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凰见昊夜似乎要向莫九辛询问真相,心中凛然,咬牙道:“这妖女舌绽莲花,骗了帝君几万年,帝释离越肉身本已灰飞烟灭,莫九辛却使尽一切手段令他复活。最可恨的是她假意爱慕你,利用你,最后还杀了你,若非帝君心慈轻信于她,先帝怎会遭遇不测?若帝君记得她当年是如何对你下毒手的,羽凰相信,帝君一定会亲手了结她。”
九辛见昊夜面上有迷茫怔忡之色一闪而逝,心中顿生怜惜。她心知是羽凰有心欺骗昊夜,只觉得她的所作所为太过下作了些,不由得愤怒异常。蓦然回身,质问羽凰道:“你如此颠倒黑白混淆视听欺瞒他,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他恢复记忆后更加对你不屑一顾么?”
羽凰冷哼一声,字字如针:“帝君乃六界之主,岂容他人欺瞒?倒是你三番五次诓骗伤害昊夜,以至先帝为了保住昊夜元神不得不用尽毕生修为,最后惨死在帝释离越的手中。两年前帝释离越血洗灭灵台,天界多少神仙因你而被魔尊屠戮,你就是天庭最大的敌人,是帝君的杀父仇人!”
这些话像重石一样击打在九辛心头,她无法反驳,她万万没有想到东君是为了救昊夜而被帝释离越所害的,在她心里一直不大瞧得起先帝的,她最恨的也是他,可是如今她觉得一个肯为了儿子付出生命的父亲,不管他曾做了什么,就凭这一点他也是值得尊敬的。
羽凰说得没错,先帝因她而死。她既然与离越有着那样复杂的渊源,那么她就是昊夜的敌人,是整个天族的敌人。
自东君殒身,这一切就更加不可能改变了。
昊夜听了羽凰的话,脸色微变,利剑一样的目光自九辛面上迅速移过,语气却是极淡的:“怪不得帝释离越将你安插在本座身边,果然是巧言令色,今时今日你有何面目指责他人?难不成你还想故技重施么?”
九辛但觉手脚冰凉,任何解释在这个时候都显得多余又可笑,强稳着心神涩声道:“两年前的确是我重伤你的,可是一切的起因都与羽凰难逃干系,你不信我没关系。我来天庭只是想告诉你,魔尊虽然大张旗鼓的在黑水渊召集群魔,但以他的心机,一定还会有其它的部署。黑水渊弱水三万里,剧毒无比……….”
“帝君,这一定又是帝释离越与她设下的诡计,黑水渊弱水再毒,难不成还能倒流而上九重天不成?”羽凰打断她,语调尖锐:“莫九辛,你此番假意通风报信想要取信于帝君,确然比以前高明了些,可惜昊夜再也不是那个任凭你摆布的太子,怎会再相信你?”
郁愤塞满整个胸臆,九辛厉然道:“羽凰,你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你心自明,豆豆的仇我且日后再与你算。眼下天界与魔界大战一触即发,帝释离越这一次起兵对天界势在必得,魔尊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如此大意会害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羽凰冷笑:“我还用不着你教训,是谁在谋害帝君谋害天族不言而喻。莫九辛,帝君不想杀你,我却不能轻易放过你!”说罢便一掌向九辛劈了过来。
她深知羽凰心思阴毒,即使昊夜无心杀她,羽凰仍然会想尽一切办法除了自己这个心腹大患,此时见她出手,想也不想便使出了紫薇天火与她相抗,她既然执迷不悟,她为自己为郎豆豆报仇也是天经地义的,手下留情只会让羽凰更加肆无忌惮。
刹那间天火之光烈烈燃灼,火光将南天门前的仙雾烟霞都灼烧成了茫茫幽蓝。羽凰凭着十几万年的修为与先帝渡给她的万年纯阳灵力,才堪堪挡得住紫薇天火的威力。
一直冷眼旁观的的迦黛,见羽凰与九辛交手丝毫未占上风,暗自冷笑一声,羽族公主不过虚有其名罢了,一身的修为法力竟连一个一只鸟儿都收拾不了。
第三十三章
窥见昊夜目光随着二人身形漂移,望着九辛时他神色似有犹豫,杀机时隐时现。迦黛咬了咬唇,索性豁了出去,嘲讽道:“帝君,羽凰公主几万年来对你不离不弃,即便是当年你心智被这妖女所惑,她亦不曾有丝毫怨言,这些年将你与她的婚约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公主如此情深义重,如今帝君就任由她被这贱人如此欺辱么?”
