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 这是农场，不是动物园 　　本书作者: 张早更 　　本书简介: 下本开《我有一个刷我滴卡的闺蜜》求收藏。 　　梁锦绣大学毕业选择回家种地。 　　家里包了片林场，种了樱桃苹果核桃山楂等各种果树，然而因为她的到来，一下子变得特别精彩。 　　猫头鹰带着刚抓的老鼠上门求助，怀孕的花豹来坐月子，爱上家猪的野猪求成全。 　　满林场的国家保护动物。 　　这一切，都因为她可以和动物沟通。 　　梁锦绣开了直播卖农产品，买家可以免费咨询宠物健康问题。 　　买家1：我家猫好像得了被迫害妄想症，经常莫名其妙吓出飞机耳。 　　梁锦绣：它没得病，请你打开衣橱。 　　衣橱里蹦出只还没手指大的小白鼠，一人一猫吓的紧紧抱在一起尖叫。 　　最怂的主人和最怂的猫。 　　林场里的保护动物越来越多，有关部门批准成立个人动物园。 　　动物园画风和谐：金雕提供飞行服务，野猪欢快地拱地，山鹰站树上放哨驱赶吃果子的鸟儿，毛绒绒的猎豹幼崽趴门口迎客，任撸。 　　还有那只曾经上过新闻的老迈大熊猫，随着音乐跳广场舞。 　　闻讯而来的游客：这是动物园？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娱乐圈 爽文 直播 爆笑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沙雕动物欢乐多 　　立意：人间自有真情在 　　作品简评：梁锦绣大学毕业忽然能听懂动物心声，她选择回家，一边帮父母打理果园，一边开了直播，在线帮助哥哥连线的朋友解决动物方面的问题：帮助守寡的老奶奶走出过去，帮村民解决野猪下山的危机...... 　　小说整体轻松，一个个可爱的小动物，可以当做童话故事看，号称老大的野猪、痴情的白头翁、胆小的加菲猫、立志闯荡江湖的金雕**，展现人与自然的美好温馨，设定新颖，值得一看。 第1章 　　小客车进了山，空调就关了。 　　乘客不用吩咐，纷纷拉开车窗，带着浓郁草木清香的风跑进来，又从那边窗户跑出去，不如空调凉快，但舒服，凉到了心里。 　　话匣子也打开了。 　　“今天真热呀，天气预报说最高温度四十度呢。” 　　“还是咱们山里好，再怎么热，树荫下是凉的，风是凉的，那城里热的像个蒸笼，哪哪都热。” 　　“可不，还什么都贵，要不是想孙子，我才不去城里受罪。” 　　“......” 　　一个大娘坐靠窗的位置，前后都是老头，鉴于男女有别，把目标对准邻座的年轻女孩。 　　她早观察过了，胸有成竹道：“闺女，放暑假了？” 　　年轻女孩看起来刚二十出头，水灵灵的，带了两个行李箱，一个包，绝对是外地回来的大学生。 　　见对方头点头承认，立刻延伸到下一个话题：“大几？” 　　女孩笑起来一口白牙：“毕业了。” 　　大娘本来顺口问的，这下来了精神：“你拿了几个那什么奥佛？” 　　家里的臭小子今年也毕业了，奥佛拿到不少，就是没满意的，什么公司名气不够大，去了会让同学笑话，什么所在的城市是个三线，一辈子就完了。 　　她感觉纯粹眼高手低，欠揍。 　　这么挑，当皇帝选妃呢。 　　女孩摇摇头：“我打算在老家发展，没参加招聘。” 　　大娘楞了下：“家里给安排好了工作还是打算考编？” 　　回老家的大概率这两种情况，尤其后者，其实她也想儿子能回来，养那么大，以后天各一方，虽说现在交通方便，但毕竟两个城市。 　　为这事吵很久了，养儿防老，就一个孩子。 　　儿子呢，反过来说他们这是在折断他准备要翱翔的翅膀。 　　女孩的回答很意外：“没有，我家里包了片山林，我喜欢种地。” 　　前方只剩一个站点——乡镇终点站。 　　一个乡镇，就那么些村。 　　“你，你是玉泉村的吧，哎呀，你该不会是锦绣吧。”大娘意识到什么，仔细打量片刻激动了，“还真是你，我是前面村的玉红姑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瞧瞧，转眼长这么大了，差点没认出来。” 　　玉泉村是她的娘家。 　　前段时间回去听到个新闻，老梁家的女儿马上大学毕业，不留城，打算回来帮家里忙。 　　有什么可帮的？ 　　老梁家承包了很大片山区，像很多村民般种樱桃苹果梨等各种水果，但赚不到多少钱的。 　　就说樱桃吧，市场价二三十块，实际收购价五块多。 　　差价去哪里了？ 　　水果贩子大老远开着货车来有成本，水果摊房租电费人工，一层加一层。 　　果农呢，扣除每年的人工肥料，只赚个辛苦钱，赶上倒春寒啥的天灾，一年功夫白费了。 　　所以不管什么时代，老农民改变不了靠天吃饭的命。 　　一个女大学生，放着大城市的办公室不待回老家，每天风吹日晒，仙女也得变村姑。 　　不过，大学毕业....... 　　玉红大娘眼睛亮了：“锦绣，有男朋友了没？” 　　梁锦绣后悔了。 　　农村现在娶媳妇特难，一是早些年重男轻女造成的男女比例失调，再则年轻人喜欢城市生活，去了眼界大都会变。 　　如今农村的婚姻市场已经不能用一家有女百家求了，二婚女子都争着娶，更不用说像她这样长相不错的女大学生了。 　　老妈电话里说过很多次，让她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自打回老家的消息传出，立刻成了媒人的重点攻略对象。 　　边界感，农村不存在的。 　　梁锦绣正想怎么转移话题，中巴车忽然来了个急刹车。 　　刹的太猛了，一车人脑门全部撞到靠背。 　　立刻没心情聊天了，纷纷怒气冲冲找司机麻烦。 　　“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有意的。”司机连连道歉，解释道，“前面停着两只鸟，不刹车就撞上了。” 　　马路有鸟不稀奇，一般车未到就飞走。 　　司机是个心肠不错的，连续摁了好几声喇叭，见鸟还是一动不动，只好推开车门下车。 　　梁锦绣跟着跳下。 　　四十度的高温，石子路滚烫，能把鸡蛋烫个半熟。 　　两只鸟似乎感觉不到，一只腹部朝上，另一只趴在它身边，褐灰尾巴有不怎么明显的黄绿色暗纹，黑乎乎的小脑袋正中，一撮白毛非常醒目。 　　是白头翁。 　　“这只死了吧。”司机走进蹲下，轻轻碰了碰腹部朝上的那只——爪爪已经开始僵硬。 　　他看向另外一只，愣住了。 　　还活着。 　　又好像死了，任由他抓起毫不挣扎。 　　它黑豆般小眼睛噙满泪水。 　　鸟会哭？ 　　不少乘客跟着下来看热闹，其中就有那位玉红大娘，她打开摄像头一边拍视频一边感叹：“救不了的，另外一也活不成了。” 　　白头翁，山里常见，就像名字般，一生只爱一次，一个配偶到白头，一只死了，另外一只绝对不独活。 　　而且方式特别惨烈——飞到空中脑袋朝下狠狠坠落。 　　如果发现有脑袋折断的白头翁，不远处，肯定能发现另外一只的尸体。 　　像这种守在身边等死的还是第一次见。 　　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 　　有人轻轻叹气。 　　人这辈子，没几个能遇到真爱。 　　白头翁没有法律约束，没有人类丰富的情感，但它们做到了大部分人所不曾做到的至死不渝。 　　司机轻轻捧着放到路边草丛。 　　不是每个司机都会像他停下来，也可能看不见。 　　活着的那只依旧一动不动，它目光毫无生机，除了爱人，世界再无其它，当发现爱人尸体动了，微弱叫了声。 　　“不要动她！” 　　是个苍老的男声。 　　只有梁锦绣听到了。 　　梁锦绣转身上车，拿着包回来，对活着的那只温声道：“这附近有很多老鼠，会吃掉你爱人，我先带你们回家好不好？” 　　玉红大娘以为小姑娘心善，提醒道：“锦绣，别找麻烦，白头翁是国家三级保护鸟类，个人不能饲养。” 　　梁锦绣认真点头：“我会给林业局打电话。” 　　她初中时候遇见过一次差不多的情况。 　　那年冬天下了场很大的雪，她放学回家，看到路边雪堆里有两只紧紧依偎的白头翁，见到她也不跑。 　　出于好奇走过去，发现一只已经僵硬，不知道死了多久，而另一只，满眼哀伤。 　　她带回了家。 　　活着的那只不吃不喝，过了两天，跟着走了。 　　她哭了好几天。 　　现在她能和动物沟通，想尝试一下，哪怕救不回来，也希望它们俩能完完整整的走。 　　大家毕竟不熟，见她这么说了，也没再劝。 　　很快到达终点。 　　七月份，果园正忙的时候，所以梁锦绣没让父母来接，和恋恋不舍的玉红姑姑加了微信，坐上辆蹦蹦车。 　　十五分钟便到了家。 　　邻家的狗生了，一窝小奶狗听到动静立刻连蹦带跳跑过来围着她又蹭又跳。 　　梁锦绣几个月前忽然能和动物通过情绪进行，当时很兴奋，渐渐发现，有时候挺麻烦的。 　　比如此刻，小奶狗哼哼唧唧的撒娇声在她这里这样的。 　　“快抱我快抱我，我要你抱抱我。” 　　“我饿了我饿了我要吃饭饭。” 　　“你是谁呀，为什么不抱我。” 　　“管她谁呢，快抱抱，我要抱抱。” 　　“谁屁股蹭我们脸了，嗷呜，看我的小爪爪。” 　　“你打我干啥，嗷呜，谁亲我屁股了。” 　　“……” 　　不是一只只说，是同时！ 　　同时毫无逻辑自顾自说。 　　梁锦绣脑瓜子嗡嗡的，控制住撸的冲动，冷漠踢开往家里走。 　　绝对不能撸的，不然没完没了永无宁日。 　　家里没人，梁锦绣找了个小盒子，里面铺上棉布，把白头翁夫妻俩轻轻放里面。 　　她刚大学毕业，还未经历过生离死别，完全不知道改怎么劝。 　　人还好些，为了家人什么的要振作，鸟不一样，似乎除了伴侣没什么可留恋的。 　　干巴巴劝了几句没得到任何回应，只好放了点清水和吃的。 　　让公白头翁先自己待会，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转身给林业局打电话，那边听完这种情况长叹口气，无法救治，之前尝试过，无一例外不吃不喝，过不了几天便跟着去。 　　梁锦绣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按照流程口头汇报捡到的整个过程。 　　刚放下电话，门口传来轻轻脚步声，走进来个老太太，她个子很矮，估计最多一米五，很黑，满脸农村称为鸡屎雀的色斑，眼睛很小，还是个肉眼皮。 　　她很丑。 　　但又有一种和善的美。 　　梁锦绣眉开眼笑：“李奶奶。” 　　“我听着声音像你，还真回来了。”李奶奶笑起来满脸的鸡屎雀跟着绽开，像田野里小小的花，“你爸妈都在林场呢，饿了没，奶奶包了韭菜包子，要不要吃？” 　　梁锦绣使劲点头。 　　她知道，这是李奶奶知道她回来特意包的。 　　全村人都很尊敬李奶奶，因为她出了名的心善，一辈子没和人红过脸，还因为她死去的丈夫。 　　结婚第三年就走了，救两个溺水的孩子，自己没上来。 　　李奶奶没再改嫁，自己带着孩子寡居几十年。 　　梁锦绣长大后虽然不太认可这种因为一个人搭进去一辈子的方式，但不妨碍感动。 　　她偶尔想过，李奶奶或许因为很爱很爱丈夫，才能熬过这几十年的漫漫光阴吧。 　　就像两只白头翁，一只走了，一只不独活。 　　李奶奶家就在对过。 　　韭菜自己家种的，从不打药，肥料也是天然的，这样种出来的韭菜叶子细细的，不长，韭菜味浓浓的。 　　馅好，皮也好。 　　几十年一家传一家的老酵母发的面，又劲道又香。 　　吃包子不耽误说话，梁锦绣一边大口吃一边贫嘴：“李奶奶，和我记忆里的味一模一样，不瞒您说，我天天想您的包子。” 　　李奶奶翻个白眼：“原来我还不如几个包子。” 　　梁锦绣理直气壮道：“没办法，谁让我是个吃货呢。” 　　梁锦绣还没出生爷爷奶奶便走了，家里没别的老人，父母下地干活经常把她托付给李奶奶。 　　在梁锦绣心里，李奶奶就是奶奶。 　　一口气吃了三个，梁锦绣打个饱嗝，擦擦嘴看向周围：“豆子呢？” 　　豆子是李奶奶养的一只草龟，也不知道多少岁，反正比她大，很通人性。 　　院子有块小菜地，种了茄子豆角等应季蔬菜。 　　还有拢生菜，专门给豆子种的。 　　李奶奶扯着嗓门喊了几声后，一只脸盆那么大的草龟慢腾腾爬出来，厚实的甲壳乌黑闪亮，爪子和尾巴长着厚厚的鳞甲，它叼着片绿油油的生菜，一边咀嚼一边慢悠悠道：“来了。” 　　梁锦绣拍拍手，笑着道：“豆子，有没有想我？” 　　她很小的时候就展示出吃货本性，见啥啃啥，包括豆子。 　　“躲你还来不及——咦，我怎么能听懂你说话？那你也听懂我说话？”豆子惊讶抬起头，它想到什么，奋力做出跑的姿势，“如果能听懂，快告诉主人别守寡了，不值得，那男人压根不爱她，外面一直有别的女人。” 第2章 　　梁锦绣不知道怎么离开的李奶奶家。 　　空气好像瞬间消失，她呼吸困难，甚至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世界。 　　这还是她这个外人，如果李奶奶本人呢？那是支撑她几十年的信念。 　　梁锦绣不敢想。 　　果园里，郑芳大热天身穿长外套，带着防毒面罩，身后背着巨大的喷雾器，看见女儿来了，赶紧挥手大喊：“别过来，刚喷过药，去屋里等着，我和你爸爸马上就好。” 　　梁锦绣下意识点头。 　　麻木的神经终于有了反应，她眼睛发热，差点哭出声。 　　越长大越懂的长辈的不容易。 　　梁锦绣特别心疼李奶奶。 　　以前的农村，男人叫壮劳力，李奶奶能能干，可活太多了，尤其一些重活，比如犁地，挖粪。 　　虽然因为男人救过人，邻居亲戚都会主动帮忙，但只能帮的了一时。 　　现在李奶奶老了，也说不上幸福，儿子在县城买了房子，不知道是她不去还是儿子不愿意，反正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几亩地。 　　命运对她太残忍。 　　没过多久，郑芳和梁木林喜气洋洋过来了。 　　女儿回来等于父母最大的节日。 　　郑芳脱掉长外套，仔细打量女儿：“好像胖了点.......咦，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梁锦绣赶紧擦擦眼，她有种直觉，即使说出真相，父母肯定让她不要说出来，正要掩饰，就听父亲埋怨道：“闻到药味不知道躲远点吗？今天打的灭红蜘蛛的药，会刺激眼睛，快去洗洗。” 　　很好，真的很直男，只看到表面。 　　果林在半山腰，有打的井，水质清冽甘甜，真正的天然矿泉水。 　　梁锦绣洗了好一会，情绪慢慢平复，抬头时，眼前多了个红塑料桶——里面是用井水泡着的油桃，个个又大又红。 　　不用问，肯定从树顶摘的。 　　梁锦绣没太有心情，随手拿了个，轻轻一咬，立刻满嘴香甜，像蜜一样。 　　里面熟的都能吸了，可惜没准备吸管。 　　梁木林得意洋洋道：“甜吧，专门给你留的。” 　　为了让女儿吃到好吃的油桃，他特意留了一棵树，刚结果就把下面的全摘了，这样，原本平均分配的精华全都给了树顶，可以毫不夸张说，如此奢侈的吃法，没多少人舍得。 　　郑芳则一直在观察女儿，且得出最终结论：“不对，你不对劲，该不会失恋了吧？” 　　“恋都没，哪里来的失。”梁锦绣瞬间感觉油桃不甜了，胸口再次闷闷的，干脆直接道，“妈，李奶奶很爱李爷爷吗？” 　　郑芳茫然了：“啊，怎么忽然问这个？” 　　梁锦绣闷声道：“别问原因，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很爱。” 　　郑芳耸耸肩：“我哪里知道，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没嫁过来呢，得问你爸。” 　　梁木林属于传统正直的性格，平常议论长辈的隐私想都不要想，但因为封城，女儿一年多没回家了，他沉默片刻，还是不忍拒绝：“你李奶奶为他跳过井。” 　　娘俩一模一样的震惊表情：“啊，跳井，人没事吧。” 　　梁木林很想吐槽：你俩长没长脑子，现在活的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要不是今天说起，他真快忘了。 　　那年麦收，父亲感冒了，作为家里的小男子汉，他在麦场守夜。 　　大概凌晨一两点吧，他被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惊醒。 　　有人从村里跑来。 　　速度非常快，隐约看着是个女人。 　　梁木林睡的迷迷糊糊的，完全不知道怎么了，这时，女人身后传来大喊：“快拦着她，她要跳井。” 　　麦场紧挨着一口井，一口大井。 　　村里吃水主要来自两口井，北边一个，南边一个，不比地里浇灌挖的井，这两口井井口大的能放进去两头牛，很深很深。 　　梁木林瞬间吓醒了，赶紧迎上，可对方宛如直愣愣冲刺的野猪，完全挡不住，但他看清了，是年轻时候的李奶奶。 　　李奶奶没有一点点犹豫——直接跳了井。 　　巨大的水花声把梁木林吓的双腿发软。 　　接着，李奶奶父亲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赶到了，趴在进口撕裂裂肺的惨叫：“救人啊，救命啊，有人跳井了。” 　　惨叫声划破夜空，睡在麦场的男人全都跑来了，有人反应快带了缰绳。 　　一根不够接一根。 　　就这样，一群人拉着一个水性不错的村民下了井，救出奄奄一息像个水鬼的李奶奶。 　　梁木林后来听家人说起才知道，李奶奶跳井，因为家里反对她和李爷爷的婚事。 　　气氛足足沉默几十秒。 　　郑芳叹口气：“想不到你李奶奶性子这么烈。” 　　以前时代，太在意出身了，李奶奶属于最好的那种，三代贫农，而且叔爷爷是个上过战场的老军人。 　　李爷爷完全相反，地主出身。 　　梁锦绣消化的很艰难，她不敢想，得爱多深才能为一个人跳井，那口井，幽深幽深的，长满青苔，平常路过都小心翼翼绕着走。 　　梁锦绣又问道：“那李爷爷爱李奶奶吗？” 　　她这会仅存的希望——像那位大明星说的般，李爷爷同样深深爱着李奶奶，只不过没控制住下半身，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梁木林想了好一会，还是不确定：“什么爱不爱的，两口子能好好过日子就行。” 　　他那个时候正是狗嫌人烦的年龄，满脑子怎么玩，压根不关心大人的世界。 　　印象中，两人成亲后没听说吵过架。 　　李奶奶脾气那么好，也吵不起来吧。 　　郑芳忽然一声冷笑：“终于说出心里话了，结婚就是凑活过日子对吧，梁木林，你如果烦了直接说，锦绣已经大学毕业了，我放你自由。” 　　梁木林知道说错话，缩缩脖子，看向女儿求救，完蛋。 　　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辩解，说什么都是错。 　　“郑芳同志，能不能换个时间秀恩爱呀。”