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不是我…”
他有恨，但那恨不是针对那些误解他的人的，而是针对控制了他身体的魔气。
“我没有害人…不是我…”阿玄颤着惨白的唇，再次重复道。
慕昭昭看着他的模样，眼睛止不住的发酸。
阿玄他，是被一个很温柔的爷爷呵护着长大，他的内心也一样很温暖柔软，明明他也是受害者，可却被这么误解，被这么折磨，他的心里才是最最难过的吧。
慕昭昭上前去，虚虚的拉住他染着血的手，虽然知道他听不到，但她还是回应道：“我看到了，你没有害人，我相信你。”
“他们恨的也是你，不是我。”江玄大声道，他极力的撇清着自己和恶魔的关系，可他表现出来的神态，却远不像口头撇清干系时那么强硬坚定。
他的浑身都在发抖，他甚至无力去维持自己站得笔直的姿势。
他弓着背，低着头，脸上神情愧疚又自责。
血确确实实的沾在他的手上，人也确确实实因为他而死，他说不出口“一切与他无关”这句话。
看着这样脆弱的阿玄，慕昭昭再忍不住哽咽起来，心疼的去抱他，道：“阿玄，不要这样，你也是受害者，如果大家知道真相，肯定不会怪你的……”
这话，慕昭昭说得有些没底气，她不是受害者，没有资格替任何人表态。
但是——
“我爱你。”慕昭昭道。
她愿意陪他一起承担所以的罪责，不管如何，有她在，她来爱他。
少女眼里含着泪水，和比阳光还要温暖的光，她虚虚的抱着那个孤立无援，颤颤巍巍快要摔倒的人，认真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似是心有所感似的，江玄也终于战胜了胆怯的负面情绪，他收紧手指，握着拳头站直身体，然后一字一顿道：“你不是我。”
慕昭昭看着他的状态变好，终于松了口气，可是，几乎在慕昭昭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江玄突然五指弓起，直直向自己的心口刺去。
“不要！”慕昭昭失声喊道。
当然，魔气的反应也很迅速，江玄并没有得逞。
魔气隐隐又有要夺回身体主动权的架势，但说江玄却挣扎着和他做抵抗。
他道：“我没有害人，你不是我。”
为了不再伤害别人，为了有底气的对世人说出这句话，江玄选择，杀了自己。
“阿玄，不要这样！”慕昭昭想要阻拦，可是无力做到，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玄与魔气搏斗，然后自己伤害自己。
慕昭昭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她只能无力的哭泣。
她向来克制，就算伤心时流眼泪也只留一两滴就能迅速平复住情绪，这次是她两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一次大哭。
眼前的混乱忽然被一片黑暗遮盖，慕昭昭下意识以为是又要切换场景了，她连忙想要挣脱留下来，可却被一道力量锢进怀里。
是熟悉的感觉，不用去看慕昭昭也能猜到是谁，她抬手拉住那人捂着他眼睛的手，哭着道：“阿玄，你终于能看到我了…”
如果慕昭昭现在能看到的话，就会发现，眼前的回忆中的江玄还在，抱住他的是另一个江玄，拥有江玄意识的真正的江玄。
江玄的意识，已经被心魔拖拽到第十层回忆去了，这也就是慕昭昭在这几层记忆，无法和江玄接触沟通的原因。
今日，一下午的折磨，原本让江玄已经意志散尽，不再挣扎了，但是，他突然听到了慕昭昭的哭声。
他担心她出了意外，迫切想去到她身边保护她，这才再次有了意志挣脱心魔。
江玄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挣脱心魔花费了江玄不少力气，此刻，他面容疲惫，声音微哑。
慕昭昭吸了吸鼻子，克制住自己的哭腔，她道：“我来了很久，我都看到了，阿玄…”
刚刚看了这几段记忆，慕昭昭的心情十分复杂，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比如告诉他她会陪着他，让他别怕，还有，把那句他没听到的话全部都重新对他一遍。
可慕昭昭还来不及开口，就被江玄一句淡漠的“我送你出去”堵住了所有的话。
但江玄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并不是真的淡漠，他只是习惯用冷漠掩住他的害怕。
来到这一层记忆，他也能大约推断出她看到了什么。
他最不堪，最丑恶，最狼狈，连自己都厌恶无比的一面，被她全看到了。
她现在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她这样善良的人，心里肯定讨厌极了他吧。
江玄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怕看到她眼里的恨意或厌恶。
掩饰着自己的罪孽，缠在她身边那么久，他该知足了，这次，送她回去之后，他一定会乖乖远离她，不再出现在她眼前……只乞求，她今后别太讨厌他。
“为什么要我走，我不走。”慕昭昭转身，紧紧的抱住江玄，生怕他驱逐她，她道，“阿玄，让我陪着你，我真的很心疼你。”
江玄看着怀中紧紧抱着他的女孩，怔怔的不敢动弹。
她在抱他，她说很心疼他。
他是听错了吧，三界内，怎么可能会有人不讨厌魔尊江玄。
他是…又陷入了梦境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啊，甜！
第59章
“是真的吗？”江玄小心翼翼道, “真的不讨厌我吗？我滥杀无辜，我作恶多端…”