昊夜瞥向她,目色厉光大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从中挑唆,不过是欲借本座之手除掉莫九辛罢了,你当本座很好糊弄么?”
迦黛心头一震还想辩解,昊夜不待她再言,便扬手化掌为刀,冷寒的掌风将迦黛生生地劈出了几丈远,迦黛被劲力重重地劈翻在地,顿觉肉痛骨裂,胸口一阵腥甜,老半天都无法站起。昊夜长身而立冷冷睨着她,缓缓道:“杀你都嫌脏了本座的手,斩魔,将迦黛押下去,待开战之时送给帝释离越祭旗!”语毕便又将将视线重投向羽凰与九辛方向。
此时羽凰在九辛紫薇天火的灼烧下已然危在旦夕,昊夜一见羽凰遇险,右手一翻,泠泠生寒的诛神剑刹那便已出鞘,他再也无暇顾及诛神剑下这女子会不会因此而丢了性命,对于此刻的他而言,羽凰是他可以信赖的人,而莫九辛不过是一个为了颠覆六界不择手段的魔族妖女,即便不是为了相救羽凰,就凭这女子的所作所为,她也死有余辜。
手起剑落,当那一阵可以将烈阳冰封的寒厉剑气劈面刺向九辛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瞧见了昊夜对她没有丝毫感情的侧颜,和瞳仁里对羽凰安危的焦急。她感觉到了痛,那种痛很短暂,短暂得连流下眼泪都是很漫长的过程。
在她来不及流下眼泪的那一瞬间,诛神剑屠神戮魔的戾芒已经刺穿了摇曳着紫薇天火的她的掌心。
浑身如同掉进了寒冷透骨的冰川,浓霜样的冷寒在身体里蔓延,连心脏都被冻住了,疼痛在须臾间变成了麻木,血液在顷刻凝固。紫薇天火的灼灼蓝火越来越弱,少倾,似烟云湮灭。
昊夜执剑站在她面前,隽挺的身姿在斜阳的照耀下更显修长,深幽冰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九辛,他望着九辛像一片轻飘飘的枯萎落叶一样坠落冰冷的地面,听见她在落地前用尽浑身的力气对他说:“昊夜,对不起。”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他说对不起,他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只晓得她曾欺骗了他几万年,只晓得他的父帝因她而死。这个女子对他来说死不足惜。他想,莫九辛给他道歉,大约是这个魔族的女子在临死前都改不了她骗人的本性。
可是为什么?他低头看了看他握剑的手,为什么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似乎连诛神剑都已经提不起来了,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仿佛有一种他很在乎的极重要的东西随着眼前这个女子的倒地而从他的身体里面被剥离了。
羽凰死里逃生,艰难地喘息着站稳,眸光流转望向呆立在地的昊夜,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两年前,东君救回昊夜,她悄悄地给昊夜的治伤的药里面加了忘川水,抹去了昊夜对莫九辛所有的记忆。但是天庭遭逢大变,莫九辛的名字时常被人提起,于是羽凰告诉昊夜,莫九辛为了帮助帝释离越掌控天庭假意与当时还是储君的他亲近,为了让帝释离越复生后能更快的统领六界,她毫不犹豫地将他一刀穿心而过,甚至那个妖女还想用紫薇天火焚化他的肉身。
昊夜居然信她了,就连一直跟随他的几员神将因为护主心切而缄口不言不为莫九辛作解释,她高兴极了,她知道以昊夜的性情他绝对不会对自己的仇人手下留情,两人若是再见面,便是莫九辛的死期。
她费尽心机,眼看莫九辛就要在她面前被诛神剑斩杀魂灭魄消,却不曾想昊夜仅仅刺穿了她的手掌而已。
虽说诛神剑神鬼难挡,要是寻常的神仙受了一剑自然也就陨灭了,可莫九辛在净土界修炼一万年,日日用功德水浸润,体内又有魔珠残留的魔性护体,羽凰明白这一剑定然不能真正的杀死她。
她决不能再给莫九辛生的机会,低首目视着昊夜手中垂下的诛神剑,嫉恨难忍。猛然抬眸恨恨地问道:“昊夜,你身为帝君,肩上背负着天族和六界的盛衰荣辱,即使你不顾念天下苍生,难道就连杀父之仇也可以置之不顾吗?”
