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郭啊……”林教授说了三个字之后就没动静了。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林教授继续说什么，郭柔凝不得不得再次出声：“林教授？”
电话那边还是没有声音，隔了好一会儿郭柔凝终于听到了说话声，不过很明显，那不是对他说的。
“你自己说。”大概距离手机比较远，林教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缥缈。
“教授，您帮我说吧，我不好意思。”
“你不好意思我就好意思了？你自己的事儿，自己办。”说着将手机扔给学生，然后麻溜开门出去，那行动间的利落程度，绝对看不出来是一名六十多的老头儿。
看着通话中的手机，小师弟咧了咧嘴，然而想到自己的毛病，最终硬着头皮拿起电话通郭柔凝打招呼：“郭、郭老师，您好。”
是那个小师弟，郭柔凝那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扩大。
“你好，怎么了？”
“那个、那个、那个……”小师弟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开口。
听这个语气，郭柔凝抽了抽嘴角，联想一下今天的巧合，郭柔凝觉得她懂得了什么。这么一想，郭柔凝摸摸鼻子，心虚无比。
“郭老师，那什么，我、我、我这边真的、真的出问题了。”吭哧半天，小师弟终于说了这么一句话，尴尬的简直要命，说的也隐晦。
“泄阳”两个字在舌尖那里打个旋又被郭柔凝咽回肚子里，想到今天一系列的巧合，她还是别说这两个字了，万一真的有点儿什么把这个小伙子给坑了可咋整？
“上次陕西古墓那儿的事儿？”郭柔凝换了一种说辞，旁敲侧击。
嗯，两人的对话好似地下工作者。
小师弟的声音里带了哭音：“对对对，就是上次那事儿，郭老师，这、这、这怎么办啊？我还没娶媳妇呢。”心里又补充一句，还是C男，真就这么不行了，人间乐事尝不到不说，他恐怕也成了共和国第一任太监。那人生还有什么盼头？
猜想成真，郭柔凝顿时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后背绷紧，这咋整？咋办？郭柔凝一时间也一筹莫展，仔细回忆当初自己说的话，稳了稳心神：“放心吧，当时就说是短暂的，现在你只要注意保暖就行，肯定没事儿。”
说的那叫一个笃定，让人听在耳朵里就不由自主的相信她，心绪也瞬间平稳下来，不再焦躁不安。
“没事儿就行，那我最近注意保暖，多喝热水成么？”小师弟想到了万能热水。
“成，热水可以助长身体的阳气。”
“那好，谢谢郭老师，打扰你了。”
“没事没事。”
放下电话，郭柔凝彻底坐直了身体陷入沉思，别的事儿都能用凑巧来解释，可这个小伙子的事儿不是凑巧就能说清楚的，人家的身体原本绝对是好好的，否则也不会给她打电话。
至于那个位置，郭柔凝敢用自己风水师的名声发誓，那个位置绝对不是泄阳位，当初她就是那么一说，嫌弃那学生说她封建迷信，可这会儿真的不成了，这不正常。
那么不正常是从哪里开始的呢？陷入沉思的郭柔凝猛然感觉到右手心窜过一股冰凉。
将右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手心向上，郭柔凝瞪着自己的手，现在无比确定，自己这是真的出问题了。
咋办？郭柔凝叹了口气，将桌子上的手机拿起来，扒拉开屏幕看了一眼日期，自家表弟现在还在蜜月期，自己就这么打扰……
可如果真是乌鸦嘴那就太坑了，如果是表弟乌鸦嘴还好，他性格沉稳，基本没有废话，说话也都很讲究分寸，点亮这个技能说不定还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好效果，可自己不行呀。
郭柔凝对自己有着非常清晰的认知，她说话从来就没把门的，想到什么说什么，说好听那叫直爽，说难听的那就叫不过脑子，万一一个不小心误伤自己人，那就真的万死难辞其咎。
第6章
犹豫了一会儿，衡量了一下事情的重要性，郭柔凝终究是拨通了表弟许元德的电话，厚着脸皮去打扰那对儿度蜜月的夫妻。
“喂？表姐。”许元德的的声音中带着轻松和笑意，可见心情很不错。
“你们……”郭柔凝把到嘴边的调侃话咽下去，硬生生给自己憋了一脑门子的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表姐，什么事儿？”许元德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懒洋洋半躺在床上的葛清宝，眼底带上一抹幸福快乐。
