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知道,这恐怕是妊娠反应来了,摇了摇头:“我没事,可能刚才吃的太多了,喝点水就好了。”
希云半信半疑的倒了水给她,玉烟喝了后依旧觉得心中烦闷欲吐,但又怕被希云看出什么端倪,便找了个借口让希云出去了。
希云出来后,实在是不放心,因为宁无交代过,帝妃有任何不适都要立即向他汇报,于是她折转方向向宁无的偏殿走去。
因宁无调走了宫里所有的人,所以希云进去的时候并无人通报,宁无此时刚洗完澡,正在给胸前的伤口上药,这些天了,伤口虽愈合了,但还是会疼,恐怕会有一个永久的疤痕留下。
“帝君,帝妃方才有些不适,吐了一些。”希云站在门外说道。
宁无有些慌乱,怎么好端端的就吐了,于是将衣服拢了就向外走,可偏偏希云此时正抬头,无意中瞧见了他心口上的那块疤痕,不由起了疑心。
宁无赶到玉烟的房间,果然见她脸色有些不好。
“听说你刚才吐了 ,怎么了?”他站在门口问道。
玉烟依旧躺在床上背对着他:“无事,饿了许久,又突然吃了一些,饱着了。”
“要不要让医仙来看看?”
“不用,我有些困了,想睡一会儿。”
若是换做从前,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今,她也敢拒绝了。
于是他让希云出去,自己将门关上,独自与她呆在房中。
“你要做什么?”玉烟紧张的从床上坐起,一副防备的模样。。
宁无冷笑一声:“你放心,如果我真的要对你做什么,你以为你能逃得过么?”
玉烟不敢说话,她听得出他在生气,此时她觉得手里按着了什么东西 ,拿出来一看,竟是她已经还回去的龙鳞。
“你为什么没拿走?”她问道。
宁无回道:“我拿回去又有什么用,你都已经剥下来了,还能长回去么?”
玉烟咬着唇,半句话也说不出,她自知道理如此,但也并无悔意,很多事,做了就是做了,并不会因为你后悔就可以当做没发生。
如今就看宁无怎么惩罚她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宁无冷冷问道,对她这种不关心的态度十分不满,她应该知道,他若是要罚她,早就动手了,他这样瞒着不让别人知道,肯定是已经知道他的态度了,可却连一声对不起都不肯说。
玉烟从床上下来跪在他面前:“我用药让你无力,又剥你龙鳞,我罪大恶极,你随意处置就好。”
因担心两人吵架而偷偷靠近的希云听到这句后,心中一惊,原来 ,那龙鳞是帝君的,而且是被帝妃剥下来的。
“随意处置?”宁无笑了笑,然后突然捏着玉烟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你知道我生气的时候最喜欢做什么,你确定让我那样?”
玉烟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推着他:“不……不行。”
若没有怀上孩子,她就让他这样处置了,因为不过是身体遭一些罪,她如今是仙身,伤了也会恢复的。
可是,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了小芽,若是他鲁莽起来,孩子怕是保不住的,虽然她曾经用计让他流掉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但现在 ,她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
但对宁无而言却恰恰相反,若是她乖乖顺从,他反而不想要她,而她越是反抗他却越生气 ,因为那表示她是真的抗拒他。
可凭什么,凭什么她要这样。
所以,他真的生气了。
他强拥着她,狠狠地吻着,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非要争个是非对错。
感觉到他的不理智,玉烟急了,她用力的咬了他一口,迫的他不得不松开她。
“你咬我。”宁无捂着嘴,嘴里有血的味道。
玉烟立刻趁着这个功夫向外跑,却被宁无一把拉了回来。
“希云。”她叫着侍女的名字,期待能得到她的帮助。
但希云已经不在宫里了。
男女力量上,女人永远不是男人的对手,尤其是男人彻底被激怒的时候。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宁无狠狠的质问。
玉烟微抖着身体:“不……不是,我是身体不舒服。”
她害怕了。
宁无看着她眼里的恐惧,终于还是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若是强迫,后果应该会很糟糕吧。
但他并不想他和她之间再糟糕下去。
他害怕,真的会一别两宽。
“我走了,你继续睡吧。”他颓然的放开她,然后转身离开。
玉烟在他走了很久之后才又坐回床上,但现在,她怎么也睡不着了。
而希云,此时却在第一司门口徘徊,因为刚刚她听到的那件事,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
对于宁无,她也是喜欢的,只是因为身份低微,所以只能作为侍女服侍在左右,不敢有别的想法。
但今日听闻玉烟下药剥了宁无龙鳞,她心中极是难受,她看得出,玉烟对宁无并没有多少感情,可宁无却偏偏心系着玉烟,今日玉烟能剥他龙鳞,那以后呢,以后岂不是要做出别的更恐怖的事。
