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晓时思忖半刻:“其实就算你变了样子,我觉得一时半会儿,我也还是会喜欢你的,只要闭上眼睛,想象你现在的样子就好了!我会知道,那张丑巴巴或者皱巴巴的脸里面,有一个大帅哥的灵魂!”
梁正年稍微安慰些,继而又听肆晓时说:“不过你真的愿意么?舍弃你现在灵魂的样子,去做一个其他的人,我觉得,这对你来说,也挺委屈的。”
梁正年跟着摸了摸下巴:“是啊,想要找一个帅哥的躯体,还得和我差不多,确实很难。”
肆晓时又问:“你想要做人,都是因为我。所以我觉得,你要找交替的话,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挺委屈的,你也委屈,我也委屈,就平衡了,所以你不用在意我的感受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梁正年欣然,仔细想了想,又说:“除非万不得已,我不想找交替,这次去鬼市,我想先去找上次卖我直播系统的店主,他那里稀奇古怪的东西格外多,说不定,可以找到比交替更好的办法,让我死而复生。”
肆晓时眼睛亮了亮:“会么?”
梁正年坦诚摇头:“可能不太大,毕竟我死了这么多年,只剩下一堆骨头了。不过我想…万一有奇迹出现呢!”
肆晓时跟着笑了笑,心知可能性不大,便没在意。
垂头又描画两笔,梁正年又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肆晓时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回应,沉吟片刻,肆晓时这呆瓜选择了诚实的不解风情:“你的回答,刚刚已经告诉你了。”
梁正年故作乖巧地点头:“是啊,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老太太也好,小孩子也好。不觉得感动吗?听到这样的话,你不想改一下自己刚刚的…想法么?”
肆晓时隐隐察觉到对方的霸道,随手拿起一盒薄荷糖,给自己灌了三颗冷静。结果一吸气,喉咙辣得厉害:“你要是想要满意的答案,那我就…和你说同样的话喽,但我现在只能和你保证,我喜欢你,就…梁正年。”
虽然答案听起来还是模棱两可的,但梁正年已心满意足。他理解肆晓时的想法和犹豫,也不再追问。凑近对方时,顺势将她搂入怀中。
肆晓时仿佛被一泓清泉拢获,握着画笔的一只手缓缓放下:“干嘛?”
梁正年将脸抵在她额际,仿佛在吻对方:“我也好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得想活过来。”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肆晓时这时也愿意去不切实际地鼓励对方:“你会活过来的,放心吧。”
“我会努力活过来的。”
“明天一定要记得带着我一起去哦?千万不能落下我。”
梁正年温声应和:“我知道,终于能和男朋友一起去逛街了,开心么?”
肆晓时愣住:“男…男朋友?”
梁正年反问:“不是男朋友么?”
肆晓时眼中余蕴翻滚,心头一阵风起云涌后,抬手挽住对方脖颈,像只小猫般窝在他怀里撒娇:“是,你是,就是你。”
梁正年脸上是宠溺的笑,讨好地与她问:“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告诉我。”
肆晓时窝在他怀里躺了会儿,脸一边就被冻得冰冰凉凉,认真思考许久,和他说:“我现在觉得,躺在你怀里,就像躺在一个大冰箱里!这么热的天,都不用空调了,真好!”
“……”
第50章
当晚刚躺下床, 苏以这厮又从窗口钻了出来。窗户后面单露出一个脑袋,繁星映衬下, 那双眼睛特别夺目:“北鼻。”
他用唇语唤了声,肆晓时本想装作没看见,结果刚闭上眼, 就听到玻璃被指甲来回摩擦的声音。
肆晓时一听这声音就浑身打哆嗦,在床上来回翻了几个身后,起身打开窗口:“你干什么?”
苏以将手搭在露台上,整个人悬挂在半空中, 仿佛躺在沙发上一般慵懒:“你明天真要和梁正年去鬼市?”
