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那名弟子一惊,紧接着,大殿内灌入无数狂风,狂风席卷着气流刃,燕霁的衣袍被吹起来,绚丽而圣洁,气流刃随着燕霁的心意而动,像是矫健的花豹一般把最前排的弟子卷出来,气流刃精准绚烂,那群适才凶神恶煞的弟子在气流刃面前,就像是一群待宰的猪羊一般。
“燕仙君,你……”
燕霁懒理那群人,等下,这里会有一场屠杀的盛宴。他容貌绝艳,身上充满森冷骇人的杀气。他牵过云棠的手,和她坐在高高的主座上——那群被气流刃卷走的弟子发疯般叫起来,他们周身的皮囊全都鼓起来,五官渐渐被撑大到看不出原来的形状,皮和肉分离到最大限度,如鼓起来的气球。
燕霁以指点着主座,宽大的衣袍流泻下来,带出几丝不经意的随意的美感,他道:“天门阶梯九万余,以人皮铺就……慢慢享受吧。”
他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那些人的惨状,一些弟子恐惧地瞪大眼睛,他们只知道燕霁要修补天门,就得要以人皮、人魂、人骨做材料,但他们不知道亲眼所见会这么惨烈。
一些人道:“燕仙君,你……你什么意思……”
燕霁手指一勾,说话的人也被卷到空中,如法炮制那样的酷刑。
人皮越撑越破,不断裂开,空中的人血像是垂下的水帘。这时那些人终于咂摸过味儿来,燕霁根本没有补天门的意思,他是想折磨死他们……
用补天门死去的办法,慢慢折磨死他们。
因为他们妄想燕霁以这样的死法拯救修真界,现在燕霁就用他们的血、他们的命告诉他们,他们在痴心妄想。
看见这些人这般惨状,云棠什么话都没说,燕霁忽然挑起她的头发:“害怕吗”
这就是燕霁所说的,跟在他旁边要遭受的一切。
以他的实力和心性,哪怕是掀翻了天下,也不会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他足以保护云棠,但是同时,他手段残酷。白眉长老稍微清醒一些,燕霁就让雪貂族首领陷害白眉长老,也让白眉长老被众人排挤。
适才说舍生取义的弟子,同样被燕霁煽动其余弟子所害,而其余弟子,被他当做刀后,也要一个个如同牛羊猪马一样,在这里放血给他看。
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哪怕对方害自己,但是他们也甘愿给对方一个痛快,不愿如此折磨对方,这种不分好歹的“善心”,存在于很多人身上。
但云棠身上没有。
燕霁如果不是这样的心性,想必也无法活到末法时代。
云棠现在挺高兴,她摸摸自己的剑,带着些不好意思道:“我不害怕,只是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
燕霁:?
云棠道:“他们刚才把我的杀意给调动起来,你能不能……分一部分人给我?”
饶是燕霁,也有些怔愣,他现在没恢复记忆,还不知道云棠那古古怪怪的记忆,但是,他仍然道:“随你。”
云棠点点头,立即站起来,开启问罪。
这次杀人她非常快,用的是第八重地狱:贪婪天狗。
此地狱取人心之贪婪妄想,地狱中包裹之人,心中贪欲越重,越陷入无边地狱。在第八重地狱之中的太虚剑府弟子们,明明那么害怕皮囊都被撑破,但是,他们的妄念居然都是越多人被撑破皮囊越好,这样,天门就能修复……
这样,他们以后就能飞升了。
这群人被地狱蛊惑,不断用手去挠对方的皮肉,直到自己也被挠死,此景就像荒诞的人间地狱。
云棠身为地狱之主,只远远地在一旁看着,做维持秩序之用。
等一切尘埃落定,云棠关闭地狱,整间大殿也弥漫在血里。她默默低头,把自己剑身上的血给擦干净,忽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到她剑身旁,十狱剑锋利无比,燕霁却能轻松以手擦拭干净上面的鲜血。
与此同时,一股上等的灵气钻入十狱剑剑身,云棠猛地握紧剑。
燕霁道:“这是太虚剑府的灵矿脉,如今灵矿脉里所有灵力,全给你的剑。”
一整条灵矿脉的灵力!十狱剑自魔域而出,灵力不丰,如今有了这灵矿脉……云棠身为剑主,自是高兴,她微咳一声:“这是不是有些不好?”
