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那边不就是你主子吗?”露尔忽然注意到了远处湖心凉亭内坐着的两道身影。
有些诧异相同的时间,这人居然已经走到这里并换了套衣服!
这是何等的速度啊!
人类都走得这么快的吗?
至于“主子”这个称呼,还是露尔刚刚跟竹一现学的,虽然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竹一脸色微变,想开口提醒露尔跟着他一起离开,却发现凉亭处的那两人也看了过来,身着青衣的那位甚至还饶有兴致对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竹一:……
绕了那么久的路,结果还是功亏一篑。
然而青衣那位是这皇城里最贵的那位贵客,哪怕国师包括国师府独立于朝堂之外
竹一试探地看向青衣对桌坐着的墨袍青年,见其颔首,哪怕心底有些不愿,也只好抿了抿唇,迈步朝那边走去。
只希望这位主子带回来的姑娘不要出什么差错。
反倒是露尔有些懵,开口问道,“诶,你过去做什么?不是要带我去我的房间吗?”
她抱着她的小包袱都抱了好久了,就算是她喜欢的金丝绸缎,里头那么多沉甸甸的宝石和金币,拿了这么久也很累的。
不过,人家好像有事的样子……“要不,你给我指个方向,我自己去找?”
露尔眨了眨眼,越想越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没了这个人类看着,她说不定还能偷偷飞一会儿。
竹一沉默地侧过头,跟她对视。
露尔先是微怔,而后睁大了自己圆溜的葡萄眼,满满当当的疑惑不解。
她说的难道不对?
竹一:……
“主子与贵客让我们过去。”他闷声解释。
露尔:“哦。”
她这才跟着竹一走,走着走着,又突然回过味来,“不对啊,他跟客人在一起,叫我过去做什么?”
她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外人,难道还跟着一起接待客人不成。更何况还是什么贵客。
好在差不多到了凉亭,竹一也没想继续解释,只在进去前最后低声叮嘱了句,“不要乱说话。更不要招惹到贵客。”
府里没怎么出现过女性,这才刚来一个,他已经有些头疼了。
若是世间女子都差不多这样……他可能大概明白国师府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主母,甚至连女子的影都见不到了。
露尔不明所以地看了他好几眼。
……自己什么时候乱说过话?
“来啦。”青衣男子率先开口,眉眼含笑,亲切得很。
且丝毫不见外,抬手就示意露尔入座。
竹一缓缓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司则仪身后站定。
露尔眼睛一亮,顿时也毫不吝啬地回了青衣男子一个笑容,觉得这人也没有竹一说得那么难相处嘛。
而后又在司则仪和青衣男子身边的两个位置里,选择了靠近司则仪一些的,抱着自己的小包袱乐滋滋地坐下。
毕竟熟一点不是。
正好还能休息一会儿。
司则仪侧眸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给她倒了杯清茶。
露尔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端起茶杯就喝了口,然后猝不及防地被这满嘴的苦涩味惊住,呆愣了好一会,才生生地把这口茶咽了下去。
……呸。什么东西,简直是她喝过最难喝的水。
东方人类的日子都过得这么苦的吗。
青衣男子看着两人的互动,挑了挑眉,“司大人呐,冒昧地问一句……您这是终于铁树开花了?”
司则仪回视他,“何来此言?”
青衣男子抬了抬下颚,再度挑眉示意。
露尔被青衣男子吸引了注意,顿时忘了纠结自己嘴里残留的苦味,眨巴着眼好奇问道,“铁树是什么树?”
露尔暗暗琢磨,铁难道不是用来锻炼兵器的吗。
谁还用铁来做树,费时费力又没什么用的。
……还要在上面雕花?
第11章 孤家寡人
“铁树啊……”青衣男子咳了一声,显然没想到露尔会问得这么直接,思索着自己该怎么解释。
本来是随口打趣的话,现在居然还要想法子糊弄过去。
他一边想,一边还不由自主地腹诽司则仪这好不容易带回来的人,竟出乎预料的单纯。这要放在外头,可不得被人生吞活剥了。
“铁树又名苏铁,一种植物。喜暖热湿润的环境,生长缓慢,不常开花,寿命约在两百年。”司则仪抬手示意竹一给青衣男子续茶,开口解释道。
青衣男子:……以这人的性子,这绝对是要他喝茶醒脑的讽刺。
他不就多想了那么一会会,想着怎样给出更好的理由么。
宿逸甫扯了扯嘴角,端起杯盏灌了一口。
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不跟司则仪计较。毕竟他可是有家室的人还不少。
不像这位可怜的孤家寡人。
如今好不容易起了点苗头,他还是先帮着护着点吧。唉,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露尔似懂非懂地点头,而后仰头看向身侧淡然饮茶的墨袍青年,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好奇,继续问道,“那他为什么说你是铁树?还开花?”
