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不敢。”
雪萤微垂着脑袋,露出一段优雅白皙的脖颈,声音中透着隐隐的讨好,外人面前的第一美人,说什么冷漠高傲,到了玉衡子跟前,也成了绕指柔。
也不过如此。
玉衡子收了目光,淡淡道,“非是功法缘故,只是半道有奇遇,因而成了今日这副模样。”
雪萤听后松了口气,她说呢,太玄门统一修炼同尘剑法,没见过哪个走火入魔的。
“那师尊什么时候能复原?”
玉衡子眸中有暖意,“你关心我?”
雪萤点头,不等玉衡子开口又道,“需要我照顾吗?要是严重的话,师尊你能不能把剑仙的称号让给我,我欠了太初宗一屁股债,听说做了剑仙就可以欠债不还。”
她太羡慕玉衡子了,两个大宗供着他,听说去太素谷还全程免医疗费。白嫖的最高境界。
玉衡子沉默了很久,他摸着经书上的文字,来来回回只在清静经上徘徊,声线里有种咬牙切齿的平静,“无需你等操心,我静养数日便可。”
雪萤失望不已,“哦。”
那她还是弑师吧。
玉衡子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纠缠,生硬转开,“我听他人说,你有谛听之声,此声能道破真相。”
提起这个雪萤摸上轻纱,大约是想起那日谛听之声的话,雪萤颇为尴尬,“师尊莫要信它,这东西有时候满口胡言,信不得真。我对师尊只有敬仰之意,绝无二心,当年入门誓言徒儿谨记在心,一日都不曾忘。”
“哦。”玉衡子抬眸,似乎看破雪萤的紧张,“再念一遍给我听听。”
雪萤扭捏半天,最后在玉衡子的眼神下柔柔垂下脑袋,含羞不已,“我赢了你得管我叫爸爸。”
玉衡子,“……”
她不这么狂,玉衡子也不会收她为徒。理想很美好,现实是皮包骨头,她被玉衡子打得喊爹。
还带养老送终一条龙的那种。
有关谛听之声的话题就此终结,玉衡子又问起雪萤的功课剑术,提到这个雪萤底气十足,“弟子不曾落下练习,只待师尊康复,再度挑战师尊。”
她说话时周身剑意暴涨,白露也在剑匣中长鸣,整个洞府弥漫起一股可怕的气氛,那是残留于此的剑意在和雪萤叫板。
玉衡子翻过一页经书,并不作出任何反应,等雪萤身上的剑意散去,玉衡子方才叙话,“我很高兴,你能成长到如今的地步。假以时日你必能成长为……”
一代剑仙,不对,他就是剑仙。
玉衡子断了话,重续道,“我身体不便,无法传授剑法,柳君琢刚入门不久,又是天生剑骨,与你相仿,不如他便交由你来指导。”
来了来了,万恶的剧情设定。雪萤心烦不已,“他既刚入门,便和其他弟子一同学习便是,做特殊对待,恐遭人非议。”
小学都没毕业就来蹭大学课程,给我爬回去!
玉衡子反问雪萤,“你忘了你是如何过来的?”
雪萤想了下,她当年是被玉衡子揍老实的,“棍棒底下出孝子,师尊动手还是我动手?”
玉衡子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似终于厌了雪萤种种行为,“罢了,就照你的话安排,我乏了,你退下吧。”
雪萤不曾多想,乖乖行礼,临走之前想了想加上一句,“师尊莫要担忧,在我心中师尊就跟我亲爹一样,我会好好孝顺您的。”
玉衡子背对雪萤,不想再听她的肺腑之言。
甭管玉衡子是怎么想,雪萤说出来后痛快了不少。离开以后雪萤本想回洞府休息,想了想决定转道去功德堂,看看有没有任务可接的。
说实话都来了这么多年了,她对《大道》这书早就忘得差不多了,除了几个奇葩角色,女主遇上什么奇遇了,雪萤完全没印象。
想不起来就不想,雪萤心态很好,就冲天道给的谛听之声,她就知道自己天生是女主命,走哪都有奇遇的那种。
“师姐。”
……她收回前言,这种奇遇她要不起。
柳君琢就站在功德堂前,太玄门人手一件的道袍穿在柳君琢身上,凸显出几分少年意气,他腰间配着长剑,手持玉简,功德堂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是洒上一层金粉,画面都唯美了几分。
雪萤脚下一顿,本来想给柳君琢几分面子,停下来打个招呼,可注意到旁人的目光,雪萤不知怎么想的,直接从柳君琢身边绕开,直奔功德堂而去。
喜欢就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她干嘛要委屈自己,和不喜欢的人打交道。
她径直越过柳君琢,冲功德堂的弟子打招呼,“我要接任务。”
功德堂的弟子愣了会,被雪萤不耐烦敲桌,急忙回神,“好的。”
挑了个点数丰厚的任务,雪萤道了声谢,忽视他人的目光,兀自离去。
晚些时候温安过来找她,谈起今天发生的事,“我听说,你在功德堂冷落了柳君琢。”
雪萤在翻白鹿谷的地图,没看温安,“什么冷落,我就是无视。”
温安扔了灵果给雪萤,看着她一口接一口啃完,连着投喂八个后,雪萤终于开始吐苦水。
“自己身体不好,还非得收个弟子,完事让我照顾。他是觉得我这个师姐成日无所事事,没事干吗?”
太玄门作为道界大派,但凡有事都是要出面的。这些年温安主内她主外,不然他以为太玄门双绝的名号是怎么传出去的,还不是她在外头闯出来的。
温安又塞了颗麦芽糖给雪萤,笑道,“说了半天,你是在抱怨玉衡师叔。”
雪萤含着麦芽糖,嘟囔不清,“我哪敢……”
她刚咽下嘴里的麦芽糖,温安手里已经多了串糖葫芦,和颜悦色的,“吃完开工。”
雪萤盯了会,抢过温安手里的糖葫芦,收好地图,站起来一言不发跟着温安走。
“这个月很忙?”