昊夜凝目看着倒在地面上奄奄一息的莫九辛,她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怕是已然昏了了过去。昊夜只觉得一阵重石般沉重的痛楚捶打着他心中最柔软的所在,手中的剑却是怎么也刺不下去,他不明白为何会对这个女子产生了这种莫名的情愫,难道这个女子蛊惑人心的媚术竟是如此登峰造极么?
羽凰再也按捺不住胸腔里迸发的杀意,迅捷地夺过昊夜手中的诛神剑,昊夜神思恍惚对羽凰又毫不设防,手中的剑轻而易举地被羽凰夺了过去。
羽凰身形如电裙袂翩然,持剑凌空而下,这一次她一定要砍断莫九辛的头颅!
“羽凰公主,你当真放肆!”
羽凰还未接近莫九辛,就被一柄戾气腾腾的方天画戟挡住了去势。
“斩妖使,你敢阻拦我?莫不成你也被这个妖女勾引得失了心智么?”
斩妖使像座铁塔一样挡在羽凰身前,剑眉倒竖,冷冷道:“本使早就看不惯你了,整日里血口喷人,为了陷害莫九辛你不惜贬损天帝声誉,其心当诛!帝君乃六界之主,心坚智明,是非黑白帝君自有定夺,你若再添油加醋公报私仇莫怪我手中法器不认得你!”
昊夜漠然地瞧着眼前情景,心中不免疑窦丛生,羽凰莫非真如莫九辛所说,编造谎言欺骗他么?
羽凰见斩妖使竟然向着莫九辛,不由怒笑道:“你敢!凭你也想和整个羽族作对么?”
“如果再加上我们几个呢?”冰冷得仿佛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声音乍然响起,羽凰不用看也知道这定是那个和斩妖使一母同胞的常年镇守冥界的斩魂使的声音。
而这时,不仅斩妖斩魂二使,白泽与斩魔使亦亮出兵刃挡住了欲过来相助羽凰的几名羽族将领。白泽剑眉紧蹙,提声道:“莫九辛固然可恨,你却更令人忍无可忍,这两年帝君由得你兴风作浪你便真当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么?这女子,除了天帝谁都无权杀她!”
这几位都是昊夜的亲信战将,统领着天界最精锐的雄师,羽族哪敢轻举妄动?
羽族一名长老见昊夜并未阻止白泽等人,心知羽凰此番作为已然为新帝所不喜,默叹一声在羽凰耳边低声道:“公主,自两年前王上受了魔尊的紫薇天火后法力大减,羽族各派斗争不断,如此时节外生枝恐惹下祸事啊。”
羽凰环顾四方,天族神威凛然,羽族臣服天界已久,气势上便输了一大截。
她心中一紧,沉默半晌 ,又忽然仰天一笑:“好,那我就等着帝君亲自处置这妖女!”转身向昊夜淡淡笑道:“帝君,羽凰只是一时激愤难忍,并非有何私心,请帝君宽心,这妖女羽凰定会命人严加看管,不会再有人伤她一丝一毫!”
