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烨笑了笑,眼里半点温度也没有。
西王母叹息,目光轻轻一动,落在了他的肩上。
好漂亮的猫,浑身雪白,眼睛像两颗蓝色的琉璃。
不过,好像是个姑娘变的,身上有属于离烨的仙气。
心念一动,西王母侧开身子,眼看着离烨从自己身边掠过,在他走远之前轻声补上一句:“天道卦人还算准了你的情劫。”
脚步微微一顿,离烨脸色顿沉。
“在你看来,这种东西能威胁住我?”
“非也。”西王母摇头,“我只是觉得意外,他那一卦我原是不信的,直到瞧见你真将这姑娘带在身边。”
欲言又止,她叹了口气:“保重。”
这话听着,怎么像她要被祭天了似的?尔尔心里有点发毛,扭头一看离烨,他好像心情更差,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身上的戾气也像卷了沙的风,刺得人眼睛疼。
拿脑袋蹭了蹭他的脸,尔尔“喵”了一声。
离烨垂眼,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而后便继续往前。
细密的法阵如春雨一般落下来,阻断了他的去路,离烨眯眼,隔着法阵瞧着那头天道卦人的轿辇。
九霄之主,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竟在后退。
更多的天兵涌了上来,半空中法阵越来越多,且像是看准了似的,一个个径直朝尔尔飞来。
离烨拂袖,火红的金乌花纹浮空而出,将法阵都挡了,但如此一来,他也没法再冲去天道卦人跟前,只能落回十方云海,落进一片刀光剑影之中。
钟宿正带人与天兵厮杀,抬眼瞧见他,当即一喜:“上神。”
天兵太多,他们支撑得有些勉强。
离烨抿唇,翻手召出死生门。
黑红的大门落在云海之上,门扉一敞,无数死怨汹涌而出。
疲惫的鬼魅得到补给,当即反扑,有人的鲜血飞溅,落在了尔尔那白软的皮毛上。
尔尔眼皮颤了颤,耳朵跟着就耷拉了下去。
这是她带来的鬼魅大军,眼下再让离烨停手,未免矫情。只是,瞧着这场面,她委实有些难受。
“我能回上丙宫里待着么?”她问。
离烨想也不想就回绝:“不可。”
“……”她不吭声了,软软的爪子往自己眼睛上一搭,装死。
又气又觉得好笑,离烨拉下她的小爪子:“你跟着我,总要习惯这些。”
“谁说的?”她闷声道,“鲜花插牛粪上,也没见要开出粪来啊。”
离烨:?
应该不是他多想,这小东西就是在骂他。
眼眸微眯,他伸手拎住她的后颈皮,似笑非笑地道:“我把你放回花瓶里?”
“不了不了不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尔尔四只爪子一起抱住他的手腕,连连摇头。
鬼魅渐渐占了上风,十方云海被他们占据了下来,天兵退守筵仙台,离烨冷眼瞧着,没有再急着追,只挥手在云海的祭台上起了一处望风台。
钟宿知道他这是要扎营的意思,当即一喜。
他一直不确定离烨会不会临阵抛弃他们,毕竟离烨没有给他们任何承诺,但此时扎营,势必要久战,那他便离不开他们了。
火烧云布满了天际的时候,双方收兵,钟酉带着鬼魅,依靠死生门,驻扎十方云海,离烨带着尔尔进入望风台下面的屋子,正好遇见了回来复命的烛焱。
“上神。”烛焱面有疲色,却还是上前拱手,“西海之事已经闹大,乾天在那边回不来,震桓公重伤,坎氏群龙无首,也就艮氏丁氏有些余力,但都不成大患。”
离烨颔首,抬步欲走,烛焱连忙翻手拿出一颗赤丹。
“此物是避水珠,于上神有益。”烛焱道,“是从西海带回来的宝贝,上神若服下,那就算日后天道卦人剑走偏锋,集齐坎氏所有残力为刃,也再不能伤您分毫。”
这倒是好东西,虽然离烨不怕坎氏任何人,但能防着五行相克之道,自是有益无害。
他接过这赤丹,随手就扔进了嘴里,然后抬步,跨进小屋。
房门被关上,烛焱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肩上的猫从烛焱出现开始就一直在挠他,离烨一关上门,她就急吼吼地变回了人形,张牙舞爪地朝他扑了上来。
“你……”话没出口,整张嘴都被人堵住。
尔尔急得眼睛都红了,舌尖闯进他嘴里,不由分说地将他含着的赤丹给卷了出来。
第123章
软软的舌尖抵着他的唇齿划过,尚来不及捉,就退开了去。
离烨挑眉,略为不满,伸手掐住她的腰肢,将她往自己身上压了压:“捣什么乱?”
“呸”地将赤丹吐在手心,尔尔抹了把嘴角,抬眼就瞪他,“你都这么厉害的上神了,怎么一点戒心也没有?谁给的东西都吃?”
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好像是真生气了。
离烨半阖着眼仰身靠在门板上,拇指摩挲着她的腰窝,似笑非笑:“烛焱不会害我。”
“何以见得?”尔尔直皱眉,“这天下兄弟尚且阋墙,你与他非亲非故,怎就这般信他?”
