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就熟悉了,直到老人家去世,之后她们姑侄就没再登过门。
后来升上高中,发现班主任是以前认识的大哥哥,不过她丝毫没享受到熟人的便利,反之被挟着写了好几次检讨。
不过说来也奇怪,李晋倒是个无神论者,以为自己老妈只是有些癔症。他一个正当壮年三大五粗的男人,撞邪的机会比捡钱还难得,从不信这些,还经常逮着招平安就做破除封建迷信的批.斗。
唉!家道中落啊!
思及此,她拆开早上收的利是,十元的纸币五张。做这些不需要设坛的法事,全凭主家给多少拿多少。
至少能充一个星期的饭卡,上次去纸扎铺买黄纸朱砂时,听阿爷说下次就要涨价了。
唉!招平安又叹了声气,生活不易啊!
在房间待了一下午,她起床做饭,刚出房门阿择便飘了过来。
自从上次诱着他不能进自己的房间,他就一直安分守己,从不逾矩。
因为招平安常年吃素,所以蛋白质靠豆类菇类摄入。今天炖了杂烩,配上一碗白米饭。
她吃了一口菜,问:“阿择,你想吃吗?”
阿择坐在对面摇头。
“想要供品的话不要不好意思开口。”以自己的钱包,请他吃顿饭还是错错有余的。
阿择轻轻笑了,说:“不吃。”
“哦。”她也就随便问问,因为他从没提过任何要求,温温和和地很乖巧,让人心里怪在意的。
吃完饭,天色暗下来,可以行动了。
招平安带齐家伙事,在院子里叠了两张凳子,站在上面把小挎包先扔过去,墙太高,她踮了踮脚,还是看不到对面。
“阿择,你帮我看看我的装备有没有安全落地。”要是掉井里就亏大发了,那些符篆可都是白花花的钱啊!
阿择飘过墙头,看到藏蓝色的布包安然落在草堆上。
“安全。”
那就行了!招平安活动一下手腕,伸长攀住墙头,两只脚往墙面蹬。就跟那啥,掉了车链子的脚踏车似的。
一顿猛操作,它还在原地躺。
蹬出了一身汗的人,顿时歇菜了。
招平安坐下寻思,她只是不爱上体育课,体能还行吧,就这墙垒得太高,肯定不是她菜!
不过瓦罐儿那两个小屁孩是怎么爬进去的,自己再不济也不能让两个窝窝头比下去吧。
招平安喘着气,呼吸慢慢缓下来。嚯嚯摩拳擦掌,准备再试上一试。
阿择不知何时落到身边,方凳上站了她,和一个没有重量的魂体。
“我帮你?”
他挨得很近,说话间凉凉的气息,尽数被招平安的呼吸捕捉了去,像薄荷茶的味道。
温热的薄荷茶。
“啊?哦......嗯......”她顿时不自在起来,这茶多酚吸得猛了些。
因为从小到大受排挤,招平安没有真正平和地和异性相处过。阿择是鬼,但是也算异性啊,所以近距离接触害羞一下下也正常吧。
阿择还在等着回答。
“哦......那、也行。”她梗着脖子,装得一派超然。
腰上被托起,力度很轻,却让招平安瞬间腾空,轻轻松松地看到隔壁的院子。
不知觉中她手扶着阿择的手臂,微凉的触感让手心更烫,她整个人过电似的赶忙转而掰住墙头。
指甲盖扣了满满的墙皮,也不敢再松懈。
那现在是不是要先把脚跨过去啊,再趴在墙头,慢慢地移动屁‘股,找准落地姿势。
可是这样......不太美观。
招平安觉得自己此刻挺做作的,但是仍旧咬咬牙做了,正事当前要拎得清不是。
在墙头找好姿势时,她看了眼下面,这高度有点吃不消啊,正在犹豫跳不跳的时候。
阿择已经稳稳飘到下面,向她张开怀抱,冲她自信地点头。
天幕被遮了严严实实,只有月光倾泻。
在暗夜里的那双眼眸有种魔力,像丛林唯一的萤火光,让人心生向往。
招平安微屈膝盖,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落入的是一个软绵Q弹没有温度的怀抱,如晶莹剔透的软糖。
对于低血糖的她来说,没有什么比糖带来的安全感更多。
招平安道了谢,便把注意力放到井口。
手电筒打开,灯光照进泛黑的井水,井面浮了许多垃圾,望不到底。
“噶呲~~”
里屋传来动静,招平安检查包包的同时,听到那声音时断时续,窸窸窣窣,倒像是耗子闹的。
好了,家伙事齐全,要进去探个究竟。
要放以前她也不会这般谨慎,因为瓦罐儿弟弟的事,谁也料不到兰如发生了什么,是否被怨气侵蚀。
恶鬼,总是令人恐怕的。
随着步步逼近,常年缺乏人气的房子,那股阴冷潮湿让招平安很不舒服,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而阿择不发一语飘到身前。
黑乎乎的木门虚掩着,他手一挥,烧得炭黑的门缓缓移开,掉落的灰屑掺着迎面扑来腐烂的土腥味,让招平安猛地屏住呼吸。
这味道说不上臭,恶心得别致。