温安把手里的画稿交给雪萤,笑意融融,“上期反响很好,书商要我这期加刊,所以不得不借用师妹的两只手。”
雪萤咬着糖葫芦没拿稳,画稿撒落一地,她顺手捡起几张,上头的画面尺度火辣,令人血脉偾张,最重要的是……
“《纯情女徒俏师尊》?”
温安笑得可温柔了,“超级火的。”
“师妹有兴趣一起讨论情节吗?每每与师妹交谈,我都受益匪浅。”
温安说那话时雪萤敷衍点头,她大致翻了几页,脸她认不出来,上头的情节似曾相识。
白露架在温安脖子上,雪萤没半点好脸色,要他把《纯情女徒俏师尊》的画册交出来。
温安叹息一声,“此书若出,太玄门下半年衣食无忧,师妹就忍心看到师弟师妹受苦吗?”
雪萤冷笑一声,“忍心。”
苦情计不成,就只有赤裸裸的现实了,温安避开脖子上的白露,忍痛道,“三七。”
“四六!”
然后,没有然后了,雪萤收了白露,重新坐下来帮温安上色。
士可杀不可辱,她痛恨温安的行为,但是温安给的实在太多了。
横竖玉衡子万年单身,肯定不会看什么春宫图,更不知道什么师徒恋。她七想八想着,翻了下手底下的画册,纳闷了,“怎么还有剑灵情节?”
她都练剑多少年了,就没听过剑灵变成人的传闻。
温安细心勾勒笔下人的眉眼,还在痛惜分出去的,“什么问题?大家都爱看剑灵变成人,要是有一天你的白露化身成一个英俊潇洒的美少年,难道你不心动?说上一两句。”
“当然有话。”雪萤冷冷道。
“给我变回去。”
第9章
温安抛来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感慨道,“有其师必有其徒。”
这话雪萤不爱听,她放下笔和温安炫耀,“师尊哪有我受欢迎,这次去太初宗,师弟师妹送了我好多东西……别看了,不会给你。”
温安颇为伤感,笑容里带了几分忧郁,明亮的眸子痴痴望着雪萤,“只要师妹喜欢,我什么都依你。”
雪萤也跟着演起来,轻声问,“那,师兄愿意把这次佣金都给我吗?”
虚伪的师兄妹之情到此结束,两人埋头继续该干嘛干嘛,大约是玉衡子突然回来,雪萤一时还接受不了自己师尊还未死的事实,她盯着手里的画稿,和温安嘀咕起来,“师兄你说,师尊他就没找过女人吗?”
温安向雪萤伸出手,白皙修长,掌心带着茧子,但不妨碍它的美,它静静躺着那,像美人柔荑,无声发出诱惑。
“十个中品灵石。”
雪萤抽抽嘴角,温安你死在灵石堆里得了,陈年八卦都好意思拿出来卖。
她在那堆礼物挑了半天,最后忍痛送出一支朱钗。
没有女朋友的温安心安理得收下东西,和雪萤说起来,“只是传闻,玉衡师叔从不去太初宗。”
雪萤比温安入门晚,有些事温安知道雪萤不知道,今日温安忽然提起,雪萤反应过来,印象里玉衡子好像真的没怎么去过太初宗。
“不对,历代弟子的本命剑皆出自太初宗,师尊不去太初宗,他的瑶光怎么来的?”
她这代二十四神剑,上代二十八名剑,这类宝物每一件都是能引起四界动荡的存在,太初宗断没有背着它们到处摆地摊的道理。
温安并不正面回答,反倒提起一人,“你对宗主什么印象?”
雪萤没什么印象,太初宗宗主传闻少年得道,不过百岁就接任宗主之位,可谓是天纵英才。除去修为外,这位宗主的容貌也是一顶一的好,冰姿玉骨,四界绝色。
光排号都排到几年后了。
这些都是外头的传闻,身为太玄门弟子,雪萤知道的是宗主离家出走多年,对太初宗不闻不问。
她是真的任性。
“你提起宗主,难不成她和师尊有关系?”
温安的笑就很暧昧了,“玉衡师叔年轻时和宗主关系匪浅,另外还有太素谷的杏林圣手苍梧,三人形影不离,乃是亲友。”
雪萤见过苍梧的画像,当世风流人物,白衣墨发,长得老好看了,用这张脸做代言,难怪太素谷的仙芝漱魂丹销量一直居高不下。
两男一女的戏份就很精彩了,雪萤被吊足胃口,“然后呢?”
“彼时四界动荡,太初宗身为道界魁首,宗主深感责任重大,只是她独木难支,要成大事还需玉衡师叔相助,玉衡师叔自小修炼无情道,虽修为进展飞速,然心境难以进步,一直凝滞不前,剑意难以大成。为保求万无一失,苍梧给宗主出了个主意。”
从狗血八卦谈到天下大事,雪萤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安慢悠悠道,“他让宗主向玉衡师叔告白,待时机成熟,苍梧便和宗主偷情,故意刺激玉衡师叔。”
雪萤:……做你隔壁老王?
温安感慨着,“玉衡师叔不愧是玉衡师叔,经此一事成功突破心境,一跃成了当代剑仙。”
这一手玩得大,雪萤忍不住问,“后来呢?”
后面的事温安就不太清楚了,他也只是听掌门嘴碎,才有幸得知此事,“好像宗主他们道歉了,此事本是他们理亏,不知为何当日谈话宗主负气离去,往后四界平定,她留书出走,至今日都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