梁锦绣有气无力哀求，老妈最清楚老爸有多爱她，看似生气其实是撒娇，她重新把话题扯回来，“你们谁还知道更多关于李爷爷和李奶奶的事，好好给我交待。” 　　她这会理顺了思路，打算先搞清楚再评估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今天怎么对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那么感兴趣？”郑芳狠狠瞪了眼梁木林，说着说着八卦之魂忽然觉醒了，她眼睛明亮，明明四周没人，还是把声音压的很低，神秘兮兮道，“我倒知道个事呀，前段时间我听说，劳力和李奶奶以前订过娃娃亲。” 　　劳力是村里的老光棍，一辈子单身。 　　梁锦绣感觉要重新审视生养自己的小山村，或者说老一辈了，震惊道：“真的吗？” 　　她对劳力爷爷的印象非常好，同样六十多岁的人了，腰板笔挺，夏天穿的少的时候能看到，竟然有胸肌腹肌，年轻时绝对是个帅小伙。 　　纯种本地人梁木林皱眉：“我怎么没听说过。” 　　梁锦绣得到了答案又没得到。 　　更难受了。 　　好在有能说心里话的朋友。 　　她抛出掉能听懂动物说话的事，原原本本刚把经过发到宿舍群，另外三人立刻就炸了。 　　“窝草窝草，竟然还有这种事？” 　　“赶紧告诉这个可怜的奶奶呀，有什么可犹豫的。” 　　“对啊，梁锦绣，你要不方便，把联系方式给我，我来说。” 　　梁锦绣解释道：“你们冷静点好不好，奶奶六十多的人了。” 　　她怕，李奶奶扛不住这这比生吞活剥还残忍的打击，到时候好心做坏事。 　　她还想着，即使说了又能改变什么，人已经不在了，挖出来鞭尸？ 　　而且还是个救人而牺牲的英雄。 　　宿舍群陷入沉默。 　　好一会才重新活过来。 　　“哎，说的也是，几十年了，真相来的太晚。” 　　“要不别说了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欺骗的话，请欺骗一辈子，奶奶这样里什么都不知道的走，可能是最好的安排。” 　　“我仔细分析了下，倾向于不说。” 　　梁锦绣发了个抓狂的表情：“你们能不能有点主见，别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现在是迷路人需要指引，懂否？” 　　宿舍群：“懂懂懂。” 　　都是未谙世事刚毕业的大学生，利弊各占一半，隔着网络，同样的纠结。 　　最后，宿舍老大郑重来了句：“锦绣，毕竟不是我们熟悉的人，怎么都无所谓的，你问问你自己，能做到一直隐藏秘密不说吗？” 　　一句话，醍醐灌顶，叫醒梁锦绣。 　　是啊，她能做到不说吗？ 　　答案是肯定的，做不到。 　　就像老草龟说的那样，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李奶奶稀里糊涂的走，哪怕再残忍，她有知情权。 　　隐瞒才是对她最大的不公平。 　　晚饭过后，村民少有宅在家里的，不是省空调那点钱，外面凉快的舒服。 　　梁锦绣远远便看到李奶奶。 　　时光变了，她老了，某些画面却仿佛永远停在某一刻。 　　她还是坐在那只马扎上，手里轻轻摇着老蒲扇，夜色把她打造的模糊朦胧。 第3章 　　似乎猜到梁锦绣会来，李奶奶多拿了个马扎。 　　蒲扇转向梁锦绣，一下，一下，带着岁月的味道，慢慢扇。 　　山村的夜晚没有无处不在的灯光，夜空深邃明亮，星星一眨一眨的。 　　小时候很多的夜晚，梁锦绣就是这样过来的，她喜欢把马扎放在李奶奶腿中间，头枕着胳膊躺下，这样她舒服，奶奶也不累。 　　李奶奶认识很多星星，最亮的那个叫启明星，隔着银河遥遥相望的是牛郎和织女。 　　草龟豆子慢慢爬出来，使劲拍打梁锦绣的脚背：“你怎么还不说？” 　　几十年了，它快急死了。 　　李奶奶是它的救命恩人。 　　它本来生活的无忧无虑，饿了，水里到出都是可口的水草，馋了，花点心思抓小鱼小虾，直到有天爬上岸晒太阳，被李奶奶的父亲给抓住了。 　　要把它炖汤！ 　　它吓的蜷缩进龟壳，然而防不住渐渐变热的水。 　　是李奶奶，紧紧抱住它哇哇大哭：“不要吃龟龟，不要吃龟龟。” 　　然后，它成了李奶奶的宠物，看着她从一个小姑娘慢慢长大。 　　梁锦绣小声道：“别急，马上说。” 　　李奶奶听到了：“说什么？” 　　“说........”梁锦绣有了决定，但没想好该怎么开口，“你和爷爷当年谁先喜欢上谁的？” 　　她多么希望这个过程再漫长些，再轻一些。 　　“我先。”李奶奶笑了，星星好像落进她的眼里，多了层独一份的明亮温柔，“不过他主动。” 　　爱情让人青春永驻。 　　夜色是最好的滤镜，模糊岁月痕迹，此刻的李奶奶，莫名有了些几十年前的影子。 　　县城大地主的儿子来下乡，整个村轰动了，李奶奶也跟着去看热闹。 　　她从未见过那样儒雅英俊的男子。 　　即使因为长途跋涉看起来脏兮兮的。 　　就这样，别人看热闹，她看人。 　　但她心里有数的，自己又丑又矮，配不上，哪怕对方落魄，也是只高贵的天鹅。 　　那个时代，几乎没人不恨地主老财，靠着剥削吃香的喝辣的。 　　曾经高高在上的地主儿子，现在和他们一样，倒大粪，和泥。 　　村民冷眼旁观。 　　活该。 　　李奶奶能看出，他应该从来没有干过活，基本的技巧都不会，速度慢还累。 　　直到有次，见他挖粪时累到虚脱差点一头扎进去，李奶奶忍不住出手，接过铁锨示范：“胳膊放到大腿，腿跟着发力。” 　　地主儿子低低说了声谢谢。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李奶奶说不清当时出于善良还是什么，从教他怎么省劲到塞半块煎饼，慢慢走的越来越近。 　　如此一年后，村里学校唯一的老师意外去世。 　　全村就这么一个知识分子。 　　李奶奶找到村书记，建议新老师来之前，让地主儿子代课。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可以确定，对方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他从小在外求学，对于家里做的事压根不知情。 　　他写的字工整漂亮，他看过很多书，甚至会几句外国人的话，他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国家。 　　他只是生错了家庭。 　　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村书记当然拒绝，让地主儿子教孩子，像什么话。 　　李奶奶没放弃，又去找大队队长找会计找村里辈分高的老人。 　　李奶奶本人拿过乡镇三八红旗手，算的上有威望，不然换个人那么接触地主儿子，早被警告了。 　　这些人被她烦得不行，加上孩子不能不上课，最后特意召开大会，让全体村民投票。 　　背后当然有李奶奶的游说。 　　地主儿子当上了临时代课老师。 　　也就在那晚，地主儿子找到李奶奶表白。 　　夜色下，他声音似乎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李奶奶懵了。 　　当然心里是高兴的。 　　她以为对方出于报恩要以身相许，义正言辞拒绝：“我帮你，是为了村里的孩子。” 　　“我不是因为你帮我。”地主儿子一脸痛苦，“我喜欢你的善良，我出身不好，配不上你。” 　　百岁草龟气的听不下去了，气的把自己都给骂了：“龟儿子装的。” 　　它早发现不对劲。 　　地主儿子每次当着主人的面低眉顺眼，转过身，咬牙切齿，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 　　有次它正慢吞吞吃草，不提防被他狠狠一脚踹飞。 　　半天才翻过身。 　　爱屋及乌，他真的喜欢主人的话，不会这么做。 　　梁锦绣拍拍龟壳，示意先别激动。 　　她听出了一股茶味。 　　如果没猜错，接近表白，为了寻求活路，李奶奶，是唯一能抓到的救命稻草。 　　是个狠人啊。 　　再来后的事情，和父亲说的对上了。 　　李奶奶敢爱敢恨，一旦决定，天不怕地不怕，家里反对，她跳井威胁，搞的全村人都知道。 　　名声彻底毁了。 　　李奶奶心满意足嫁给了爱情，可惜，只有短短的三年。 　　地主儿子以所有人未曾想过的方式轰轰烈烈离开。 　　李奶奶擦擦眼角滴出来的老泪，喃喃道：“我就说他是个好人，是个好人。” 　　这滴泪似乎滴到梁锦绣心里，腌的生疼。 　　有那么一刻，她动摇了。 　　真的太残忍。 　　梁锦绣矛盾挣扎着：“他再好，也不用守几十年。” 　　李奶奶忽然笑了：“小锦绣，你今晚不对劲啊，是不是闯祸了？” 　　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太了解。 　　百岁草龟狠狠划拉梁锦绣脚背：“比我还墨迹，快说，你小时候连老子都啃，还有什么不敢的。” 　　梁锦绣咬咬牙，说的话拐弯抹角：“奶奶，豆子是不是很有灵性？” 　　李奶奶一愣，点点头：“当然了。” 　　村里人都知道豆子有灵性，能听懂自己的名字，一喊就过来。 　　梁锦绣理清了思路：“昨晚我梦见豆子了，它说，让您去找下强子叔，他有事瞒着您。” 　　强子是被救的孩子之一，至今还住在村里。 　　救命恩人走了无法报答，被救孩子的家庭把感激转移给李奶奶，这些年里，强子比儿子还像儿子。 　　接下来就简单了。 　　梁锦绣别的不敢说，特擅长撒娇。 　　真相太过离谱，她直接说，怕是以为她疯了，没人信。 　　好在，这世界很少有绝对的秘密。 　　刚过晚八点。 　　当年的强子变成了个粗壮的中年汉子，他正坐家门口抽烟，看到两人赶紧猛吸几口，扔到脚下踩灭，站起身迎接：“李婶——中午听说锦绣回来了，瞧瞧，这才多久没见，长成了个漂亮大姑娘，快进屋。” 　　“别忙活了，屋里多热啊。”李奶奶笑着挥挥手，拿过马扎坐下，随意聊了几句家常后，按照梁锦绣叮嘱的随意问道，“强子，你有事瞒着婶子，对吧。” 　　强子脸上的笑立刻僵住：“婶，您说什么呢。” 　　李奶奶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 　　说实话，她以为梁锦绣又在调皮，做个梦还当真了。 　　豆子如果真会托梦，那也应该先是自己。 　　“强子叔，这些年，你不憋的难受吗？”梁锦绣没指望他会立刻承认，一字一句说两人才能懂的话，“奶奶守寡几十年，我知道，当年您小，要听父母的话，但现在您也是当父亲的人，如果您的女儿遭遇同样的事，如果您早点告诉奶奶？” 　　晚风徐徐，强子额头，冒了层密密麻麻的汗，他不敢置信直勾勾盯着梁锦绣，嘴唇蠕动：“你，你在说什么？” 　　这时，他感觉露在外面的脚指头被什么咬了下。 　　百岁草龟狠狠呸了口，嘴里多了个泡泡：“你个死小孩，她说什么你不清楚吗？信不信我咬断你脚指头嘎嘣吃了。” 　　梁锦绣忽然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了：“知道为什么你去奶奶家，豆子都会咬你吗？” 　　豆子年龄比村里任何人都大。 　　它脾气很好，小孩子不懂事，有的会用木棍什么的逗，它最多慢悠悠爬走，下次见到远远躲开。 　　从未咬过任何人。 　　除了强子。 　　几乎每一次去，强子都会受到攻击。 　　强子脸色再次大变，他，从未往这一层想过。 　　他的手微微颤抖。 　　当年，这只草龟也在，见到他和小伙伴落水后，急的游过来不停转圈。 　　它想救人。 　　李奶奶的声音像从风里飘来：“强子.......” 　　强子痛苦闭上眼，抬手狠狠抽了一耳光，然而，毫无预兆直挺挺跪下。 　　他跪的狠极了，听着都痛。 　　“婶啊，对不起，我........我那时候不懂事，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长大了，我，我开不了口。” 　　村外有条不知道从哪里来流到哪里去的河。 　　白天属于男人，夜幕降临时，这里成为男人的禁地。 　　唯独不受限制的就是整天光屁股都不知道羞耻的小孩。 　　那天晚上，他和小伙伴去玩水，被一群大娘婶子给轰走了，只好去往更远的地方。 　　那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通常晚上他们不来的，秘密基地的水很清，但岸边长满芦苇荡，有蛇不说，水里很多水草，不敢太深扎猛子。 　　怕什么发生什么。 　　正游的高兴，他感觉脚腕给什么东西薅住，另外两个小伙伴同样情况。 　　水草缠住脚了。 　　就像很多溺水的一样，越挣扎缠的越紧，体力很快达到极限，开始浮浮沉沉。 　　豆子不知道从哪里快速游过来，急的围着他们转圈，然而一头扎进水里。 　　强子感觉到，它开始撕咬水草。 　　自由漂浮的水草有着极强的韧性，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用锋利的刀具。 　　豆子牙齿够锋利，但嘴巴太小了。 　　巨大绝望让强子用力扑腾，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浮出水面，也就在这时，芦苇荡钻出个男人——教他们读书的老师，也是平常没少被他们欺负过的地主儿子。 　　月光浩浩荡荡洒满水面，余光中，他看到芦苇荡里还有个人。 　　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 第4章 　　地主儿子救人牺牲的事迹，让整个村庄陷入悲痛以及深深的自责气氛。 　　农村葬礼风俗，必须有孝子扛幡，如果没有儿子或者太小，就找兄弟家的，没有兄弟，那再远一些的表兄弟，总之，必须有血缘关系。 　　强子扛幡。 　　命是人家救的。 　　书记亲自主持葬礼，哭的老泪纵横：“我们都错了啊，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好人坏人，更何况和咱们一样的人。” 　　地主儿子下乡这段时间里，可谓受尽屈辱。 　　哪怕村里的小孩子都可以肆无忌惮向他身上扔石头。 　　可他，以怨报恩。 　　就这样，地主儿子一夜之间完成华丽大变身，从人人唾弃的资本家后人，变成了英雄。 　　还登上了县报纸。 　　强子没有第一时间把看到还有个女人的事告诉家人，他吓坏了。 　　地主儿子捞上来时白的吓人，泡的都起皱了，父母狠狠摁着他跪下磕头，感激救命恩人的大恩大德。 　　他第一次见尸体。 　　还是因为他死的。 　　再然后葬礼一系列折腾。 　　那个时候，他对于男女之间的认知停留在亲亲会怀孕，但是，他同样多少知道，那么晚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芦苇荡，还光着身子，显然不正常。 　　他不敢说。 　　村里人全都饱含热泪议论地主儿子，看他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大概过了半年多生活才恢复正常。 　　父母听到后目瞪口呆，问他：“那女的是谁？” 　　强子不确定。 　　当时都快淹死了，隐隐约约的，有点像村里的二婶子。 　　二婶子外地嫁过来的，一口别扭的外地口音，男人早先外地混，有说拐来的，有说不是良家出身，反正，她性格和村里传统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她眼窝深，大眼睛，高鼻梁，皮肤白皙，有种异域风情的美。 　　她不怎么在意男女界限，想和哪个男人说话就说，同时也开得起带点颜色的玩笑。 　　总之，村里的男人喜欢她，女人则厌恶。 　　某种程度上，她和地主儿子有点相似，同被孤立。 　　强子父母陷入长久的沉默。 　　父亲咬牙切齿说：“你眼花了，看错了，压根没什么女人，记住没？” 　　强子还不懂，坚持道：“绝对没有，那个女人当时看了我一眼才跑的。” 　　然后挨了顿暴揍。 　　如果说出去，打断他的狗腿。 　　等长大后他才彻底明白父母的意思。 　　不管什么情况，他的命，是地主儿子的命换来的，他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 　　他不能败坏恩人的名誉。 　　哪怕是真的。 　　一年年过去，他结了婚，有了孩子。 　　李奶奶，一直没再婚。 　　强子这才意识到忽略了什么，就像梁锦绣说的般，如果他告诉李奶奶那天看到了什么，李奶奶或许不会再嫁，但绝对不会这么守着。 　　他间接害了她。 　　他几次暗下决心走到李奶奶家门口，一次次返回。 　　怎么说？ 　　过去那么多年了。 　　为什么当时不说？ 　　牵扯到恩人，牵扯到李奶奶，还有二婶子，以及太多太多。 　　他算不算恩将仇报？ 　　就这样，时间继续流逝，勇气就像个泡泡，越大越容易破，他顾虑越来越多，越来越无法说出口，反之，愧疚日夜啃噬。 　　李奶奶的一辈子，就这样毁了。 　　他是半个罪人。 　　“婶，我不是东西，这些年里，我都不敢正眼看您。”话说出口，强子有种释然的解脱，那秘密，沉甸甸的，让他无时无刻背负着良心折磨，他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光，一点都不痛，“您打我骂我吧，杀了我都行，只求您别气着自己的身子。” 　　他比梁锦绣更担心。 　　为爱跳井，为爱不顾那个时代最忌讳的出身，为爱守寡几十年。 　　到今天，全是泡影。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他成了经历过一些事的中年男人，非常清楚，那晚上发生了什么。 　　什么样的男人才会大半夜和一个有妇之夫幽会。 　　李奶奶，几乎没有一点反应，灵魂好像不知道飘去了哪里，盯着夜色中的某一点，好一会，才轻轻搀扶起强子。 　　她声音如往常般温柔，她说：“好孩子，起来吧，婶不怪你。” 　　她太平静了。 　　平静的让人说不出一句劝慰的话。 　　月亮爬上了树头，满地婆娑，晚风吹过，像一地碎了的时光。 　　李奶奶慢慢站起来，转身走了，她好像没看到两人，甚至连陪伴她大半辈子的草龟都忘记了。 　　强子想追上去，梁锦绣拉住，轻轻摇了摇手。 　　就像那只到现在依旧不吃不喝等死的白头翁般，现在的李奶奶，身处另一完全封闭的空间，回来还是走，取决于她自己。 　　梁锦绣慢慢跟在后面。 　　走了一会发现不对，不是回家的方向。 　　二奶奶家的方向？ 　　李奶奶找她去做什么？ 　　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二奶奶比李奶奶大七八岁，七十多了，依然是美的。 　　