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也不是他看上了谁,是别人主动找上了他,好歹也是歌兰家族的直系男性,还是西法兰的国王,罗伯特挺抢手的。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家已经向他主动提出了婚约。里面势力最大的就是……呃……卡尔,还有孔代公爵。卡尔的四女儿今年六岁,孔代公爵的次女今年四岁……”
图利安公爵夫人吞吞吐吐的说,陆楠一听就怒火三丈。虽说她没有女儿,自然不可能跟这个小国王缔结婚约,但是公然就这么和其他人谈婚论嫁,真是一点不把她放在眼里。况且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卡尔一贯装得与世无争,其实野心勃勃,成年结婚后跟下猪仔一样的拼命生孩子。别以为陆楠不知道,之前她没有生下安德烈的时候许多贵族鼓吹让她过继卡尔的儿子作为继承人,就是卡尔在背后推波助澜。而生下安德烈后好几次针对他的谋杀,也都有卡尔的影子。如今他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西法兰国王身上,要十二岁的国王娶他六岁的女儿,真是岂有此理。
至于孔代公爵那就更不必说了,他就像一只一直嗡嗡叫却又一直打不死的蚊子那么烦人。假如他爽快的串联其他反对势力干净利落的造反,陆楠还敬他是条汉子,大不了大家打一场,胜者为王。然而他就是暗中活动,四处挑唆,属于那种不是收拾不了,但又要随时花费精力盯着不能放松的类型。陆楠把查理德里斯嫁给他,就是希望可以借此从内部化解他的势力,结果反倒是查理德里斯被反套路的笼络了,两口子团结一心的专注于搞陆楠。这样的人,想和西法兰国王联姻,难道还会有什么好事吗。
陆楠本想直接发怒,但随即又硬是压制住了怒火,若无其事的对图利安公爵夫人说:“虽然当初我跟罗伯特的父亲确实有过婚约,但既然我没有女儿可以嫁给他,那么就当做这件事不存在好了。至于安德烈那边是另外一回事。我只是他的姑妈,不会干涉他的婚姻自由,您大可以转告他,让他和母亲商量着办。”
“是、是吗?”
图利安公爵夫人没想到陆楠如此好说话,一时间有些睁目结舌。不过她也清楚,这种事情上她的这个好侄女一肚子的心眼和算计,所以她就跟着笑了笑,满口答应一定会把这个答复转告。
陆楠暗暗想道假如罗伯特连这种试探都看不懂,真的跟卡尔或者孔代公爵缔结婚约,那么就别怪她不讲亲戚的情面了。幸好诺曼底公爵已经离开了宫廷,不然还真的不好说。不过即便是有那么一天,看在诺曼底公爵的面子上,陆楠也不会要了罗伯特的性命,最多像卡洛曼那样把他给流放了。届时让他的妹妹继承王位,再让安德烈连同整个西法兰一起娶回来。
这么一想,陆楠还挺期待罗伯特犯蠢的。
至于卡尔跟孔代公爵,如今她全力备战,帝国的主要方阵是□□,所以暂时放他们一马,等到搞定了伊尔汗人的事情再来收拾他们。反正他们的军权被陆楠收缴得差不多,天天派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也不怕他们敢在陆楠眼皮子底下搞什么阴谋。
她顺带着想到了东法兰,她的仅有的叔叔,现任国王,好像还在为了家里那堆鸡毛蒜皮的事情而烦恼。早些年她跟这位叔叔的合作勉强还算融洽,毕竟他们俩个人都希望帝国复兴,歌兰家族重获荣耀。但是随着他有了一个私生子后,融洽的关系就逐渐僵硬,最近一年多他都不肯离开东法兰到王都来了。他生怕陆楠会害了自己那个私生儿子似的,把他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陆楠还是通过偶然才知道这个消息,不得不感叹为了生儿子,老叔叔也是很拼了,他可是快六十的人了啊。在这个时代已经堪称长寿。
估计为了给自己的这个私生子上位铺平道路,老国王肯定会在自己快不行之前在东法兰搞一波大清洗,首当其冲的就是那几个咋咋呼呼妄想让自己儿子上位的堂姐。以老国王的心狠手辣,陆楠觉得多半届时会是一场人间惨剧。然而这又关她什么事呢。她只是希望几位堂姐不要太容易就被收拾掉,最好能跟老国王两败俱伤。届时老国王去世,私生子上位,名不正言不顺,大有她可以发挥的机会。想个办法废黜掉他的王位收回东法兰,又是美滋滋。
她早就想真正意义上的一统帝国了,明明她才是帝国的皇帝,治下居然还有其他两个国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知不觉跟图利安公爵夫人说了很久的话,跟随她一起前来的侍从在门口晃了好几次,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禀报。陆楠见图利安公爵夫人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便招手示意他进来,图利安公爵夫人很识趣的告退了。
“洛雷托主教已经到了,正在楼下等您。”