杀了太虚剑府的人,还抢了他们的灵矿脉……
燕霁看她分明意动,却还故意推辞一番,弯下身,差点同她鼻尖相碰:“若是不好,则还给我……”
云棠立马把十狱剑收回剑鞘:“我忽然觉得挺好的,人都杀了,反正也被记恨,再留着灵矿脉给别人不过是养虎为患。”
她说了一句标准魔头宣言后,赶紧离燕霁远点,免得他一个心血来潮把灵矿脉收回去。
燕霁俊美如莲,云棠容色比仙,二人都是标准正道天骄,根正苗红的正道接班人,但是二人一个爱好灭世,一个在魔域混成了魔君,全成了魔道的中流砥柱。
唯有那身气质,还是亦正亦邪。哪怕是燕霁一看就锋锐冷冽,身上也围绕着圣洁的莲香。
殿内的雪貂族族人都不敢说二人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云棠和燕霁便踏上了四处杀人之旅。先法时代的人还不能接受天门已断的事实,都想用燕霁来修补天门。
他们秉承所谓的正义,而燕霁……每到一个地方,都会以各种残酷刑法,残忍地杀害那些修士。
那些修士有家有妻有子,修士被杀害之后,那些妻子儿女可不管燕霁是受害者的防御还是直接的加害者,都要为他们的亲人报仇,面对这些人,燕霁干脆一起杀了。
每杀一个人,都要让其余他的亲人在一旁观看……
云棠也终于明白燕霁为什么要毁掉灵脉,因为只要天门断裂,世间的修士都想要燕霁以身补天门。
燕霁本来有一种选项,舍弃自己一个人的命,来修补天门,得到世间所有修士的尊敬。
但他选择了另一种,当所有修士都想他修补天门时,只要世间灵脉断裂,之后再无修士,便不会再发生此类事件。
燕霁前半生是高高在上的燕仙君,为修真界的兴衰立下汗马功劳,地位超然。
他的后半生,则成了屠神者。
他们想要他的命,他就选择断其道统,所以,先法时代高深功法、法器全然被毁,天地灵脉被毁去一半……修真界进入末法时代。
甚至在云棠所做的预知梦之中,燕霁再毁了末法时代的修真界,灵脉彻底断绝,世间将只剩下凡人。
云棠不知道那些先法时代高高在上的真君们有没有后悔过和燕霁为敌,如果不和燕霁为敌,道统不会被毁,一切灾难都不会发生。但是,他们已经做下错事,他们的实力不足以支撑野心,所以落到那个下场。
鲜血弥漫了整个修真界。
云棠站在云上面,她的修为已经接近化神巅峰——全靠先法时代充裕的灵气,她正想着按照这样杀人的模式下去,怎么才能改变燕霁毁灭修真界的决心时,燕霁走了过来。
他一眼看出云棠发愁:“你在担心什么?”
云棠实话实说:“我今年才二十,虽然因为特殊的剑意和吸收恶佛魔君的修为,我的修为进步神速,但是,我还需要历练。”
她现在达不到飞升期的修为,如果连末法时代也被燕霁终结,她的修为只能止步于此,就像是青夜魔君一样,为了修炼剑术,不惜穿越空间,制造魔域。
燕霁颔首:“的确如此。”
云棠想了想:“我可以去其他时空修炼吗?”
她去其他时空修炼,这个时空,哪怕燕霁毁了一切灵脉也于她无碍。
燕霁却并没答应云棠:“我曾想过,有什么因素可以阻挠我断绝修真界的道统。”他道,“此世间,任何一道的精绝诀窍,我都领略过,剑道、阵法……我已进无可进,毁去修真界,于我来说不过翻掌,但是你出现了,这足以说明,有记忆的我不再想完全毁去修真界,我曾想过原因,今日才明白。”
云棠看着他。
燕霁道:“因为世间还有你这样的剑修。”
他已经站在顶峰,可看到云棠这样的剑心,仍会动容。他不忍像云棠这样的剑修只能落寞地修习凡人剑法,永远触摸不到道的极意。
燕霁思索一番:“明日,我会去彻底解决此事。”
云棠有些紧张,不知道燕霁要如何解决,杀光天下人也无法解决啊。除非修真界彻底道统断绝,他们才不会把主意打到燕霁身上。
燕霁眺着血色山河,衣袍翻飞:“除开修真界道统断绝之外,还有一个解决方式,彻底毁了天门。”
云棠一想也是,只要天门彻底毁灭,绝了修士飞升之心,他们就不会再不自量力想杀燕霁,燕霁也不会一不做二不休断绝道统。
而且,天门之上究竟有什么?
