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哪有这等好事?能够等价交换已是幸运,什么都不必付出却能得到的好处的,背后必然有陷阱。
“这有什么好想不通的?如果有人告诉你,你马上能拥有高人一等的天赋,再也不会有人看不起你,再也不会有人不把你当回事,难道你就不会动心吗?”叶渐离撇了一下嘴角,不屑地接话。
徐临川本来还没怎么注意他,现在忽然听他说话,再看到他那张脸,顿时一窒:“这位……妹子,我怎么觉得,你长得好像有点眼熟啊?”
叶渐离挑起一边眉毛,也诧异地看了回去,反问道:“你这么快,就认不出我来了吗?”
沈陵宜:“……”
姚晴捧着脸,凑到他身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的眉目,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那个新秀大赛决赛时候突然跑出来的谁!”
徐临川惊恐地喊出了声:“卧槽,你是叶渐离!”
可是,叶渐离不是男的吗?!
叶渐离突然一抬手,从头上取下了那头长发的头套,面无表情地用自己本身的男音回答:“对啊,我就是叶渐离。”
沈陵宜:“……”
他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聂棠,他再次庆幸,聂棠是个货真价值的女孩子!
叶渐离再次挑眉,突然变成了叶卿言那娇滴滴的女声,撒娇道:“徐哥,你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吗?男人,可真是薄情寡义。”
徐临川:“呕——!”
徐临川之前只听沈陵宜和聂棠说过叶卿言其实就是叶渐离,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可到底也没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可是现在亲身经历,只觉得他胃里的隔夜饭都在翻腾了!
徐临川惊恐道:“求你闭嘴吧!要不是现在没工夫料理你,我先跟你势不两立。”
叶渐离见他反应这么大,无趣地别过脸,看着车窗外头不断变幻的风景。
玄门这些钢铁直男实在是太差劲了,居然连这点小小挫折都承受不起,看他们一个个的,大惊小怪。
姚晴特别细致地打量着叶渐离的侧脸,打量到最后,她不得不承认,叶渐离这长得可真好,比妹子还好看,难怪男扮女装都不违和。
苏家的司机一路狂飙,把车子开到了最近那个县城的大医院,早已等在急救通道的医生护士迅速推出一辆手推车,把昏迷不醒的苏源景搬上车,又马不停蹄地送进手术室。
苏源景的整只左手都被陶情的自爆波及,炸得只剩下一截光秃秃的手腕,他的左手肯定是废了,今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装上假肢和自己的手,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他们剩下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刮擦伤痕,自己消毒上药,处理一下也就过去了。
叶渐离处理好他身上的灼伤,主动走到聂棠面前,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就不跟你们混在一起了。再说,我看也没人会欢迎我。”
他用一种特别复杂的眼神扫过沈陵宜。
他以前有多厌烦这个人,现在的心情就有多复杂。
大概是突然发觉原来他们是有这么亲近的血缘关系。
如果他父母都在,他没有从小就被人扔在福利院门口,也许他会跟每个分家的人一样,站在每一任家主身边,扶持他,在必要的时刻做出牺牲。
这就是他应得的平淡而又理所应当的一生。
聂棠点点头,很轻地说了一声:“那就回头见吧。”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用的气声,很明显是不想被人听见。
毕竟他叶渐离并不是那种能够堂而皇之走在太阳底下的,而她聂棠却是玄门前途无限的新星。
不过,如果让叶家那老头知道她竟然还跟他很熟,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脑淤血?
他朝她一颔首,示意他知道了,便转身往急诊室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住,回眸一笑:“这一回的合作,非常愉快,希望还有下次。”
叶渐离没有在五官上作伪装,眉梢眼角凌厉而风流,那回头一笑,宛若浮花,粲然生辉,引得从他身边走过的人还会回头看。
沈陵宜见他这么对聂棠笑,还留下这么一句语焉不详的话来,立刻紧张地挺直了背脊了,偷眼观察聂棠的表情。
他不是吃醋,也没什么吃醋的必要,这点对聂棠的信任还是有的,只是他突然发觉……可能他们之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约定?