“让他上来吧,把守好楼道和门口,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说了半天话陆楠有些口渴,仔细检查过葡萄酒并没有问题,这才一饮而尽,滋润了一下干涩的嗓子。当她放下酒杯的时候,许久未见的洛雷托已经面带笑容的进来了。和以前一比,他简直被晒得黑了两个色号,而且整个人都瘦了至少三圈,看得出他这段时间应该很辛苦。陆楠不禁开始琢磨该怎么表示一下来作为回报。或者她可以跟王都教会商量一下,推荐他升任大主教?
不过洛雷托看上去心情却很好,脸上的笑容跟真的一样,没有抱怨没有怨言,他甚至还破天荒的主动对陆楠行了个礼,这就让陆楠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她心想难道教皇死了?不然洛雷托有什么可高兴的。
“啊,陛下,许久未见,我猜您一定从想念过我,但我却是天天都在思念着您啊。”
洛雷托的眼睛闪闪发亮,配上他消瘦了许多的脸颊,猛一看还真的有点像当初刚见面时那副纯洁腼腆的好青年。陆楠不知道他又在盘算些什么阴谋,心里大为警惕,脸上还是淡淡的什么情绪都没有表露。
“这您可就错了,我一直都在想念着您呢,不要再故意拖延吊我胃口了,您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
洛雷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卷好的羊皮卷轴,陆楠劈手就抢了过来,他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天啊,陛下,倘若您就是这么对待身边的男人,也难怪他们一个个都要离您而去了。”
陆楠懒得理睬他的嘲讽,迫不及待的打开那个卷轴看了起来。不得不说做情报工作实在是没人能和洛雷托比较,虽然这里的情报还不是非常详细,至少伊尔汗人的部落构成,主要领袖以及家庭情况都查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他们最近一年以来进行的军事活动都写得很明白详细。陆楠一边看一边跟记忆里从宋家那里得到的消息对照,很快就对伊尔汗人的现状有了基本的把握。虽然暂时还不用担心他们会大军直下,但是情况不容乐观。原本还在苦苦抵抗的草原另一支部落已经彻底落败,伊尔汗人正在忙着大肆收割战利品。等到他们休整完毕,大概就会对库曼发起全面冲击。陆楠实在是不知道以库曼现在的状况能抵抗伊尔汗人多久。
“别摆出这么一张充满苦涩的脸呀,陛下。也许一切并不像是您想象的那么糟糕,比如说也许我还能告诉您一件好消息……”
洛雷托几乎是愉快的欣赏着陆楠心事重重的脸,越发显得容光焕发。陆楠奇怪的瞟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人今天不正常的情绪高涨,也不知道在开心个什么劲儿。虽然他的确有点愉快犯的潜质,却从未表现得这么明显。要不是陆楠如今城府已深,早就掀桌子翻脸了。
正想顺口问问什么好消息,陆楠的心早就飞回了王宫,现在她迫不及待的想召集所有骑士团成员以及其他被她看好的军官召开御前会议,商议如何备战的事情。守在门口的侍从又急冲冲的跑了过来,低声禀报:“陛下,安茹公爵忽然闯上楼来了,我们——”
他还没说完,安茹公爵就已经出现在门口,并且一把推开了挡路的侍从,对着陆楠毫不客气的说:“陛下,有件急事我需要和您商讨一下,不知道您现在有空没有。”
虽然是用的询问口气,但显然没有商量的意思。陆楠头痛的揉了揉额角,自从上一次跟安茹公爵又发生了不愉快后,她其实一直有点躲着这个人,不想私下见他。如今忽然见到他冒了出来,明知他只是为了公务,心里却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见他神色如常,大概又强行说服了自己不要计较得太详细,大事为重。而且他多半还没意识到上一次到底说了些什么可怕的话,陆楠也就放心了。
“一定要现在吗。”
“是的,我坚持这一点。”
“好吧,主教阁下,看来我们只好改天再聊了,这一次辛苦您了,请放心,我一定会给予您令人满意的回报,就等着穿上大主教的祭袍吧。”
陆楠安抚了洛雷托两句,不情不愿的站起了身,朝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安茹公爵给拦下了,皱着眉头伸手整理了一下她胸口歪掉的蝴蝶结。由于知道这个人有这方面的强迫症,几年的相处里他也时不时的毫无意识的整理她的衣服饰品,陆楠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走出门外后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打算回头叮嘱一下洛雷托之后到宫里来一趟,却看见他似笑非笑的注视着这边的方向,眼睛黑黝黝的,让她觉得有些可怕。
“对了,刚才您不是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我吗,什么好消息?”
