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嘉哥儿啊,嘉哥儿怎么来了?”王氏看到自己的儿子长得一表人才,心下别提有多高兴了。
“父亲,姨娘,”叶嘉凯向叶元狩和王氏请了个安。
“嘉哥儿吃过早饭没?姨娘为你盛一碗粥吧?” 王氏连忙为自己的儿子忙活起来。
叶嘉凯直接拒绝道:“姨娘不用忙,儿子已经吃过了。”
说完,他抱着书就直奔叶瑾宁跟前来了。
叶瑾宁奇怪地抬头看他,叶元狩跟王氏也没怎么在意,就听到叶嘉凯铿锵有力地说道:“六妹妹,我说话向来算数,跟你说我会好好读书,就一定做到,这是三字经,我这几天已经会背了,你可以随时考教我的功课,还有四书五经我也整理出来了,你就等着我过几天把四书五经背给你听。”
“碰”的一声,正在帮叶元狩重新盛粥的王氏打翻了手里的碗。
叶元狩也是一副怔在原地的模样,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人也跟着恍惚起来。
王氏顾不得收拾地上的碗了,反而像是受到了巨大惊吓般地看向叶嘉凯,着急道:“嘉哥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叶瑾宁动了动耳朵,这话忒耳熟,好像她刚醒来的时候,她母亲也是这般跟她说的。
“嘉哥儿,你不是一向最讨厌读书识字的吗?姨娘记得,你好些字还认不全呢,三字经那么长那么难记的一篇文章,你怎么可能背得下来?”
叶元狩一听这话,立刻就吹胡子瞪眼了,“三字经是读书学子入门篇章,已是最容易最短的了,哪里就难记了?你这无知妇人,不懂就不要乱教唆子弟。”
王氏被自己的儿子吓到了,哪里还听得进叶元狩的训斥,不禁悲从中来,“嘉哥儿,你可是在外头受了什么罪?我的儿啊!有什么事你告诉你爹,再不济你也可以告诉姨娘,别什么事都自己憋着,也别吓姨娘,姨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千万别想不开啊!”
叶嘉凯气得面红耳赤,他暴怒道:“姨娘,你怎么也跟六妹妹一样看扁我?都觉得我不是读书科举的料?好,我告诉你们,这个书我读定了,我一定会中举的,你们等着瞧!”
说完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王氏傻在原地。
叶元狩也是觉得各种怪异,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最没出息,一心只想当纨绔的小儿子会当面跟他们说,他上进了,他总有一天会中举给他们看,这种事情别说想了,就连梦中都不曾出现过。
在场的唯有叶瑾宁不受影响,该干嘛还是干嘛,一时间安静的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咕噜咕噜喝粥的声音。
叶元狩闭了闭眼,他古怪地望向叶瑾宁,语气微妙地说道:“你竟然有本事哄得你三哥心甘情愿念书。”
他以前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把自己气得头发都白了几根,叶嘉凯就是冥顽不灵,断了他几根棍子后他也放弃了,直接选择眼不见为净。
如今,这根朽木却被他的小女儿给撬动了?
叶瑾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擦了擦嘴角,不甚在意地说道:“三老爷,您二老就别多想了,三公子这辈子是不可能中举的了。”
“你闭嘴!”叶元狩跟王氏齐声喊道。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哪怕知道叶嘉凯根本没这本事,他们也听不得别人说一句不好。
叶瑾宁砸吧了下嘴巴,哼了一声,有些不高兴地住了嘴。
等他们想听自己说话的时候,她还不乐意说了呢!
继叶嘉凯夺门而出后,叶瑾宁的大哥,嫡母谢氏的儿子叶奕城后脚也跟着过来请安。
那是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身材高大,面部如刀削般俊朗,一看就不是池中物。
叶元狩看了心里不禁有些慰藉,这个嫡子除了性子沉闷了些,其他倒都是好的,从小就成熟稳重,没让他这个当父亲的操过心,又兼之年少有为,十几岁就封了个御前侍卫的差事,是他所有子女中最引以为傲的一个。
“父亲,姨娘,六妹。”
叶元狩满意地点了点头,叶瑾宁倒有些懒散,抬头看了看叶奕城一眼后就瘫了下去,她可谨记着,她的父亲不让她说话这件事。
叶奕城关心地问道:“父亲的身体可好些了?”
叶元狩冷哼一声,“为父的身子能有什么事?只要你那群不省心的弟弟妹妹少气为父,为父这破财身子自然还能再撑几年,倒是奕儿,你如今在宫里的差事如何了?”