为什么修真界的人会知道燕霁可以修补天门,这一切,都透露着一股阴谋的意味。
第117章 终章一
先法时代的修真界灵气浓郁,如今却处处都是断壁残垣。
路上只剩下苟延残喘的老翁老妪,他们寿命将近,眼都花得看不真切东西,因此,才在这场修真界浩劫中活了下来。
其余太虚剑府、灵一门、皇梵宗等修真界大宗并着魔门宗派,全部覆灭。远处宫宇焚烧的黑烟并着残破的旗帜,交织成一幅凄凉悲壮的画面。
燕霁杀完最后一个飞升期修士,气流刃埋葬了一切。最后那飞升期修士满脸带着正义的愤慨,好像燕霁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从某种角度来看,燕霁为活自己的命,覆灭整个修真界,确实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没将别人的命当命,他杀人如杀牲畜。
但是是整个天下,先不把燕霁的命当命。
他们人多,不代表他们就是对的。他们错了,却因为人数众多,而掩埋了真正的对错。所以等燕霁长剑染血,屠杀他们和他们亲族,将梁子结得更大,他们才知道他们不该那样,但是为时已晚。
云棠的剑意也是凶残到杀完世间有罪之人再自杀的杀星,她同样不在乎死亡人数。
云棠还挂念着天门的事情,一切事情都因天门忽然断裂而起,但是,怎么才能看到天门呢?
燕霁给了她答案。
云棠亲眼见到,燕霁身上的修为层层往下削减,起初,云棠没有感受到,但等到周围风烟俱净,修真界的灵气随之一滞,她才从微小的灵力波动中察觉到了什么,看往燕霁。
燕霁乌黑的头发顺着垂到腰间,微带冷戾的眸子敛着,里面聚了满天星光。
他没有动,非常平静。
到后面,云棠便发现了不对,燕霁身上的剑意越来越浓,越来越凌厉……他的剑意对畏惧黑夜的人来说是无边无际的黑夜,对畏惧深海的人来说是深不见底的黑海……
漫无边际的绝望,就是燕霁的剑意带给人的感受。
若是陷入这种剑意,或许比死了还难受,与之作战更是找不到和剑修作战的酣畅淋漓之感,只有手脚心灵都被束缚的钝感。
为什么之前云棠没从燕霁的身上感觉到他的剑意?
很快,云棠就知道了为什么——随着燕霁的修为削减,他的剑意给云棠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压得她浑身发紧。同时,云棠也发现自己能看到燕霁的修为了,化神之上……飞升期。
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压制修为,压制了这么久,才把自己的修为压制到飞升?
云棠既咂舌燕霁的修为,并且再再一次庆幸自己第一次遇上燕霁的时候就马上认怂。不愧是她,具有最完美的危险捕捉本能。
但她也有疑惑,燕霁这么高的修为,照理,在天门断裂之前,他肯定就能够飞升,那么为什么不飞升,要留在修真界?
云棠正思索之时,燕霁一把拉过他,在飞升的祥云降下之时,他一把拉过云棠,朝天上飞去。
云棠震惊之余,还有些不真实感。
她的运气现在好到这种程度了?没到飞升期也能和燕霁一起上祥云,按理说,天道应该不会允许这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情,如果云棠怕被雷劈的话,她应该现在就赶紧跳下去,别沾染飞升的事儿,但她胆子也大,经历飞升是一次巨大的机缘,她绝不会错过。
云棠看着青天,等着到来的劫雷。
然而,青天百日,晴空万里,云棠连劫雷都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她不禁微带疑惑,被燕霁看到,燕霁微微垂眸,冷声道:“你在等劫雷?”
云棠点头。
燕霁便冷笑一声,唇角勾出不屑的弧度:“你我若要飞升,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劫雷?用珍宝欢迎你我,他们还尚嫌不周。”
云棠心想他那么膨胀了吗?不过,她知道燕霁说话不会无的放矢,静静等着燕霁解释。
燕霁在飞行途中冷声徐徐道:“你想追逐飞升?”
云棠不知他怎么这么问,还是回答:“我出生的时候,天门早就断了,从没有修士飞升过,慢慢的,修真界也习惯了无人飞升的局面。但我当初初生牛犊不怕虎,我总觉得,我能飞升!”
就像是每个孩子起初都在想自己上清华还是上北大一样,修真界的云棠也抱有这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