“知道了你还问…还有!你不能走门吗?在这挂着干什么?有人看见这种反科学的场面, 会报告FBI情报组织追杀你的。”
苏以笑笑,和肆晓时放心解释:“现在别人都看不见我,你也小点声说话, 别吵醒外头那只鬼。”
肆晓时明知故问:“你说梁正年啊?”
“不然呢!”
肆晓时轻哼一声, 不以为意:“那你到底要干嘛?”
“你猜!”
“不是取我狗命就行。”
“还不到时候呢!”苏以摆摆手, 一反应,半开玩笑地模样:“不过也快喽!”
“滚开!”肆晓时怒喝一声,刚要关门,又见苏以将脑袋堵上来,硬生生用自己的脑壳挡窗门……
肆晓时吓得松开手, 总不记得他是个不怕死不怕痛的死神:“你干什么?差点把你脑袋夹扁!”
“关心我啊?”
苏以脸上仍是花意阑珊的笑。肆晓时却不为所动, 语气冷冰冰地无半分喜意:“你到底要干嘛啊你!”
“我认真问你。”苏以的表情果然很认真,但他天生戏好,谁也不能确定, 他这态度真假:“你和梁正年,是认真的么?”
“什么?”一听到这话,肆晓时都忍不住脸红。
“你真的喜欢他么?”
“干嘛?”
“我一直在问你哎!你还糊里糊涂地反问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啊?”
肆晓时挺起胸膛:“当然是真的喜欢了!只是不明白,你问我这些干么?”
“是真的喜欢?”苏以又是追问。
肆晓时不再应声,苏以也得到了确切到不能的答案。随即,他的身体飘在空中,开始从脚下变得透明,身子往后一仰,眨眼间不见了。
肆晓时愣在原地,稍许一阵凉风袭来,她便关上了窗子。
躺下后,很快睡了过去。
梦中又一次回到外婆家,还处于读书时代的肆晓时躺在被窝里,床头放着一本袖珍的单词本。
隔着另一张床中央的床头柜上,放着外婆最喜欢的小古董台灯,还有刚刚灌了热水的茶水杯。
外婆呢,躬身坐在床边,一边看电视,一边摆弄和其他婆婆在某个保健品商店买的治疗器材,小按钮上有红色灯泡,说是可以治头痛的。
肆晓时眼巴巴看着外婆将小按钮放在头上,用手不断在头痛的地方旋转,看着看着,眼前就模糊了。那时候外婆就喊着头痛,为何不多关心一点,为何舅舅他们不管,为何自己不把买零食的钱攒起来,也许……
泪水再一次如雨幕般冲击了梦境,情绪决堤前,却被梁正年先一步唤醒。
睁眼时,梁正年的面容在视线内渐渐清晰。白皙至透明的帅气脸庞,边缘处渡着看淡岁月的温柔:“醒了?”
肆晓时哼哼一声,先将头埋进被子里,不安分地动了动,才抻着懒腰探出头:“几点啊?”
“凌晨五点。”
肆晓时“哎呦”一声,抱怨道:“这么早叫我干嘛?”
梁正年面带委屈:“你不记得了?今天是八月十五啊。”
“嗯……”肆晓时又翻了下身,才稍微清醒过来:“哦,对,今天要去鬼市…可是太早了吧?”
“不早了,本来想三点多就叫你起来的,凌晨之后到九点之前鬼市最繁华,你好不容易去一次鬼市,不想趁着热闹逛么?”
肆晓时想说自己不喜欢凑热闹,让自己睡饱了再去逛街,人再少心情也好。刚准备闭上眼继续睡,却听梁正年说:“我们好不容易一起去逛街,我想要你多看看。”
这把感情牌打得漂亮,肆晓时无力反驳,顿时也没了睡意。
从床上爬起后,她将被子踹到脚下,伸手去够浑身凉冰冰的梁正年解暑。
一只手从他脖颈处蔓延,仿佛忽然从夏天到了冬天,肆晓时浑身一个激灵,彻底清醒:“好了!你先出去吧,我要换个衣服。”
梁正年抬手,摸了下刚被肆晓时抚过的地方:“你当我清凉油啊?”