她不像别的老太太穿大红大紫，她喜欢淡雅的，有时候光线不好的时候，从后面看，还有年轻时候的影子。 　　但眼睛早花了。 　　她眯着眼，好一会才看清来人是谁，诧异道：“老寡妇，怎么是你？” 　　整个村里，敢这样喊李奶奶的，只有她一个。 　　李奶奶把蒲扇放在石头上，坐下，反击：“老狐狸，我来谢谢你。” 　　“谢我？你不会老年痴呆忘了平常我都怎么骂你了吧。”二奶奶震惊地睁大眼，然后意识到什么，盯着李奶奶的脸好半天，笑了，“你该不会知道那事了吧。” 　　李奶奶轻轻点下头。 　　丈夫走后，村人内疚不已，但已经无法弥补。 　　她成了村里的团宠，整天有人送东西，她不收，直接放门口，半夜往院子里扔。 　　二奶奶不，别说送东西了，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好像第三年吧，当众说她赶紧改嫁，不要留在村里当祖宗。 　　她还辱骂地主儿子，说都被他骗了，其实压根不是个好东西，为此，差点成了村里的公敌，幸好是女人，如果是男的，估计早挨揍了。 　　二奶奶长叹口气：“可还是没把你骂走，你说说你，咋就那么死心呢，再好的男人，至于搭进去一辈子吗？” 　　不像强子般背负救命之恩，她无所谓的，说不是她的权利。 　　她有孩子，得为孩子着想，有这么一个娘，以后婚事绝对老大难。 　　李奶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盯着眼前的老冤家，认真道：“有些事，我想问问你。” 　　二奶奶爽快同意：“随便问。” 　　李奶奶一字一句道：“你先勾搭的他，是吗？” 　　“我勾搭他？哈哈，一个人人喊打的地主崽子，你以为天下的女人都像你那么蠢？”二奶奶像听到天大的笑话，指着鼻子道，“再说，你觉得我缺男人吗？” 　　一口陈年恶气泛着沫往上涌，二奶奶不顾李奶奶此刻脸色发白，恶狠狠问道：“一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既然你这么想，我就让你彻底死心——你知道那个死男人经常打我对吧。” 　　村里人，应该没有不知道的。 　　那个时代，打老婆常见。 　　二奶奶没有娘家人撑腰，她的娘家，在距离好几百公里的外省。 　　好在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被打了，照样嘻嘻哈哈的。 　　但那是表面。 　　有天晚上，被打后趁男人睡着，她悄悄跑到河边，想着干脆死了算了，日子看不到头，没意思。 　　她遇到了地主儿子。 　　夏天村外的河等于全村人的澡堂子，男的白天洗，女的晚上洗，地主儿子白天不来，村里的男人会集体嘲笑他，只能等夜深人间彻底没人时。 　　两个可怜人爆发了火花。 　　二奶奶有种报复的快感！ 　　所以，她比李奶奶更早和地主儿子在一起。 　　二奶奶冷笑出声：“他从来没喜欢过你，之所以和你在一起的原因，不用我说了吧。” 　　如果说真相是刀的话，二奶奶干脆利索直接一刀捅到心脏。 　　李奶奶宛如棵被狂风吹过的老树，几乎掉光了最后几片叶子。 　　婚后生活并没有她想的幸福。 　　别的新婚夫妻，几乎时刻粘在一起。 　　除了新婚之夜，他几乎很少主动碰她，有时候她主动靠过去，会被冷冷推开，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他从未亲过她！ 　　也没有新婚夫妻应有的小动作。 　　好一会，李奶奶艰难睁开眼：“不管怎么样，你当初不该跑。” 　　事发地隐蔽，但距离男人洗澡的地方并不远，夜晚安静，如果二奶奶大声喊人，或许，有救上来的可能。 　　这是李奶奶今晚最想问的话。 　　哪怕男人不怎么爱他，那也是个会喘气的大活人。 　　她本来就配不上。 　　她爱他足够了。 　　二奶奶又笑了，笑出了眼泪：“哈哈，老寡妇呀，没想到活到这个岁数，你还是这么天真，一个能为了活命婚姻都可以牺牲的男人，是没有底限的，他又怎么可能救人，而且还是平日里欺负，让他恨不得生吞活夺的仇人！” 　　二奶奶老泪纵横。 　　几十年过去，只要想起那晚，她还会打个哆嗦。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样的人？ 　　比魔鬼还可怕。 　　因为同病相怜，地主儿子把他当做唯一的倾诉对象。 　　他恨村里所有的人，他等着，哪天事情过去重新飞黄腾达时，一定狠狠加倍报复。 　　被迫娶了一个丑女人，每天忍着恶心睡一张床，他快疯了。 　　可即使这样，村民依旧不给他好脸色看，最多不敢当面欺负。 　　那天晚上，臭小孩忽然闯进他俩的幽会之地，两人吓的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事情曝光的后果没法想。 　　结果没一会，传来剧烈的扑腾声。 　　臭小孩溺水了。 　　二奶奶当时还在犹豫，她不是好人，但也不算坏人，喊人，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怎么交待？ 　　轻则一顿暴揍，重则东窗事发。 　　如果不喊，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这时，地主儿子忽然穿上衣服就往外冲。 　　她吓坏了，赶紧死死拉住，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真正爱上了眼前的男人。 　　她不想死，不想两个人死。 　　反正不是她的孩子。 　　地主儿子满脸狂喜，夜色中，眼睛亮的吓人：“我的机会来了。” 　　娶了村里最根正苗红的丑女人依旧不能彻底改变，那么，救下溺水的孩子呢？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救命之恩更大的恩德？ 　　估计老天看不下去，把他收走了。 第5章 　　天还未亮，一只羽毛红亮的大公鸡跳上窗台，努力伸长脖子，羽毛炸起，向着东方天际开了嗓：“起床啦，喂鸡啦，我的媳妇们饿坏了。” 　　梁锦绣痛苦极了。 　　村里家家户户都养鸡，所以，以后每一天早上都要这样吗？ 　　半睡半醒一直到八点。 　　梁锦绣爬起来先去看白头翁。 　　没有意外。 　　特意从果园带回来的水果一口没吃，一夜过去，公白头翁情况更差了，它紧紧依偎着爱人早已僵硬的尸体，听到动静，微微睁开眼，又慢慢合上。 　　梁锦绣叹口气，一句话说不出来。 　　郑芳走进来看了眼：“没用的，待会埋了吧——你李奶奶去城里了，让我给你说声。” 　　梁锦绣一楞：“去城里干嘛？” 　　昨晚她真怕两个老太太一言不合动手，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可不行，盯了好一会，确认没事才回来。 　　郑芳莫名其妙：“还能干嘛，去看儿子呗。” 　　梁锦绣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些年她虽然不怎么在家，但隐约知道，李奶奶和儿子的关系并不好。 　　早饭已经做好，煮的柴鸡蛋，黄澄澄熬出米油的小米粥，凉拌黄瓜等几个小菜，看似常见，其实味道没法比。 　　刚吃完，来了位不速之客——中巴上刚见过的玉红姑姑。 　　梁锦绣头大了，两家人没熟到串门的程度，那么，说媒来了？ 　　趁着大人说话，她刚要准备溜，被喊住了。 　　“锦绣，你别走啊，我来有事找你。”玉红姑姑顾不上客套了，急火火说明来意，“那只白头翁呢，还活着没？” 　　这些年短视频火速发展，甚至代替电视成为最大的消遣，她紧跟潮流注册账号，发发身边的人和事。 　　没多少人对一个大妈的日常感兴趣，不好看也不沙雕，平常也就为数不多的家人亲戚点赞。 　　昨天看到白头翁，她立刻敏锐闻到流量密码的味道！ 　　没曾想，结果比她想的高无数倍。 　　一夜过去，点赞好几万，浏览量五百多万。 　　亲娘哎，她这是要火了。 　　几人听完全都来了兴趣，凑过去看评论。 　　“真正的爱情只存在于动物，人类不配拥有。” 　　“我问我老公，如果我死了会怎么办，他说，应该一年不会找。”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我懂这句话的意思了。” 　　“.........” 　　除了各种感叹，最多的评论就是想知道后续。 　　玉红姑姑非常专业建议道：“锦绣，机会太难得了，多少人想要的机缘，你开场直播吧，绝对能涨粉好几万，以后没事卖卖水果也行呀。” 　　梁锦绣毫不犹豫摇头拒绝。 　　她被白头翁的故事感动，不想让这份真情沾染任何东西。 　　听她说完，玉红姑姑叹口气：“说的也是啊，是我没考虑周全。” 　　流量同样因为感动而来。 　　顿了顿又道：“要不播一会吧，你不用露脸，那么多人关心等着，让他们看看也好放心。” 　　一万多条评论，大半以上想知道怎么样了，最火的几条全是要求直播，还有数千条私信，甚至有城的网友说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这要不来个后续，还不把她吃了。 　　梁锦绣认真看了片刻，这次没再拒绝，是要给大家伙一个交待。 　　玉红姑姑先拍摄了段短视频，在评论区置顶情况以及这边直播的账号。 　　梁锦绣也准备好了，几乎开播瞬间，立刻涌进来几十人，接着在线人数蹭蹭上涨，五分钟不到，人数高达四千多。 　　这个人数几乎别的上小明星了。 　　还是刚开始呢。 　　弹幕区清一色迫不及待想看到白头翁。 　　梁锦绣不喧宾夺主，镜头缓缓对准纸盒。 　　白头翁似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圆乎乎的小脑袋趴在爱人胸膛，看起来，像是一对相拥而眠的情侣。 　　“不敢想，它此刻有多绝望。” 　　“小鸟，你不要这样，爱人死了，生活还得继续，坚强起来好吗？” 　　“快强行给它喂点水和吃的，看这样子，估计撑不了多久。” 　　“播主，送宠物医院吧，所有的花费我来出，真的，你只要全程直播，我立刻给打款，额外还给你一笔答谢费好不好。” 　　“........” 　　“现在有一万多人在看着你，他们为你和爱人的故事感动，更希望你振作。”梁锦绣看到走心的评论就轻声念。 　　人多力量大，尽管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还是不想放弃。 　　就这样，大概过了半小时之后，雄性白头翁忽然猛烈抽搐几下，乌黑的眼睛往上翻，露出大片眼白。 　　这是，身体临死前的自然反应。 　　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梁锦绣不再犹豫，对着看不见的上万人轻声道：“我们一起送送它们吧。” 　　三伏天，气温三十多度，雌性白头翁已经有点味了，过不了多久，会发臭长虫。 　　镜头很快出现大片大片不知名的蓝色野花，金黄色花蕊，一枝开几朵，有的挂着清晨晶莹剔透的露珠，远远看去，美的朦朦胧胧。 　　当梁锦绣挖好坑，弹幕区泪目了。 　　其实对于果农来说，非常讨厌白头翁，这种鸟，以水果为主食，吃就吃吧，这个啄一口，那个啄一口，只吃中间熟透的一点。 　　破了相的果子，只能低价出售。 　　最气的樱桃熟的时候，市价几十块的樱桃，一口下去，几毛钱没了。 　　恨死个人。 　　但一码归一码。 　　梁锦绣在坑底铺了层蓝色小花，轻轻把雌性白头翁放进去，然后，把公的放到坑边，轻声道：“我很喜欢这种花，我想，你的爱人或许也会喜欢，它遇到你，一定很幸福。” 　　很多人开始刷蜡烛礼物，小小的火焰柔和摇曳。 　　梁锦绣抓起把黄土，轻轻洒落：“看她最后一眼吧。” 　　也就在这时，雄性白头翁用力睁开眼，似乎用最后的力气，响亮鸣叫了声。 　　梁锦绣眼睛发热：“它说，谢谢，请把我一起埋了。” 　　没人相信梁锦绣听懂了，但是，好像又感觉合情合理。 　　从伴侣死去的那一刻，它便决定不独活，在它心里，爱情胜过一切，包括生命。 　　生同衾，死同穴！ 　　可是，它还活着。 　　它自己动了，坑底的爱人让它爆发出力量，爪爪和翅膀一起用力，艰难站起来，一头扎进坑底。 　　它温柔鸣叫了声，轻轻蹭了蹭伴侣的脸颊，翅膀用力张开，像平常那样遮挡风雨酷暑严寒般，搂住爱人，然后，缓缓闭上眼。 　　鸟儿没有人的五官，然而，很多人感觉这一刻，它似乎幸福地笑了。 　　它就这样走了。 　　用翅膀遮住黄土，给爱人今生的最后一份温柔。 第6章 　　这次直播，梁锦绣涨粉三万多，按照行业水准，算是正式踏入门槛，甚至可以接一下便宜的商务了。 　　她没有立刻趁着热度直播，虽然那样效果会非常好。 　　白头翁夫妇的爱情感动了数百万人，她不想因为自己变得不再纯粹。 　　给这世间，留一份干干净净的感动。 　　李奶奶当天没有回来，两天后，一条消息让小山村差点爆炸——来了几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受李奶奶所托，来给那位快永存不朽的地主儿子迁坟！ 　　迁到那种像中药柜，按照年限租赁的骨灰寄存中心。 　　真实原因只有梁锦绣几个知情人知道。 　　事情过去几十年，真相大白会牵扯到很多人，再说人已经死了，李奶奶在用这种方式和毁了她一辈子男人告别。 　　让他挫骨扬灰！ 　　几十年前没有火葬，挖出来，重新焚烧才能放进骨灰盒。 　　李奶奶没再回来，让人带话，说是报了个夕阳红旅游团，打算趁着年轻，好好看看祖国的山山水水。 　　草龟豆子交给梁锦绣代为照顾。 　　梁锦绣正式开启大学毕业后的新生活，先是联系快递公司，打听开辟农产品通道的价格和要求，了解村里一年的大约产值成本，最后，选了个黄道吉日，开播。 　　白头翁事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三万多粉丝倒还是活的，几分钟里进来接近一百人。 　　“差点没想起啥时候关注了这么一位主播，原来是那位善良的小姐姐呀。” 　　“哇，小姐姐心善人美啊。” 　　梁锦绣不走颜值路线，她没开滤镜，甚至没化妆，直接素颜朝天。 　　刚过二十，满脸的胶原蛋白，满满的健康天然美。 　　很快，网友注意到房间名字。 　　“宠物心理咨询？我没看错吧，宠物又不会说话，怎么咨询？” 　　“哈哈哈，我猜小姐姐可能第一次直播紧张，打错了房间名吧。” 　　梁锦绣早想好了怎么掰扯，一本正经道：“动物会说话的，比如狗狗，只会发简单的音节，但是，我们大部分人能感受到它是高兴，恐惧，还是祈求什么，这叫情绪交流——而我，能听到的更多，甚至可以通过情绪交流，诸位可以理解为我能听懂动物心声。” 　　“哈哈哈哈，我信了。” 　　“我也信了，让我来做第一个吧，我家猫整天骂骂咧咧的。” 　　“谁都别和我抢，我怀疑我家的狗是智障很久了。” 　　“我已经把主子报来了。” 　　“.......” 　　没人信，但觉得挺好玩的。 　　梁锦绣早料到这点，不信没事，认真道：“大家都很热情，不过，我只连接遇到难处的，比如宠物有什么异常行为，或者病了等等。” 　　谁不想和自家宠物说话？ 　　梁锦绣打算用自己的这点带火直播间再卖农产品，同时更希望，能够帮助一些人和毛孩子。 　　一条弹幕引起她的注意。 　　努力的小羊羔：“主播，看我看我，我遇到难处了，真的，对天发誓。” 　　梁锦绣发起视频连接。 　　是个有点小帅的小伙子，看起来比梁锦绣大不了几岁。 　　“小哥哥，你有男朋友了吗？” 　　“要这样问，小哥哥，你有老公了没？” 　　努力的小羊羔没空搭理弹幕区的调侃，兴奋道：“没想到主播真连接我了，谢谢啊。” 　　梁锦绣看看他身后：“遇到什么难处了，你的宠物呢？” 　　第一次真正实践，她有点迫不及待。 　　“对不起，我还没有宠物。”努力的小羊羔不好意思说完又赶紧解释，“您别误会，听我慢慢说，我吧，一直很喜欢猫，但之前条件不允许，我想着，要么不养，要么就要负责任。” 　　因白头翁而关注的网友大都喜欢动物，纷纷赞同小羊羔这种态度。 　　很多人养宠物临时起意，结果呢，发现各种麻烦，要每天遛啦，掉毛严重什么的，最后不得不遗弃。 　　努力的小羊羔继续道：“我打算用领养代替买卖，在我看来，流浪猫虽然颜值不如宠物猫，但更有灵性——我所在的小区就有很多。” 　　说到这里，努力的小羊羔眼以一种肉麻的语气柔声道：“去年冬天，我在的城市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全世界一片白茫茫的，外卖停了，交通停了，公司放假，我去楼下打算堆个雪人玩，然后，我看到了一只纯白色的狮子猫。” 　　他从未那样被猫震撼过。 　　雪还未停，洋洋洒洒，狂风吹起雪沫，一时分不清雪到底从何处而来。 　　小区爬满紫藤的凉亭堆满积雪，那上面，站着一只雪白的狮子猫。 　　它长长的柔顺毛发随狂风飘动，仿佛古装剧里披着披风踏雪而行的侠客，它表情淡淡，似乎欣赏雪景，又似乎等待什么。 　　察觉努力的小羊羔，淡蓝色眼珠淡漠转向他。 　　那一刻，努力的小羊羔差点跪了。 　　他终于明白为啥叫猫主子，他浑身热气上涌，恨不能立刻买来全天下最好吃的毛条猫罐头，恭恭敬敬奉上。 　　他，心甘情愿给它铲屎一辈子。 　　为了征服这只梦中情猫，努力小羊羔开始了长达半年的跪舔生涯。 　　狮子猫高贵极了，即使面对香气喷喷的猫罐头也不会过来，最多看几眼。 　　也没人看到过它翻垃圾桶。 　　努力的小羊羔不放弃，他所有的空闲时间全部用来表忠心，水滴石穿，不信它不动心。 　　视频里，努力的小羊羔委屈道：“我追女朋友都没这么上心过。” 　　直播间众人哈哈大笑。 　　“所以，你追到女朋友了吗？” 　　“现在呢，别告诉我你想让主播劝狮子猫。” 　　努力的小羊羔看着弹幕得意道：“当然成功了，它允许我撸了，有时候还会喵喵撒娇。” 　　或许懂的了他的诚意。 　　狮子猫开始吃他带来的罐头，允许他靠近，在春天刚过的时候，破天荒看到小羊羔后，主动过来蹭了蹭他的裤脚。 　　努力的小羊羔感觉机会来了，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笼子，把狮子猫带回了家。 　　然后，狮子猫暴走了，宛如只愤怒的小狮子，追着小羊羔满屋子打。 　　好在它好像知道分寸，不然小羊羔得破相。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认为的丰衣足食，或许不是它想要的，这只狮子猫应该很有个性，它更喜欢自由。” 　　“强扭的瓜不甜，君子之交淡如水，喜欢它，多去喂喂就行了，干嘛非得把人家抓家里，换做谁都不愿意啊。” 　　