雷渊河畔,天族与魔族对阵两边,雷渊河上空烟云染血,杀气滔滔。
雷渊河是神魔两界之边界,自帝释离越元神被封印后,斩魔使便日夜戍守此界,六万年来从未有任何生灵在此地出现过,即便有几个别有用心的魔族或心术不正的天族动了些邪心,想要经此地去往对界,也都被斩杀在斩魔使的四棱紫金锏下。
而今日,雷渊河兵甲千万,寒刃森森。
帝释离越剪手立于蓄势待发的魔族阵前,白衣猎猎,目生清辉,六界翻覆仿若尽在指掌之间。
天族众将腾云而至,肃列在伫立在魔尊对面的天族新帝身后,一眼望去刀剑霍霍,银甲漫天。
“天帝好胆色,本尊还未来得及去找你,你倒是迫不及待地赶来送死了么?”帝释离越悠悠开口,声如清泉淙淙,语声杀伐冷然面色却是浅笑吟吟。
昊夜淡然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本座为你备下了一份大礼,还望魔尊笑纳。”一抬手立时便有天兵将捆绑得严严实实的迦黛带到了天族阵前,迦黛受伤甚重,垂着头一言不发。
帝释离越仰首而笑:“如此本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还请天帝将九辛姑娘一并还给本尊。”
昊夜挑眉,唇边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魔尊此话差矣,你那位九辛姑娘是自己跑上九重天的,本座不信你毫不知情。哦,迦黛魔使可是亲眼目睹,魔尊若不信可以问问迦黛。”
立于他身畔的羽凰见他们两人针锋相对,忽然开口道:“本来九辛姑娘擅闯九重天我们是毫不知情的,幸得迦黛魔使通禀才能让我们天族略尽地主之谊。魔尊请放心,待战事一了,九辛姑娘定然毫发无损的回到魔尊身边。”
帝释离越眸中寒芒乍现,凝视着羽凰问道:“你是在威胁本尊么?”
“不敢,羽凰只是觉得魔尊若想要追究,是不是也应该从魔族的叛徒开始追究?魔尊自己治下不严弄丢了心爱之人,与天族何干?我们只不过想留九辛姑娘在九重天做几天客而已,魔尊未免太过紧张了。”
昊夜见她一直将莫九辛被天族擒住一事往迦黛身上推,心中疑惑,有些奇怪地望了羽凰一眼,不知她在打些什么主意。
“迦黛如何处置不劳公主费心,但若九辛在天宫有损分毫,本尊定当血洗九重天!”帝释离越说完不再理会羽凰,寒锋似的眸光缓缓从迦黛身上扫过,曼声道:“迦黛,你可知罪?”
迦黛神情恍惚,她的脸满是血污在乌发的覆盖下看不真切,只有那一双眼睛细瞧之下极是灵动。她慢慢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昊夜,眼泪夺眶而出,随后又复杂万分地看着帝释离越,目光中似有乞求。
帝释离越以为她贪生怕死,冷冷道:“本尊早就警告过你,不准伤害九辛,你居然敢私通天族陷害于她,实在罪不容赦。念你这六万年来还算恪守本分,本尊对你网开一面,你自行了断吧。”
迦黛还未有任何动作,羽凰抢先说道:“都说魔尊嗜血好杀,却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慈悲手软?魔尊不忍对昔日下属下杀手,羽凰就勉为其难替魔尊代劳了!”
话音未落,便迅速出手,隔空朝着迦黛天灵盖劈下!
这一掌凝聚了羽凰九成灵力,一旦触及迦黛,她必死无疑。
帝释离越眼见迦黛将命丧羽凰掌下,连一点出手相救的念头都没有,这么轻易的处死迦黛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仁慈了,若非迦黛先前助他复生有功,她所要承受的痛苦远不止如此。
即便迦黛死在羽凰的手上,他亦无所谓。
第三十四章
迦黛没有反击也没有闪躲,亦或是她不能反击无法闪躲,当那足以令她魂灭魄散的法力向她袭过来时,她只是抬起手,似乎想要拨开头顶那一片染血的烟云。
昊夜望见,她的那只手掌满是鲜血,昏暗的天际透过手心贯穿的伤口映入他的眼帘,远处黑云溶溶,奔涌而向无尽黑暗,沉雷阵阵百鸟悲鸣似万物将墟。
他眼前一片漆黑,头痛欲裂,模糊的记忆撕裂着他的神志,捶打着冰封的炽热。
这个女子不是迦黛!