突然,平地刮起了一阵阴风,吹得半米高的杂草“唰唰”作响,令人作呕的味道也随风消散。
招平安赶紧捂住口鼻,阿择看着她,微皱着的眉头好像在担心。
她摆摆手,让他放心。侧身挤过不太牢固的门,先看到屋内墙壁和天花板都烧得黑漆漆的,因为荒废时间久了,有的地方墙皮开始剥落。
“啪!”一大块有篮球这么大的墙皮就掉在两步开外,惊起一地黑灰。“啪啪!”又是两块落在地上,余音在只剩灰烬的客厅里回响。
寻了个安全的地方站好,她开始打量室内格局。三房一厅的平房,尽头房间门上贴了张海报,烧得只剩个人头。
招平安走近去,灯光打在那个焦黑的头上,看不出来是谁,不过这发型像是前几年风靡一时的歌手,她猜这应该是兰如的房间。
刚要伸手去推,那扇门顷刻间倒塌,分崩离析一声巨响,又扑起许多灰尘。招平安旋即转身躲避,不期撞进阿择的怀里,他顺势揽着她的肩,用自身阴气制出一层透明的屏障抵挡。
她慌不择待地要抬头,却被一只大掌按着后脑勺,重新压进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沁冷的怀抱让招平安越来越不自在。终于有松动之势,她赶忙挣脱后撤一步,明显的避让之意。
阿择手臂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在她开始踏进房间时,才似带着力度,轰然垂下。
房间烧得没有大厅严重,里面摆设很简单,只有床、书桌还有衣柜。窗扇上的玻璃早已经破裂不堪,月光落进来,残余的碎片折射出森冷的光。
那光反射在墙面上,随着窗外枝叶风动,斑驳影绰如长爪,好似正向着招平安这边的方向延伸。
她迅速掏出清光符,正欲燃起,墙面的影子又变得规规矩矩的,恍惚刚刚是她的错觉。
“噶呲~~”
还未来得及思考,刚才听到的声音又出现了。
蓦地转头,招平安凝视着那个不大不小的三门衣柜,左手不知几时捏了两张符篆。
“噶呲~~”
声音还在持续着,给静谧的凉夜毫无意外地添了几许诡异。
招平安眉心压得低低的,警惕地注意里面的动静,那声音间隔渐短,听起来越急促。她握了握拳,欲抬起手。
轻飘飘的鬼影挡在身前,抬眼看去,少年五官柔和的线条在月影下刻画得坚硬。
他嘴巴动了动,像第一次跟她说话那样,明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下一秒耳膜微震,混着细微的风声飘来清冷的话语。
他说的是,“我来。”
阿择的魂体仍没有普通的鬼魂瓷实,也许还不堪一击。他说这话时,招平安并不会觉得可笑,喉咙反而像卡住了一颗橘子味硬糖。
酸酸甜甜,食之不下,又不舍得吐出。
柜子里动静越来越大,变成撞击的声音,沉实的木柜摇晃起来,那东西生气了。
权衡再三,招平安决定依他所言,因为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自己在后面也好有时间应对。
她踮起脚,阿择默契地倾身,贴近他耳朵后,她说:“开了柜门后就迅速离开,我有把握能对付。”
另一方面也是怕符咒对他有什么影响。
阿择点头,眼睛却是低低地看向别处。
招平安觉得他这样怪怪的,眼下也不好再说什么,眼神交换后她后退几步,右手擎桃木剑,警觉地盯着阿择放在柜门拉环的手。
阿择向后看了一眼她,而后猛地拉开柜门,刺耳的“吱噶”一声响。
瞬息间招平安透过半透明的魂体,看到柜里的隔层,一团扭曲在一起的腐肉里面有一颗完整的头颅,熏得墨黑的脸上,眼睛冒着荧荧绿光。
她迅速祭出镇祟符,却发现阿择没有动作。
“阿择!让开!”她着急地喊。
不过两秒,招平安上前粗蛮地推开他,气沉胸腹念咒,“天有天将,地有地袛,镇邪驱祟,解困安危......”
边念咒桃木剑尖边挑起镇祟符,正要刺过去。
冒着绿光的眼珠子像相机玩具一样,咔嚓咔嚓,眼白黑珠上下变换,斜藏进眼角,只余点黑珠子打量她一眼。
也就一眼,便专心啃咬着隔层里的一个木匣子。
电光火石间,招平安生生止住了剑势,斜插‘进另一扇柜门,镇祟符立即燃烧,带着真言力量的金光发散。
柜子里的腐肉嘶哑地“喀哈”一声嚎叫,化做黑气从窗户逃窜。
第6章 她的善良
顾不上去追,招平安先去看了阿择,见他好好的,气不打一处来,“不是答应得好好的,怎么紧要关头就傻了?”
阿择默不吭声,闪烁着目光不太敢瞧她。招平安被一口气噎住,无奈地跺了下脚,“回去再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