她随口问了一句,洛雷托缓缓的摇了摇头,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却让陆楠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没什么,我跟您说笑呢,陛下。不是还有紧急公务等着您处理吗,请不要耽误时间了。”
第296章
其实陆楠已经隐约猜到安茹公爵是为什么而来,两人一起上了马车,安茹公爵面色冰冷,看似正常,实则他应该非常生气。因为平时他都非常注意,绝对不会在公开场合跟陆楠表现得太过亲密,如今却毫不犹豫的跟她上了一辆马车。果然,刚刚关上马车的门,还没等马车驶动,他就立刻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发难。
“陛下,您能解释一下瞒着整个枢密院,私下向东方防线派遣接替的指挥官,并且还下令整个防线全面收缩是为什么吗?”
虽然知道安茹公爵的情报网也不比自己差,而且因为阿弗里跟他私下关系还不错,当年阿弗里呆在王都训练军队的时候时不时跟安茹公爵有所往来,所以安茹公爵肯定对那里的消息了如指掌,但陆楠还是本能的为此感到了不悦。
身为皇帝,怀疑已经成为了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任何胆敢觊觎她拥有权力的人都是敌人,况且安茹公爵的作所作为已经算得上是私自打探机密了。但是因为这种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而且还从不隐瞒,坦坦荡荡,陆楠真的不好指责他什么。她有些疲倦的向后靠在椅背上,将那卷写满了情报的羊皮纸递了过去。
“我不想跟您争执,还是请您先看了这个再说。”
安茹公爵接过后飞快的看了一遍,面色阴沉,但是口气却一点都没放松。
“我看不出来这些消息跟您擅自更换防线指挥官有什么联系。陛下,您已经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了,应该明白这种行为多么的荒唐。阿弗里在东方防线呆了十几年,几乎把自己的所有一切都献给了防线。您忽然毫无理由的将他替换,还派去了一个根本不懂军事的人担任指挥官,恕我直言,您是脑子发晕了吗。或者说您的疑心病已经大到连阿弗里的忠诚都不愿意信任了。”
“公爵,注意您的言辞,假如我真像您所说的那样,您还有机会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吗。哼,就冲着私自窥探军情这个行为,我就足以将您抓起来以叛国罪论处了。”
陆楠没好气的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每次跟安茹公爵私下相处,总是会为了种种事情吵起来。明明他们也曾经和平相处过的,为什么现在却充满了火药味。是因为安茹公爵对她的要求越来越严厉的关系吗?还是她的脾气日渐高涨,无法忍耐任何人的质问和指责?