梁锦绣也是这个想法，认真道：“如果你的要求是让我帮劝说，抱歉，我可能做不到。” 　　她能和动物交流，但无法改变对方的选择。 　　万物皆有自己的活法，比如老虎，永远属于山林，宁可风餐露宿，也不要豪华的牢笼。 　　努力的小羊羔连连摇手：“我懂的，那天开始我也明白了，它应该更喜欢自由自在的流浪生活，但是吧，它最近好像遇到麻烦事了。” 　　经过这件事，关系重新回落冰点，狮子猫远远看到他就走开，更不吃他带来的食物。 　　努力的小羊羔后悔不迭，任凭各种道歉解释，狮子猫无动于衷。 　　直到半个月前的晚上，他下班回家，在单元门口看到那个熟悉的高贵身影。 　　努力的小羊羔小心翼翼喊了声：“辛巴陛下？” 　　他给狮子猫起的名字，它是他心里的王。 　　狮子猫没有跑，犹豫了下，竟然主动走过来，喵喵叫了声。 　　努力的小羊羔想不通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但高兴极了。 　　狮子猫不停喵喵叫，似乎表达什么。 　　饿了？ 　　有可能。 　　努力的小羊羔急火火跑回家，生怕狮子猫等的不耐烦走了，他直接拎着整袋猫粮和一堆罐头猫条。 　　狮子猫吃了个罐头，看起来像是饿坏了，吃的狼吞虎咽。 　　努力的小羊羔非常心疼。 　　多久没吃饭了啊，高贵人设都崩了。 　　狮子猫吃完并没走，围着猫粮一边转圈一边喵喵叫，中间还尝试咬住封口拖着走。 　　努力的小羊羔看懂了，把塑料袋里猫罐头拿出来，装了份估计狮子猫能叼的动的猫粮。 　　果然。 　　狮子猫叼着走了。 　　从这次开始，狮子猫每晚准时等着，吃个猫罐头，再打包份猫粮。 　　“它会不会生小猫了啊。” 　　“应该是了，猫妈妈为了让孩子不挨饿，冒着被抓走的危险寻找食物。” 　　努力的小羊羔苦笑：“辛巴陛下是公的。” 　　似乎没听说过公猫带孩子的。 　　更想不通的还在后面。 　　七天后，打包一份不够了，要两份。 　　努力的小羊羔估算过，两份猫粮，至少够五六只成年猫饱餐一顿，要这么多做什么？ 　　他当然不心疼猫粮，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能不能帮上忙。 　　梁锦绣也迷茫了，只能亲自问问本猫了。 　　“谢谢主播。”努力的小羊羔赶紧打包了份猫粮下楼，“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的，我一喊，它会立刻出现。” 　　小区绿化很好，视频里不时掠过大片绿色，说公园都有人信。 　　努力的小羊羔没用喊，还未走到狮子猫最喜欢趴的凉亭，视频里便忽然蹦出个白色身影。 　　当镜头对准，弹幕区沸腾了。 　　努力的小羊羔一点都没夸张。 　　太高贵太帅气了。 　　它尽管明显看起来有些急切，却依旧不失王者风范，柔顺毛发随着奔跑飘扬，仿佛流落民间的高贵王子。 　　“啊啊啊，这真的是一只流浪猫吗？怎么那么干净。” 　　“还是少见的鸳鸯眼，天啊。” 　　狮子猫一直盯着小羊羔手里的猫粮，像往常一样，让他撸了几下作为回报后，叼起猫粮转身要走。 　　梁锦绣清清嗓子，赶紧问道：“你是去喂别的猫吗？” 　　“对啊。”狮子猫楞了下，好奇看向手机，声音从那里面发出来的，“我老婆们怀孕了，每天要吃很多。” 　　梁锦绣惊讶翻译。 　　弹幕区又沸腾了。 　　“啊啊啊，又帅还有责任心，同样都是猫，为啥我家的一身反骨，整天想着怎么作。” 　　“好感动，又是人不如猫的一天。” 　　最高兴的当然是努力的小羊羔，他全想通了。 　　难怪当初把它带回家追着打自己，人家有老婆呢，换谁也急啊。 　　然后，老婆怀孕了，它又不得不冒着再次失去自由的危险，以及放下尊严，来向自己索要食物。 　　努力的小羊羔急切道：“播主，麻烦你告诉它，怀孕了可不能只吃猫粮，得增加营养，如果方便的话，我带着罐头过去。” 　　狮子猫犹豫了一下，爽快同意。 　　这个人类还是不错的，它能感觉到他的善意，这段时间如果没有他帮忙，老婆们肯定饿坏了。 　　考虑到人类走的慢，它没跳上墙，且拒绝对方帮忙拿猫粮的要求，顺着小径慢悠悠走。 　　没一会，草丛里忽然跳出只丰满的大橘猫。 　　大橘猫看着它叼着的猫粮，舔了舔嘴唇：“喵，大王，要不要过来玩耍呀。” 　　狮子猫冷冷看她一眼：“没空，老婆等着我呢。” 　　大橘猫翘起屁屁伸了个优雅且曲线玲珑的懒腰，目光柔的如水：“来嘛。” 　　梁锦绣：“.......” 　　信息量有点大。 　　穿过小径，来到假山，又跳出只气质神秘的黑猫：“大王，来舔毛不？” 　　狮子猫依旧淡淡拒绝：“没空。” 　　就这样，一路上连续拒绝了五只母猫。 　　直播间众人：“........” 　　只能说，颜值太重要了。 　　视频画面出现小区院墙，大概很少来人的原因，长满茂盛野草。 　　狮子猫放下猫粮，喵喵叫了几声。 　　不一会儿，一只非常可爱的奶牛猫慢悠悠走了出来，它两只眼睛四周有圈黑色毛，活像带了副眼镜，因此看起来莫名有点知性气质。 　　努力的小羊羔赶紧开了一瓶罐头。 　　知性奶牛猫警惕看了眼：“老公，你怎么带人回来？” 　　“没事的，就是他经常帮我们。”狮子猫伸出舌头，亲昵舔舔它的唇角，“放心吃吧，这个叫罐头，比猫粮还好吃。” 　　老公这么说了，知性奶牛猫嗲声嗲气喵了声。 　　猫罐头没盐等佐料，但多少有点腻。 　　马上当妈的知性奶牛猫像小奶猫般撒娇：“渴了，要喝水。” 　　小区里有条从南到北的人工小溪。 　　“你快发现没，狮子猫始终走外面，让老婆走里面，呜呜，我也想要这样的老公。” 　　“此刻，有没有像我一样羡慕奶牛猫的？” 　　“好喜欢这样强大的男友力。” 　　陪老婆喝完水，又送回去，然后又亲亲蹭蹭好一会，奶牛猫分出份猫粮，叼着剩余的离开了。 　　“这是去哪？” 　　“为什么不全留下？” 　　只有梁锦绣忽然反应过来，刚才好像忽略了个字：狮子猫说的是老婆们！ 　　视频又出现只狸花猫，它已经有些显怀了，不知道怀的多，还是快要生产。 　　再次重复刚才的画面。 　　亲亲，蹭蹭，腻腻歪歪，陪着去喝水再送回来，留下一份猫粮。 　　直播间：“........” 　　“此时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家伙，刚才的知性，这个有点野，环肥燕瘦啊。” 　　“所以说，这是一只渣公猫！” 　　“好看的男人都是花心的，不管人还是猫。” 　　当然大家只是说说。 　　猫不是人，一只母猫，会同时怀多只公猫的崽崽，叫同期受孕，同样，一只公猫同时拥有多只母猫也算正常。 　　只不过众人先入为主，给狮子猫加了个好丈夫的光环。 　　全程拎着罐头宛如小太监的小羊羔忍不住嘟囔：“难怪你要那么多猫粮。” 　　狮子猫歉意道：“给你添麻烦了。” 　　按照人类的说话，他擅捕猎，小区到处都是老鼠，又肥又大，根本不发愁吃喝。 　　一个老婆怀孕，没事，多抓几只就行了。 　　但没想到，同时怀孕了。 　　生活的压力，让它不得已冒着风险求助人类，总不能让老婆们饿肚子吧。 　　接下来，三个不同的地方，三只不同的猫妈妈。 　　猫粮还剩最后一份。 　　直播间众人表示麻木了。 　　视频出现块石板。 　　狮子猫放下猫粮，温柔喵了声，接着，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冒了出来。 　　是只最多两个月大的小狮子猫，纯白色，只不过，它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左边的后爪爪痩而短。 　　是只残疾小奶猫。 第7章 　　这么小的奶猫，显然不可能是狮子猫的又一个老婆。 　　努力的小羊羔满眼慈爱：“它是你的孩子吗？” 　　狮子猫的声音也很温柔：“不是。” 　　有天晚上它正努力抓老鼠养活老婆，忽然听到石板下传来哼哼唧唧的叫声，或许马上当父亲的原因，它对于小奶猫的声音特别敏感。 　　是只和它一样雪白的小狮子猫。 　　小奶猫一点也不认生，哼哼唧唧爬出来，在它肚子下蹭来蹭去。 　　它饿了。 　　母猫呢？ 　　这么小的奶猫，离不开妈妈的照顾。 　　它等到天亮，没等到小奶猫的妈妈回来。 　　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对于流浪猫来说，这太正常了，随时可能丢掉性命。 　　狮子猫就这样当提前当了奶爸。 　　小奶猫第一次吃罐头，嗷呜嗷哟糊的满脸满脸都是，它饭量小，只吃了三分之一就饱了。 　　努力的小羊羔眼睛就没挪开过，他的心都快化了，柔声道：“我可以收养它吗？” 　　“你要收养？”狮子男愣了下，提醒道，“它是个残疾。” 　　一只流浪猫少了一条腿，意味着不可能抓到老鼠，能不能跳上垃圾桶都是问题。 　　狮子猫偶尔想过这个问题，它在的时候可以照顾，哪天不在了怎么办？ 　　“没事的，我从心里喜欢它，不管怎么残疾还是健康。”努力的小羊羔用力拍胸脯保证，语气宛如结婚誓词，“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你不放心的话，随时可以去探望。” 　　狮子猫犹豫了下，同意。 　　小区里有很多家猫，它们住冬暖夏凉的大房子，有永远吃不完的猫粮猫罐头，有猫爬架有各种玩具，永远不用操心明天吃什么。 　　甚至，可以骂骂咧咧凶主人。 　　对于绝大多数流浪猫来说，那是最好的归宿。 　　它曾经也有那么片刻动过心。 　　小奶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舔完爪爪奶声奶气撒娇：“爸爸，爸爸。” 　　按照平常的习惯，吃完饭，爸爸会陪它玩耍一会才离开。 　　这是它一天最幸福，最期待的时光。 　　今天没有！ 　　狮子猫冷冷推开它：“我不是爸爸了，今天开始，他是你的爸爸。” 　　不管家猫还是流浪猫，把刚出生的幼崽看到比自己生命都重要，猫妈妈上个厕所都急火火的，生怕幼崽出意外。 　　然而一旦长大，毫不犹豫赶出家门。 　　幼崽不习惯，以为哼哼唧唧撒娇就没事了。 　　猫妈妈当初有多疼爱，这个时候就有多无情，会强行驱赶，甚至撕咬。 　　比起这些来，狮子猫算温柔的了。 　　小奶猫吓的眼泪汪汪，看看那么高的人类，再转向狮子猫，可怜巴巴哀求：“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它可害怕人类了，它跑不快，平常躲在石板下，只有爸爸在，或者晚上才敢钻出来。 　　狮子猫恶狠狠抬起爪爪，终究没忍心，最后轻轻放下，用脑袋往前推了它一下：“孩子，快去吧。” 　　说完，它转身走开，没再回头。 　　小奶猫发出凄惨的喵喵声，它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看出了爸爸的决心，爸爸真的走了。 　　它一直看着爸爸的身影消失。 　　直播间众人心快碎了。 　　“好宝宝，不难过啊，这个新爸爸很好的，一定会好好待你，快过去。” 　　“可怜的崽崽，幸亏遇到小羊羔，不然可怎么办。” 　　“猫猫，加油加油！冲呀！” 　　就像画面里大结局的长镜头般，小奶猫小心翼翼往前迈了一步：“喵喵？” 　　“你是我的新爸爸？” 　　努力的小羊羔张开手：“来，爸爸抱抱。” 　　他生怕吓跑小奶猫，没敢过去，就这么保持这个姿势，笑着，耐心等待。 　　他等到了。 　　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向他跑来。 　　弹幕区一片欢呼，宛如过年。 　　“我一钢铁直男，竟然感动的哭了，真好。” 　　“此刻，一个眼泪汪汪母爱泛滥的女人抱起猫，然后——挨了一巴掌。” 　　第一次连线，完美结束。 　　有了第二次，虽然很多人依旧不信梁锦绣真能和动物沟通，但还是纷纷报名，有机灵的开始刷礼物。 　　“大家别急，也不要刷礼物，咱们房间氪金没用。”梁锦绣早料到会有这种场面，也做好了准备，“下次连线前，请允许我向大家真正介绍下自己，其实呢，我的真实身份是个农场主。” 　　梁锦绣决定坦诚。 　　等大火了再卖农产品难免遭人非议，虽然不在乎吧，但她不喜欢乌烟瘴气的环境。 　　还不如现在直接说开，喜欢的留下，反之取关。 　　“早发现了，播主是在果园吧，看到后面的果树了。” 　　“只要你真的能解决宠物心理问题，产品不太坑的话，我不介意。” 　　梁锦绣家承包山林三十多年了，比她还大，早些年间没有樱桃之类的昂贵水果，农民啥都种，常见的苹果梨，石榴，能长期保存的山核桃，栗子。 　　也正因这样，果园不像现代的那般整齐，加上位于半山坡，高高低低起伏，风景看起来不错。 　　视频出现棵碗口粗的老梨树，按照农民说法，果树分大小年，即一年产的少，一年多，今年是大年。 　　还未成熟的青色鸭梨挂满枝头，咋一看去，果实数量竟然压过了绿叶。 　　“哇，好多好多的梨呀，原来一棵梨树能结那么多。” 　　“梨树开花才美呢，满树洁白，像一大团云彩，羡慕播主，水果自由还能欣赏美景。” 　　“啥也别说了，上小黄车！” 　　“......” 　　“八月十五左右才能自然成熟，到时候看情况吧。”梁锦绣也不确定，鸭梨属于价格相对低的低端水果，再加上运费，或许比市场卖的还贵，只能到时候看情况了。 　　七月份，果树早过了开花季，因此，满眼葱茏树木中的几团嫣红特别显眼。 　　梁锦绣看了眼弹幕，手机对准果园边缘的石榴树：“这是我们当地特有的品种，叫做泰山红，好几百年的品种了，大果接近一斤重，彻底成熟的时候完全变成大红色，又酸又甜——现在还没法卖，我家种的不多，等统计完村里的产量会卖的，价格嘛，肯定比你们买的便宜。” 　　此刻，直播间人数达到了两千人。 　　两千人，什么都想看。 　　果园不止果树。 　　树下种了草莓，林下参，还养了鸡。 　　一只漂亮的芦花鸡好像受到惊吓，忽然扑棱棱飞起，没等梁锦绣反应过来，又飞出只五颜六色的。 　　后来的这只美的宛如从画中飞来，腹部大片羽毛红到妖艳，头上的羽冠黄到极致，翅膀尾巴没那么鲜艳，但颜色众多，蓝绿暗红，褐白黑，看起来花里胡哨的。 　　直播间众人：“......” 　　“我的天，山鸡？我第一次看到野生的，现在的农村真的还有山鸡吗？” 　　“应该是锦□□。” 　　“锦鸡和山鸡有什么区别？求科普。” 　　“好漂亮的鸟，不过，它在做什么？我怎么看着像求偶？” 　　“.......” 　　漂亮的山鸡身法灵活，忽而跑到芦花鸡前，忽而跑到后，不停的一边转圈圈一边试图蹭芦花鸡的脸。 　　山鸡：“嘎嘎嘎。” 　　芦花鸡：“咕咕咕。” 　　梁锦绣：“.......” 　　就说能听懂动物说话不是绝对的好事，如此唯美的画面瞬间变了味。 　　直播间众人看出来点端倪。 　　“芦花鸡好像没看上，一直在躲避反抗。” 　　“我怎么觉着这只山鸡有点油啊，瞧那表情，莫名有种小流氓的感觉。” 　　“没错没错，你这么一说还真像，芦花鸡完全像遇到调戏的良家妇女，难怪刚才急的都飞起来了。” 　　有人想到了梁锦绣。 　　“主播，你快翻译啊。” 　　梁锦绣沉吟片刻，选择打字，她好歹是个刚毕业的纯洁大学生。 　　“妹妹呀，来呀，浪一浪嘛，我们孵蛋蛋好不好？” 　　直播间众人：“.......” 　　家鸡最多贴着地飞。 　　芦花鸡左闪右躲，完全躲不开，走到哪里，锦鸡跟到哪里，它急的不行：“你个浪荡子，走开啊，不要靠近我。” 　　锦鸡眉飞色舞：“不走开不走开，你看我羽毛多漂亮，你不喜欢吗？” 　　芦花鸡：“不喜欢快走开快走开，丑死了。” 　　身为一只公锦鸡，羽毛是大的骄傲资本，是吸引异性的主要手段，说不漂亮，大概等于说人类男子那啥不行。 　　锦鸡脖子上的羽毛炸开，活像只红色的小灯笼：“没见过市面的村鸡，你再仔细看看？” 　　芦花鸡呸了口：“再看也是花里胡哨的。” 　　直播间众人快笑喷了。 　　“主播的配音好有意思啊，特别的应景，俏丽村鸡遇上花里胡哨的杀马特。” 　　“我们芦花鸡太棒了，标准的贤妻良母哎。” 　　“有个问题，家鸡和野鸡能生蛋吗？生出来的会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叫混蛋！” 　　“.......” 　　梁锦绣捡起块土坷垃丢过去，锦鸡这才发现有人，不敢浪了，扑棱棱飞起：“嘎嘎嘎，人类，等着本帅鸡的报复吧。” 　　城里长大的人看着稀罕，梁锦绣早看腻歪了。 　　小的时候，漫山遍野的野鸡，每年农历三月初，求偶的叫声从白天响到晚上。 　　她一点都不喜欢山鸡。 　　这东西破坏庄稼的方式与众不同，喜欢吃种子，尤其花生，刚种下得有人专门盯着，晚上也不能离开，不然会被山鸡刨出来。 　　以前花生种子多贵呀。 　　第一次直播积攒人气为主，感觉介绍的差不多了，梁锦绣开始第二次视频连接。 　　这位叫家有两个鸡娃的网友一直在发同一条弹幕：“主播，拜托了，选我呀，我家猫要离家出走，快愁死我了，求求你了。” 　　视频很快接通。 　　家有两个鸡娃是个大概二十七八的小姐姐，面色红润又有点憔悴，她双手合十对着镜头：“谢谢主播，真的太感谢了，我最近因为这事都精神衰弱了。” 　　隔着屏幕，梁锦绣感受到了焦虑，温声道：“不急，你慢慢说，怎么会忽然离家出走？家里平常开着门？” 　　家有两个鸡娃苦笑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她说着，拿起手机，背景一阵摇晃之后，变成客厅——客厅通往外面的门下，蹲着只不怎么胖的高地蓝猫，如果只看背影，很像发现了老鼠洞准备蹲个地久天荒。 　　听到动静，蓝猫转过头，一脸的不耐烦：“喵~~~” 　　“快开门，留住我的身，留不住我的心，我要去寻找新的铲屎官。” 　　家有两个鸡娃当然听不懂，但一次又一次，让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要门一开，蓝猫立刻疯了似地往外冲。 　　现在全家人出门回家得先电话沟通，同时做好准备，总之，每次就像一场战役。 　　以前不这样的。 　　她们曾经是彼此最亲密的存在。 　　蓝猫Miumiu买来的时候小小一只，刚满月没多久，家有两只鸡娃单身，租房住。 　　几乎一夜之间，一人一猫便离不开彼此了。 　　两只鸡娃看电视的时候，Miumiu趴在她身边，工作，Miumiu趴在电脑边，就连上厕所也要跟着，不让进，急的喵喵叫。 　　睡觉更不用说了，Miumiu枕着她胳膊，软软的小肚肚朝上，活像只毛绒绒的小熊，可爱极了。 　　如此五年。 　　两只鸡娃结婚了。 　　梁锦绣已经开始和Miumiu交流，确切说，Miumiu的单方面控诉。 　　她只问了一句便插不上话了。 　　