“他要害我早就害了。”离烨道,“没道理挑在这个时候。”
心里一股无名火,尔尔跺脚:“你信他还是信我?”
这话像小女孩儿撒娇,在这战场之上,离烨是断没有打情骂俏的心思的,但他就觉得她生起气来也怪好看。
于是他侧了脑袋就逗她:“自然是信他。”
尔尔气结,一巴掌打在他胸口上,挣开他的手就要走。
离烨伸手将人拦住,一本正经地道:“避水珠还没还给我。”
喉咙一紧,尔尔红着眼扭头,狠狠地把那赤丹塞回他手里:“给你给你都给你,你爱吃就吃,爱上当就上当,我不管你了!”
合手将赤丹接住,顺带将她整个人抓回来,离烨眉梢高挑:“至于么?”
先前不是挺能玩闹的,眼下怎么这样就急眼了。
不说还好,一说这小东西眼睛红得更厉害,不消片刻就落下泪来,细眉耷拉,鼻尖也通红:“为你好你不听,那烛焱本就在骗你,什么?姬,什么天道卦人,他不过是想借你的手搅弄天地,他躲在后头倒是没什么危险,万一你要是出事,那谁管你。这个节骨眼上给什么避水珠,宁可扔了也不能吃啊,你那么聪明,怎么就在这上头一根筋。”
她越说哭得越厉害,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离烨有些怔愣,手指略带无措地碰了碰她的脸颊:“不就一颗珠子……”
“万一有毒呢?万一能伤你结元呢?”她张着嘴嚎啕,“你怎么就不肯信我……”
她说的这些话,要他怎么信?离烨很无奈,捏着火红的袖口一点点给她擦眼泪。
他也不知道这小东西去哪儿听了谣言,烛焱虽是他心腹,但若想摆弄他,那到底还是不自量力了些。说到底,烛焱不过是与天道卦人有旧怨,跟随他这么多年,想让他为他报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离烨不觉得烛焱有错,但又着实被她哭得难受,只能软声哄:“好了,不吃了,这赤丹留给你做项链。”
听他这轻松的语气,就知道他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尔尔很是绝望,扯着他的袖子哭上气不接下气,然后脑袋就被他揉了揉,整个儿按进了他怀里。
“外头会乱上许久。”他低声道,“你若想同我在一起,可不能老是哭。”
“那你也不能老是不信我。”尔尔闷声道,“我很厉害的,你偶尔听我一回,也不吃亏。”
他胸腔震了震,似乎是在笑,她察觉到了,懊恼地拿额角顶他。
不过也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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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在他胸口上,尔尔想,既然一切不是她这个小神仙拦得住的,那至少她不能让情况如她梦里那般糟糕。
离烨是无论如何都相信有?姬的存在,她没有证据能证明烛焱撒谎,那也就不劝了,且看看后来到底是什么触怒了他,让他将天地都重新合拢吧。
掰开他的手将那赤丹夺回来,尔尔仔细打量片刻,看不出什么端倪,便揣回了荷包里。
幽冥与九霄开战,各方妖魔和神佛都齐齐朝九霄赶来,只是路途有远有近,战况也瞬息万变,等太和仙门赶到十方云海的时候,艮圪已经少了一只胳膊。
“终究是螳臂当车。”瞧着面前这炼狱一般的场景,太和长长地叹了口气,“早知道,还不如让她老实待着。”
“太和。”储元驾云而来,满脸疲态地拦住他,“你快回去。”
“为何?”太和不解,“天道卦人不是发了召仙令求援?”
欲言又止,储元摇头:“他求的定不是你这个仙门的援。”
他的宝贝徒弟还在离烨身边,又是她把鬼魅引上的九霄,这里谁会把太和仙门当盟友?
眼里划过一抹了然,太和叹息:“我那小徒儿,并非逆反之辈。”
“你这话我信,但他们不会信。”储元摇头,“多年的交情了,老兄弟,快走吧,若让别人撞见,我也保不住你。”
孟晚皱眉,拱手上前问:“上神,我师妹如何了?”
神色复杂,储元倒是扯了扯嘴角:“担心谁都不用担心她,有离烨护着,谁能将她如何?”
“只是……”眼里有两分厉色,储元摇头,“她若再执迷不悟,此战一过,天地将无她容身之所。”
“……”孟晚垂眼,捏紧了手里的剑鞘。太和倒是没什么反应,甚至捏着拂尘在储元跟前晃了晃,“别吓唬晚辈。”
储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我早与你书信让你管教,你不听,那就算是个讨喜的女娃子,你也不该纵容她到这个地步。”
太和不再答话,只甩着拂尘笑,正欲告辞,就见远处涌来了一片天兵。
“太和上神。”震桓公朝他拱手,“天道卦人有请。”
脸色一变,储元横身挡了过来,对震桓公道:“你倒是跑得快,我正好有事找你。”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背在身后,给太和打手势。
快跑。
太和瞧见了,但他身后跟了那么多的门人,他跑得,这些孩子怎么办?
于是他只笑了笑,朝震桓公颔首示意之后,便跟着天兵往天门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