以前陆楠总是想不明白,但自从安茹公爵毫无自觉的说出了那番话后,陆楠大致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而且您的说辞也很令人费解,什么叫做我擅自隐瞒,没记错的话,我是帝国的皇帝吧,我当然有权力决定如何安排我的军队以及指挥官。”
“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安茹公爵怒气冲冲的说。
“那么您也没有权力质疑。”陆楠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
“我知道您在担忧什么,我也很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看了我刚才递给您的那些情报记录,在结合最近的国内国外局势思考一下,您应该不会不清楚我这么做的理由吧。”
安茹公爵深深的呼吸着,胸膛不断起伏,看得出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那您也应该先和我们商量一下,而不是一个人就随便的做出了决定——”
“我当然不是随便做出的决定!您以为我是在把整个帝国当做游戏看待吗!老实说,枢密院的大臣以及那些领主我都不相信,一旦传出一点似是而非的消息,他们就有足够的本事瞬间把好事变成坏事。既然都说皇帝凌驾于万物之上,那么你们只要届时服从遵行我的命令就好。我没有那个必要还得什么事情都提前向所有人汇报解释。”
“这是什么任性的话,您把自己等同于整个帝国了吗,您——”
“这不就是一直以来您对我的要求吗!公爵!”
陆楠心中烦闷,忍无可忍的大喊,但她随即就马上强行冷静下来,摇了摇头。
“好了,公爵,我们不谈论这个话题,也请您不要对外宣扬这件事情。至少请您放心,我不会动阿弗里,他是帝国必不可少的人才,只是碍于现在的情况,他不太适合继续呆在防线上担任指挥官了。我会给他找寻另一个更好的职位。”
安茹公爵像是被陆楠刚才忽然的怒吼给镇住了,怔怔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许久之后他才低声问:“原来您是这么认为的吗,陛下。”
陆楠皱起了眉头:“别误会,公爵,这不是在指责您,相反,我应该感激您才对,这些年里您一直对我悉心教导,全心全意的辅佐我,为此几乎献出了自己的一切。某种意义上,我应该称呼您一声老师。只是您必须得明白,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我了,您总是时时刻刻不忘提醒,要我明白自己是皇帝,可以使用下属,却不能依赖他们。我必须要学会将自己的意志凌驾于众人之上,在需要的时候无视所有反对,坚定不移的执行自己的想法。不得不说您是个很好的老师,而我呢,也是个不错的学生。所以现在我只是按照您的教导在执行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事情,可以请您别再用看小孩子的想法来衡量我吗,这样只会让我们都很不愉快。”
安茹公爵哑口无言,他用一种几乎称得上悲伤的眼神看着陆楠,喃喃自语:“是吗,是这样吗。您是说现在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当然不是。”
陆楠很耐心的回答。
“我只是恳请您,不要在用过去的观念来对待如今的我,您应该明白我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结了婚,生了孩子,经历了许多,而您也变了不少。我依然很信赖您,可是,既然您想要我时刻不忘皇帝的身份以及职责,那么请您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您不觉得自己有时候管得太多了吗。我很担心这么下去我们连最后一分情谊都保留不住。”
见安茹公爵依然愣着无语,陆楠终于说出了一直以来想说却忍耐的那句话。
“也许您觉得我是您培养出来的作品,但我可不属于您。”
这么评判其实对安茹公爵很不公平,这些年来他为陆楠和帝国的付出可谓巨大,无人能比。陆楠觉得他大概是没有想过更深更细致的东西。但也许是他对自己太过尽心竭力了,投入了前所未有的精力以及关注,接近七年的时间,他们几乎天天相见,总是呆在一起。如果陆楠以前还不敢确认,在安茹公爵无意说出了心底想法的那个时候,她就明白了。毕竟,她可不像安茹公爵那样从未跟人谈过恋爱,即便他结过婚娶过老婆。