“叽叽歪歪的，肯定在骂人，小猫咪，骂人不是好孩子。” 　　“我旁边有流浪猫，听到后以为是我在骂，正追着我打。” 　　“我家逆子听到了立刻弓起身子，满屋子找猫。” 　　“.......” 　　“它是在骂我吗？”两只鸡娃现在有点相信梁锦绣所谓的情绪交流了，因为Miumiu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时不时狠狠瞪她一眼，明显在说她。 　　梁锦绣摆摆手，示意她先别插嘴。 　　足足骂了十分多钟！ 　　直播间没有一个不耐烦的，反而听的津津有味，最后，梁锦绣面沉如水，冷冷道：“好的，我都知道了，我非常支持你的决定，像你这样懂事贴心的小猫咪，不知道多少铲屎官想得到拥有你。” 　　她这样说着，不动声色飞快在公屏打字：“我们现在需要演一出戏，我骂你，你哭着回房间，懂？” 　　家有两个鸡娃：“........懂。” 第8章 　　家有两只鸡娃懂了，又似乎没懂。 　　作为一个资深铲屎官，她当然知道演戏的重要性，尤其绝育的时候。 　　猫咪大都小心眼，绝育那么大的伤害，还是最信任的铲屎官，有的记恨，有的承受不住双重打击，导致抑郁。 　　这个时候，需要一出大戏！ 　　通常让宠物医生伪装成坏人，强行把猫咪带走，而主人呢，嚎啕大哭阻止。 　　但是现在，她哪里做错了？ 　　梁锦绣已经开始了表演，指着屏幕骂道：“你真是太过分了，哪有你这样当铲屎官的，得多大的福气才能遇到这样的小猫咪，不好好珍惜，反而伤透它的心，你简直还不如一条狗。” 　　家有两只鸡娃：“........”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因为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她做不到一下投入感情，只好捂住脸干嚎几声跑进卧室。 　　等关上门，又让家有两只鸡娃走到远离客厅的地方，梁锦绣这才低低道：“结婚有孩子后，冷落它了对吧。” 　　“不能说冷落，情况实在特殊。”家有两只鸡娃早想过这点，“我给它解释过很多次，尽量用别的办法弥补，而且，它没有表现出吃醋的样子。” 　　梁锦绣提醒道：“晚上睡觉呢？” 　　家有两只鸡娃意识到什么：“啊，因为这个？” 　　这么多年里，一直一起睡，她习惯了午夜醒来摸摸身边软乎乎的小身子，那让她特别安心，谈恋爱的时候就提前告诉对象，必须接受这点。 　　就像她的网名般，Miumiu是她的另外一个鸡娃。 　　一直到有了孩子。 　　Miumiu不是那种短毛的蓝猫，是返祖的长毛高地蓝猫，掉毛非常严重，孩子呢，刚出生查出肺部有点感染。 　　她担心Miumiu接受不了，说了很多遍很多遍。 　　梁锦绣继续道：“前段时间，因为它乱撒尿，你打它了，对吧。” 　　家有两只鸡娃：“你.......” 　　她想说，你怎么知道的。 　　Miumiu属于非常懂事的猫咪，刚回家就知道用猫砂盆，洗澡剪指甲什么的都很乖，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当着她的面，大摇大摆在床上撒了泡尿。 　　她每天照顾孩子够累的了，气的打了它小屁屁好几下。 　　真正爱的时候，是不会为自己找理由的。 　　家有两只鸡娃现在想起还有点难受：“我当时太冲动了，Miumiu自尊心很强的，从未挨过打——主播，它是因为这件事才要离家出走？” 　　梁锦绣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干脆从头说起：“你知道Miumiu小时候被虐待过吗？” 　　家有两只鸡娃顿时心一抽：“在猫舍？” 　　Miumiu来自猫舍。 　　那里的猫，每年要不停的生不停的生，母猫受罪生命短不说，生下来都猫咪也不健康。 　　Miumiu是一窝里最小的一个。 　　她的妈妈，因为连续生育已经麻木，不能给予它太多的爱。 　　它亲眼看着妈妈慢慢闭上眼，慢慢变凉。 　　猫舍贩子给它找了另一个猫妈妈，那个猫妈妈刚生了六个崽，个个比它大，它根本吃不到多少奶，每天很饿很饿。 　　然而更难的日子还在后面。 　　猫舍贩子为了让母猫尽快再次发情，不满月便断奶，把它和许多猫崽扔到一个大铁笼里，吃用开水泡软的猫粮。 　　Miumiu最小，最弱，比一只耗子大不了多少，谁都可以欺负它。 　　有次，猫贩子有事出门，忘记放置足够的猫粮，Miumiu抢不过其它猫，整整饿了三天。 　　“为什么要有猫舍这种存在，我之前就买到只猫舍猫，回到家就生病，花了好几千，可还是没能救回来。” 　　“可怜的Miumiu，那个什么鸡娃，你太过分了，活该挨骂。” 　　家有两只鸡娃想到什么，手颤抖着打开手机相册。 　　她一直保留着Miumiu刚到家时的照片。 　　她最深的印象，Miumiu太能吃了，那么小小的身子，能吃小半碗猫粮。 　　原来是这样。 　　“就是这样，你的出现，不止救了它，还给了它一个家，对于它来说，你真的就是全世界。”梁锦绣叹口气，“这些遭遇让它比一般的猫咪懂事，但也敏感，害怕失去。” 　　家有两只鸡娃使劲点头。 　　她全都明白了。 　　结婚后，她多了两个新的身份，给Miumiu的陪伴和爱少了很多，而Miumiu呢，还是只有她一个。 　　乱尿尿，那是在故意引起她的注意。 　　家有两只鸡娃急切道：“主播，我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您再当它面狠狠骂我一顿？”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是我骂你，估计解决不了问题。”梁锦绣沉吟片刻，“让你老公回来，配合演出戏。” 　　Miumiu现在铁了心离家出走。 　　它极度缺乏安全感，它默默等待，没等到以前的铲屎官，等来了一顿揍。 　　铲屎官心里真的没有它了。 　　家有两只鸡娃立刻通知老公，商量如何演戏后，走到客厅做好准备。 　　Miumiu终于遇到能听懂它说话的人类，委屈再次爆发。 　　“我对她那么好，她不会用猫砂盆，用那个可怕的水坑，我天天担心她掉下去淹死，每次跟着，她呢，有时候还不耐烦把我扔出来。” 　　“早上第一件事，先过去看她还有没有呼吸。” 　　梁锦绣：“……” 　　直播间众人：“……” 　　“好沉重的爱。” 　　“原来猫猫跟着上厕所是怕铲屎官被淹死，天啊。” 　　“我家逆子每天天不亮扇我脸，所以，它是担心我死了？我怎么有点不信呢。” 　　Miumiu：“她喜欢吃便便我都忍了。” 　　直播间众人：“……” 　　喜欢吃便便？ 　　那又是什么。 　　家有两只鸡娃肩膀疯狂抖动，快坚持不下去了，艰难忍住笑：“榴，榴莲。” 　　十多分钟后，鸡娃老公急匆匆回来，推开门瞬间进去角色：“你个渣女，后悔了吧，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Miumiu听不懂说话，但对人类情绪特别敏感，震惊问道：“他在干嘛？” 　　这个男人平常被铲屎官管的服服帖帖的，今天要造反吗？ 　　“他在替你教训铲屎官。”梁锦绣一本正经翻译，“你知道吗，他非常喜欢你，第一次见面，就被你深深吸引，他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猫咪，如果能有幸当你的铲屎官，肯定一辈子不变心。” 　　Miumiu不喜欢男主人，因为他夺走了铲屎官的爱。 　　而梁锦绣说的夸张，但没说谎。 　　男主人真的喜欢这只小猫咪，可是，任凭他怎么讨好，别说得到认可了，快三年了，还是对他充满敌意。 　　想撸，只能趁它睡着时。 　　男主人没想到会有这种好事，此刻，听着梁锦绣的翻译心花怒放，然后得意忘形下手重了点。 　　家里两只鸡娃疼的哎呦声，忍无可忍小声骂道：“你给我适可而止。” 　　男主人用骂人的语气说最怂的话：“好的老婆，我错了，不过我觉得，Miumiu那么聪明，咱们最好演的真情实感些。” 　　家有两只鸡娃抱住头，干嚎：“狗屁真情实感，你这叫公报私仇。” 　　直播间众人看不下去了。 　　“小猫咪，不要上当，他们在演戏，压根没意识到错误。” 　　“你们也太欺负猫了吧。” 　　Miumiu呆住了：“他真的那么喜欢我？” 　　梁锦绣给予肯定：“当然了，有谁会不喜欢你呢？你想想，那些来家里的叔叔阿姨是不是都争着抱你？” 　　这时，家有两只鸡娃忽然凄惨大叫以声，当然不是被打——腿抽筋了。 　　视频里，一道影子高高跳起。 　　是Miumiu。 　　铲屎官遇到危险，它忘记了委屈，本能跳到两人中间，爪爪对准男主人面前的空气连续打了不知道多少次，快的都出幻影了——就是伤害为零。 　　“滚开。” 　　男主人双手投降，一副害怕极了的表情。 　　家有两只鸡娃缓过劲来，试探抱住。 　　自从事情发生后，Miumiu再也不让她抱，甚至会凶她。 　　她把脸贴过去，像以前那样，紧紧贴着软乎乎的小脸，忽然泪如雨下。 　　Miumiu快八岁了，已经步入晚年。 　　她不敢想有天Miumiu离开后她会怎么样。 　　人不是只需要一份爱。 　　父母，爱人，子女，朋友。 　　Miumiu在她心里，同样有着独一无二的位置。 　　“你把我的毛弄湿了。”Miumiu不耐烦喵了声，它挣扎几下，决定暂时原谅铲屎官，“行了行了，别哭了，实在不行和他分开吧，我抓老鼠养你。” 　　直播间众人：“……” 　　家有两只鸡娃不知道应该继续哭，还是笑。 　　大戏还未完全结束。 　　收到指令，男主人开始行动，把正睡觉的孩子放到婴儿车，推到外面，然后，果断关门。 　　此情此景，可以用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猫来形容。 　　正在舔爪爪的Miumiu震惊的粉红色小舌头露在外面，紧张道：“他在做什么？” 　　梁锦绣沉声道：“他决定，扔掉崽崽，以后只疼你一个。” 　　Miumiu讨厌男主人，对崽崽也不亲热。 　　实际上呢？ 　　它虽然不说，但梁锦绣感觉到了。 　　今天，要把两件影响家庭的事都给解决。 　　直播间众人不开玩笑了，紧紧盯着视频里的Miumiu。 　　“猫这种生物奇怪的很，尊老爱幼，中间的随便揍，我相信Miumiu。” 　　“演的有点过了啊，适可而止吧，别拿孩子开玩笑。” 　　家有两只鸡娃一点都不紧张。 　　老公盯着手机里的监控呢，一门之隔而已，她相信Miumiu会像保护她一样保护崽崽。 　　她怀孕的时候，Miumiu似乎什么都明白，变得小心翼翼，不再像以前那么闹，看她肚子的眼神特别温柔。 　　是她这个当妈妈的没做好，才导致今天的情况发生。 　　几乎漫长的沉默之后，Miumiu动了，疯狂挠门，凄厉喵喵叫。 　　等到门打开，立刻跳到婴儿车车顶，看了眼幼崽之后转身，弓起背，浑身的毛都炸了。 　　它瞳孔极度缩小，耳朵变成了飞机耳，死死盯着男主人：“呜！” 　　不用翻译，那是猫要真正发起攻击时的号角。 　　男主人从未见过这样凶狠Miumiu，他真正感受到了恐惧，吓的赶紧跑到老婆身后，苦着脸问道：“主播，您刚才的话白说了，这可怎么办呀。” 　　Miumiu对他的态度好不容易有了变化，这下好，他又是打老婆又是扔崽崽，肯定恨死了他。 　　梁锦绣非常同情他，安慰道：“总得有人当坏人不是。” 第9章 　　挂掉视频，梁锦绣看看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午饭时间到了。 　　向直播间众人挥手道别后，一般往家里走，一边翻看后台数据总结这次直播。 　　总得来说很满意，热度虽然没法和第一次比，但这次靠的是自己，观看总人数接近五万人，涨粉五千多，也就说，平均十个人里有一个。 　　还未走进院门，便闻到扑面而来的菜香。 　　饭菜早做好了，黄瓜炒柴鸡蛋香气喷喷，炒豆角绿意勃勃，还有份色泽明亮的豆腐炖排骨，让人食指大动。 　　回家最大的感触，有人做饭真好。 　　短短时间里，梁锦绣感觉自己最少胖了三斤，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变成个小胖墩。 　　“你真能听懂动物说话？”郑芳观看了整场直播，她给女儿加了块排骨严肃警告道，“咱们老梁家可没出过坑蒙拐骗的人，你给我注意点。” 　　她感觉吧，都是巧合。 　　“第一，郑芳同志，你姓郑，请不要为婚姻丢失自己，那样我会看不起你。”梁锦绣吃饭永远不耽误说话，“第二，没经过求证别随便下结论，你难道不知道兽语吗？我记得还是您给我说过，您哪个祖宗来着，用口哨能召唤山雀。” 　　梁锦绣早想好了说辞。 　　这种事，早晚瞒不住的，再说又不是什么对危害社会，或者不可告人的特殊能力。 　　中国古代公冶长能解百禽之语。 　　人和动物本身具有很多共通点，动物不会语言，但会通过不同的叫声、肢体动作来表达情绪。 　　郑芳依旧不信，指着门口踱来踱去，不时咕咕叫的的老母鸡问道：“那你告诉我，它在说什么？” 　　梁锦绣看了眼：“它不会说话。” 　　当发现可以听懂动物说话，她意识到个可怕的问题，以后还吃不吃肉？ 　　鸡鸭鱼，这些家禽如果能说话那太可怕了。 　　能说话等于有了自我意识，某种程度，和人一样属于高级动物。 　　后来发现，并非所有的动物都会说话，为此她特意去了专门的农贸市场，那些铁笼里等待宰割的鸡鸭根本不说说话，也听不懂她说。 　　而会说话的，都不在正常的食物链上，比如野生动物，比如宠物。 　　有的家禽也会，但虽然位于食物链，却又不在。 　　今天说话的那只芦花鸡，母亲非常的喜爱它，几乎当做宠物养，无论以后它老去还是怎么着，养出感情来了，肯定不会吃。 　　至于中间详细的规律，她还在摸索。 　　其乐融融的午饭过后，老两口回屋午睡，梁锦绣又来到果园，打算拍点短视频做宣传余热。 　　然后，震惊的差点没拿住手机。 　　果园后面有片不大的沙壤地，土质松软，特别适合种植根茎类农作物，这个季节，种的是花生。 　　此刻的沙壤地一片狼藉，活像刚被犁过，带着湿润气息的黑色泥土上翻，刚刚开花的花生给扔的满地都是，白生生的根茎迎着烈日，绝对活不成了。 　　不可能是人干的。 　　庄稼人不会破坏庄稼。 　　梁锦绣盯着地上的的爪痕，片刻后站起身，单身掐腰对着四周大喊：“死锦鸡，给我滚出来。” 　　爪痕和鸡的差不多，但果园里虫子那么多，吃都吃不完，才不会刨地。 　　再想想那只油腻锦鸡说的话。 　　“嘎嘎嘎。”不远处草丛传来阵聒噪的叫声，紧接着，一只锦鸡凌空飞起，它姿势优美极了，斑斓羽毛迎着烈日更加妖艳。 　　不动梁锦绣开口问，又飞出一只，接着又一只，足足十多只！ 　　一时间，满空斑斓，美的仿佛神话世界。 　　梁锦绣果断打开相机。 　　这哪里是锦鸡，分明是一大片流量，发出去，绝对能引起轰动。 　　美是真美，聒噪也是真聒噪。 　　十几只锦鸡飞到她身边果树的树顶。 　　“嘎嘎，你没说谎吧，她真的能听懂咱们说话？” 　　“人类，是你今天破坏了我兄弟的求偶？” 　　“她是公的还是母的？” 　　“废话，肯定公的，看衣服就知道了，和咱们一样，不起眼的是母的。” 　　“.......” 　　动物看人一个样，同理，梁锦绣根本分不清哪只是追求芦花鸡的，她指着花生地咬牙切齿道：“你们刨的，对不对？” 　　其中一只跳到距离她头顶的树枝，得意洋洋道：“对啊对啊，这就是本帅鸟的复仇，你能拿我怎么样？有本事打我啊打我啊。” 　　梁锦绣真没办法。 　　人家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梁锦绣努力让自己平静，试图讲道理：“我们人类颁布法律保护你们，也请你们自律些，可以吃农作物，但不能破坏。” 　　这是她早想过的画面，或者说——众多计划中的一个。 　　国家重视生态发展，颁布野生动物保护法没错，但苦了农民。 　　山里最多的就是鸟。 　　说出去可能没人信，樱桃成熟季，被鸟糟蹋损失的产量最多能有一半。 　　还有野猪，几只片刻间能毁掉一亩地庄稼。 　　所以梁锦绣打算来场谈判，鸟儿多去捉虫子，吃水果可以，摁住一个吃不要搞破坏，大家和平共处。 　　“我们农民种点东西不容易的，锄草施肥.......”梁锦绣酝酿下情绪，刚痛心开了头，就被打断了。 　　十几只锦鸡同时嘎嘎嚷嚷。 　　“她在说什么，意思是这些吃的都是他们的？” 　　“真不要脸啊，明明大部分被他们拿走了。” 　　“有甜的难道要吃不甜的？本鸟做不到。” 　　“离她远点，小心别被抓到，我听说，他们以前喜欢吃咱们。” 　　“啊，吃鸟吗？太可怕了。” 　　“........” 　　梁锦绣根本插不上话，也没鸟听她说。 　　这时，一声凄惨尖叫遥遥传来，其穿透力宛如把尖刀直刺耳膜。 　　十几只锦鸡吓的立刻噤声，留下几坨粑粑，仓惶飞入树林消失不见。 　　嗓门这么大的，只有一种家畜——猪。 　　梁锦绣听的清楚，它在求救：“滚开啊，不要靠近我，老公，快救命啊 ，嗷~~~” 　　猪也会说话？ 　　而且声音清脆，是只母猪。 　　梁锦绣楞了片刻，还是循着声音往村里走，一路上，凄惨叫声根本没听。 　　梁锦绣听的头皮发麻，如果说听懂动物说话最害怕的事，大概就是杀猪了。 　　农村有过年杀猪的习俗，当然那是以前，现在生活好了，天天都杀。 　　她见过一次，吓的做了好几天噩梦，很长一段时间晚上不敢出门。 　　不出所料，声音来自村里的二大爷家，他家没有果园，这些年专门收购烂掉或者卖不掉的水果喂猪。 　　大门紧闭，叫声刺耳，她用力拍了好一会门才有人过来。 　　“锦绣，你怎么来了？”门开了一条缝，探出半边身子的二大娘一脸诧异，正要再说什么，一头粉红色身影闪电般冲着门口跑来，吓的她赶紧一把把梁锦绣拉进去。 　　粉红色的猪非常灵活，发现大门关上出不去，迅速转头狂奔。 　　“啊，差一点，差一点就跑出去了。” 第10章 　　从小在农村长大，梁锦绣见过的猪数不清，黑的花的，她甚至认识一些品种：约克，长白，金华…… 　　但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猪。 　　它没有家猪的臃肿肥胖，线条流畅，四肢纤细，跑的像一团粉红色的影子，结实的小屁屁扭来扭去，莫名给人一种性感的感觉。 　　一头猪性感？ 　　“锦绣，你父母有事？”二大娘生怕猪又像上次跑进山里，紧紧关上门还不放心，又拉上门栓。 　　两家算不上熟，平日里几乎没啥来往。 　　“没事，我路过，以为您家杀猪呢。”梁锦绣随意找了个借口，看着不是杀猪，这只猪也就一岁多，远不到出栏的时候。 　　梁锦绣转移话题：“它这是怎么了？” 　　“给她配种呢，死活不让。”上门就是客，二大娘搬了个马扎递过去，叹口气，指指角落里一头瑟瑟发抖的大公猪：“还把公猪给咬了。” 　　