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狐狸头冒出,在门边偷偷打量着她。
向晚意挑了挑眉头,把话本放下,伸了个大懒腰这才慢悠悠地下床,走到牠的身边,语气无奈:“今天你又跑哪玩去——”
语音一顿,小白狐的身子凭空而起,一只修长白晳,指微微突起的手在拎着牠的脖子,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在看她。
向晚意抬起眼眸,对上了一双桃花眼。
乌黑深邃的眼珠子深不见底,桃花眼眼尾上挑,他的唇色本就生得淡,许久不见,似乎又淡了几分,乌发以玉冠束于发顶,一身雪白的绸锻和白狐身上的毛相互映衬,清晖晒落,折射出淡淡光芒。
“妖君。”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把小白狐接回来。
半垂着眼眸,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本君有说还给你吗?”
抿了抿唇,她没有回话。
“随本君出来。”
跟在他的身后,向晚意一脸茫然,她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主怎么自己跑来她这小地方了?
他的背影一顿,侧过身来,视线落在一朵又一朵盛开的月季花上,玫红色的月季花娇艳欲滴,阵阵醉人的花香传来,“花养得不错。”
她点点头,很是认同:“确实挺好看的。”
纪镜吟又抬起脚步,往前走着,她觉得他每走一步,都好像走在她心尖上似的,惹得她心慌慌。
“这鱼很是鲜活,而且还很肥美。”
这鱼她天天喂好几遍,都快牠们吃撑了,这能不肥美吗?
她打了个笑脸:“谢谢妖君夸奖。”
纪镜吟瞥了她一眼,转过身来走到她的前头,拎着小白狐迈步走进了偏殿,双手背在身后,小白狐的尾巴随着他走路的姿势左右晃着,像是他的尾巴一般,骚得很,向晚意看得忍不住笑了一声。
男子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疑惑地看她,见她又恢复原样,一脸乖巧,他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他自来熟地坐在她的床边,把小白狐放回地上。
抬头看她,视线定定地落在她的面前,片刻,唇角微扬,一副好整以闲的神情,勾勾手指头:“你过来。”
向晚意本就一副防贼防狼的眼神,见他像尊大佛出巡般绕了一圈,心里拿不定主意,处于高度疑惑的状态,这回突然喊到她了,有点反应不过来。
定定地看着他。
“你过来。”他又重覆了一遍。
向晚意眨了眨眼睛,踱着小步走了过去。
站在他的面前,端端正正的,悄悄打量着他,在心里猜测着他今日的意图。
男人慢条斯理地把袖子挽起,好看的手迎着她的目光,指尖轻轻拍了下他身边的床,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坐下来。”顿了顿,他眼神一眯,“别让本君说第二次。”
向晚意像是被点了穴般,一撩裙,乖乖坐在他的身边,微仰着头,水亮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好奇地等着他接下来说的话。
纪镜吟的目光很淡,扫了她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语气轻飘飘:“胖了。”
她“啊”了一声,急忙伸手揉着自己的脸,满眼怀疑人生的表情,指尖按了一下又一下,片刻,她停了下来。
好像,还真的胖了点。
他轻轻笑了声,笑声愉悦又放松,这让向晚意更加不爽了,“你笑什么啊?”片刻,她又说:“你来做什么?”
纪镜吟嘴角还挂着一抹剩下的笑意,语气不急不缓:“本君听说,你养了只小狐狸,要知道我妖界可不是什么都能呆的,所以特意来瞧瞧。”
她翻了个大白眼,“这狐狸本来就在妖界,不过挪了个地而已。”
纪镜吟侧过头来,垂眸看她,叹了口气,缓慢道:“本君想了想,我妖界可不能养闲人,见你日子又是养花又是养鱼,现在还养上了宠物,本君看着心里实在是不舒服。”
听着他话里的意思,是她日子过得太休闲碍他眼了?一脸警剔地看着他:“你想怎样?”
纪镜吟思考了几瞬,半晌,他说:“从明日开始,你到本君的书房来侍候本君,磨墨铺纸这些杂活,本君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会的,而且,住本君的地方,付出一点劳动力,这也很正常吧?”
这是典型的:我不好过也不想让你好过的啊。
“我——”
“本君想你再这样呆下去,很快就会胖成一头猪,本君这是在行好事,让你减减肥。”
她张了张唇,往他身上凑近一点,反驳道:“我——”
“就这样决定吧。”纪镜吟一甩衣袖,利落地站了起来,侧了侧头,桃花眼眼尾狭长,微微眯了眼,提醒道:“记得,明天。”
转回身去,垂下望着那只小白狐,黑不溜偢的眼珠盯着他看个不停,唇角无声地扬起:“别带牠,本君不喜欢狐狸的味道。”
“你——”向晚意急急从床上下来,朝着他的背影追去,那人身影快如闪电,她连衣角都没有捉到。
气得跺了下脚。
叉着腰站在门边,一脸气鼓鼓的神情,本来还以为他生闷气生到死也不关她的事,她都不出现在他面前还碍他眼了,这回是来打破她的美好生活了。
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想要把气撒她身上,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
这才一个月就忍不住要出手了。
挠挠头,双手抱在胸前,瞪着他离开的方向,满脸怨气。
心里虽然不愤,但是身体却很诚实,第二天一早,她就在他的书房里面等着。
或许是他早就通知过,守在门口的侍卫很顺利就放她进来了。
里面空无一人,听说这个时间点他还在大殿里和妖界的人商量着事情,还没有回来。
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在书房里转着圈。
书房里的装潢和他本人一般,黑沉沉的没有半点生气,好几排的书架上放满了密密麻麻的书,仔细看去,每本书上都有过翻阅的痕迹,上面却没有半点尘灰,看得出来有人时常打理着。
转到他的桌边,随意扫了一眼,桌边放了好几本小本子,不过她可没有兴趣翻阅,视线一转,目光凝住了。
这毛笔,怎么有点熟悉啊,从左扫往右——
笔架上少了一根。
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起来,前些天小白狐拿回来的那一根,好像......和这根.......很是相像啊。
摸摸下巴,看来明天她得还回来,还是悄然无声的那种。
这书房倒是奇怪,除了中间这张椅子之外,放眼望去就没有半张椅子了。
这不就是邀请她坐下吗?
