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脏辫,又用手背蹭了蹭大胡子,觉得这种形象给老爷子看到免不了对他说教。
他用手拢了拢头发,稍微显得利索点,然后从近路穿过花园,走进别墅大门。
保镖阿亮走过去,打量着眼前外形酷似“非洲酋长”的男子,提防地观察对方举动。
这位男子竟然熟门熟路的找到别墅大门在哪,像是来过无数次。
……什么鬼情况?
阿亮眯着眼睛,已经准备对耳麦发出警告,却发现那位“非洲酋长”回过头,抱有好意地笑了笑,呵——
还笑的那么熟,谁跟你认识啊。
等等!
阿亮睁大眼睛,越瞧那张黑炭似的面孔,有点眼熟。
那眼睛,那嘴巴,还有那个灿烂的笑容。
阿亮仔细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对着耳麦道:“是顾家老三回来了。”
观察监控的保安一脸想吐槽的表情:“顾家老三这形象,变化太大了吧!”
顾家老三大摇大摆地进了别墅,对着偌大的客厅喊了一声:“爸,妈,我回来了!”
不见两位老人,也不见阿姨,只有一个小豆丁甩着两个小辫,抱着怀里的画,蹦蹦跳跳跑过来,敌意满满地看着眼前“非洲酋长”。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顾家老三哈哈笑道:“宝贝儿,半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他刚弯腰伸手要抱住对方,结果小豆丁依靠身体灵巧躲开了,只是在慌忙下怀里的画掉到地上。
两幅画一前一后平铺在地板,顾家老三看了眼那画里的鲨鱼和八爪鱼,不禁笑道:“哎哟我去,这么像我妹和我妹夫呢?”
小豆丁气急败坏,叉腰道:“那是我妈妈和我爸爸!”
顾家老三有点懵:“宝贝儿,咱俩说的好像都是一回事。”
小豆丁憋着脸通红,水汪汪的眼睛愤怒地瞪着顾家老三,仿佛在控诉“这人怎么这般不要脸”!
“行了,我看看画,你舅舅我是美院的挂名教授呢,还能给你点建议。”顾博远捡起地上的另一幅画,发出“咦”的一声:“国画?”
准确得来说幅花鸟画,梨花鸟雀相映成趣的意蕴美景。
顾博远随意的表情逐渐收敛起来,目光越发的认真,在他观察这幅画的时候小豆丁露露也安静下来,大眼睛瞅着顾博远那非洲造型,费解地挠着头,眼前这人自称是她的舅舅,可是她舅舅怎么变成非洲人了?
“这是谁画的?”
“画这花鸟图的人在哪?”
“画的人应该有五十多岁?可能年纪更大……这几天家里来客人了?”
顾博远抛出一连串问题,露露皱着小眉头,最后她只记得第一个问题是什么。
“这是我姐姐给我画的!”
“你姐姐?才多大啊……”顾博远讶异看着她,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忽然一变,“你哪个姐姐?”
顾家的亲戚很多,晚辈里女孩并不少,但露露都是带名叫的,比如老爷子侄女家的女孩,露露叫她果果姐,而不是姐姐。
对露露来说,只有那个因五年前绑架,头部受伤,到现在仍然没有恢复神智的姐姐,才是真正的姐姐。
虽然她们并没有说过话。
顾博远意识到这一点,紧张而期待盯着露露,声音放缓放轻,问道:“露露,告诉我,你是不是见到顾南萱姐姐了?”
露露乖巧地点头。
顾博远心忽然一跳:“你姐姐……醒过来了吗?她跟你说话了?”
露露又点点头,脑袋点得非常认真:“姐姐给我画了两幅画,我可喜欢了。”
顾博远看向那幅儿童画,心道,原来这也是她画的。
他直接拿着两幅画夹在胳膊里,伸手拍了拍露露的头道:“你跟姥爷姥姥解释一下,舅舅去看你姐姐了,这幅鲨鱼和八爪鱼的画留给你,梨花这幅我就拿走了。”
等顾博远走了露露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怀里仅剩一副的画,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顾老爷子从楼下走过来,看到露露呆木如鸡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了露露?刚才你舅舅是不是回来了?”