郭柔凝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葛清宝放下手中的书，下巴扬了扬，许元德把手机拿离自己嘴边，小声对她说：“是我凝表姐。不知道为什么不说话，她一贯都是爱说的。”
对于郭柔凝，葛清宝的认识不深，她和许元德刚成婚，许元德的亲戚她还认不全呢，这会儿如果说能有多深的印象，知道这是个什么人，那存粹是扯淡。
小两口在休假，这会儿就坐在床上一起等着郭柔凝开口。许元德一手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抓着葛清宝的一只手，捏她的手指头，葛清宝手腕子翻转，将许元德的手捏住……两个人你来我往，玩儿的不亦乐乎。
好一会儿，郭柔凝这才组织好语言，开口说：“前些时候，我到陕西帮林教授点了一处困龙脉的穴，当时我用铁钎插入地上的时候，觉得铁钎有一股说不好的凉气，不过当时我没在意，后来就出了一些问题，咳咳……我说的话有些会成真。”
许元德眨眨眼，眼睛看着葛清宝，冲着她笑了一下，这才对着电话慢悠悠的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一句话正中要害！
“是啊——”郭柔凝抻长了声音：“你就不能多猜几次？”
“我智商正常。”
“切。”郭柔凝对此非常鄙视。
智商正常的许元德自然知道自家表姐给自己打电话的意思，郭、许两家是风水算命的世家，郭家擅风水，许家精算命，看阴阳宅算富贵贫贱他们两家都没问题，但是这种古墓之中的事儿，他们两家都没辙，所谓的隔行隔如山，那真是一点儿都不假。
郭家会观龙脉，点宝穴，建阴宅，可他们经手的事儿那都是开头儿的事儿，人埋进去尤其是埋个几百年之后那就不归他们管啦，现在出问题了，他们肯定不会解决。
看了一眼自己的新婚妻子，许元德简单的把事情说给她听，论起这种事儿，还得看身为天师的葛清宝。
“那个墓是困龙穴，里面埋的什么人？”葛清宝盘着腿，拄着下巴问许元德。
许元德又通过电话问郭柔凝。
“现在还不知道，主墓室才刚刚打开，只能从外面的形制，外观看属于唐代。”郭柔凝揉了揉头部：“唐朝后期乱七八糟，倒霉皇帝那么多，谁知道是哪个废帝？何况就算是龙脉里面也未必埋的是皇帝，很多达官贵人，世家大族也都讲究风水墓葬。”
许元德听完冲着葛清宝摇摇头。
“让表姐点自己的脐下三寸，右手的阳池和天井穴，看看是什么感觉。”
许元德的手机没问题，他与葛清宝距离很近，葛清宝说话，郭柔凝完全能听见，之所以许元德传话完全是因为她们两个人不熟悉，郭柔凝现在的问题比较尴尬，给这位表姐留脸所以还是许元德自己传话吧。
听到葛清宝的话，郭柔凝立刻用手指点自己的这几个地方，先点脐下三寸，再点阳池，最后点天井穴的时候郭柔凝忍不住“啊”了一声。
这滋味儿，酸麻痛，没一样儿舒服得劲儿的。
“哎呦，差点儿疼……”猛然想起来现在的状况，郭柔凝将后面“死我了”三个字憋回肚子里，这叫一个憋屈。
许元德轻笑出声，郭柔凝憋红了一张脸，她现在特别想揍自己这个表弟一顿，表弟妹还在旁边呢，好歹给自己留点儿面子呀。
“酸麻痛，天井穴那里有感觉，另外两个地方没有任何不得劲儿的迹象。”
“天井穴行气散结、安神通络，酸麻痛说明此处不通，此处不通不能安神，神不安，必然是幽怨之气堵塞，那墓主被困千余年，心中只是有点儿怨气，看来心性还不错，问题不大，一般情况只要你达成墓主心愿，怨气自散。”
“那不一般的情况呢？”郭柔凝立刻抓住了这些话中的重点词汇。
“不一般分两种情况，一种是我直接把这幽怨之气从表姐身上打出来。”葛清宝一边说一边笑吟吟的挥舞了一下拳头，一副暴力的样子。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这里埋葬的人真的是哪位废帝或者废太子等。”葛清宝变拳头为摊手：“即使是废帝废太子，只要穿过龙袍，戴过龙冠，祭过天地，那身上就会有一丝帝王气，一旦这股幽怨气中混杂帝王气，那我的暴力方法不管用，你只能帮对方达成夙愿。”
郭柔凝一听，迅速做出判断：“我先同林教授沟通一下，问问看，里面埋的是什么人，是不是废帝，如果不是，我再去找你们。”
“也行。”许元德抱着手机继续说：“林教授那边也许没那么快，如果他那边没结果，你也来找我们，只要清宝不能帮你打出这股幽怨之气那么就确定这是帝陵，你可以给林教授一个方向，这样他们解析的速度会快，知道了哪位废帝，也容易达成对方的心愿。”
“好，我知道了。”郭柔凝得了这个准信儿，原本还有些郁闷这会儿一扫而空，又变得话痨起来：“我才不会那么倒霉，里面是废帝，不存在的。”说完，郭柔凝就觉得脖子后面冒凉气。
“你刚刚说里面是废帝。”许元德悠悠的来了一句。
“后面还有不存在的这四个字，哼哼，债见吧。”
听见郭柔凝又变成中气十足的声音，许元德彻底松了口气。
第7章