这是家里刚买的新品种，出瘦肉多，肉质细嫩，好不容易精心饲养到成年发/情。 　　拒绝交/配的原因有很多，老两口经验丰富，决定人工干预，把母猪赶到特制的木架里，让它没法挣扎，结果就发疯了。 　　先撞飞木架，转过身对着公猪又拱又咬，然后满院子惨叫飞奔。 　　养了半辈子猪，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梁锦绣大概明白了，但具体还要再问问，礼貌道：“我能去看看它吗？” 　　二大娘愣了下，随意挥挥手：“随便看，小心别让被撞着。。” 　　猪能有啥好看的，上几年大学真把自己当城里人了？ 　　粉红猪无处可躲，钻进院墙下的葡萄藤，一双黑宝石般的小眼睛警惕看着外面。 　　“别害怕，我是来帮助你的，我听到你刚才喊老公？”梁锦绣慢慢走进，微微一楞，这猪颜值太高了，粉嘟嘟的鼻子几乎透明，像团诱人的果冻。 　　体型再小点，能当宠物猪了。 　　粉红猪今天遭遇一生里最惊恐的画面，它恐慌无助到了极限，终于看到点希望，顿时哽咽道：“对，我老公在后面那座大山里，你真的能帮我吗？” 　　梁锦绣有些意外：“你老公是野猪？” 　　粉红猪使劲点头，一脸的骄傲：“它可厉害了，只要知道我在这里，一定会来救我的。” 　　梁锦绣疑惑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野猪不像鸟什么的，平常待在深山里很少出来，即使觅食，也是去田地。 　　粉红猪羞的粉嘟嘟鼻子变成深红色：“我，我前段时间逃跑了。” 　　它出生在专门的种猪场。 　　生活无忧无虑，吃了睡，睡了吃，什么都不用操心，可她总觉得，生活不该这样。 　　那些人类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好？ 　　它问妈妈。 　　妈妈听不懂它的话，每次问，只知道躺下翻过肚皮喂它吃奶。 　　兄弟姐妹也听不懂，哼哼唧唧专心玩泥巴。 　　直到有天晚上，一只它从未见过的动物出现了，是只流浪猫。 　　流浪猫告诉它，这是场天大的阴谋。 　　它们终将变成食谱。 　　粉红猪吓坏了。 　　它生活的地方有高高的围栏，妈妈都跳不上去，围栏外面是大大的房子，有很多人，根本逃不掉。 　　它没有流浪猫来去自如的本领。 　　如此胆战心惊一段时间，它被卖到这里，也终于看到了逃跑的希望。 　　每晚夜深人静时，别的猪呼噜声震天，它围着猪圈一圈圈跑，用鼻子拱猪食槽锻炼力量，少吃饭，保持身体灵活。 　　效果很明显，可以轻松跳出猪圈了。 　　粉红猪没有第一时间逃跑。 　　机会或许只有一次，如果逃跑失败，可能再也逃不了。 　　一场暴风雨忽然而至，全世界只剩滂沱雨声，它跳出猪圈，跑出大门，踩着一地水花，奔向茫茫大山。 　　它感觉自己快飞了起来，还遇到了爱情。 　　它从未见过那样强壮的同类，它有着完全不同于猪圈公猪的爆炸性肌肉，漂亮的鬃毛，锋利的獠牙可以撂倒大树。 　　可惜，不小心被狡猾的人类抓了回来。 　　梁锦绣听的动容，这就是现实版的小猪逃跑呀。 　　拥有智慧，等于拥有了尊严，换位思考，粉红猪现在的遭遇称得上惨烈。 　　这件事必须得管。 　　然而它的提议不可取，野猪再怎么厉害，哪怕加上保护动物的身份，也不可能把猪救走。 　　二大娘笑眯眯走过来：“哟，你俩这是聊上了吗？” 　　她本来以为小姑娘看一会就没事了，结果老半天，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啥。 　　梁锦绣直接问道：“二大娘，我想买这头猪，您出个价吧。” 　　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对于农民来说，一头猪算得上不小的财产，不可能放生。 　　二大娘愣住了：“啊，你买猪做什么？” 　　梁锦绣：“养着玩。” 　　解释的话估计解释不清。 　　二大娘哭笑不得：“你这孩子，猪有什么好玩的，要真喜欢，有刚出窝的小猪仔，这只是种猪，大娘得留着让它产仔。” 　　梁锦绣没再继续。 　　这倒是事实，种猪只有年老体衰无法生育时才会便宜处理，不过价格到了，一切可以商量。 　　她还没结婚，在大人眼里还是个孩子。 　　让郑芳来谈更合适。 　　回到家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郑芳好半天才敷衍来了句：“啊，这么说的话，那头母猪还挺可怜的。” 　　她忽然有点信女儿可能真的懂点兽语。 　　的确有这么回事，女儿回来前几天下了场暴雨，二大娘家刚买的种猪跑了，后来听说在后山抓住的。 　　当然也不排除听二大娘说的，但女儿从小不喜欢去不熟悉的人家里窜门。 　　郑芳认真考虑片刻：“行，明天我抽时间过去。” 　　她了解女儿，从小心地善良，喜欢小动物，没少往家里捡，不过也算得到了善报，那两只白头翁让女儿现在有三万多粉丝呢。 　　再说她如果不同意，女儿肯定会想别的办法。 　　梁锦绣给了她个大大的拥抱：“郑芳同志，你真是个好人好妈妈，等我赚了钱，先给你买大房子大豪车，换个帅哥爸爸也不是不可以。” 　　路过的梁木林：“........” 　　透风的小棉袄。 　　没等到明天，傍晚时分，村里的大喇叭响起老村长急火火的大喊声：“各位爷们，快操上家伙，村后头大树集合，野猪下山了。” 　　正吃饭的梁木林饭扔下饭碗就往外跑。 　　野猪下山，那可是大事。 　　每年都要发生那么几次，去晚了，庄稼能给全霍霍了。 　　郑芳小跑跟上送出门：“注意安全啊，别死要面子冲前面。” 　　梁锦绣其实也想去，但想了想还是不添乱了，受到惊吓的野猪几乎没有理智，横冲直撞，老虎狮子见了都得躲，估计听不进去她说话。 　　主要她爬树不行。 　　梁锦绣大喊：“爸，你打开视频，别挂断。” 　　梁木林还以为女儿关心他呢，幸福地比了个OK。 　　饭是吃不下了。 　　郑芳忧心忡忡：“不应该啊，才七月份怎么就下山了。” 　　野猪下山当然为了吃的，春季动机，树木野草都枯了，最常见，但现在七月中旬，山里的野桃野栗子正结果，按理说不缺吃的呀。 　　梁锦绣认真道：“我觉得，可能和二大娘家的粉红猪有关。” 　　郑芳震惊地睁大眼：“不会吧。” 　　野猪和家族发生那种事不多，但偶尔也有那么几次。 　　像很多动物般，野猪也优胜劣汰，一些得不到配偶权的公野猪会下山次而求之，而家里有猪的巴不得这天大的好事。 　　家族和野猪的后代不容易生病，除了个头长大不，几乎没别的缺点。 　　梁木林那边的手机响起咣咣敲脸盆的巨响。 　　以前有□□的时候还好说，但现在，有也不敢用，野猪成了国家保护动物，不能随便猎杀，村民能做的，就是集合起来敲锣打鼓驱赶。 　　十多分钟后，两兵相接！ 　　咣咣巨响声中传来不知道谁的惊恐大喊。 　　“干他们娘的，这多少只啊。” 　　“少说上百只，大家注意了，安全第一，实在不行那点庄稼不要也罢。” 　　“啊，不好，快看，那里还有。” 　　娘俩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上百只啊。 　　人去的是壮劳力，野猪也是，成年野猪体重几百斤，皮糙肉厚，冲撞起来除了爬树没别的办法。 　　一百多只，太可怕了。 　　这时，又有别的声音传来。 　　“吱儿~~~吱儿~~” 　　郑芳这会特希望女儿真的懂兽语，赶紧问道：“能听懂吗？” 　　梁锦绣表情复杂极了。 　　当然听懂了。 　　“兄弟们，稳住啊，今晚一定要把大嫂救出来。” 第11章 　　“大嫂？”郑芳感觉晕乎乎的，好歹年轻时候看过古惑仔，喃喃道，“所以，你二大娘家的母猪找的老公是个□□老大？” 　　梁锦绣觉得这个称呼不太对：“应该是山大王吧。” 　　郑芳压根没听进去：“这下完了，□□老大都很重情重义的。” 　　她脑补出一番大戏。 　　冷酷的□□野猪老大爱上纯朴娇俏的小家猪，正蜜里调油时，小娇猪给人类抓走了，它带着兄弟疯狂寻找，终于，发现了小娇猪的痕迹！ 　　郑芳脸色一变：“不好，该不会要屠村吧。” 　　梁锦绣：“不至于吧........” 　　那边，梁木林忙里偷闲拿出手机想给老婆孩子报个平安，正好听到，不明白的立刻明白了，向众人大喊：“野猪这是要屠村。” 　　他四十多岁，驱赶过野猪几十次，从未见过今晚这样的情况。 　　野猪还是怕巨响，但跑了，没一会再跑回来，也不破坏庄稼，直接奔着人撞。 　　已经好几个人受了轻伤。 　　郑芳当机立断，一家之主的霸气侧漏：“老梁，现在听我指挥！” 　　村民大都带的铁脸盆锣鼓什么的，其中有个祖传卖老鼠药，把喇叭给带来了。 　　喇叭对准手机，把梁锦绣的大喊传到漫山遍野。 　　“野猪老大，我知道你要找的小娇猪在哪里，它粉嘟嘟的，走起路一扭一扭的，鼻子特别的好看，像果冻，对不对？” 　　现场村民一开始不了解，以为梁木林这个妻管炎胡来，但当声音响起，疯狂的野猪原地顿住。 　　哼哼唧唧似乎在交流什么。 　　一头巨大到让人心悸的野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它大的像只牛犊，鬃毛油亮发光，身上的鳞片活像战甲——那是泥里滚树上蹭才能有的，普通的子弹都打不透。 　　大野猪冷哼一声。 　　“人类，是你抓了我的小娇猪？” 　　“不是我，但我见到它了，正想办法救它。”梁锦绣赶紧解释，视频里黑乎乎的，啥也看不到，她深吸口气大声劝道，“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和你的兄弟们回去，我保证，小娇猪会一根毫毛不少回到你身边。” 　　郑芳激动向女儿翘起大拇指。 　　这话这语气，像极了□□谈判。 　　大野猪笑了：“呵，把我当什么，抓走我的小娇猪，就要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天凉了。” 　　梁锦绣：“.......” 　　原来是个天凉王破的霸道野猪。 　　梁锦绣：“这样我们只会两败俱伤，再说，请你理解下，没遇到你之前，小娇猪是只普通的娇猪，如果知道她这一层身份，我们肯定不敢呀。” 　　当前必须示弱。 　　她接触过的动物里，什么样性格都有，通常来说，攻击力越高，脾气越不好。 　　“两败俱伤？”霸道野猪嗤笑，“人类，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梁锦绣不慌不忙道：“如果部队来人呢？枪支呢？你们是保护动物不假，但前提不能伤害人类。” 　　如此规模的野猪下山，肯定早给林业局打了电话。 　　她不是恐吓，哪怕保护等级更高的狮子老虎，如果伤人也会就地正法。 　　人命，比什么都重要。 　　现场气氛沉默。 　　好一会，野猪大王咬牙切齿同意：“立刻，马上，不然我的怒火，你们承受不起。” 　　村民们只能听懂梁锦绣说的话，直接给听懵了。 　　梁木林讪笑：“我女儿吧，懂一点兽语。” 　　村民反应并没那么大。 　　未解放前，家家都有猎人，他们的父亲爷爷，会看爪痕，能从鸟儿飞翔方向和叫声判定哪里有野兽，有什么野兽，能从动物吼叫大概知道对方什么状况。 　　比如发qing的公熊，带崽的母熊坚决避开。 　　这也算一种简单的兽语。 　　梁锦绣可不知道众人想法，她得证明：“强大的野猪老大，我的乡亲听不懂咱们说什么的，为了减少麻烦，需要你做一件事。” 　　野猪老大不耐烦催促：“说。” 　　梁锦绣想了想：“让你靠近人群的小弟扭几下屁股吧。” 　　村民：“.......” 　　真的会扭吗？ 　　不怎么信呢。 　　然而下一刻，真的发生了，五六只原本虎视眈眈的野猪转过身，宛如跳广场舞般，轻轻扭动。 　　“只要能救出大嫂，这不算什么。” 　　“我怎么觉得有点羞耻呢？” 　　村民：“........” 　　不信也得信了。 　　安全面前，远比一头种猪重要，老村长亲自去，不一会，一道粉红色身影划破夜色，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老村长。 　　野猪群一阵躁动。 　　“大嫂，是大嫂。” 　　“老大，大嫂回来了，人类没说谎。” 　　众强大的同类面前，粉红猪终于找到安全感，它早听到同类的声音，急的跳出猪圈，可是，大门挡住了它奔向爱人的脚步。 　　“谢谢大家，给大家添麻烦了。”粉红猪看着奔跑过来的伟岸身影，向众野猪道谢，也不管村民听懂听不懂，“请帮我告诉那个女孩，我一定会好好报答。” 　　无数欢快的哼哼声回应，接着，众野猪转眼消失于山林灌木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村民陷入新的震惊。 　　“搞出这么大动静，真的因为二大娘家的猪。” 　　“这野猪仗义啊。” 　　之前下山寻找交/配的野猪，从来没这样过。 　　梁锦绣对此有自己的理解，并非所有的动物都这样，野猪老大和粉红猪属于比较有灵性的，智慧更高，其实如果换做人，就很好理解了。 　　老婆被抓被辱，肯定要拼命。 　　第二天，农历初三。 　　一个月里最大的集。 　　梁锦绣没睡懒觉，天不亮就和父母一起来到果园摘杏。 　　现在水果销售大概分为几种，樱桃等值钱的水果，贩子开着厢式货车来收，易于保存的苹果也有人收。 　　杏没有。 　　山杏不值钱，市场价几块钱，不够运费还容易烂。 　　有关系的送小区业主群，大部分果农还是之前的老一套：赶大集去卖。 　　摘完天已经亮了。 　　家里有电动三轮车，梁木林驾驶，娘俩坐后面。 　　郑芳此刻心情比女儿当初考上大学还高兴，昨晚化解危机，大大的长脸。 　　她眉飞色舞打开村里的微信群，一条条念。 　　“她大嫂，我家牛这几天不爱吃草，锦绣啥时候有空过来看看。” 　　“锦绣能不能听懂老鼠说话？” 　　全是寻求帮助的。 　　梁锦绣太了解老妈了，大手一挥：“今天开始，授权您当我的经纪人，价格时间，全部您说了算。” 　　当然开玩笑的。 　　几十年的邻里邻居怎么可能收费。 　　集市已经热闹起来了，门口卖气球的，卖棉花糖的，卖耗子药的，卖祖传膏药的，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电动三轮停到水果区，拿出电子秤，开卖！ 　　这些年，政府以健康等理由取缔很多集市，说不上对不对，但存下来的人气暴涨，很多城里人慕名而来，价格便宜是其一，其二，感受久违的气氛。 　　梁家的杏是当下比较受欢迎的红太阳，红彤彤的，卖相极好个又大，当然还有梁锦绣的功劳，一群皮肤黝黑的大爷大妈中间，她哪怕脸都没洗也很显眼，吸引了不少年轻人。 　　不到两个小时，卖掉接近三分之二。 　　又有人走到摊前。 　　一个三十多的大姐，穿件花团锦簇的连衣裙，标准的农村时髦，城市看着土。 　　她牵着只白的像团云朵的比熊，毛发蓬松，脚脚的毛剃了，眼睛又黑又亮，因为天热，吐着小红舌头，可爱的不要不要的。 　　梁锦绣挪不开眼了，能听懂动物说话，但到现在一只宠物都没有呢。 　　郑芳招呼，梁锦绣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下过过瘾，手刚伸一半，比熊灵巧躲开，不耐烦吼了声：“汪汪，村妞，别碰我。” 　　梁锦绣：“.......” 　　被一只比熊喊村妞？ 　　狗主人听到转过身，轻轻扯了下狗绳：“迪迪，乖哦，不可以凶人。” 　　比熊更来劲了，上蹿下跳：“村妞，村妞，丑村妞。” 　　梁锦绣：“.......” 　　还加了个丑字！ 　　趁狗主人挑杏，梁锦绣压低声音恶狠狠反击：“你个没蛋蛋又娘唧唧的小公狗。” 　　她看到绝育手术的疤痕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比熊愤怒的大吼：“汪汪汪，你才没有蛋蛋，你才娘唧唧。” 　　梁锦绣得意洋洋点头：“对啊，我是女孩子，女孩子不娘唧唧才不正常。” 　　郑芳快没心思卖杏了。 　　等狗主人刚转身迫不及待打听：“那狗说什么，我看你俩聊的挺高兴的。” 　　梁锦绣翻个白眼：“它骂你女儿是个丑村妞。” 　　郑芳噗嗤乐了。 　　又一个小时，基本卖完了，只剩客人挑剩下成色不好的。 　　郑芳决定收工，把收的一堆钱交给梁锦绣去存银行，她和梁木林准备转转，买点家里需要的东西。 　　电子支付还未完全渗透农村，老一辈人喜欢钞票握在手里的满足感。 　　集市旁边就有银行，人满为患，梁锦绣感觉轮到自己至少一两个小时，转身去往另一家。 　　旁边小区夹道有个，路边没法停车，大热天的，估计没人愿意走着去。 　　银行玻璃门不知道为啥开着，还看到个熟——狗。 　　那只喊她村妞的比熊，乖巧蹲在台阶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梁锦绣主动挑衅：“嘿，你好啊，娘唧唧的小公狗。” 　　比熊立刻乖巧狗设崩腾，追上来汪汪叫：“村妞村妞，丑村妞。” 　　梁锦绣摆摆手：“银行不让狗狗进哦，小心保安大叔踹你屁股。” 　　进去才发现，原来空调坏了，又闷又热，更没几个人了。 　　比熊主人正在办理业务，听到叫声回头挥手大喊：“迪迪，不可以进来，乖乖去外面等妈妈。” 　　骂红了眼的比熊听不进去，围着梁锦绣转圈圈。 　　保安大叔是个五十多岁的大爷，一脸和气：“没事，这会没人，让它待着等你吧。” 　　银行一共三个窗口，两个营业，柜员同样热的不行，效率极高，很快轮到梁锦绣，也就这时，一个带着口罩墨镜的男人走进来。 　　没人注意他，保安大叔也只是随意看了眼。 　　疫情过去，很多人保留了带口罩的习惯。 　　至于可能的抢劫，那太遥远了，尤其支付电子时代，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打劫等于找死。 　　可是，真就发生了。 　　墨镜男子迎上办完业务的比熊主人，闪电般抓住她胳膊拧到后背，同时掏出把匕首架到她脖子：“抢劫，不许动。” 　　梁锦绣以为听错了：“……” 　　不止她，包括银行工作人员也是愣了好几秒才做出应对反应。 　　然后还有更巧的。 　　门外来了个办理业务的民警，进门一抬头，下意识大喊：“放下刀，不许动。” 　　“出去，不然我立刻杀了她！”歹徒比他的声音还大，匕首狠狠用力，划出道长长的血痕。 　　见血了！ 　　比熊主人一声惨叫只喊出半截便卡在嗓子眼，身体抖的不成样子，要不是有歹徒架着，估计已经瘫了。 　　和平年代，距离鲜血太远了。 　　“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片警急出了一脑门汗，却也没别的办法。 　　