露露抬起头,严肃道:“姥爷,有人冒充舅舅,偷走了我的画。”
……
宋白梅来到顾南萱家时,丁元洲正在接受健身教练的安排做减脂训练,虽然每天都累得神志模糊,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着,但没有时间想别的事情得那种感觉真好。
丁元洲听到教练催促训练的嘶吼声,反而心里多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客厅里。
顾夫人问宋白梅:“二姐,你知道元洲在哪吗?”
宋白梅一愣:“不是在学校吗?现在可是上学的时间。”
顾夫人微微一笑:“我就是问问,刚才出门,看到一个背影挺像元洲的。”
“哦……”宋白梅也不想提让她丢脸的儿子,主动把话题岔过去道:“外面传萱萱记忆力减退思维混乱那些的,跟我可没关系,你别信那些话。”
“二姐我还是相信的。”
宋白梅眯了眯眼:“这样就好,对了,萱萱怎么不在?我还想看看她恢复的怎么样了,后遗症严重吗?”
“二姐你真是太操心了。”顾夫人微笑道:“萱萱非要今年就参加中考,在房间里学习,我们就别打扰她了。”
宋白梅离开顾家,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
顾南萱要中考?她现在的情况能凭自己本事考上才怪,八成还要靠家里打通关系,硬给她塞进好学校。
她这外甥女的脾气也是真轴,脑袋都留下后遗症了,学也是白学,不知道好好利用家里的资源,上个贵族学校,念两年就出国呗!非要凭自己努力考?白用功!
宋白梅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东南方向胡同里开的麻将社,现在虽然是白天,可是麻将社仍然热热闹闹,对他们来说,打麻将是不分白天昼夜的。
有人见宋白梅来了,呵呵笑起,招手道:“白梅,来啊,正好老李刚走,你顶上。”
宋白梅拎着包,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来,道:“这段时间我儿子都住学校,省得我整天围着他屁股后面转,没事跟你们打打麻将多好。”
“就是说,孙自有儿孙福,管那么多,他还会嫌你烦呢。”有个老太太发秃齿豁,身体单薄,颤颤巍巍,唯独那双搓麻将的手,一点都不抖,搓地非常利索。
她伸着脑袋问宋白梅:“对了,白梅,上回你跟我们说,你外甥女脑袋治好了吗?”
宋白梅笑了笑:“我之前特意去了大医院咨询了医生,人家都说了,受那么严重的伤即便好了,也有后遗症,更别说我外甥女柔柔弱弱的,体质又不好!我看啊,她未来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靠顾家养活。”
麻将社里的人差不多都是游手好闲没什么事做的,平常凑到一起,就是相互传八卦。
每次宋白梅来打麻将都会跟人说顾家的事,这些人都当故事听,也当故事传,可终究是故事,他们即便在这里说得再热闹,豪门的生活也离他们太远,听到顾南萱即便脑袋有后遗症顾家也能养着她,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只要有钱,人就算废了,下半辈子也生活无忧。
宋白梅道:“我那外甥女啊,打算参加六月份的中考,你说她这是何必呢,到最后没考上,丢了顾家的脸,顾老爷子对她印象变差怎么办?”
