儿,阿娘身上的伤你也看见了,确为龙侯剑气所伤。阿娘没有说谎,伤害阿娘之人就是苏隽。”
秋羽摇头:“谁都会背叛仙门,大师兄不会,他不是那样的人。母亲,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上的伤痕怎么来的,但我相信大师兄,请母亲停手,别再让人到处传大师兄的坏话了。”
纵然别人都觉得大师兄勾结魔修,仙门年轻一辈却不相信,他们都曾经受过大师兄的教导,被大师兄维护过,保护过。大师兄是他们从小的榜样,诛邪斩魔,品行刚直,是仙门骄傲,也是他们的骄傲。
陷害谁都可以,唯独大师兄不成。
更别说,母亲还要自己配合,陷大师兄于不义。这样的事,他不做,也没法做。
秋如意怒不可遏,从蒲团上起身,居高临下,双眼紧盯着自己的儿子,突然,猝不及防地扇秋羽一巴掌,声色俱厉,“秋羽,你认清楚谁才是你最应该亲近的人,我是你的母亲!这就是你对母亲的态度,谁教你忤逆我!”
“忤逆?”秋羽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被人打脸,还是被自己期盼和维护了二十多年的母亲打脸。
秋羽脑袋一瞬间空白。待反应过来,也蹭地从蒲团上站起来,满脸苦笑:“你说我忤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忤逆?”
“养我长大的,是伯父,教我本事的,是师父,陪伴我长大的,是同门弟子。我从生下来长这么大,你出现过几次?三次?两次?一次也没有!”
在外人看来,他秋羽金尊玉贵,是秋长老唯一的亲人,是宗主唯一的徒弟,但只有自己知道,他没别人说得过得那么好,伯父整日繁忙,师父常年闭关,他经常孤零零一人坐在书房里,满眼羡慕地望着在窗外快活玩耍的师兄弟。
他羡慕他们玩的开心,羡慕他们有朋友,羡慕他们有师长的关怀和长辈们的宠爱,可最羡慕的,还是他们有父亲和母亲。
他很渴望有父亲母亲,可是,他的父亲母亲在哪里呢?
没人知道,他其实是个父不详的孩子,母亲生下他就不管不问消失无踪,甚至,在他刚出生那刻,一度想掐死他。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想见母亲一面,或许,见了之后,母亲看到他的优秀,就愿意留下来了呢?
“你听阿娘说,当年阿娘非是有意丢下你不管,我当时遇到了麻烦,留你在身边,不止阿娘会死,你也会死啊。羽儿,阿娘知道错了,阿娘以后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好好弥补你……”
秋羽打断母亲的话,肩膀耷拉,似乎妥协般,“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秋如意红唇勾起,“真是阿娘的乖儿子哎。这样吧,你把衍圣宗请愿的朋友都叫回来,你知道的嘛,有苏隽在外面,阿娘害怕,说不定哪天就被他害死了。”
秋羽木然:“哦。”
一滴泪毫无征兆流下。
秋羽狼狈扭头,嘴角出现嘲讽。
他真傻,真的傻。
现在站在他身边的,就是他幼时心心念念的母亲啊,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见面,表现的不是母子之情,而是满眼的算计。
不,这不是他的母亲,他没有母亲。
无父无母活这么多年了,他还渴望什么呢?
秋如意还在软声道:“羽儿,就为阿娘做这一件事吧。”
“还是不了,伯父从小教育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秋羽放下捂脸的手,不再浪费时间,转身走出祠堂。心底压抑几天的负担,终于卸下。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何必强求?他是秋长归亲自带大的孙子,是阵法宗师姜傅离唯一的徒弟,天之骄子,他拿得起、放得下。
“虽然不知你为何要冤枉大师兄,但能让大师兄出手,定是你做错了,大师兄的剑,只诛邪。早点收手吧,否则万劫不复。”
秋羽没彻底狠下心,临走前,离开忠烈祠。
“小兔崽子,你敢骗我!”身后,明白上当的秋如意暴跳如雷。
“哼,既如此,就当老娘没生过你这畜生,到时你若保持中立还好,非要站在苏隽那边,休怪老娘六亲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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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如意从秋家祖祠下来,天下再度掀起风雨。
魔修趁仙门动荡时期,连掠几城,还到处宣扬,多亏仙门大弟子带的消息,他们攻城略地,才如此轻松。
“我就说,苏隽肯定投靠魔道了!”
亦真亦假的流言,让部分仙门弟子信以为真,退出为苏隽求情的队伍。渐渐的,求情之人越来越少,流言一时间甚嚣尘上。
“红衣厉鬼?见过,老子当然见过,苏隽的道侣嘛。老子与苏隽称兄道弟那些年,没少见她,弟媳妇性格不太好,但是生得姝丽无双,而且——”
一魔修口若悬河,搓着手吹捧自己与苏隽的故事,四周隐藏起来打探消息的仙门修士愤懑不已。
只是,魔修说着说着,四周突然寂静,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女音问,“而且什么?”
魔修僵硬地回头:“你、你是?”
一面白乌发的女子坐在轿辇上,身穿浅青衣衫,乌黑长发编两个麻花辫垂到腰间,发间簪一朵小巧白花。瞧着倒挺单纯无害的。
但魔修只觉得脊背冷气直钻心底。
小姑娘葱白指尖在雪白骷髅笃笃敲击,眯眼俯视魔修:“不是你自己说的,认识本尊,还与本尊和苏隽一起喝过酒,聊过天,还杀过仙门弟子,捉过鬼炼过尸?怎地见了面又认不出来?”
明明是人畜无害的笑容,乌溜好看的眼睛,可那漆黑眼珠望过来时,却有一股深入骨髓的凉。
第74章 ………
“红、红衣——”
魔修大骇, 转头欲跑,魏宁和素白手指扬起,魔修脖上平白多出道血线, 霎时鲜血喷涌。
裴尧从轿辇后飘下, 淡淡瞥一眼地上尸体,“王, 该回去了。”
魏宁和微笑着瞥了眼墙后惊骇万分的白衣修士, 慢条斯理收回指尖。
这一夜出来,见识了许多自称与苏隽有故的魔修,每一个都说的有鼻子有眼。她上辈子加这辈子也走过很多地方,苏隽与她结识这么多魔修,怎么她不知道。
“谣言而已, 过段时日便消失了, 王可以不管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出来活动活动筋骨。”魏宁和懒洋洋地窝在轿辇里。
轿辇飘到空中, 魏宁和忽地又让停下。右手支颐, 居高临下俯视下方身体僵硬的仙门探子,慢悠悠地说:“仙门的朋友,这个魔修本尊替你们解决啦, 麻烦回去传个话, 告诉那些与本尊有旧的朋友,许久不见, 本尊会一一拜访的,哈哈。”
鬼魅笑声传来,轿辇升空,很快消失无踪。
墙角处,几个仙门弟子注视着倒在血泊里的魔修, 腿一软瘫在地上。
东山海域,自这日起,红衣厉鬼魏宁和,开始热衷于走亲访友。那些自称与她相熟的朋友,被拜访后全都随红衣好友回了鬼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