歹徒恶狠狠转向面无人色的保安大叔：“拉下卷帘门，别找理由，给你十秒时间，不然我和她同归于尽，1.2……” 　　不用到十。 　　眼下除了配合，再无第二个选择。 　　卷帘门拉下，隔绝出两个世界，歹徒手里的刀依旧没有放下，目光渐渐绝望。 　　他踩点那么久，谁能想到，遇上来办理业务的警察？ 　　被吓傻的比熊终于反应过来，向着歹徒狂叫：“汪汪汪，坏蛋，快放开我妈妈。” 　　刚才吓的不敢说话的比熊主人急的连连使眼色：“迪迪，不要过来，听妈妈的话，去一边趴着。” 　　歹徒暂时不会杀她的，但一条狗，杀就杀了。 　　梁锦绣明白她的担心，只能说，可怜天下主人心，这个时候，还能想着保护毛孩子。 　　她慢慢抓住绳子，一点点往身边拉，声音低的自己几乎都听不到：“过来，你救不了她。” 　　狗的听力远超人类，比熊呜咽：“不，我要救妈妈，我要救妈妈。” 　　梁锦绣继续压着嗓子：“他那么大个，你打不过的。” 　　比熊太小了，换做金毛或者哈士奇或者还有可能。 　　“我有办法！”比熊说着，做了个让梁锦绣目瞪口呆的动作。 　　小脑袋左晃右甩，竟然挣脱了脖圈。 　　看起来了熟练极了，绝对不是第一次。 　　然后，它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歹徒，来到一米多外坐下，小尾巴甩来甩去，眨眨眼睛，用夹子音哼唧了声：“叔叔，你要不要摸摸可爱的小狗狗呀。” 　　梁锦绣：“……” 　　它这是色/诱歹徒？ 第12章 　　梁锦绣是没看到正面。 　　正面更诱人。 　　比熊的两只黑豆豆眼水汪汪的泛着光，它可怜巴巴呜咽：“来摸摸我呀，这么可爱的小狗狗。” 　　如果摸它，就会移开妈妈脖子上的刀。 　　可惜别说一只狗狗了，哪怕梦中情人此刻脱了衣服，歹徒也没半分兴趣。 　　他绝望到了极致。 　　比熊主人能感受到脖子上的刀微微颤抖，见比熊摇着尾巴要过来，驱赶几次没成功，哀求道：“我配合您，请您别伤害它行吗？” 　　歹徒没回答，一脚踹出，被比熊躲开，恶狠狠骂道：“滚！” 　　比熊委屈极了。 　　小碎步一点点倒退。 　　平日里只要做出这副可爱的模样，人类早就投降，为什么今天失效了呢？ 　　梁锦绣压着嗓子认真道：“我得给你道个歉，你是只勇敢的小狗狗。” 　　比熊呜咽：“我只想救妈妈，怎么才能救？” 　　梁锦绣看看四周：“你乖乖等着。” 　　此刻银行里，柜员待在里面是安全的，外面，她，保安大叔，一个保洁大妈，一个瘦不拉几的男人。 　　武力值来说没问题。 　　难的是，歹徒手里的武器，稍有不慎，比熊主人就有生命危险。 　　银行抢劫案放在全国都是重大刑事案件。 　　附近派出所的民警迅速到达下场拉起长长的警戒线，没多久，重案组到了。 　　负责人叫杨元峰，人挺帅，就是脸太冷，一下车，气温好像都降了好几度。 　　最先的那位民警赶紧上前汇报看到的情况，他内疚极了，总感觉自己的失职，搞的卷帘门都关上了，狙击手都没法射击。 　　“兄弟，和你没关系，换做谁都一样。”杨远峰用力拍拍他肩膀，眯起眼看看周围，“劫匪身份查出来没？” 　　一位戴眼镜的警察快速走过来：“我们调取了附近所有有可能拍摄到的监控——这是他来作案现场的轨迹图，此外，昨天也有拍摄到，再早的还在筛选。” 　　“劫匪很谨慎，哪怕晚上都带着口罩，因此，始终没有拍摄到正脸，但根据他的走路姿势等，极有可能是正在通缉的杀人犯王玉祥。” 　　眼镜警察机关枪般一口气突突到这里稍微停顿片刻：“已经联系到五名熟悉王玉祥的亲戚朋友，有四名看着像，一名说不确定。” 　　“辛苦。”杨远峰快速点下头，“难怪要抢银行。” 　　几乎每个罪犯都恨极了绑定个人信息的电子支付。 　　啥都不能买，啥车都不能坐。 　　杨远峰沉吟片刻，来到充当临时指挥所的车里。 　　实时监控早已链接。 　　他看了片刻，叹口气：“一个能打的也没有啊。” 　　女孩子不说了，抱着只白色的比熊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唯一的年轻男子好不到哪里去，双手抱头，活像只鹌鹑。 　　也就保洁大婶和保安大叔淡定些。 　　片警和特警某种程度上区别很大，像这种抢劫案，前者完全没经验。 　　片区所长急的一头汗，自己的区域出这样的大事，好不容易等来专业人员，没想到听到这么句话，愣了下问道：“杨队，您的意思？” 　　杨元峰淡淡道：“尽量内部解决。” 　　“可是........”片区所长一肚子可是，比如普通百姓估计没那么个胆子，比如万一受伤怎么办，话到嘴边想起什么，“不谈判了吗？” 　　杨远峰瞥他一眼：“你觉得，谈判有用吗？” 　　片区所长给问了个哑口无言，意识到自己想的太简单。 　　如果只是单纯的抢劫，主动自首当然会从轻发落，但里面是个背负两条人命的杀人犯，不管今天结局如何，都跑不了死刑，无期的可能性都没。 　　谈判毫无用处。 　　他刚接受这个观点，就听杨远峰说道：“给我喇叭，我去和他谈谈。” 　　银行里，卷帘门一关，闷的让人无处可躲，几个大风扇吹来的不是风，是热浪。 　　所有人都一身汗。 　　热的，也是吓的。 　　劫匪王玉祥手里的刀慢慢从比熊主人脖子落下，一直抬着胳膊，估计累了，但依旧死死抓着人，没放开。 　　那是他唯一的稻草。 　　大喇叭的声音也就这个时候传来。 　　“王玉祥，我知道是你，自我介绍下，我是刑侦大队的杨远峰。” 　　王玉祥再无侥幸，吓的一哆嗦，整个人躲到比熊主人身后，把她当成肉盾，同时，刀子再次架到脖子。 　　东躲西藏那么久，他还是被认出来了。 　　杨远峰：“兄弟，你往门口走走，这样说话听不到，咱们聊聊——放心，你手里有人质，又有门挡着，没法开枪的。” 　　能杀人，自然是个狠角色。 　　王玉祥拖着比熊主人来到门口，恶狠狠大喊：“你想谈什么？” 　　杨远峰语气温和，宛如可以满足一切愿望的阿拉神灯：“你想谈什么咱们就谈什么，房贷车贷孩子上学，娱乐八卦我也略懂。” 　　看似说的没谱，气氛却似乎有了点变化。 　　是人都想活着。 　　人活着，就是房子孩子，一家老小。 　　王玉祥声音嘶哑：“我想活着，别的一切免谈。” 　　杨远峰叹口气：“如果我答应你，你信吗？两条人命啊，王玉祥，那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给你生孩子的女人。” 　　王玉祥气的脸通红：“别跟我说那个贱女人，她给我带了绿帽子，我不杀她就不是男人。” 　　“杀了你就是男人了？你要对人家好，会出轨？”杨远峰冷笑，“那她的母亲呢，经常给你包饺子，把你当半个儿子。” 　　其实这些早知道原因。 　　说这些，只不过希望能唤起王元祥不知道还有没有的良知。 　　杨远峰郑重道：“你今天插翅难飞，别说外面的警察，即使我放你走，你暴露了行踪，又能跑到哪里？多杀一个人，不错，你只有一条命，但人死后，万一真的有地狱呢？” 　　“我不能答应让你活着，但可以让你最后，有尊严的死，见你想见的人，尽量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所有人都没注意的角落，梁锦绣趁劫匪分心，正和比熊窃窃私语。 　　劫匪现在距离她——只有两米多！ 　　一眨眼就能扑上去的距离。 　　梁锦绣有个大胆的想法，她心跳加速：“迪迪，只要能救妈妈，你做什么都可以对吗？” 　　“那当然了，就是再割一次蛋蛋也行。”比熊不小心说出心中最大的痛。 　　一个坏医生把它从妈妈怀里夺走，妈妈绝望大喊，可还是没保护住。 　　然后它晕了过去，再醒来，那个零件没了。 　　它不怪妈妈，妈妈已经都伤心的哭了。 　　想到妈妈对自己的各种好，比熊眼泪汪汪：“我要再试一次，我还有个很厉害的办法，一定能救出妈妈。” 　　梁锦绣其实不抱太大希望，但待会事情能不能成，关键在于比熊，她装作很感兴趣：“哦，什么厉害的办法？” 　　比熊一字一句道：“我的小肚肚！” 　　只要它肚皮朝上。 　　世界上绝对没有人能拒绝摸软乎乎的小肚子。 　　“迪迪呀，这个坏人恐怕不吃这套。”梁锦绣贴近它的耳朵，“看到他手里的刀了吗？那个才是最重要的。” 　　她仔细观察了，劫匪除了刀，再没别的武器。 　　只要没了刀，她打不过，但能暂时缠住。 　　保安大叔和保洁大妈，柜台里的工作人员，哦，还有个瑟瑟发抖的男人，最多几秒，这些人会冲过来帮忙。 　　一切的关键点，在于怎么夺走刀。 　　他既然杀过人，再多一个无所谓，所以，发现情况不对，比熊主人难免受伤。 　　人不可以，狗呢？ 　　一条可爱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小比熊。 　　成功的几率很大。 第13章 　　有想法的不止梁锦绣一个。 　　还有保安大叔和保安大妈，两人眼神一直保持交流。 　　他们接受过反恐培训，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只可惜，歹徒劫持人质去了卷帘门口，距离两人距离变远，如果，他们在那个女孩的位置就好了。 　　想个什么正常的理由靠近？ 　　大妈向饮水机努努嘴：“天热，他一定渴了，我端杯水送过去，借机夺下他手里的刀，你从背后袭击，别管我，先保护好客户。” 　　保安大叔连连歪嘴：“不行，你一个女的，太危险，我去送水。” 　　保洁大妈翻个白眼：“正因为我是女的——你没看过电视吗？这种情况就得女的上，女的威胁小。” 　　保安大叔目光凶狠回瞪过去：“绝对不行，你打不过他的，你听我的，别轻举妄动，看我的。” 　　保安大叔轻轻呼口气，挤出满脸的柔笑，小心翼翼道：“小伙子，我，我有高血压，我，我能不能去接杯水。” 　　出那么多汗，大家都渴了，他不直接提，而是心理暗示。 　　不信他能控制住生理反应。 　　歹徒恶狠狠拿刀对住他：“不许动，动一步，老子一刀捅死她。” 　　他的确渴，但是，他快死了。 　　保安大叔赶紧双手投降：“好好，我不动不动。” 　　看来这招不行。 　　等歹徒注意力重现转到和外面谈判，两人继续眼神交流。 　　“要不我假装晕倒快不行了？” 　　“没用的，他是畜生，畜生没人性。” 　　“哎，早知道一开始我应该去女孩待的位置，那么近，扑上去大概率能抓住刀。” 　　“别马后炮了，快想想别的办法。” 　　“.......” 　　两人说着说着，下意识往女孩方向看，然后，就见女孩眨眨眼，指指比熊，又暗暗指向劫匪，最后转过来，转向自己。 　　翻译过来就是：比熊去夺刀，我上，你们记得上。 　　两人当然没读懂比熊这步，但后面的懂了，又惊又喜。 　　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保洁大妈握紧手里的拖布：闺女，一定小心，能抢下立刻跑，抢不下也跑，往大妈这边跑。 　　保安大叔同样握紧防爆棍：闺女，你放心，我会和你一起上，大叔肯定会保护好你。 　　梁锦绣暗暗比了个OK。 　　那么，接下来就是等待合适机会了。 　　机会很快到来！ 　　喇叭忽然传来个苍老的声音：“玉祥？” 　　劫匪王玉祥的母亲。 　　王玉祥瞬间破防，他嘴唇剧烈颤抖，浑身颤抖：“娘，你，你怎么来了？” 　　“娘在老家呢，警察给娘打的电话。”苍老的声音哽咽，“儿呀，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哪怕他是个天下人唾弃的罪人，但依然是她的儿子。 　　她挂在心尖尖上的儿子。 　　王玉祥连连摇头，眼泪夹杂着汗珠落下：“我没事，没受伤，娘，你身体好吗？有没有犯病？” 　　是人，几乎都有在意的东西，心再狠再硬，也有柔软的地方。 　　王玉祥母亲嚎啕大哭：“娘每天都想你，闭上眼就梦到你，梦见你鲜血淋漓趴在地上喊娘救命，儿呀，你怎么那么糊涂，你让娘以后可怎么过呀。” 　　王玉祥除了泪如雨下，除了喊娘，再也说不出别的来。 　　已经到了绝路。 　　也没有回头路。 　　“儿呀，自首吧，别再杀人了，犯了错咱就要认，娘这辈子就只剩一个愿望，闭眼前再见你一面。” 　　王玉祥连连摇头。 　　逃亡的日子，他像狗一样东躲西藏，趁着夜深人静翻垃圾桶，和流氓猫流浪狗抢饭吃，他想娘。 　　可现在出去，又能改变什么？ 　　他的心彻底乱了。 　　当比熊欢快摇着小尾巴走过来，他甚至没多看一眼，他这会没心思在意一条狗。 　　梁锦绣三人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能不能成在此一举！ 　　比熊也紧张，好在没人能看出来，它走到距离劫匪一米的位置，趴下，小尾巴摇的快成风扇了，它欢快向劫匪旺旺叫了声：“要玩吗？一只可爱的小狗狗想和你玩。” 　　这是梁锦绣安排的。 　　如果直接跑过去，说不定被一脚踹飞。 　　等了片刻，确切说，给劫匪一个适应的阶段，比熊匍匐前进，距离只有半米——它打了几个滚，软乎乎的肚皮朝上，四只爪爪抓来抓去，似乎在和空气玩。 　　劫匪看了眼，重新坠回自己的绝望中。 　　比熊继续就以这样的姿势，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外面的指挥车中，杨远峰紧紧盯着监控器，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银行工作人员出去只会让劫匪更戒备，唯一的希望，保安大叔和保洁大妈。 　　关键时刻那只狗发神经了。 　　杨远峰遗憾摇头，这倒是个好机会，如果是只训练有素的警犬.........也就在这时，他和所有警察同时睁大眼，那一瞬间，他们激动的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比熊忽然一口咬住劫匪手里的刀！ 　　劫匪已经身心已经崩溃，最恐惧的和最温暖的同时在眼前，他哽咽不止，手有气无力垂着，那刀，只下意识握着，压根没用力。 　　比熊根本不费力气，叼起转身就跑。 　　它太紧张了，跑了两步，身体本能掉头跑向妈妈——平常就是这么玩游戏的，妈妈扔，它捡，叼给妈妈，然后妈妈会温柔摸它的小脑袋，夸它乖。 　　杨远峰：“.......” 　　所有警察：“.......” 　　这踏马的什么转折？ 　　一切发生在瞬间！ 　　不等众警察做出反应，角落的女孩已经恶狠狠扑上去，用力推开比熊主人，转眼间和劫匪扭打在一起，紧接着，保洁大妈杀到，拖把被她挥成打狗棒，那叫一个虎虎生风，劈头盖脸砸向劫匪。 　　保安大叔也到了！ 　　杨远峰第一个跳下去：“破门！” 　　只有大喇叭里的劫匪母亲不知道怎么回事，哭的绝望：“儿呀，娘的好儿，是娘没教育好你，自首吧，不能再错了。” 　　切割机声音刺耳，警察破门而入，稍微凉的风宛如来自另一个世界。 　　里面一切都结束了。 　　劫匪被神勇的保洁大妈揍的鼻青脸肿，处于半昏迷状态。 　　“有没有受伤？”杨远峰几乎是跳到脸色苍白女孩的身边，语气少有的温柔。 　　作为重案组队长，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刚才那种情况有多危险，需要多大的勇气。 　　这是个让人敬佩的女孩。 　　梁锦绣连连摆手，艰难笑着道：“没事没事，嘿嘿，那人力气真小。” 　　她感觉像做了场梦。 　　太不真实了。 　　尤其扑上去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下意识和劫匪搏斗，至于想的什么打人先封眼等技巧早忘记了，好在，劫匪估计很久没吃过饱饭，那力气小的呀。 　　只有比熊主人受了伤。 　　脖子的刀痕看着触目惊心，不深，但在要害处，被迅速送往医院。 　　梁锦绣这边，谢绝警察的相送，自己一个人梦游般回到集市。 　　郑芳和梁木林等的急死了，看到人就上前劈头盖脸的骂：“叫你存个钱怎么那么难？手机还关机了，知不知道我和你爸差点报警，说，干嘛去了。” 　　梁锦绣傻呵呵笑着诚实回答：“抓了个抢劫银行的坏蛋。” 　　俩夫妻：“.......” 　　抢劫银行事件过去，又没过去，到了晚上，热热烈烈登上热搜。 　　“这个小姐姐太勇敢了，说实话，换做我在现场，绝对没这个勇气的，向英雄致敬。” 　　“第一功劳难道不是比熊吗？一开始我还挺失望的，主人被坏蛋劫持，它不仅不急，反而向坏人撒娇，虽然知道它是只狗，但还是有点失望，现在明白了——全都是为了后来的夺刀让坏人放松警惕。” 　　“我强行让逆子看了十多遍视频！” 　　“同样是狗，区别咋那么大呢，我假装晕倒，足足躺了十多分钟，逆子最后终于发现不对，对着我脸一阵狂踩，差点给破了相。” 　　“视频里那个男的真怂，全程躲在一边，还不如保洁大妈和保安大叔呢。” 　　“别那么说，他那才是普通人的正常反应。” 　　“.......” 　　又过了没多久，有人认出了梁锦绣。 　　“这个小姐姐看着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想起来了，葬鸟那个！” 　　“什么葬鸟？” 　　“楼上去看前段时间很火的白头翁夫妻视频，超级感人的。” 　　“没错，就是她，难怪！心善还勇敢啊。” 　　白头翁那段视频播放量早过了五千万，也就说 ，观看人数少说也得两三千万，而后来葬鸟的那场直播，也有数百万人。 　　还算新鲜的记忆被翻起，无数人纷纷前往梁锦绣直播平台的账号，发现后续还有直播。 　　而梁锦绣为数不多的粉丝激动的宛如过年。 　　“快关注吧，给你们讲，我家主播人美心善，重要的是，她懂兽语！” 　　“哈，懂啥玩意，兽语？” 　　“一开始我也不信，但是一场直播看下来，不得不信。” 　　“绝对是主播让比熊那么做的！啊啊啊，到底啥时候开播啊，我今天打开后台第无数次了。” 　　“......” 　　于是当梁锦绣打开直播间，差点以为平台出了BUG，导致她数据混乱，或者误登某个大神的账号。 　　关注人数五十多万！ 　　房间人数瞬间三万多，眨眼间翻了一倍，再眨眨眼，十多万了。 　　“终于等到开播！” 　　“看了热搜来的，啥也不说，新人报道先刷个礼物。” 　　“主播，你太勇敢了，同为女性，我为你自豪。” 　　“主播主播，你真的懂兽语吗？” 　　“.......” 　　弹幕快的几乎看不清。 　　梁锦绣深深感受到啥叫一夜暴红，晕乎乎的。 　　“大家不要刷礼物，我只是做了能做的。”眼见礼物特效不停闪烁，梁锦绣赶紧制止，她仔细看弹幕了，几乎全都是银行那段视频而向她表达敬意的。 　　压根没人听。 　　对于梁锦绣来说，或许真的觉得没啥，她看到了，有能力救，如果啥也不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但对于吃瓜群众来说，看到一场身边的勇气。 　　身边的勇气越来越少。 　　