司则仪凤眸瞥向假意专注喝茶的宿逸甫,“这就要问他了。”
宿逸甫登时一噎,放下手中茶盏,想出言跟司则仪辩驳,却迎上露尔望过来的亮晶晶葡萄眼,默了默,无奈道,“……只是玩笑话,姑娘不必当真。”
“玩笑?”露尔疑惑地蹙起眉头,并不怎么相信。
直觉告诉她这人在忽悠她。
就像直觉告诉她自己身边这个好人十分靠谱一样。
宿逸甫哪能看不出来露尔在想些什么,只好收敛了笑意,清咳一声,以此增加自己可信度,“是的,玩笑。”
……司则仪这是哪里找来的这么个宝贝。
他转开话题道,“说起来……敢问姑娘芳名?”
露尔闻言微呆,犹豫了一瞬,还是下意识看向司则仪。
芳名又是什么。
司则仪尽职地担任了翻译官:“名字。”
笔直站在司则仪身后的竹一诧异到了极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似乎压根没觉得让自家主子屈尊纡贵提醒有什么不对的露尔。
他觉得,他可能要重新审视这位主子亲自带回府的人了。
露尔点点脑袋示意明白,自己的名字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也就答道,“我叫露尔。”
“路儿?”宿逸甫回想了一下,并没有记起皇城中有哪位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是叫路儿的。
按理说,这般好上口的名,他只要听过就该有印象的才是。
但要说“路儿”不是皇城里的哪家小姐……虽看着懵懵懂懂不知俗世了些,这身贵气却是怎么掩盖不住的。
就是不知是哪家藏起来的掌上明珠。啧,还被司大国师给挖了出来。
放以前,他还以为他会喜欢那种雍容大方的女子呢。世事难料啊世事难料。
这么想着,宿逸甫又饶有兴致地开口道,“再冒昧地问一下,路儿姑娘……”
“若我没记错,你似乎还有公务在身。”司则仪指尖轻敲桌面,黑眸睨向宿逸甫。
在他看来,露尔这头莽莽撞撞的小龙无异于孩童,宿逸甫这般行为已经逾矩了。
在一个孩子面前谈论些不该谈论的问题。呵。
宿逸甫止住话,对上前者平淡的视线,有些迟疑。
他还有什么公务?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该谈的事不是刚才就谈完了。
“午时御史送来了百余份奏折,称陛下贵人多忘事,总能漏掉他的上奏,便托我转交于陛下。”
司则仪微顿,而后意味深长道,“顺便还道,若陛下再总是‘无意’漏掉他一人的折子,他不介意舍身陪寝,直至陛下愿意批阅他老人家没日没夜才写出的奏折。”
宿逸甫:“……这。这倒也不必。”
他一时语塞,只不过几天懒得去看那老头繁琐还说不到重点的长篇大论,居然还把状告到国师府这里来了。
“奏折已经派人送到陛下寝宫了,陛下享乐前也该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可对?”司则仪漫不经心地抬眸,凝视后者。
宿逸甫终于明白过来这是特意赶他走了。
他站起身,拧眉仔细打量了几眼正听得一脸懵的露尔,而后又看向淡然饮茶的司则仪,心绪复杂,“……身为君主,臣子的奏折自然是要仔细批阅。”
虽然这么多年他基本已经完全了解了司则仪的性子,却也还是没料到他居然能一点都不顾及他们的旧情。
宿逸甫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
叹完,见司则仪依旧没什么举动,连露尔都是睁大眼睛干望着,只好抽了抽嘴角,强撑着把戏继续演下去,摇着头走了。
等走远,他停下步子。
……居然真的拦都不拦一下?
宿逸甫顿时意识到司则仪这回可能是来真的真的想让他批阅完御史那一百多份奏折。
天知道那老头写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露尔刚刚听了那么久也没怎么听懂这两个人类在说些什么,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去找小房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