叶奕城如实回答道:“近来宫里的侍卫们病倒了几个,儿子除了要替他们多做一些差事,当差的日子过得忙碌了些,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叶元狩绷着脸,说道:“现在的小子就是弱不禁风,哪里比得上当年我们那帮将士?动不动就生病倒下,这样的身体,以后哪里能保家卫国报效朝廷?倒为难你了,好在我儿身子骨这般健壮,不会轻易生病。”
叶瑾宁倏地抬起了头,这还得了?她这便宜爹已经看不清现实,盲目地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了吗?
她已经顾不上便宜爹不让她说话这件事了,急忙道:“三老爷,您说这话不违心吗?大公子哪里健硕了?他日后可是所有将士中唯一一个因为伤寒严重成痨病,连战场都没上,直接病死在阵前的人啊!”
叶元狩/叶奕城/王氏:“……”
呵呵,怎么忘了屋里还有个叶瑾宁?
作者有话要说: 叶怼怼被打死了吗?
哦,还没有。
第十一章
叶奕城这才注意到他这个六妹。
叶瑾宁一脸淡定,完全没有以前的胆小怯弱,虽然他跟这个妹妹相处的时间不多,见面的次数也少,但他始终记得每一年相聚的时候,他的六妹永远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露出了一副被他吓得差点要哭出来的样子。
因为这点,叶奕城经常怀疑自己是不是长得很可怕,跟叶瑾宁在一起他会忍不住怀疑自身,以至于后来,他能避开这个妹妹,就尽量避开了她。
但这回,她不但没露出害怕的神色,反而看他的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叶奕城有些许疑惑,但他并未多想,只觉得可能是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女孩子家,总会有长大的一天。
只是这个长大未免太惊人了些,以前胆小,现在胆子是大了,却大得没边了?
叶奕城皱了皱眉,他和王氏都以为,叶瑾宁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恐怕会气着他们的爹,正想着为人兄长,要不要替叶瑾宁求个情,免得父亲将她打死了。
叶元狩的反应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叶元狩抄出了平时打他们几兄妹的家伙,没有对着叶瑾宁,反而直接就往叶奕城身上招呼,打得叶奕城傻在了原地。
“你这逆子,为父原以为你是个有真才实干的,不像其他兄弟姐妹,想不到竟是个不中用的酒囊饭袋,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生病害死自己,为父就不认你这个不孝子。”
叶奕城:“???”
什么情况?
叶元狩气得面红耳赤,直接叫了叶奕城的小厮进来,“从今往后,不管你们少爷当差还是不当差,在家里还是在外头,每天必须练一套拳法,绕着后院跑三圈,但凡躲懒,我不仅要打你们少爷,还要拿你们是问。”
叶奕城:“???”
所以到底什么情况??
叶奕城出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过是过来请个安,就受了一顿好打,还莫名其妙背上了责罚,每天回家就被吼着去打拳跑步,动不动身上挨一鞭子,日子过得极其水深火热,叫苦连天。
叶瑾宁也有些懵,欲言又止,想说做什么都是没用的,叶元狩看她那样,气不打一处来,“你大哥若真出了事,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叶瑾宁一听,瞬间就觉得自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她大哥明摆着是会病死的,这不是为难她吗?
叶元狩也不想相信叶瑾宁说的话,他心中还有些惊疑不定,依旧抱着只是凑巧的想法,但她之前说的事实在过于匪夷所思,还基本都成了真,这就让他不得不慎重起来。
当然,更多的是对这个女儿的惊讶,他都不知道,自己女儿什么时候成了个能掐会算的老道了。
他盯着叶瑾宁看了半饷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反倒觉得叶瑾宁眉清目秀长得甚是讨喜,那眉眼还有些像他,这么一看,心里再大的火气也消了,最后只能叹息地想,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会算命就会算命吧!除了捧着,还能怎么地?难道还能把女儿丢了不成?
况且当个神算子又有什么不好?后半辈子就算家没了,至少她还有一门手艺活能养活自己,不至于饿死了去。
*
三月底四月初,盛京城将举行一场马球赛,马球赛三年一举行,凡是达到十五岁的少年郎皆可参加。
马球赛最初是由当今圣上未登基前举办,设定的初心不过是为了庆祝春天的到来,后来这场盛事逐渐发展壮大,最后变成了每三年便由京中的一户大户人家筹办,并出具价值不菲的彩头。
除了能获得彩头外,这场盛事也是专门为京中的少年郎准备的,凡是参加过马球赛并且夺得头筹者,便是那一届的‘击鞠郎’,就算相貌、家世并不出色,照样能出尽风头,成为当下最受京中女子欢迎的人物。
每到这个时候,盛京城中的所有男子和未婚的女子便蠢蠢欲动,男子是为了能脱颖而出,成为京中的风云人物,而女子则是想趁这次机会相看夫婿。
叶瑾宁对这种活动并不感兴趣,她正揣着口袋里的几千两银子发愁能做一番什么大事业。
她能看别人命数,却看不到自己的命数,不然她就可以每天对着镜子看自己有没有成为商业巨富的可能了。
明显上天是公平的,如果真给了她能视自己命数的能力,啥好的都给了她,还不反了天了?
