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不自然地点了点。
在一同个被子中,哪怕没有面对面的接触,他却清楚地知道,她的衣服穿得不那么端正,歪歪斜斜的。
少年罕见地产生了一丝心虚。
为了遮掩这抹心虚,他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少女的獠牙在他的颈边磨蹭。
她从未吸食过新鲜的血液,城堡中,总有女仆们为她准备血包。吃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和沈雁月靠得那么近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他颈项上的血管吸引了过去。
想要。
少女无从下手地乱舔舐着,沈雁月伸手掰正了她的下巴,指道:“不要乱舔,咬这里。”
瑠歌尴尬地停顿了一瞬,不敢抬头,随后顺从地咬了下去。
新鲜的血液涌出,瑠歌小口吮吸着。
莹白的珍珠就在她的脸边晃动着,一想到冷冰冰的沈雁月竟然允许她吸血,她就兴奋得难以自己。
有一种被承认了的满足感。
鲜血涌入喉间,瑠歌蓦地攥紧了被角。血液的流逝使得沈雁月的面色更加苍白,他没有开口说停,一切都纵容着身畔的少女。
不知过了多久,瑠歌终于离开了他的脖颈。
她心满意足地小声打了个嗝,随后面颊蓦地染上绯色。望着对方还在流着血液的伤口,她的眸中隐约有暗芒闪烁。
她再次埋头,舌尖舔去那些残存的血液。
呼吸扑洒在肌肤上,带来阵阵颤栗,少女总是偏头蹭着他,令沈雁月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你是第一次吸血?”
“是、是啊……”瑠歌心虚道,“怎么了,哥哥你要试试我的吗?”
沈雁月不作声了。
血族很容易对第一次吸血的对象产生依赖性,她这样的话……
事实上,他竟然不觉得反感。
有一种,在饲养小动物的感觉。
沈雁月伸出手,僵硬地摸了摸瑠歌的脑袋,“没事,你继续睡吧。”
“你睡我才睡。”瑠歌执拗。
她敏锐地发现,现在的气氛有些微妙,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石蜡灯哐啷哐啷地在地面上来回滚动,沈雁月的精神也没那么紧绷了。海潮中,明明该是刀光剑影紧张的纷争时刻,气氛却变得旖旎起来。
他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
僵持了一会儿,沈雁月最终完全躺下了身体,任由瑠歌为他盖上了被子。
少女跟着躺下,心中道:沈雁月就是这样,多磨磨他,他就拿她没有办法。
她百无聊赖地想了很多,最终敌不过吸血过后的睡意,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听到少女呼吸变得均匀后,沈雁月轻手轻脚地起身,重新拾起了床边的剑。朦胧的月光自木头缝隙中洒下,他抽开木头舱门的横锁,回头挥开一个保护罩,闪身拐到了外部的走廊中。
在刚才那点时间里,交战的声音完全消失了,没有新鲜的血味弥漫。
他极快地使用瞬移巡视了一下,发现大部分躁动的血族都没了源血反应,看来是已经化为了尘土。
咯噔一声轻响,一个箱子在他身后骤然翻滚下来。
沈雁月机警地跃起,顺势踩住了滚动的箱子。
“你在外面做什么,给我回去守着。”一道颀长的身影在甬道的尽头显现,来人虽然面容陌生,但那道傲慢的嗓音却无法让人不铭记。
梅尔维尔亲王。
对方突然敏锐道:“你身上有血味。”
“瑠歌喝你的血了?”
少年神情微妙地点头。
“唔,”梅尔维尔亲王走到少年面前,打量着他的面容道,“我知道你。”
“伊维特教过你战斗技巧,还有你的天赋……”亲王玩味道,“我不知道你和波伊尔有过怎样的约定。不过天演赛上,如果瑠歌出现了一点问题……”
他伸手,蓦地抬起少年的下颌道:“后果你自己清楚。”
少年漠视着眼前的亲王,无动于衷道:“不用您说,我也会保护好她。”
两人双目对视了许久,梅尔维尔忽的笑了。
“很好,”他说,“如果你能赢得比赛,想要什么,梅尔维尔氏族都会尽力满足你。”
他这句话落下,少年冰冷冷地杵那儿,好像不需要他多余的指示。
梅尔维尔自嘲地笑了几声:“如果我刚刚那样说,是不是非常符合人们对我的评价?”