挂断与许元德的电话，郭柔凝立刻给林教授发了一条信息：主墓室挖掘的怎么样了？墓主是谁有记载吗？
林教授并没有立刻回复。郭柔凝等了一会儿没见有回复，知道林教授这会儿估计在墓里发掘，所以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拿起书本继续看书。至于乌鸦嘴什么的，无所谓。
一直到晚上郭柔凝吃了晚饭，洗澡再次在书房接着看书，时间快到八点的时候，她的手机响起了清脆的鸟叫声，这是来信息的提示音。
放下书本，郭柔凝拿起手机，打开屏幕，果然是林教授给的消息，就是消息的内容不太让人乐观。
“主墓室已经打开了，棺椁还没有运出来，里面的陪葬品，我们也都先整理了一些，非常杂。”
杂？郭柔凝看到这个字微微拧起眉毛，古代无论是皇帝还是达官贵人陪葬品那都是非常讲究的，杂这个词似乎与这种大墓无缘才对。
郭柔凝立刻发了条信息过去：杂在什么地方？现在方便打电话吗？
林教授没回话，而是将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林教授，忙完了？”
“刚从下面上来。”
“那你吃晚饭了吗？先吃饭吧，有空我们再聊。”心里着急也不能不顾老教授的身体。
“这会儿有空。”林教授的精力非常充沛，声音响亮：“刚从下面上来，我要先喝点水休息一下才能吃饭。”
“哦哦。”郭柔凝这才放心：“那杂怎么会是杂呢？”对于这个字眼，郭柔凝怎么都想不明白。
“哎。”林教授叹了口气说：“我只能用这个杂字来形容，你知道的，在我们古代，等级那是十分森严的，无论是皇帝还是达官贵人，所用的东西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有规矩，僭越的罪名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嗯，确实如此。”
“但是这个墓不一样，现在我看到的一些陪葬品，里面有很多黄色的东西，你知道的，唐朝为土德，赤黄色为最尊贵，这里有很多赤黄色的东西，因此这墓主我推测肯定是皇室中人，这个很正常，可皇室也是等级最森严的地方，在耳室我们发现了一套残缺的、纯铜的出行模型，其中有一柄八龙黄罗伞。”
郭柔凝一听这个，那瞬间松了一口气：“八龙，是皇子或者王爷吧？”
“没错儿。”林教授给予肯定：“可我很快又发现了不对。”
郭柔凝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发现了什么？”
“玉辂。”
原本虚虚搭在小腹上的手，瞬间垂落下去，这简直就是噩梦成真，一时间，郭柔凝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玉辂历来只有皇帝才能用，或者说只有皇帝才能用，这就很让人玩味儿了，黄罗伞是王爷皇子用的，这明显不对，里面到底是什么人，不好说。”考古一辈子，林教授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
郭柔凝一抖手，这算完，有玉辂基本就可以确定墓主是皇帝，至于为什么是八龙黄罗伞而非九龙黄华盖，保不齐就是因为墓主是个废帝。
“小郭，你觉得是不是因为墓主是废帝的关系？”显然，林教授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上。
郭柔凝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应该是，玉辂是皇帝专用的，只要称帝祭拜过天地总归有这个待遇，可黄华盖讲究更多，废帝没给用，也不奇怪。”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老教授同意郭柔凝的说辞。
“林教授，唐朝有多少废帝？你觉得这会是哪个？”郭柔凝心中有点儿小祈盼，记忆中唐朝的废帝似乎不多。
“唐朝废帝不多，南唐不算，只说唐朝的废帝只有三位。”林教授顿了一下后又接着说：“但是废太子，太上皇，病逝的太子却不少，这些人的墓葬也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尤其是病逝的太子，一般下葬的时候都会超规格去葬。”
郭柔凝觉得眼前一黑，这下已经不是前途无亮了，而是彻底变成了漆黑一片。正巧电话那边传来人请林教授吃饭的声音，郭柔凝和林教授就这么结束了这通电话。
挂断电话，林教授拧起了眉毛，不对啊，以前也请小郭点过穴，她对后续的事情从来没兴趣，这次怎么还特意打电话问问？
“教授，先吃饭吧，这会儿天晚了，再不吃，一会儿吃完了就睡觉怕是要存饱食。”有助理又来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