肆晓时呵呵笑了笑:“谁让你这么凉快。”
“冬天可怎么办啊?”
肆晓时想了想。和他调皮地打趣:“冬天我们就分手。”
梁正年不开心地转身,幽幽飘出门外。
肆晓时洗漱过后,换了条不常穿的蓝色连衣裙,棕黄色帆布包里只塞了手机,闷头想了想,又与梁正年问:“鬼市有我能吃的东西么?”
梁正年若无其事地反问:“你能吃元宝蜡烛么?”
“……”肆晓时忙又跑到厨房,从冰箱里掏出一袋切片面包,一边吃一边和梁正年问:“不过那个鬼市,会不会很吓人啊?我记得太爷爷好像说过,他要去…买眼珠子的。”
梁正年这时正坐在沙发上,两只手在身前有规律编织着空气:“没事的,会有那样的摊子,不过也不多,你不要去看就好了。”
肆晓时点点头,注意到梁正年的动作:“你在干嘛?”
梁正年又认真将手在身前舞蹈了好一会儿,末了像在给什么东西打结,完工后,起身架起两只手,和肆晓时说:“来。”
肆晓时吃下最后一块吐司,试探着走到对方面前,仔细去看,才发现对方手中有一块透明的斗篷,要贴到很近的距离,才能察觉到斗篷上的编织纹路:“这是什么?”
梁正年将斗篷披在肆晓时身上,帮她系上领结:“这是我用灵气给你做的斗篷,穿上这个,去了鬼市你就和鬼一样,不会有鬼发现你是人了。”
那斗篷触及皮肤的一刻,肆晓时感觉浑身上下都是空调,麻酥酥的凉快感,与其用舒适来形容,不如说是爽。
“人不可以去鬼市的么?”
“你说呢?作为一个正常人,你在认识我之前,知道鬼市这种东西么?”
肆晓时摇头,梁正年又刮下肆晓时鼻子:“那不就是了,人类不会知道去往鬼市的通道,万一有个人进入鬼市,是很稀奇的,遇上找交替的盯上你,你就要和我一起做鬼了。”
肆晓时咧开嘴角,大眼睛透出小恶魔的意味:“那不是正好?”
“胡说。”梁正年轻声教训她,帮她将斗篷帽子戴好后,冰凉手指按在她唇边:“记得和我进入鬼市后,千万不能丢掉斗篷,斗篷帽子也不能摘。”
“会有危险的么?”
梁正年摇头,也是昨晚才忽然想到,鬼市也许会有好吸人精气的贪食鬼……却无论怎样都想带肆晓时逛一次街,即便是鬼街,他也想做这一次,可能这一生中仅此一次的称职男友:“你不会有危险,我会保护你。”
肆晓时羞涩垂眼,刚要去他怀里冲凉,忽听身后传来苏以的声音:“你个王八蛋臭鬼,真要带她去?”
梁正年看都懒得看苏以:“怎么?”
苏以轻哼一声:“你该知道今天鬼门关大开,鬼市上有多少鬼吧?”
“没关系的,我不会让其他鬼发现她。”
“切!”苏以摇摇头,这时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刃锋利的古铜色剪刀,递给肆晓时:“拿着。”
梁正年认出那是能把自己搞没的死神神器,只不过这一款相当于典藏迷你版,只是苏以众多神器中最平常的一把,苏以偶尔拿它来修减脚指甲。
见此,梁正年不禁问:“给她这个干吗?”
“防身喽!万一你这家伙掉链子,她有这个就能自救。”
肆晓时接过剪刀,左右看不出门道,又望向梁正年。
梁正年皱了下眉,是反感苏以对肆晓时过分关心:“我会保护她的,而且,这神器也不是随便谁都能用的,在她手里,也就是一把普通剪刀。”
“放心,我既然给了她,就肯定有道理,你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