由于他自己就是个完美主义者,所以不知不觉的对陆楠也双标起来,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人总是会对自己特别在意的人要求严格,一点小小的缺点都会让他当做不得了的事情。陆楠能顺利走到今天,安茹公爵功不可没,他的处事以及风格多少影响了陆楠,所以陆楠才会说自己就像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作品。看着如今复兴的帝国,安茹公爵嘴上从没说过,内心多少还是会觉得骄傲吧。因为君临这个国家的主人,是他一点一点亲手教导出来的,看着她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成长为大臣领主们眼中深不可测威严英明的皇帝。
那么,他是不是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如同希腊神话里那个爱上了自己创作出来雕像少女的艺术家一样呢。
陆楠不想提醒他这一点,经历了失败的婚姻以及失败的情人,她再也不想沾染这些东西了。特别对象还是安茹公爵,怎么想他都不是那种可以随便玩玩然后潇洒走人的类型吧。一个香槟公爵就差点推翻陆楠精心营造的大好局面,那么安茹公爵只怕是可以直接让帝国瘫痪。陆楠想都不敢想假如他跟自己闹翻或者甩手走人的场景。
所以,她才会用冷漠的态度说出了“我不属于您”这种话,希望可以让他明白过来。
可是看他的样子,显然并没有明白,陆楠也只能言尽于此,不可能再多说了。
之后的路程两人都没有说话,陆楠一直望着窗外假装欣赏风景,但她还是可以感觉到安茹公爵的视线一直死死的盯在她的后脑勺上,让她不自在极了。等到马车驶入王宫大门,她都来不及等到马车停下,便抢先一步开门跳了下去。
“既然您看到了伊尔汗人的相关情报,不妨回去之后召集自己的下属好好商议一番,假如伊尔汗人将会在短时间带领军队南下,我们应该怎么应对。”
安茹公爵心事重重的下了马车,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陆楠的话没有,匆忙的点了下头,走了几步差点在台阶上绊一跤,陆楠只希望他千万别因为今天的这一番话忽然领悟什么,那可就难办了。
走进王宫正想让书记官和传令官们去召集负责军事的各个官员以及骑士团的诸位骑士,结果又迎面撞上了布拉曼特。陆楠现在哪有心情跟他说些有的没的,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布拉曼特卿,我现在有急事……”
“陛下,至少几分钟的时间还是可以挤出来吧。”
布拉曼特很执着的说,对方是一位资历颇深的老臣,以前和现在一直都对陆楠十分忠诚,陆楠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能勉强的点了点头。两人随即进了一间没人的空房间,并且从里面反锁上了门。
“我就想问问,富瓦伯爵的死和您有没有关系。”
骑士团团长直截了当的问,陆楠很自然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毫无异状的回答:“当然不是了,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布拉曼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陆楠,陆楠没有移开视线,跟他四目相对。最终还是老骑士认输般的移开了视线。
“看来我确实老了,陛下。您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已经开始厌恶我。”
“怎么会呢,布拉曼特卿,您的忠诚就是我最大的财富,在我的心里,只有您才最能配得上骑士这个称号。我知道之前给您下达的那个密令很不对,后来我也反省了,至于具体的理由现在不方便说,等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讲给您听。您看,后来您不是一直没有执行吗,我也没有催促过您呀。但是为什么富瓦伯爵还是死了,我可以用自己的灵魂对天主发誓,那真的不关我的事。”
虽然陆楠说得跟真的一样,显然布拉曼特并不相信,他只是选择了不再追问而已。老骑士的脸上满是难过,大概他很不想看到自己侍奉的君主如今变成一个撒谎不眨眼的人吧。虽然他总是说自己的忠诚并不针对某个人,而是为了帝国和皇室。但是相处了这么多年,陆楠还能不清楚布拉曼特对自己抱着何等的感情吗。他把陆楠当做女儿一样看待,如今看他这么伤心,陆楠心中也挺不是滋味。