被蒙在鼓里,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聂棠根本就没抬头去看叶渐离,而是一直低垂着睫毛,注视着手臂上的擦伤。
陶情自爆的时候,她离得她最近,可是有沈陵宜用勾陈用为她挡开了一半攻击,再加上苏源景的一只左手,她反而受伤最轻,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刮擦。
她突然侧过头,对沈陵宜说:“我骗了一个小孩子。”
沈陵宜望着她近在咫尺的洁白面孔,伸手在她眼下的血渍上轻轻一抹,却又没抹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所有人都满意的结局。”
“所以说,”她摊开用纱布包着的右手,她的掌心被勾陈灼伤了,全部都是亮晶晶的水泡,刚才护士帮她挑了好半天才全部挑掉,“我最后才用我自己的方式送他们一程,这就是我最后能做的了。”
沈陵宜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搁在自己膝上:“只要你尽力了,就不必感到抱歉,没有人能够苛责你。”
周曼芳在抱着儿子跑回家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似乎……她不太记得聂棠有没有跟他们一道逃出来,就打了一个电话给她,问问状况。
周曼芳说着感谢的话,说着说着,突然就哭了起来,对于她来说,这短短几天功夫,就像过去了好几年,每日都是无穷无尽的折磨和担忧。
那个时候,他们还狂飙在去医院的路上,聂棠也就随意敷衍她了几句。
姚晴突然靠过来,跟聂棠搭话:“我今天突然发现,苏老师可真是一个好人啊!”
聂棠不解地看着她:“怎么?难道苏老师一直在玄门凶名在外吗?”
她觉得不会啊,就算是在玄门精英训练营的时候,苏源景对他们虽然很严厉,可那都是出于负责的心态。
她的体力体质实在是太差了,连基本的训练强度都跟不上,他在确定她是真的不行而不是故意偷懒之后,也按照她的身体状态给她做了相对应的调整。
“你大概是真的不知道吧?”姚晴抱着手臂,朝她怜悯地摇摇头,“苏老师跟你爸可是关系很差的,沈老师他们都知道,我那时候还担心他会对你公报私仇。”
却没有想到,今日聂棠遇到危险,他在第一时刻就冲了上去了。
沈陵宜紧张,所以赶在第一顺位,那都是条件反射,大家一点都不意外。
可是苏源景的紧张程度居然不低于沈陵宜。
而他同聂棠非亲非故,要说他们在玄门精英训练营那十五天产生了什么跨越年龄和时空的惺惺相惜之情,好像也没有。
倒是聂棠把苏源景惹得很生气。
聂棠想了想,明白她的意思,便笑道:“啊,其实苏老师跟我爸关系一点都不差,我爸跟我妈结婚的时候,他还是伴郎呢。”
……
……
苏源景的截肢手术在三个小时候后结束了。
他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还是熟睡状态。
大家一蜂窝地涌上去,把医生团团围住,焦急地问:“苏老师(家主)怎么样了?”
“病人这是要装假肢吗?”
“手术结束了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医生早已习惯了一出手术室就被病人家属团团围住的场面,再加上他是突然被人从市里接过来的,说要给一个很重要的病人做手术。
他淡定地摘下口罩,回答:“最好在留院观察二到四周,不过这是县城医院,医资力量也算不上很好,四十八小时后还是转到市里的大医院更佳。”
“那假肢呢?装假肢有用吗?”在等待在手术的那三个小时内,苏家人陆陆续续都赶到了这家小县城的医院,当他们知道苏源景的左手废了,简直都要疯。
虽然苏源景说自己根本不是左撇子,用不上左手,可是这有左手跟左手截肢哪能一样?!
他们玄门中人就是刻个玉雕,也不可能只靠一只手啊!
