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寻缓缓地闭上眼睛,语气笃定:“你肯定伤了它。”
向晚意看往白寻的眼神,越发深沉了,这个女子知道的还不少。
白寻咽了咽口水,倔强地抬起头跟她对视,“妖君不是无所不能的,半瓣心脏离体,本来身体就弱,之前不旦被你伤了那离体的半瓣心脏,还要一人从天界众人的手中把你救出——”顿了顿,她又说:“你知道,他受的伤有多重?”
“所有人都说,他是因为被你气得三天三夜没有出房门,但是你们谁又看过门内的他?”
“他在里面独自一人,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呼吸的气息薄得几乎感受不到,即便如此,在昏睡之前,他还担心会被你发现,特意对你放下狠话,赶你出偏殿,目的就是不让你有机会知道。”
“但你自己看看,你在这里的吃穿用度,哪一点比不上偏殿的?”
“他只不过是把偏殿搬到这里给你而已。”
压抑得太久,如今情绪像是洪水从缺口涌出,“他不过休养了短短三天,便强行唤醒自己,就是怕被人看出异样。”
“白日,他要装出一副高高在上,威震四海的妖君;晚上,他却独自一人锁在暗房里面,忍受噬心的痛楚,这些他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似乎想起什么,白寻的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浅浅地笑了一声,笑声无奈又无助:“待他身体恢复了个皮毛,这不就忍不住,把之前的狠话通通忘得个一干二净,巴巴地往你这里跑了。”
“他本是个说一不二,做事极有原则的人,直到遇见你,你便成了他唯一的原则。“
“也只有在你的面前,他会是个耍赖的人了。”
“他不让我说,我便忍着不说,见他满足这一丁点儿的快乐,我也无话可说。”
话说着说着,白寻的情绪突然一崩,撕心裂肺般嚎了出来:“但为什么这才过了几天,他便拖着身子,步履蹒跚,带着染血的衣裳,狼狈不堪地再一次进了暗房?!”
顿了顿,刚才那声吼叫好像用尽了她的力气,白寻的声音染上几分颓然:“向晚意,你到底还喜欢他吗?
第59章 放她走
向晚意瞪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与你何干?”
白寻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向晚意微微抬起手来,打断了她将出口的话,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不是说去看他吗?走吧。”
白寻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得很,终是转过身去,把她往神昏殿的方向领去。
说起来,向晚意也有一个多月没有来过神昏殿,殿内的每一处景物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路过偏殿时多看了一眼,里面被收拾得不尘不染,和她离开时没有任何差别。
穿过纪镜吟的房间和浴室,白寻带她停在了一处看似平平无奇的墙身面前。
抬起手来,掌间凝出一团青气,反手一推,雾气像是一层又一层涟漪般往外荡去,慢慢地,墙身上面淡淡浮出一个黑点,黑点在法力的驱使之下,静静地往外扩散,最终露出一个跟拳头差不多大般的洞。
白寻收回手来,转过身来,看着向晚意的眸里有无奈、有叹息等各种意味,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自己看吧。”
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向晚意抬起眼眸,望着墙身之上凭空而出的黑洞,一种莫名的恐惧悄悄从中冒出,这么久以来,她都没有发现过这墙壁上的奥秘。
喉咙有点干涩,咽了咽口水,眼里闪过一丝坚定的眼神,一撩裙,慢慢往黑洞的边上走去。
弯下腰来,眼睛靠近洞边看去。
眼前闪过一道金光,金灿灿的光芒让她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
缓过神来,慢慢把眼睛睁开,眼前所见均被收入眼底。
一条金龙蜷缩在一处角落,本应发着亮光的龙鳞此时看著有点暗沈,龙尾无力地垂落在地,龙须轻轻动着,眼睛闭得紧紧的,脸上的神色似乎有点痛苦,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动静。