“谢谢,”他在少年拿捏不准情况的时候按住他的肩膀迅速道,“……谢谢,麻烦你了。”
沈雁月眼中有诧异之色浮现,他的嘴唇微动,亲王却迅速化为一抹雾气,消失在甬道中。
不留下一丝气息。
干净得好像从未出现过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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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Daddy如果知道他们在船舱里做什么可能就不会说谢谢了。
大概就是“我在打怪你却在搞我女儿”(。)
第74章
在船上的时间虽然冗长,不过沈雁月教了瑠歌不少基础的修炼方法。比如说,如何凝聚提炼精血、如何不被敌人花里胡哨的攻击所蒙蔽,还有简单的近战招式,好叫瑠歌稍有应对之力。
庞大的新知识犹如战前突击,瑠歌认真地学习着,除了东陆那边拗口的人名和名号,她什么都学得很好。
时间在充实的学习中飞速而逝,波伊尔亲王偶尔也会提点瑠歌两句。除了他们两人外,瑠歌还眼熟了不少血族,其中就有一位黑衣公爵。
这位黑衣公爵好像是专门过来做生意的,在甲板上闲谈的时候,他也教了瑠歌一些血族的实用技法和法术。
很快,就到了正式登陆的时间。
因为此次船上的打斗并不激烈,没有损坏什么影响船身前进的发动机,因此船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东陆。
瑠歌几乎毫无所觉,白天学习聚精会神,夜里便睡得深沉,她连船是什么时候突破屏障的都不知道。
沈雁月对此欲言又止,有那位黑衣公爵跟着,夜里的确没有危险。但是一旦进入了比赛……
夜里睡得这样沉……算了,大不了他多设点陷阱。
春风微拂,此刻是东陆气候最好的季节。夏国将比赛地点设置在了水路四通八达的高婺城。高婺城,是一座临水的山城,它拥有夏国最先进的港口和最混杂的种族,是一个典型的移民城市。
瑠歌站在甲板上,未到岸边,她就能看到远山连绵。远望之下,山体竟然不是苍翠的绿,也不是积雪已久的白,而是一种灿烂娇艳的粉。
莫德尔公爵迎风伫立于舷梯边,对着远处的景象侃侃而谈:“这座山城的左边是桃花坡,另一边是樱花泽,虽然远看风景相似,但是近赏独有不一样的风情。”
公爵划开挂在脖间的怀表,语气关怀:“距离天演赛的筛选赛还有小半月才开始,瑠歌小姐,你上岸后可以先在高婺城的周边好好玩一玩。”
瑠歌闭眸体会着湿润的风和特别的草木芬芳,眉间舒展:“前辈下船后打算在哪里落脚?我有空来拜访您。”
“我……”黑衣公爵卡壳了一瞬,随后浅笑道,“我过来是办公务的,交易完成后会立刻回家。”
“也是,毕竟您家中还有家人在等您呢,一来一回都要近三个月了。”瑠歌顺势道,“俄国距离五大湖有些远,等我什么时候前往美洲了一定来看望您。”
莫德尔公爵闻言唇角勾起,安抚地拍了拍瑠歌的肩膀,权当应允。
早就没有什么莫德尔公爵了。
——但是栽赃陷害,他一向做得得心应手。
船头破开水纹,不一会儿距离岸边只有一丁点儿路程了。听着港口边的水手叫唤声,莫德尔公爵的眼中忽有冷漠厌恶之色。
瑠歌不方便多打听个人隐私,只能说一些分别前的祝福话语。
“瑠歌小姐,不要太轻信他人了,”黑衣公爵只在这方面有着莫名的担忧,“你对陌生人太友善了。”
“是吗,”瑠歌笑着道,“可我不是认识了您这样和蔼风趣的人吗?”
恰逢波伊尔亲王从船舱内走来,亲王不着痕迹地扫了那位黑衣公爵一眼,附和道:“我认为莫德尔先生说得有道理。”
“高婺城每天都有大量新鲜旅客涌入,地方商贩对于坑骗往来旅人习以为常。瑠歌,在这方面太掉以轻心可不好。”
亲王兼指引人发话,瑠歌没有了反驳的念头,她连连点头:“谢谢前辈们的指点,我会注意的。”
临行下船,水手们都在手脚麻利地忙碌着。许多不曾冒出头的血族也纷纷从船舱内走出,刻意留了点距离不往甲板的方向走。
彻底下船后,瑠歌转头和仍旧靠在甲板上的黑衣公爵挥了挥手,无声地道了句再见。
公爵没有对她挥手,黑色的衣摆飘过,他转身决绝地迈入了船舱。
不过点头之交,黑色身影消失后,瑠歌也没多看了。穿过港口,先是递交通关文书,瑠歌新奇地打量着四周的旅人。她发现正如沈雁月所言,从面容上来看东陆人,的确有点儿难分辨谁是谁。
周围人声鼎沸,瑠歌害怕自己问出来的问题太过愚蠢,于是血脉传音道:“哥哥,你不是说天演赛死亡率很高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来参加?”
“天演赛除了参赛者外,还会售卖观看席位。每十年的天演赛场地维修保护费是一笔巨额款项,因此主办的门阀们想出了这样一个分担的办法。”
“最主要的是赛场外不禁赌博,从初赛开始就有押人的。来这边的除了有准备观摩学习身法的,还有意图借此一夜暴富的。”
瑠歌听罢感慨东陆的繁荣,她抱住了沈雁月的胳膊,半个身体藏在他的肩后。又因为这个姿势有些引人注目,她还是悄悄改为了拉住沈雁月的手。
常年生活在雪山之巅中,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活生生的人,还有这样明媚耀眼的春光。
空气明净,精巧的木质楼阁隐在层层叠叠的山间,哪怕是险要的山道,同样筑就了蜿蜒迂回的长廊。
抬眼望去,巧夺天工的廊桥水榭并不是纯木质,还搭配了青金石天河石等贵重的原石,使得一切看起来具有灵韵却不失大气。
瑠歌回忆了一下灰扑扑的女巫城堡,又看了看她和沈雁月身上黑得发灰的衣服,终于真切地发现自己的家乡是过于寒酸了。
甚至她原先认为穿着浮夸的波伊尔亲王,现在站在人群之中,穿戴也称不上华贵出挑。
作为亲王,波伊尔拥有先进城的特权,因此他与守卫寒暄了一会儿,就传音道:“我先去定客栈,一会儿你们可以直接过来。”
瑠歌刚想说好,身后乍然出现了某种兽类的鸣叫。她猛地转头,只见一种灰色的巨型怪兽甩着长长的鼻子,嚣张地踩踏着港口边的木箱。
而更令人惊奇的是坐在怪兽身上的少女。少女穿着夺目的朱红色抹胸与长裙,纤瘦的小腹裸露左外,肚脐上钉着花瓣一样的金色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