指尖摸着这椅子,木身被打磨得光滑无比,这才发现,他整个书房里的家具都是价值连城的金丝楠木,别说普通人家十辈子都未必能看上一眼,在她印象里,就连帝君也只有一小块。
啧啧啧,真会享受。
撩过裙,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双手搭在两侧的扶手上面,快慰地叹了口气,目光散漫地看着天花。
耳梢一动,半阖着的眼眸唰地一下睁开,整个人瞬间坐直,左看看右瞧瞧,眼睛不自觉地瞪大,手腕上面传来微凉触感,光滑的扶手上面凭空生出一副扣子,紧紧把她的手和椅子锁在一块。
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到耳边,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半晌,整个人愣了愣。
三个人啊。
她这副样子若被人看了去,她以后还怎么混啊?!别说在其他人面前,就连在小白狐面前她也抬不起头了!
绝、对、不、能、被、人、看、见!
猛然站了起来,椅子自然撞在她屁股上面,腰间一阵阵酸麻,小脸一皱,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下意识地想要揉一揉,半晌,她发现她根本就揉不到,
忍着痛意,蹶着屁股,顶着那张椅子,踱着小步,边打量门外的动静,边急急往最后排的书架挪去。
纪镜吟走在前头,他的脸色不是太好,薄唇抿成一道紧绷的弦,身后跟着两个妖界的阁主,今早商量事务时二人因为晚上几点关市集的问题而吵得不可开交,脸红耳赤,谁也不肯放过谁,没有办法,他只好先让其他人回去,让他们随他来书房详谈。
随意抬眸望去,一切没有半点的不同,纪镜吟正欲收回目光时,目光一顿。
长长的书桌后空无一物,他的椅子,凭空消失了。
四处扫了一眼,角落里一抹白色衣角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片刻,那抹衣角嗖一下收了回去,唇角无声地扬起,露出玩味的笑容,眼角浮出了一丝笑意。
他忽然觉得身后的人,好像没有那么吵了。
第50章 坐腿上
身后的两人还是一副针锋相对的局面,跟在纪镜吟身后走着,吵着吵着,纷纷停下嘴。
看了眼纪镜吟的背影,两人都拿不准,这妖君是想怎么样呢?
目光越过他,落在面前的书桌上面,两人相视一眼——
这椅子呢?
没有椅子坐,难怪妖君脸色这么难看。
“妖君——”一人试探地开口。
纪镜吟抬起了手,那人立马噤声,他慢悠悠地转过身来,迎着他们讶异的目光,休哉悠哉地靠坐在桌子边上,双手抱在胸前,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长眸淡淡地扫了过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春暖花开的模样,看得两人心里一惊。
低沉的声音响起:“继续说,本君听着。”
纪镜吟变脸的速度快得很,两人心里皆没有主意,你眼望我眼,片刻,其中一个人朝纪镜吟欠了欠身,认真道:“我认为所有商铺都该在三更天前全数关门,以确保街道上的安静。”
另一人立马反驳道:“我认为三更天后,除了普通市集和小店之外,一些酒楼或者酒肆应该营业,给晚睡人士提供一些去向。”
“大晚上不睡觉,这是身体的堕落。”
“白天忙碌一天,晚上贪欢一会儿不行吗?”
“我看是你自己想要去喝酒吧,谁不知你最喜欢喝通宵。”
……
两人又再次陷入到争吵之中,纪镜吟心情倒是挺好,侧了侧头,斜眼瞥了眼书架的方向。
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背着手往那边走去,还不忘对他们说:“继续说,本君还在听着,谁有理了,本君就听谁的。”
这样一来,两人吵得更起劲了。
另一边厢,向晚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外面两人吵架的内容真的是无聊得很,她一点儿听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不过,她倒是挺赞同那个说继续营业的,毕竟出于私心,她也是夜猫子一个,她可不想晚上溜出去时,半点儿乐趣都没有。
肩上被人轻轻一戳。
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眼睛里映出她慌乱的神情,刚想惊呼出声,唇上一暖,一根手指轻轻贴着她的唇瓣,把她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迎着她既讶异又惊慌的目光,他慢慢蹲了下来,往她的方向凑近了一点,用气声说:“嘘。”
小嘴因慌张而微张,双眼湿漉漉的,看得他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