她大可以用一万种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但是陆楠自己也明白,这并不是能将杀人和说谎合理化的根据。老骑士一生清清白白,以骑士的标准和信条严格要求自己,却不得不看着自己的君主犯下种种不可饶恕的罪行,他心中的遗憾以及痛苦可想而知。尽管人人都公认想要当好皇帝,有时候不得不采取一些不被原谅的邪恶手段,假如不那么做,甚至还会被一些人判断为软弱没担当,不够果断。可实际上,皇帝杀人和犯罪就理所当然了吗?陆楠真的敢摸着良心对所有人说自己问心无愧吗。
她匆忙的送走了布拉曼特,看着老骑士不再挺拔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一阵难过。这时她才想起自己居然忘了问一下安德烈的情况。啊,她果然是个毫不称职的母亲呀。
她开始犹豫,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去行宫看望一下安德烈,原本两人的关系就十分冷淡,把他丢在行宫那么久都不去露一面,哪怕安德烈再怎么不依恋她,多少也会觉得不高兴吧。
但是随着被她召集的军官以及骑士们陆续进宫,陆楠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这还是第一次她召集了所有帝国军事相关的人士,郑重宣布了伊尔汗人的情报以及对他们的推测。大多数人压根就不相信,觉得陆楠完全是想多了。毕竟对于他们而言,一个听都没怎么听说过的草原游牧部落,还全是野蛮的异教徒,忽然告诉他们这些人很危险,极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大军南下,不仅会占领库曼,还会攻击帝国。这根本和听笑话一样滑稽。
要不是陆楠拿出了确切的证据,也许他们很多人会觉得伊尔汗人其实不存在,都是陆楠危言耸听,目的就是为了组建更多的直系军队来对付那些不安分的领主大臣。
对此陆楠也十分无奈,她要不是穿越来的,肯定也不会把远在天边的伊尔汗人当做最大的敌人。要不是她毫无军事能力也没办法亲自带兵,她早就懒得理睬这些坐井观天自以为帝国天下第一的贵族军官了。陆楠不是没有尝试过往这方面努力,但是她确实做不到穿着一身盔甲还能骑马射箭跟敌人作战,哪怕仅仅只是装个样子呆在后方观战都不行。她去战争现场,不光起不到什么带头鼓舞的作用,反倒是要分出更多的兵力来保护自己,所以她只好矮子里面选高个儿,勉强选了几个还可以的军官出来,传授了当年拿破仑和亚历山大大帝纵横欧洲的三板斧,让他们下去努力训练了。
阿弗里确实是个军事的天才,但只有一个人实在是不够用,而且这家伙自带宗教信仰,不是那么服从指挥。由于陆楠担心伊尔汗人势头太凶猛帝国准备时间不够长无法在正面交战中打败他们,所以决定采取焦土战术,尽量将伊尔汗人拖在帝国境外,清空帝国附近所有地盘的村落和人口,烧光一切粮草补给,让伊尔汗人届时无法通过占领和掠夺来补充军队的消耗——当然这是在真的被伊尔汗人打到门前来才会采取的方案,不到别无选择的时候陆楠不会使用,毕竟算是损敌八千,自伤一万了。
她可不敢保证届时阿弗里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么做,万一遇到伊尔汗人去洗劫修道院什么的,阿弗里保不准就会为了保护天主的荣光去跟他们决一死战。这也是陆楠想把阿弗里招回来的原因之一。他虽然是个标准的骑士,却不是毫无自己的思想只会一味听命的工具人呀。
这场秘密军事会意足足开了大半天,陆楠说得口水都快干了,但是军官们也没有个个都信以为真,不少人还是抱持着怀疑的态度,觉得陆楠没事找事。这种局面陆楠有想过,但真正面对的时候不免依然感到很郁闷。可她现在又没有更多的证据能说服这些军官相信自己,都是该死的落后通讯以及交通条件。只怕非要伊尔汗人踏平大半个库曼打上门来,这些人才会承认陆楠的观点是对的。
最后她再三强调,要所有人必须重视这件事,不能松懈,这段时间要勤加训练,不可以克扣士兵们的口粮伙食。而且要密切注意周围那些小部落的动向,也许最近她将会举行一次大规模的征服战,将那些仗着地形气候和帝国军队打游击的小部落一举歼灭。
这个消息倒是换来了军官们的齐声喝彩,一起赞美女皇陛下,因为像他们这种带兵的贵族,想要把封号头衔升一升,只能指望打仗立下战功了。看他们喜气洋洋的样子,陆楠真是说不出的心累。
唉,反正到时候真的伊尔汗人打过来他们就知道厉害了。
“今天的事情是秘密,只要我在后面的日子听到哪怕一丝的流言,你们全部就别想更多的事情了。”
陆楠严肃的告诫他们,军官们赌咒发誓,说绝对不会泄密。但是这种话陆楠也就听听,他们肯定会忍不住到处说的,妄想用现代军队的军规来束缚这些贵族老爷简直就是在做梦。陆楠还不能真的把他们处置了,因为实在是找不到更多可以带兵打仗的人选。
“都什么地狱模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