没有感受到半点生命的力量。
心下一惊,纪镜吟居然现出了真身。
基本上只要修练成人身后,都不会有谁平白无故变回真身。
据她所知,除了在身体极度虚弱或者体力的法力不足以支撑维持人身状态时,才会变回真身的模样。
在她的印象里,龙族一向都是咤叱天上地下,受万人敬仰的,而不是像如今这般,缩在角落,毫无生气。
白寻一扬手,那洞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墙身再次回复到刚开始时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是她的错觉。
向晚意半垂着眼眸,藏在袖里的手攥得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白寻见她有动容之色,急忙“卟通”一下跪在地上,声音恳切:“我知道,那天在山洞里的事一直都让你耿耿于怀,但是你抚心自问,自从你到了妖界之后,妖君有哪里亏待过你,你的烂摊子他替你收,你想要保护的人他替你保护,而且妖君把妖界治理得井井有条,若他死了,妖界成了无主之界,到时候天界和魔界必不会袖手旁观,妖界便会陷入一片生灵涂炭的局面,求你了。”
顿了会儿,她转过身来,对上身后红着眼的白寻,静静道:“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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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爪火螭在南海,南边是属于天界的领土,因此想要回到南边,只有两种选择,要不从海上绕去,要不就从陆上直奔。
考虑到海上的各种不确认因素以及距离,向晚意决定走陆路,对于天界的路,她倒是熟悉得很,如今她法力恢复得七七八八,行动自如,步履生风,避开天界那群人应该不算是太难的事。
花了三天,总算到了南海。
到了南海后,向晚意一路上紧绷的状态终于缓了下来。
坐在岸边的石头,还算平静的海面上面只有几只海鸟划破长空,波光粼粼的海面泛着太阳的柔光,看着一副舒心的模样。
说实话,她来这里就是抱着速战速决的想法,不可能就这样无止境地等着牠出来,既然牠不出来,那么她就只能逼牠出来。
伸出右手,掌心朝上,望着海面的视线看似平静,眸底则起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杀意,一簇火苗自掌间燃起,微微眯了眯眼,一道刺目夺目的红光在掌间亮起,天边的飞鸟惊叫连连,急急往相反的方向飞去。
片刻,唰地一下睁开眼来,红光一闪,一杆红樱枪在掌心现出,枪|杆在微微颤抖着,日光洒落在枪尖时泛着细碎的银光,边上的红穗随风轻扬,一道肃杀之气从中漫开。
腕间轻动,催动体内的法力注入枪身,枪|身发出低低的鸣声,不过眨间,枪|身发着耀眼的光芒,光芒足以跟日光一拼。
反手一拨,枪|身速度快如闪电,在长空中划出一道光痕,瞬间没入海里。
“嘭”的一声,一道水波自枪|杆没入的地方骤然爆发,水光四溅,本应平静的海面之上,瞬间波涛四起。
双手掌心朝着海上,额上泛着阵阵薄汗,嘴里念念有词。
她必须得制造骚乱,把牠给吸引过来。
水底暗流涌动,向晚意眉心一抽——
牠来了。
一道炙热的气息带着凶猛的杀意直往着水底的长|枪而去,倏尔将右手抬起来,泛着银光的长|枪自水中冒出,破晓而来,与此同时,一团熊熊烈火自水中冒出,八爪火螭通体泛着橘红色的火苗,火苗烧得周边的温度都上升了不少,参差不齐的尖牙随着牠张开血盘大口露了出来,欲要一口将长|枪吞下。
向晚意五指一收,长|枪似乎感受到号令,,枪|尖在天边划出一道好看的狐度,嗖一声回到她的手里,稳稳握着长|枪。
八爪火螭通体冒着烈火,身上的火将水面蒸得冒着热气,双眼通红,在空中以诡异的身影一扭,尾巴猛然在水上一拍,便张开大口,直直往向晚意的方向赶来。
踏地而上,长|枪在她手里划出一个半圆,腕间往枪|身注入法力,枪|尖瞬间冒出烈火,双腿在空中交替得飞快,一人一兽在空中缠斗起来。
南海的异动惊动了天界的驻兵,一名看哨的人急急往驻军将领报告。
“将军,八爪火螭出现了。”
闻言,被唤作将军的人眼里闪过厉色,猛然站了起来,拿过武器,“本将今天定要将牠除去。”
看哨人连忙朝他欠了欠身,道:“将军,已经有人在跟牠打起来了。”
将军脚步一顿,惊讶地转过身来,“是谁?”
