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半夏的手搭在金蟾蜍上,莫名地觉得有点恶心。金蟾蜍内部透出一股腥湿的感觉,恐怕里面的确有东西。
在楼半夏的示意下,章邯在金蟾蜍身上划了一条裂痕,李双上手正要把它掰开,一股黑气突然从缝隙中跑出,直冲悦悦的脑门。
站在悦悦身后的莫烟右手一伸,掌心向外挡在了悦悦的额前。那黑气撞到莫烟手上,又被弹了出来,落入楼半夏手中。
众人惊讶地看着莫烟,莫烟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从小体质特殊,一般邪灵不敢近身,后来到了基地,师父在我的掌心埋了辟邪咒。”
悦悦惊魂未定,吞着口水看着楼半夏握着拳的手:“那是什么东西?”
“咔擦”一声,李双已经将金蟾蜍彻底掰开,里面竟是空心的,却飘出一股令人难受的气味,仿佛黏腻潮湿的沼泽。
苏木用棉签擦过被打开的金蟾蜍内表面,沾出一些湿滑的粘液,那股子气味,正是从粘液散发而出。
楼半夏仿佛感觉到自己手心也有些潮湿,有粘滑的液体正从自己的指缝间流出,一时恶心至极,随手拿过手边的杯子将手中的东西扔了进去,顺手贴上镇魂符让那玩意儿安静了下来。
苏木打量了那粘液半晌:“这金蟾蜍里面不会躲了一只真蟾蜍吧?”
“很有可能。”柳永接话。
楼半夏不断地用湿巾擦着自己的手心,眉头皱得死紧。
悦悦回过神来,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你看,我就说了,梦梦被妖怪害死了!”
李双安抚地摸摸悦悦的脑袋:“你怎么知道梦梦死了?”
悦悦瘪了瘪嘴,眼眶竟是红了:“我梦到梦梦了,她给我托梦了,她是来跟我道别的,呜呜……”
李双蹲在他面前:“男子汉不要随便哭啊,也许只是你想多了,带我们去找梦梦的爸爸妈妈,把事情弄清楚好不好?”
“好。”悦悦擦了擦眼泪,抽着鼻子背好书包,带着楼半夏、苏木和莫烟去了梦梦家。
电梯门刚刚打开,几人就听到一阵责骂的声响,伴着孩子不知所措的哭声。
悦悦脸色一变:“糟了,是小羽,一定是金蟾蜍的事情被发现了!”
一边说着,悦悦已经冲到一扇门前大力拍着门板。
责骂的声音消失,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并不年轻的女人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怒意,皱着眉头让悦悦回自己家。
对门儿也有人出来了,拉着悦悦连连给开门的女人道歉,明显不想在这个时候掺和进去。
悦悦却不肯走,求救地看着楼半夏等人。两家人这才看到,楼道里还有三个陌生人。
“你们是……”
见到陌生人,大家的态度都缓和了一些,□□味没有那么重了。
楼半夏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口失踪,所以前来查看。”
“什么人口失踪,没听说过,你们找错地方了。”给悦悦开门的女人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敷衍了一句就要关上门,悦悦却死死地扒着门框不让她把门关上。
门里传出一个孩子的叫喊声:“我姐姐不见了唔……”
苏木转过手中的平板电脑:“我查过户籍信息了,你们家应该有一子一女,请问你们的女儿于梦现在在什么地方?”
既然是查了户籍信息,就不容他们狡辩说根本没有这个人了。
趁着于母怔楞,悦悦一把推开她闯了进去,将书包往捂着于羽嘴巴的于父身上扔去。
于父下意识伸手去挡,于羽迅速跑了出来,躲在悦悦身后大喊:“我有姐姐的,我姐姐不见了!”
楼半夏要进屋,于母又想拦,却在对上她的眼睛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让开了地方,让三人顺利进了屋。悦悦的母亲担心儿子,也跟着进去了。
并不大的客厅里一下子挤了这么多人,越发显得狭小。
有警察在场,于父于母不敢造次,只得好茶好水地招待着。
悦悦抱着于羽站在苏木和楼半夏之间,很是缺乏安全感。
于父于母终于承认了于梦的存在,但是却也说不出于梦的下落,只说她是自己离家出走了,到现在也没有回家,他们只当是没有这个女儿了。
楼半夏很怀疑他们的话的真实性,但看他们眼神毫无躲闪,这么多人在也不好进行催眠,他们只得暂时存疑。
莫烟蹲下身看着还在哽咽的于羽,脸上挂着令人舒心的微笑:“小羽,你有没有什么关于姐姐的东西?这些东西说不定可以帮我们找到你姐姐。”
于羽看了看悦悦,悦悦抿唇点头,于羽才从他的怀里钻出,跑进自己的房间。
不一会儿,于羽拿着一本不大的本子回来,缩回悦悦身前,将本子交给莫烟:“这个好像是姐姐的日记。”
的确是于梦的日记,并不是每天都有记,大概每隔两三天会有一篇的样子,记了大半本本子。
前面的日记虽然有时候会显露出一些少女愁思,大多都洋溢着青春的欢快。
当然作为一个中二期的少女,她也会用一些奇怪的字体、古怪的句式,写一些无病呻吟的句子,这些都无伤大雅。
后面却越来越让人心惊,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不该属于一个花季少女的惊惧与焦虑,甚至出现了“我觉得我可能就要消失了”这样的句子,那些属于他们那个年纪的潮流语句也不见了。
翻到最后一篇日记,画风又是一变,那种令她惶恐不安的情绪似乎已经不见了,断句和换行又变成了奇奇怪怪的样子。看内容完全不像是她之前的风格,有点像小学生的日记了。
“今天,我听到
一个好消息。
爸爸妈妈说他们要把我
带到动物园去,要是可爱的大熊猫可以
卖掉,
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自己养一只,我会对它很好,给它
买大房子,买好车子。
我很想养一只大熊猫,可是,
我好害怕会死掉。
他是那么的可爱,我
真的!