叶宣然却早早求到了叶元狩那里去,说是马球赛正式比赛那天,想跟在祖母身边,好随时伺候年纪大了的祖母,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那番话说得着实漂亮,至少安抚了叶元狩那颗孝子心,还觉得叶宣然总算懂事了一些。
叶宣然糊弄得过叶元狩,却糊弄不过府里的其他女人,谢氏、王氏一听,当即就是冷笑,叶宣然的目的已是不言而喻了,跟着德高望重的祖母,至少能提高一些她作为庶女的身价。
府中安插一个庶女去秦太君身边,另一个哪里能落下?加上今年叶瑾宁的二哥叶邵寅也要出赛,叶元狩想了想,便将叶瑾宁也给安排了过去。
叶元狩想得倒好,秦太君却在看到叶瑾宁的时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于是早早的就把叶瑾宁遣到了她的嫡母,谢氏的身边,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谢氏看到叶瑾宁,也是头皮发麻,她也想学老太太把叶瑾宁遣走,奈何柳氏身子虚弱,没跟着来,作为叶瑾宁的嫡母,她只能亲自带着叶瑾宁。
叶家一大家子女眷坐在了分属于叶家的席位上,远远地就有个男子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往她们的方向跑来。
那名男子身穿蓝色衣袍,额头戴着一条红抹额,人端的是一派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出色的外表直接就引来了周边一干女子的视线。
男子正是叶元狩的二子叶邵寅,叶邵寅下了马,当即跑到秦太君跟前请安去了。
叶瑾宁一看到他,心下就是‘咦’了一声,一双黑漆漆的眼眸便笔直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带着些许不解。
叶邵寅不过跟秦太君说了几句话,就把秦太君逗得笑声不断,哄完秦太君,人就跑到谢氏跟前。
叶邵寅一过来,就见叶瑾宁那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惹得叶邵寅格外的不自在,话都没说上两句,便随便找了个理由,骑上宝马就跑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叶家的人也没在意,都以为他是去准备马球赛了。
唯有叶瑾宁趁着没人注意她的时候,偷偷跑了出去,好巧不巧就跟一位身穿绿色衣服的胖男人撞了个正着。
为了避免被那个男人的马匹践踏到,叶瑾宁下意识地动用了身体里的佛气,男人的马匹受惊,前蹄高高扬起,把马上的人摔了个狗吃屎。
“谁?是谁冲撞了爷的马?你可知道爷是谁吗?信不信我哥哥把你大卸八块,拖去喂……”男人吐了一口的土,气愤地站起身,还想继续说着威胁人的话,却在看清眼前女子的长相时,把满嘴的咒骂给咽了回去。
只见面前站着一位约末十三四岁左右的女子,女子穿着件粉色的衣裙,她安静地站着,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却更显粉雕玉琢,这是个尚未长开的女子,顶多只能用异常可爱来形容,偏巧长得很符合男人的喜好。
“小……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迷路了?别怕,我是赵立笙赵都督的弟弟赵鹤德。”
叶瑾宁懒得理他,她扫了他一眼,径直往赵鹤德那匹马走去。
就是那不经意的一眼就看得赵鹤德口水差点没流出来。
“小妹妹别怕,你家在哪里呀?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去?”
叶瑾宁被他叫得有些迷惑,回头望着他问:“小妹妹?您在叫我吗?”
赵鹤德听到叶瑾宁的声音,觉得整个人都要飘了,“这里除了你一个小妹妹,还有哪个小妹妹啊?”
叶瑾宁那张小脸马上就黑了,“您是在咒我吗?”
不止在咒她,还是在侮辱她。
“啥?”赵鹤德不明所以。
叶瑾宁皱眉说道:“您不知道当您妹妹是一种诅咒吗?自己死了多少个妹妹心里没底吗?怎么能不清楚自己克妹呢?凡是做您妹妹的皆逃不过早死的命运,就这命数,您还想让我做您的妹妹,不是存心想害死我?我见过黑心的,没见过像您这般黑的。”
“我知道您是在嫉妒别人有妹妹,您没有,可也不能逢人就喊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