他微微低了低头,似有点难言之隐,半晌,方道:“是天界的叛徒向晚意。”
语音刚落,他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风,抬起眼来,面前的将军早已不见踪影。
他来到南海边上时,海上一人一兽打得火热,向晚意白色的裙上面染了血,裙也被烧出几个破洞,上面的血不知道是谁的,不时有几滴血滴入海里,眨眼便被海面吞噬,另一方面八爪火螭看着也不太好,牠被砍了一条腿,动作有点迟疑,但是眸里杀气更重,想要把这个砍掉牠一条腿的人,生吞活剥。
天边都是牠发出的吼声的回响,尾巴卷着女子旳长|枪,欲要将那讨厌的武器卷走,下一瞬,女子手上闪过一道银光,凝气化刃,活生生把卷着长|枪的尾巴齐根砍断。
将军身后的人急急追了上来,正欲开口时,他抬了抬手,示意他们闭嘴。
他的目光专注,着着天边的战斗,拳头攥紧,心跳如擂鼓。
过了会儿,八爪火螭受了重伤想要放弃战斗往海里逃去,牠的身影瞬间没入水里,女子几乎没有半点犹豫,身影如风跟着没入海里。
海面上面没有了他们的身影,海面之上看似回复平静,但是从比平常浪潮更多的海上看去,不难猜出海底的激烈。
“将军,要派人把他们捉上吗?”
“不。”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过了一会儿,水面再次泛起暗流,一道水流自海上冒出,一道白衣身影凭空而来,水流裹着她的身影,在空中翻身而下,单膝跪在岸边,一身的衣裳湿个透彻,掌心处拿着一颗通体泛红的内丹。
看似狼狈,后背却挺得直直的。
向晚意站了起来,感觉着掌心炙热的温度,看着这内丹,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珠,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意。
忽然察觉到许多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站起身来,放眼望去。
对上了差不多一百多个人的眼睛。
“来人,将她擒着!”一道洪亮的声音划破天际。
向晚意眼里的杀意还没褪去,掌心暗自凝结法力,正欲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放她走。”
愣愣地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季青。
他微微朝她颌首,示意她赶紧离开。
他身后的人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均被季青的眼神盯了回去。
天界的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趁着这个空档,向晚意朝他投来感谢的眼神,脚尖的方向一改,周身凭空而起,往着妖界的方向奔去。
身上使了净身诀,周身顿时干爽了不少。
当漆黑的夜幕低垂,向晚意也回到了妖界。
经过一处地方时,眼角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向晚意不由得地多看了一眼。
只见容砾蹲在院子的鱼池边上,目光落在鱼池之上,似乎在看些什么,一种无形的安静将他包围。
想着自己还有要事要做,向晚意正欲把目光收回,急急往神昏殿而去时,那道人影微微摇晃,下一瞬,彷佛在瞬间失去了平衡。
直直往鱼池里栽去。
第60章 续命
身影的方向一转,翻身而下。
长臂一捞,在眨眼间把容砾将坠入水里的身体捞了回来,指尖轻掠,惊动了平静的水面,溅起了几滴水花。
两人双双跌坐到鱼池的边上。
缓过神来,把容砾靠坐在自己的怀里,仔给打量了他一番,他的状况不太好。
他的脸色苍白,白得像是一张纸似的,眼睛微微阖着,长长的睫毛垂下,他的唇色本就生得极淡,如今看着便是没有颜色一般,指尖放在他的鼻下,气息淡得几乎感受不到。
握过他的手,入骨的凉意让她的手不自觉地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