好喜欢!
可是
我只能离开他们的世界。”
这样一篇短小又无厘头的日记,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从她之前的日记中可以看出,有一段时间她的确意识到了某种危险,那种危机感让她寝食难安,甚至感觉到自己将会失去生命。
面对被小儿子藏起来的女儿的日记,于父于母都有一瞬间的迷茫,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女儿日记中提到的那些事情,他们也都认为是青春期的孩子太过敏感,才会产生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他们用“莫名其妙”来形容于梦的惶恐不安。
于羽小声的反驳:“才不是,都是妖怪害死了姐姐,就是你们弄回来的那只癞□□搞的鬼。”
提起这茬,于母的火气又上来了:“小兔崽子,你到底把金蟾蜍藏到哪里去了?再不老实交代,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听她的语气像是抢劫绑架的,不像是孩子的母亲。
于羽缩着脑袋不吭声,莫烟揉了揉他的头发,冷冷地盯着于母:“那只金蟾蜍已经被送到我们手上了,里面的确有蹊跷,我们已经处理掉了,你不必再打它的主意。”
“处理掉了,什么意思?!”
于父于母的眼神仿佛能喷火,想要烧死莫烟似的。
苏木从悦悦包里拿出已经成为两半的金蟾蜍,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扔到宋父手里:“喏,这就是你们宝贝的金蟾蜍。外面套了个壳子,里面养了只成精的真蟾蜍。我们倒是想问问你,这种东西从哪里弄来的?”
于父颤颤巍巍地接着金蟾蜍,眼里是一片沉痛,竟是十分不舍的样子。
于母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楼半夏三人就要开骂,想到三个人的身份又生生吞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哟喂,夭寿了,警察欺负小老百姓嘞……”
“这里没别人,你这戏演得太没意思。”楼半夏冷眼看着于母,“我劝你还是跟我们说说这只金蟾蜍是哪里来的,要不然的话……”
客厅里突然刮进一阵风来,窗帘被掀得飞起,露出一个较小瘦弱的身影。
楼半夏止住了话头,转头看着于羽和悦悦:“你们有于梦的照片吗?”
悦悦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手机来:“我有。”
楼半夏看看悦悦手机中的照片,再看看从窗帘后走出的身影,唇角紧抿。
于梦死了,已成定局。
“呀,她回来了。”莫烟也看到了于梦,轻声惊呼。
其余人都是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于梦缓缓抬手,指向莫烟手中的日记本。
莫烟低头看,最后一篇日记的某些行前出现了小小的血点。
这些句子连起来,便成了完全不同的、令人心惊的另一篇日记。
今天,我听到爸爸妈妈说他们要把我卖掉,买大房子,买好车子。我好害怕会死掉。真的!我只能离开他们的世界。
“你们把于梦卖了。”楼半夏给了苏木一个手势,苏木会意,在平板上敲敲点点。
于父不说话,于母的嘴唇颤了颤,扯出一个心虚的笑容:“你们说什么呢,我不明白,都说了她是自己离家出走了。”
“不用否认了,于梦的日记里写得清清楚楚。如果你们还是不肯说出真相,我们不介意立案进行正式调查。”莫烟将日记反拿,让于父于母可以看到那篇日记。
于母正要仔细去看,却见女儿的头从那日记本中探了出来,阴冷而凶狠地看着自己,顿时惊叫一声往后蹭过去。
莫烟被于母的反应吓了一跳,楼半夏瞟了一眼于梦所在的方向,微微挑眉。
于梦缓步走到于母身后,于母似有感应一般回头看,却什么也看不见,只得缩了缩脖子,埋着脑袋小声念着“阿弥陀佛”。
此时,苏木要查的东西也查到了。
之前不久,于家的银行账户上断断续续有数额较大的汇款进入,从几千到几十万不等,加起来足有数百万。
于父于母解释说是炒股赚的,苏木却轻易地查到了于父在股市的交易记录,不仅没得赚,还亏了不少。
于父于母一时之间找不到借口,分辩说这是他们的家务事,他们没有报警,轮不到警察来管。
如果没有于梦的事情,或许真的轮不到他们来管,但是命案必须破。
楼半夏冷冷地看着于母:“从现在开始你不需要开口,我们可以直接问问你的女儿,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都觉得脊背一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悦悦的母亲拉着悦悦往外走:“这跟我们家没什么关系,我们就先回去了……”
悦悦死挣着不肯走:“我要留下来,我要给梦梦找回公道,你自己贪生怕死要回去就回去别拉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