犹豫一番后,她还是向第一司走去。
玉烟坐了一会儿后拿了随身物品打算离开,宁无太不稳定了,她不知道他今日放过她,明日会不会又改主意。
但想要从冥司出去又不被认出来谈何容易。
正思考者,忽然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向她这边来了,她以为是宁无果然反悔了,却没想到来的是慕婵身边贴身侍奉的女官。
那女官见到她,也是一惊,显然她没想到死了千年的少妃真的活过来了,但她是奉慕婵命令来搜东西的,于是说了声抱歉便将床上的被褥全都掀开。
“你们做什么?”玉烟不解的问道。
女官从枕下拿出龙鳞,脸色凝重起来。
而宁无那边,慕婵亲自前去,她一把拉开小儿子的衣衫,果然见他胸口上铜钱一般大小的伤口,当即眼泪就流了下来:“怎的让你遭了这样的罪。”
宁无心中慌乱,一把扯回衣服遮住伤:“不小心受了点伤,无碍。”
慕婵本就因玉烟一言不发跳空空潭就有些不喜,但想着只要人回来就好,可没想到她竟这样对自己儿子,尤其是见到宁无此时还护着玉烟,心中更气。
她道:“你到此时还护着她,那母君更不能轻饶她,今日剥你龙鳞,明日还不知能做出什么,看起来老实样,竟下这样的狠手。”
“母君,只是我们夫妻之间玩闹,这鳞片也是我为自己剥了给她防身用的。”宁无求情。
但他不知,世上母亲都是最疼孩子的,他这样做无疑是火上浇油。
“为了她,你竟这样胡说,我知你想救她,但现在十司已知晓此事,弑君之人,就听审判吧。”慕婵真生气了。
宁无愣住:“您告诉十司了?”
慕婵恨铁不成钢道:“不是我,是玉烟那贴身的侍女希云,你真是昏了头,竟然让这种卖主之人留在身边,不害你害谁。”
慕婵一走,宁无立刻叫来王厌,吩咐他快去离恨天宫找闵序前来。
因为冥司虽然冥君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十司也可以质疑君主的权力,且一旦有凭有据,便可做出冥君都要服从的结论。
这,便是冥司为何能成为三界最公平公正的存在,也是冥司能屹立不倒让三界尊敬的最重要的原因。
而弑君,是冥司第一不能忍。
闵序带着玉映赶到的时候,玉烟已经亲口承认了自己的所做所为,并愿意承担一切责罚。
而宁无,则心如死灰的看着玉烟。
为了她,他将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说是自己剥的龙鳞,虽然十司的人也不笨,知他不会做这等傻笨的事。
所以他们传来王恶,让王恶以王家数万年的忠诚发誓不说假话,这对视名誉比性命还重的王家人而言,说假话便是折辱。
王恶知道,自己说了真话,玉烟也完了。
就在他挣扎的时候,玉烟突然开口承认了所有。
她的这种承认,是不想所有人因她难做,她知道,纸包不住火。
但在宁无看来,她是在保护王恶,而他对她的保护,在她面前,不值一文。
因为不在意,所以一文不值。
他突然就低低的笑了起来,自嘲的,更是绝望的。
“既然罪已招认,按冥司律法,弑君者需罚入无间地狱三千年,罪者玉烟,你可有疑议?”第一司主威严问道,他们并不管玉烟是如何被复生,他们只知律法不可违。
而无间地狱,未果之狱,玉烟这样灵力低微的人进去后恐怕是有去无回了。
玉烟正要回答,闵序及时出现:“且慢。”
玉映见到姐姐已经恢复到从前的模样,也是又喜又悲。
喜的是,姐姐真的回来了,悲的是,姐姐又在经历这些不好的事。
但若冥司真的判了,她会直接将姐姐抢走。
“东薇帝君有何异议?难道是要为罪者求情么?”第一司主问道。
闵序回道:“本君不会妄议冥司律法,但玉烟乃本君妻姐,是亲人,若真去了无间地狱,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本君无法在妻子灵前交代,所以本君愿意用离恨天宫百枚九转金丹□□姐免刑,还请各司主成全。”
一枚九转金丹便可为仙人结丹,让凡人飞升,百枚更是无法想象有多大用途。
若闵序真要炼制这百枚金丹,也要耗费大半生的修为,可以说,他是在用自己的命换玉烟的命。
他这样的言语,让玉映心绪万千的看着他。
她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因为在冥司十司说谎,恐怕会一辈子背骂名,他是真心实意在为玉家。
这一刻,她的心,似乎没有那么坚硬了。
但这样大的诱惑,十司司主竟不为所动,当即就有鬼差来给玉烟戴上镣铐。
慕婵和宁钧不忍再看,宁无则静静地跪在地上,仿佛他的魂灵已死。
玉烟则准备救人,闵序也打算出手帮忙,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必定是要离开离恨天宫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颤抖的声音传来:“不行,你们不能将她关入无间地狱。”
一直看着这一切的绿薇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为何?”第一司主问道。
绿薇看了眼玉烟又看了看宁无,她知道这话一说出去她什么机会都没了,但她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因为,玉烟已经怀有身孕,而且是双生子。”她颤抖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