“不是的。”慕昭昭听不得江玄说这些自轻自贱的话, 他明明是这么好的人呀。
“你会帮我赶走欺负我的凶鸟，会细心的召来萤火虫为我指路, 会在经过颠簸的路时拉住我的手, 还有这次, 要不然你的陪伴和帮助, 我制解药不会进行的那么顺利的, 镇里的百来口人也不会那么快得到救助，你帮助了很多人呢。”
慕昭昭用力道：“你看，阿玄, 你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呀。”
没有想象中的厌恶，相反, 女孩还紧紧抱着他，告诉他, 他是个很好的人。
江玄心中的阴霾和恐惧，被慕昭昭话语一点一点驱散。
察觉到江玄的情绪在软化，慕昭昭试探道：“阿玄, 可以让我看看你吗？我很担心你。”
江玄却仍然有些犹豫，他道：“我现在这幅模样…会吓到你…”
“阿玄, 该是我问你怕不怕才对。”慕昭昭道，“被那样的可怕的东西控制着身体，你肯定很害怕吧，可惜, 我遇到你的时间太晚了，但是，从今以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轰隆——”
慕昭昭的话说完的那一瞬间，江玄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就像炸开了朵小烟花，这下，江玄终于敢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了，因为，慕昭昭这样的承诺，是他连梦里也不敢想的。
他的光说，会永远陪着他。
“是…真的吗？”江玄小心翼翼道，语气里还带上了几分乞求。
这人，又开始了。
慕昭昭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
他明明这么好，为什么总要这么自卑。
慕昭昭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再然后，她脑袋一热，踮脚，勾上江玄的脖子，然后试探的去向上吻去，亲到了一处硬邦邦的地方，好像是他的下巴。
感受到那人一瞬间身体有些僵硬，慕昭昭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大胆吓了一跳，但是，此刻，她就是想对他做这样的动作，且，还不止如此。
趁江玄怔愣时，慕昭昭一把扯开他的手，她仰头，睁大眼睛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不怕。”
“非但不怕，我还喜欢得很。”慕昭昭道。
喜欢…他？
这次，江玄不敢再反复确定了，他害怕再多问一遍，她会反悔。
甚至，因为怕她反悔，他还说起了乱七八糟的话，试图多讨一点她的喜欢。
“被魔气控制，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现在我已经变强了很多，今后，他不会再出现了，你别害怕。”
“我还有很多人间的财宝，都可以给你，你想要什么，也尽管跟我说。”
说着说着，他还学起了从前在人界看到的男人向女人求爱的样子，对慕昭昭单膝跪下，拉着慕昭昭的手道：“我以生命起誓，我会保护好你的，我会对你好的。”
“所以…是真的喜欢我吗？”江玄终究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他喜欢极了她，也无时无刻的想要拥有她，可是，比起这些，他更希望她快乐，平安。
他不想勉强她。
慕昭昭看着他笨拙讨好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她拉起江玄，道：“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甚至，不止于喜欢。
只是，那三个字，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对着他说出口。
也不知道她刚刚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对他说出那三字，还对他又亲又抱的。
慕昭昭后知后觉的开始脸红了。
江玄欣喜若狂，可欲望这种东西，是很难满足了，得到了慕昭昭的喜欢后，江玄又立马想得到更多，他开始觉得下巴刚刚被女孩柔软的唇触碰过的地方，变得痒痒的，很想…很想…再被触碰一下。
江玄红着脸，指着那处道：“可以…再亲一下吗？”
“…”慕昭昭抿着唇，脸一下子更红了。
她可是个姑娘家，他这么直白的说，她哪里能好意思。
“不可以吗…”某人有些失落和委屈。
慕昭昭红着脸道：“下…下次吧，那个，我…”
慕昭昭本来只是想个事儿转移话题的，但是忽然想起了正事儿，她道：“我得赶紧回去制药了，不然大家明天的药就没着落了。”
江玄道：“好，那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就要施法。
可一想到，回去之后，她就又不能看他也不能跟他说话，慕昭昭又有些不舍，她道：“那阿玄，我能有办法在现实中这样真真切切看见你，和你说话吗？”
他们现在可是情侣关系了，她总不能一直面对一团空气谈恋爱吧。
江玄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其实已经修得人形了，只是，他的耳朵和尾巴……
江玄想了想，道：“你注意到你院子里的那颗了树吗？”
慕昭昭点头，那么大一颗树，想注意不到都难，但是，他这么说…难道，那颗树是他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