……
第二日。
顾老爷子宣布要将趣乐食品部分股份转给顾南萱,不仅回应外界传言顾南萱神志清醒这个猜测,也直接表达了对顾南萱这个孙女的喜爱之情。
而听到消息的宋白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12章 国画
顾南萱这几日的确在学习,今年六月份她要以十七岁年龄去中考,本来,以顾家的财力和人脉,能轻易得让她进入任何一个国际高中,即便有超级中学之名的燕北附中,她进不去实验班,也能去平行班。
但她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人生是一条单行线,再想回过头来,就没那么容易。
等她考上燕北附中,倒时申请跳级也是一样。
顾南萱五年前刚小学六年级毕业,但那时家里已经聘请高级教师,辅助她学习全部的初中课程,更多时间她花费在课业之外,系统学习过声乐、舞蹈、钢琴、美术、击剑、射击还有攀岩。三年级时就经常请假跑全国各地参加比赛,经常出国参加国际比赛。
顾家是她先天成长优势,有着数不清的资源,无论想学习什么,第二天都能找到全国甚至全世界最好的老师教导她。
顾南萱翻过课本,认为重头捡起初中知识没有太大的难度,也就没有提出要请老师。
就在这时候,宋桂丽又带着谭毅来家里了。
谭毅背着书包跟在宋桂丽身后,默不作声,顾家的房子给他有种压迫感,像又块顽石落在他心里沉甸甸地搬不去。
他家怕是没有顾家一个客厅大。
谭毅想到宋丽桂拒绝给他买顾家同款的学习桌椅,不禁叹气,心里的那块顽石更加耿直地在心口里加了重量。
宋桂丽拉着谭毅,笑眯眯道:“三妹,我听说萱萱在学习是吗?我们谭毅从今天开始已经开始放假了,就等着六月份高考,萱萱一个人学习又苦又闷,有哥哥陪着多好啊。”
不用说,宋白梅又把消息说出去的,顾夫人对二姐那喇叭嘴已经见怪不怪了,很淡定道:“大姐,你为萱萱考虑,也得为谭毅着想吧,谭毅可是你亲生儿子,都在要高考这么重要的阶段了,陪妹妹学初中知识?要是耽误他的学习进度怎么办?”
宋桂丽忽然犹豫了,反思了一下,老三说的有道理,拉着儿子来顾家确实有点冲动,她可不是老二对亲儿子不管不问那样的母亲,她儿子再怎么说也是尖子生,燕清燕北的苗子!
要是顾南萱真的拖了她儿子的后腿,她哭都来不及,转过头看向谭毅:“儿子,你怎么想的,如果耽误你学习,我们再商量商量……”
谭毅老实回答:“该复习已经复习的差不多,不会耽误多少,但是……”但是我不想给妹妹辅导作业,给差生辅导功课,还不如让他做十套卷子呢。
话没有说出口,就听温和甜美的声音说:“妈妈,让哥哥陪我写作业吧,反正我自己写也无聊。”
谭毅愣住了。
宋丽桂愣住了。
因为顾南萱竟然是自己走过来的,没有狼狈地杵着墙,也没有虚弱地坐在轮椅上,而是自己走过来的。
她还是那么瘦,皮肤仍然白皙透亮,可是脸色红润许多,人也更加有气色。
如果说之前是气色不好,让她看起来没那么打眼,现在整个人仿佛都焕然一新,家居白裙穿在她身上透着温和婉淑。
顾家的人,从小接受的精英教育,家教严苛,气质由内而发,与常人不同。
林下风范,幽韵盎然。
谭毅在被吸引半晌后,自惭形秽地低下头,什么实验班,燕清燕北的苗子,立即被他撇的一干二净,只觉得他在这个妹妹面前,所有的荣耀和骄傲都不值得一提。
宋桂丽也尴尬一笑:“萱萱,能走路了……”
顾南萱笑了笑没说话。
顾夫人就没那么多顾虑,直接说:“大姐说的什么话,萱萱又不是腿瘸了,当然能走路了,之前只是身体虚弱,你不用瞎担心。”
我是担心吗?宋桂丽虚弱地一笑:“是啊,是啊。”
“哥,跟我去书房吧?”顾南萱看向谭毅,主动邀请。
谭毅有点想落荒而逃地冲动,宋桂丽的手忽然搭在他的肩膀,然后往前一推,笑容灿烂道:“儿子,妹妹叫你,你怎么不答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