她是九辛,是莫九辛!是那个他用了六万年也忘不掉的秋鹭鸟,是那个喜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的验尸官。
她的面容那样清晰,她的笑语犹在耳畔,他曾说过,要一辈子都给她打下手,一辈子做她养的汉子。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忘记她?为什么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他再也没有机会乞求她原谅了,九辛,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他凄惶绝望地喊她:“不……九辛!”
羽凰劈出的掌力疾厉地穿透莫九辛的身体,头骨刹那被震裂,身体几乎四分五裂,大口的鲜血从她嘴里喷涌流出,仿若灼然绽开的曼珠沙华,夺目的艳丽却染不红雷渊河畔黑色的土地。
一切都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莫九辛凄楚地望着急奔过来的昊夜,她听见他叫她的名字,她晓得他最终还是无法忘记她,她觉得好满足,六界的那些是非、对错,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只要晓得他是在乎她的,就够了。
她对他伸出手,她贪恋着她记忆中他手心里的温度,那温度早已在她心底生了根。
他也对她伸出手,他清寂的眸子惨然痛悔,他错过了与她的前世,又错过了与她的今生。
就在他快要触碰到她的手指时,她的身子像一片残叶慢慢滑落,地面上染满朵朵凄厉血花。
一阵猛急凶烈的煞气自魔族阵前暴射而出,在昊夜身前凝聚成墙,厉风化刀骤然急刺而至,在他身体上划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他却已感觉不到一丝丝的痛楚了。
他前方,万千金莲将莫九辛席卷而起。
帝释离越踉跄而至不复往日温雅,只见魔尊俊颜惨厉双目赤红,他横抱着浑身筋骨齐断的莫九辛,任眉宇间戾煞肆意蔓延。
他冷然下令:“屠尽天族!”
战事在瞬间爆发,刀剑出鞘声震天动地,杀声四起,一道道血光在上空弥漫,雷渊河血腥飘拂,血雨倾盆。
天族的将,魔界的兵,每一个人都仿佛化身成了浴血的修罗,杀戮不可止息。
昊夜冷玉般的面容一片死灰,木然地执剑劈开他面前帝释离越施的重重法障,诛神剑寒芒所至,众魔尸骨无存,无数魔族兵将围拥向他,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躺在帝释离越怀里的莫九辛,她全身的骨头都断裂了,整个身子都是软绵绵的,仿佛一碰就会碎。
她一定好疼好疼。
帝释离越俯身看着九辛,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冰冷的脸颊,低声问她:“九辛,你为什么要去找他,为什么?”
莫九辛已经不能听见说话了,她未阖上的眼睛里遥遥映照着昊夜隽挺的容颜。
帝释离越心头绞痛,原来他对她终究是动了心。在她被羽凰击中的那一刻,他甚至想,如果一切都能重来,那么他会永远留在净土界陪她千千万万年,为她抚琴陪她说话,她实在是一只喜欢说话的鸟儿。
回不去了,净土界回不去了,他们也回不去了。
帝释离越凄然一笑:“我知道你很喜欢昊夜对不对?我让他来陪你好不好?”
妖异的光在帝释离越血红的瞳仁摇曳升腾,一道闪电自黑水渊急掣而来直入雷渊。惊电开道,三万里弱水在噬天魔珠的催动下逆流而上,湍急的剧毒弱水滔滔不绝仿若欲吞没一切生灵,弱水肆虐直奔九重天,巍巍天宫在惊涛骇浪中摇摇欲坠。
天地化为炼狱,六界倾覆只在须臾,万千生灵倏忽间便要尸横遍野。
昊夜深望了一眼九辛,轻声说道:九辛,等着我,再也不要忘了我。
语声一落,抱剑念诀,诛神剑与他人剑合一,化成一道泠泠寒光,寒芒破浪而行,如离弦之箭转瞬没入帝释离越眉宇之间。
帝释离越眉目间血光横溢,无数金莲在他身体周围砰然炸裂,数不清的莲花花瓣一片片跌落在弱水澎湃的苍茫天地中。
神灭魔消,天地俱静,惟有弱水奔涌激荡 ,滔滔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