还有今后的日常生活,肯定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假肢的问题还要等伤口完全愈合了再说。”医生摇摇头,“现在考虑这个未免太早了吧?”
“说起来,这次把咱们家主害得这么惨的人是陶家那个小女儿吧?”
正因为有那个开车很狂野的司机,“苏源景被陶家小女儿害得左手截肢”的消息早已不是新闻了,几乎在这短短三个小时之内传遍了整个苏家。
在苏家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离整个玄门都传遍也就不远了。
那位司机不但开车狂野,说八卦的能力也是一流,他几乎已经跟对着所有苏家人满心愤慨地表达了一遍自己的观点:“卧槽,其实我一早就看出那个陶情有问题,她突然说出去给大家买饮料,结果买回来的饮料是下了药的!”
“当场被揭穿后,她那脸色……我竟然还动了恻隐之心,觉得她是年纪小,生活阅历不丰富,才被这穷山恶水的刁民给坑了!结果!这个最坑的人就是她了!”
“她居然是谢……谢沉渊的人!”他说到“谢沉渊”三个字的时候,还有点战战兢兢,但是很快,他又提起精神了,继续谴责那个竟敢坑害他们家主的刁民,“陶家不知道是怎么教育女儿的,小小年纪,竟然跟人沆瀣一气,与虎谋皮!”
苏家人自然是愤怒的。
有些脾气暴躁的,当场就给陶情的父母打了电话,对他们进行了一连串的素质三连,强硬地表示,如果他们苏家跟陶家的仇算是结下了,从此势不两立。
等到苏源景住进加护病房后,一个大家完全意想不到的人风尘仆仆,突然出现在了医院。
第505章 弱智儿童欢乐多,精神病人思维广
因为这个县城很小,医院也很小,设施设备也没多先进。
县城里的居民来这家医院大多是看些小毛病的,真有大病都会坐车去蜀城的大医院诊治。
可是今天,他们很惊讶地发现,这医院里突然涌进了很多陌生面孔。
他们的打扮都非常奇怪,这大冬天的,都穿得很单薄,就好像一点都不怕冷似的。
那种穿着一身单薄的汉服还属于穿得厚实的,还有一些则穿着短袖短裤,身上统一挂着指南针,手上拿着沉甸甸的罗盘,走进医院还会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如果他们走得近些,就能听见那些画风清清奇的怪人念叨着:“乾卦,东南方,有朋……”
而这些怪人互相碰面之前,不是互相问候吃了没有,也不说新年好,而是问:“陶家那个惹祸精的爹妈还没到吗?我要把他们的腿都给打折!”
简直就是一群“弱智儿童欢乐多,精神病人思维广”的奇葩,也不知道是哪个精神病院里偷跑出来的。
但是,这都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医院的门诊大厅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和尚。
他一身缁衣僧袍,一脸的风轻云淡、高僧风范。
可如果他不要从出租车上开门出来,手上还拿着手机扫码付款的话,那就有更有高人风范了!
这个奇怪的和尚在走进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后,也没问路,而是在闭上眼站在人流当中念念有词了一阵,脚跟一转,熟门熟路地走进边门的安全通道,沿着门诊大楼和住院部的空中回廊去了另一边。
那些在两栋之间推着推车送药的护士都惊呆了。
他们这侧门可是非医院员工不可入,还要刷卡才能推开,他这是怎么进去的?
这个穿着端庄僧袍的正是正在金龙寺出家的陶潜。当他很精准地出现在了苏源景的病房门口,或蹲或站在门口的苏家人那眼神唰得一下定格在了他身上,冷得刺骨。
还有冲动已经开始摩拳擦掌,询问道:“这人……这人是陶潜吧?就是陶家出家的那个?”
管他到底是不是和尚,管他是不是应当对陶情这件事这件事负责,反正陶家人,来一个揍一个,来一双打断他们的双手!
陶潜双手合十,朝着那些眼神不善的苏家人躬身道:“各位,在下圆释,在出家之前,是陶情的小叔叔。”
“我****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