别说陌生人了，相熟的朋友同事，哪怕没有生命危险，只涉及到利益，冷眼旁观多的是。 　　他们只能用打赏表示支持。 　　梁锦绣哭笑不得。 　　其实，她原本打算今天带货的。 　　自家果园的核桃再有不到俩月便上市，可以搞预售了，然后，从买家当中抽奖解决宠物问题。 　　现在这情况，估计啥也不用做，上架便秒杀吧。 　　梁锦绣默默叹口气，上次白头翁的流量不能蹭，这次同样，只好改变方式：“欢迎大家来我的直播间，现在我发给福袋，三个中奖名额——重申下，家中宠物没有问题的请不要抽奖，把机会留给真正需要的，感谢大家的配合。” 　　其实宠物有没有问题很难订个具体的标准。 　　在主人心里，毛孩子没有没问题的。 　　很快，三个中奖名额出炉。 　　第一位：飞翔的沙子。 　　视频很快接通，是个非常腼腆的年轻女孩，戴副大大的黑框眼镜，身穿可爱图案的家居服，背景像是在客厅。 　　“主播，你太厉害了，给你比心！”飞翔的沙子说话柔声细气，“从现在开始，你是你的铁粉。” 　　梁锦绣给夸的有些脸红，可见，偶像不是人人能当的，首先得脸皮厚，她赶紧转移话题：“你的宠物呢？” 　　“在卧室床底。”飞翔的沙子应该有点讨好型人格，赶紧保证道，“给主播和大家添麻烦了，我这就想办法把它引出来。” 　　说着，她手忙脚乱打开瓶猫罐头，柔声喊道：“小蹦跶，小蹦跶，快来吃肉肉了，好吃的肉肉哟。” 　　一般来说，罐头属于零食，很多猫时间长了行成条件反射，听到开罐头的声音会立刻跑出来。 　　什么都没发生。 　　“它又受到惊吓了。”飞翔的沙子无奈叹口气，拿着端头走进卧室，趴地上，镜头对准床底，“小蹦跶，妈妈在呢，妈妈会保护你的，出来好不好？” 　　光线昏暗的视频中，依稀看到只三花加菲猫，它胖的像个皮球，此刻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飞机耳，蜷缩在床头和墙相交的角落。 　　看到罐头，吓的连连后退。 　　“猫咪这是怎么了？” 　　“家里是不是刚来过陌生人？” 　　“别喊了，它吓坏了，不会出来的，让它单独待会吧。” 　　“.......” 　　几万人等着，正主却躲在床底不出来，飞翔的沙子内疚极了：“我家猫——主播，是不是有宠物性格随主人的说法？” 　　梁锦绣算不上宠物专家，想了想不确定道：“有的是这样。” 　　老话说夫妻相，两个长相完全不同夫妻，时间久了，自己察觉不出来，外人眼里，越来越像，心理学称之为变色龙效应，当喜欢一个人，不由自主模仿对方。 　　人如此，动物也如此。 　　尤其那种只有彼此陪伴的。 　　直播间有类似遭遇的网友纷纷现身说法。 　　“我吃鸡蛋只爱吃鸡蛋黄，结果怎么着，我家逆子也是，再饿也不吃鸡蛋清。” 　　“有家国外科研机构好像随机调查了3000多个有宠物的，证明时间长了，宠物性格随受到环境以及主人的行为而改变。” 　　飞翔的沙子连连点头。 　　她感触太深了。 　　她胆小，一个人独居，恐惧社交，于是养了只猫作为陪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猫咪某些地方和她一模一样，如果长相再相似，比双胞胎还双胞胎。 　　比如她喜欢吃甜的，不吃海鲜。 　　猫咪也这样。 　　什么小鱼干小虾的，通通不吃。 　　喜欢吃巧克力，吃蛋糕！ 　　她查过资料，猫咪不能吃这些，可如果不给它吃，会一直可怜兮兮的叫。 　　再比如，她对爸妈等亲人可厉害了，想怎样便怎样，见到外人，秒怂。 　　猫咪也是个窝里横。 　　稍微惹到它满屋子追着她揍，门外有点风吹草动吓的立刻钻沙发底。 　　又比如，她有起床气，醒来那会哼哼唧唧，猫咪也是，醒来后第一件事找她撒娇，要哄好一会。 　　梁锦绣对着镜头温声说了几句，没得到回应，只好问飞翔的沙子：“它受到什么惊吓了？” 　　“我今天就为这事咨询您。”飞翔的沙子表情变的有点惊恐，“它胆子小我知道的，但如果家里没有外人会特别调皮，满屋子乱窜，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老是莫名其妙吓的钻床底不出来，尤其晚上的时候，耳朵竖着，好像听到了什么，吓的路都不会走，可明明家里只有我们两个。” 　　“据说狗的眼睛能看到人类看不到的东西，猫不会也这样吧。” 　　“我太理解沙子的心情了，我也是一个人住，有次凌晨，我家狗疯狂对着一个方向叫，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当时把我吓的呀——结果怎么着，是只蜘蛛。” 　　飞翔的沙子吓的连连摆手：“大家别说了。” 　　她也往这方面想过。 　　因为太离奇了。 　　她可以确认，猫咪的确发现了什么东西，但关键是，她大着胆子看过，什么都没有。 　　只有空气。 　　能把猫吓成这样，难道家里真的有阿飘....... 第14章 　　眼见视频里飞翔的沙子越来越慌乱，梁锦绣温声道：“别自己吓自己，猫咪和人的思维不一样，一惊一乍很正常。” 　　网上有个很火的试验，悄悄往猫咪身后放根黄瓜，当猫咪转身发现后，会吓的一蹦老高。 　　据说因为猫咪把黄瓜当成了蛇。 　　飞翔的沙子勉强点点头，如果一次两次她不会在意，但发生次数太多了，搞的她也跟着神经兮兮。 　　视频重新回到客厅，飞翔的沙子指着沙发道：“刚才我在看电视，它趴在我腿上打呼，一切都很正常，结果忽然毫无预兆跳起来就钻进了卧室床底。” 　　客厅很小，电视柜沙发，视野算得上一览无余。 　　网友继续分析。 　　“会不会被电视里的什么声音吓到了？” 　　“猫咪耳朵和雷达很像，可以一百八十度旋转收集各个方向的声音，还能听到人类听不到的高周波，我觉着最大可能，房间可能存在这种声音。” 　　“的确是这样，我家猫，不管我脚步多轻，哪怕在睡觉也能立刻冲过来。” 　　“躲猫猫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 　　真相如何，只能当事猫才知道。 　　距离惊吓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发现铲屎官在外面并未遇到危险，加菲猫终于从床底爬出来，它胖的快没脖子了，又大又圆的包子脸，看起来憨厚老实，此刻走一步便警惕停下看看四周，耳朵转来转去，似乎在确定危险是否真的没了。 　　飞翔的沙子心疼坏了，张开手柔声道：“来，妈妈抱抱。” 　　铁憨憨一开口是个嗲嗲的夹子音：“麻麻，我害怕。” 　　飞翔的沙子听不懂，但朝夕相处，知道儿子在表达什么，抱在怀里安慰道：“乖啊，不怕，有妈妈呢，妈妈会保护你。” 　　加菲猫哼哼唧唧：“可是麻麻也害怕。” 　　“啊，这小奶音，把姨姨的魂快叫没了。” 　　“家人们，谁懂呀，我家猫明明是个可爱的小公主，却生了个破锣嗓。” 　　梁锦绣没立刻问，想着等加菲猫情绪再稳定些。 　　直播间众人也不急，一脸慈母笑看着视频里的娘俩腻腻歪歪。 　　加菲猫渐渐彻底放松，四个爪爪朝天让麻麻抚摸小肚子，舒服地开始呼噜。 　　梁锦绣感觉可以了，刚要开口，就见加菲猫自然下垂的毛绒绒尾巴倏然夹起，眼睛瞪的溜圆，惊恐看向电视方向。 　　它奋力翻身，但太胖了，挣扎了好几下没起来，只好一头扎进妈妈怀里：“麻麻，它还在电视柜那里。” 　　梁锦绣立刻翻译：“电视柜后面有东西。” 　　“啊？”飞翔的沙子比加菲猫好不到哪里去，要不是正直播，估计早跑一边去了，她一脸惊恐，“东西，什么东西？” 　　梁锦绣也不知道，加菲猫现在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想了想：“应该没危险的，你要真害怕，找个棍子什么的防身。” 　　屋里那么小，显然藏不住大型动物，可能屋外跳进来的蛐蛐之类。 　　飞翔的沙子去卧室拿了床被子，一手抱加菲猫，一手拎着挡在身前，她一点点靠近，像极了春节放鞭炮。 　　本来没啥的气氛让她给搞的愣是莫名紧张。 　　电视柜上空空荡荡。 　　还有个地方——和墙面中间狭窄的空隙。 　　飞翔的沙子刚探过身子，一只灰色的小老鼠宛如惊吓盒里的弹簧小丑般高高跳起，它四只爪爪张开，露着两颗大门牙，兴奋大喊：“哟吼，被发现了。” 　　飞翔的沙子吓的被子和猫都扔了：“啊啊啊啊~~~老鼠呀。” 　　加菲猫差点大胖脸着地，扭着屁股匍匐前进，比老鼠还像老鼠，一头扎进沙发缝。 　　飞翔的沙子原地又蹦又叫，视频跟着剧烈摇晃。 　　梁锦绣只好大吼：“冷静点，那是只仓鼠！” 　　老鼠和仓鼠区别很大的，后者小很多，毛发柔顺，而且，跳出来的仓鼠还穿着衣服，明显是家养的宠物。 　　真相已经揭晓。 　　飞翔的沙子没发现家里跑进来只仓鼠，而加菲猫却凭借敏锐的听觉发现，然后，发生了之后的事。 　　一切发生的太快，直播间众人没被仓鼠吓到，被娘俩给吓到了，尤其飞翔的沙子的尖叫，震的耳朵嗡嗡响。 　　这会渐渐反应过来，感觉不对味。 　　虽说现在猫的存在主要是陪伴，但猫抓老鼠是天性，吓成这样？ 　　视频里，加菲猫大胖脑袋钻进沙发缝，大半个身体露在外面。 　　“崽崽呀，猫的脸都让您丢光了。” 　　“这猫废了，扔了吧。”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万万不敢相信。” 　　“猫：救命啊，有老鼠！” 　　“......” 　　飞翔的沙子确认是仓鼠，不害怕了，她苦着脸看弹幕：“丢死人了——小蹦跶，你给我滚出来。” 　　她一点都不心疼了。 　　女孩子怕老鼠天经地义，一只猫怕老鼠，丢死人了，还能再怂吗？ 　　加菲猫被强行拽出来，哼哼唧唧还想撒娇求安慰，被飞翔的沙子推开，掐住脖子宛如教训考了零蛋的逆子：“你是不是猫呀，是不是男孩子呀，麻麻对你太失望了，还想你保护麻麻呢。” 　　听完梁锦绣翻译，加菲猫一脸委屈：“麻麻害怕我才害怕的。” 　　刚才它已经说过了。 　　飞翔的沙子愣了下，想起什么：“那次打针？” 　　加菲猫可怜兮兮点头。 　　那是它最恐惧的一天。 　　它刚满月，被坏蛋医生扎了一针，可疼可疼了，回来的路上，一只慌不择路的大老鼠差点撞到麻麻——麻麻像今天一样，吓得把它扔了出去。 　　直播间众人：“........” 　　“所以，它怕老鼠，实际是怕麻麻扔？” 　　“让我想起看过的一段视频——一只被狮子追的母猴，眼看逃不掉了，果断把怀里的崽崽扔向狮子。” 　　“哈哈哈，鉴定完毕，一对塑料母子。” 　　“.......” 　　飞翔的沙子羞愧捂脸。 　　其实除了这一点，还有刚才讨论的问题——宠物性格会受到主人影响。 　　梁锦绣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仓鼠身上，她让飞翔的沙子镜头对准。 　　这只仓鼠，穿了件红色的小马甲，脖子上扎了个可爱的蝴蝶结，后面还背了个小小背包，看起来可爱极了。 　　察觉到被打量，仓鼠变戏法般从背包拔出柄大概一公分多的精致长剑，熟稔耍了个剑花，大声道：“既然被发现，老娘便与你们决一死战，人类，肥猫，你们谁先上，还是一起上？” 　　“好可爱！”飞翔的沙子变成了星星眼，她不等梁锦绣翻译，拉过加菲猫喃喃道，“回头我也给你买件这样的衣服。” 　　仓鼠会错了意，长剑直指加菲猫：“你先上也好，猫鼠本是死敌，我流浪江湖时曾立下夙愿，要打败天下的猫——今日你若败了，我不杀你，跪下磕三个响头，喊我声妈妈。” 第15章 　　对于加菲猫来说，世界上再没有比麻麻更重要的，愤怒让它不再那么害怕。 　　它还敢吼了：“我只有一个麻麻，我才不会喊你麻麻。” 　　“咦，看不出你这只肥猫还挺孝顺。”仓鼠双爪抱拳表示尊敬，然后话锋一转，“但按照江湖规矩，决斗必须有筹码，你想赌什么？” 　　娇生惯养长大的加菲猫圆溜溜大眼睛清澈而愚蠢：“我为什么要和你决斗？” 　　它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 　　“刚才还夸你仁孝。”仓鼠皱眉，指着飞翔的沙子道，“这几天里，我看到你麻麻对你百般的好，喂你吃饭哄你睡觉，可谓天底下少有的慈母，且跨越了种族，难道，你要让她以身犯险，你现在应该说的是——想要伤害我麻麻，除非踏着我的尸体。” 　　加菲猫：“........你神经病吧。” 　　仓鼠上前一步，宝剑直指它的包子脸，声音铿锵有力：“肥猫，来吧，不管今天谁死，都将给后人留下一段佳话。” 　　加菲猫："........." 　　它的世界，只有小小的房子和主人，压根没接触过刀光剑影。 　　飞翔的沙子好奇极了，两人叽叽歪歪好像发生了争吵：“主播，它们在聊什么？” 　　等听完翻译，一把推开往她怀里钻的加菲猫，语气兴奋的宛如鼓励接到别的小朋友邀请玩游戏的社恐儿砸：“快上。” 　　太好玩了。 　　至于危险，不会有的。 　　仓鼠那宝剑明显没开刃，是个玩具，加菲猫呢，昨天刚剪过指甲。 　　直播间众人同样满满的期待。 　　“我赌三包辣条，肥猫坚持不过三个回合。” 　　“不懂就问，怎么算一个回合？” 　　“没人信猫猫会赢吗？好吧，我也不信。” 　　万众瞩目下，加菲猫奋力挣扎后退。 　　它如果能打的过早打了。 　　见麻麻没有像以前那样顺着它，反而往前推，顿时骂骂咧咧发脾气。 　　“你是个男孩子，男孩子要勇敢。”飞翔的沙子看看弹幕，狠心道，“你看啊，仓鼠刚才说了，有人要伤害麻麻，除非踏着你的尸体，如果你保护不了麻麻，那麻麻只能不要你了，换只勇敢的。” 　　加菲猫：“.......？” 　　麻麻竟然要抛弃它？ 　　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没有。 　　加菲猫委屈的眼泪汪汪，都怪这只可恶的仓鼠！ 　　它又哼哼唧唧了一会，发现没用，闭上眼，绝望扑上。 　　“毫无章法！”仓鼠不屑冷笑，它不动如松，等到加菲猫扑倒时才飞快跃起，在半空翻了个跟头，头下脚上，宝剑直刺加菲猫头顶，同时一声大喝，“如来神剑第一式！” 　　直播间众人：“.......” 　　加菲猫一动不动。 　　一点都不疼呢。 　　仓鼠身影快如闪电，从头顶跳到尾巴，对准加菲猫肥硕臀部：“独孤剑法之——破盾式！” 　　老虎屁股摸不得，猫也是。 　　加菲猫下意识转头要骂骂咧咧，转到一半想起不是麻麻，重新绝望躺下。 　　直播间众人笑的不行。 　　“还那句话，这猫废了，赶紧扔了吧。” 　　“今天是载入史册的一天，一只仓鼠揍的一只猫毫无还手之力。” 　　飞翔的沙子身在现场，看的眼花缭乱，宛如近距离观赏了场精彩的武打片，她惊讶的双手合十：“天啊天啊，太帅了——大师，我想领养它！” 　　来到她家，就是她的！ 　　梁锦绣同样看的目瞪口呆，见过那么多动物，从未见过这么有个性的，柔声问仓鼠：“你从哪里来的？” 　　“世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有怕老鼠的猫，有会兽语的人类，我闯荡江湖，果然对了。”仓鼠把宝剑插入背包，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潇洒极了，她郑重看着手机屏幕，“我来自遥远的另一个小区。” 　　它原本是只普通但幸福的仓鼠，每天荡荡秋千，跑轮跑跑步，钻到躲避屋里和其它仓鼠鼠捉迷藏，每天有吃不完的好吃的。 　　直到家族越来越壮大，主人把它送给别人。 　　新主人是个小学生，精力旺盛，整天打打杀杀的，他不想上学，想去少林寺学武术，想闯荡天涯，做一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侠客。 　　他的梦想，被大人强行镇压。 　　没人能理解。 　　然后，他把仓鼠当做倾诉对象，且就像父母梦想延续到孩子身上般，给它买了各种江湖道具，没事的时候，给它讲江湖，教它自己创造的武林绝学。 　　仓鼠本来对这些一点都不懂，但每天听每天听，世界观不知不觉改变。 　　它开始期待江湖。 　　期待小主人说的那种快意恩仇的生活。 　　以前感觉家里很大很大，大的跑一圈要很久，现在觉得很小很小，小的装不下梦想一角。 　　江湖那么大，它想去看看。 　　它想代替小主人去看看，告诉他，江湖是什么样子。 　　仓鼠双爪抱拳，江湖气十足向飞翔的沙子行礼：“抱歉，未经允许擅闯你家，没想到你不仅不在意，反而想领养我，大恩大德，他日定当报答。” 　　江湖精彩又危险。 　　它遇到很多同族——老鼠。 　　同族对她还算客气，传授了很多生存技巧，比如去垃圾桶寻找食物要注意什么。 　　有善自然也有恶！ 　　终于有天，它遇到了小主人说过的——采花大盗。 　　一只比她大好几倍的公老鼠想强行掳走它做压洞夫人，它与对方大战几十回合，最终凭借高强剑法打跑对方，然而，它也累的脱力。 　　屋漏偏逢连阴雨，它被一群流浪猫发现了！ 　　一只它还能对付，一群，绝对会瞬间被撕成碎片，它慌不择路，顺着管道往上爬，还好，有家窗户没关。 　　它本打算早些离开，但那群流浪猫已经记住了它的气味，每晚都在楼下徘徊，甚至爬到窗台。 　　装死的加菲猫：“原来是你引来的？” 　　终于找到罪魁祸首！ 　　深更半夜那么多野猫隔着玻璃往里瞅，都快把它吓死了好吗，偏偏麻麻睡的像只死猪，啥反应都没。 　　直播间众人本来以为是个离家出走的熊孩子，听到最后，表情变得凝重。 　　对于人类来说，老鼠也好，流浪猫也罢，挥手便能解决。 　　但对于小小的仓鼠，真的是场惊心动魄的江湖。 　　“忽然感觉自己活的还不如一只仓鼠精彩。” 　　这是向往感叹的。 　　“太危险了，快回家，什么江湖不江湖的，死了啥都没了，你主人肯定急坏了。” 　　这是担心的。 　　飞翔的沙子属于后者，她紧张道：“不行，告诉我你主人家在哪里。” 　　“万物终有一死，或平平庸庸，或轰轰烈烈。”仓鼠用小主人最喜欢的一句话来阐述自己的想法，“多谢您的好意，但真正的勇者敢于面对困难，懦夫才会逃避。” 　　她早已定下目标。 　　一群野猫打不过，那就分开击破，总有落单的时候。 　　飞翔沙子发现自己完全说不过，只好向梁锦绣求救。 　　梁锦绣.......也不知道该说啥。 　　好像都对，仓鼠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方式，众人只关心安全。 　　想了想，给飞翔的沙子发私信：关上门窗！ 　　飞翔的沙子眼睛立刻亮了。 　　把腥风血雨的江湖关门外！ 　　两人约定，下次直播再沟通，看看啥情况再说。 　　第二位中奖者：何时才能暴富。 　　是个很精神的年轻小伙，一起出镜的还有只憨态可掬的大金毛。 　　金毛被称为狗狗界的治愈系温暖天使，性情温和乖巧，不矫情，有口吃的一切足矣。 　　视频里的这只似乎知道有无数人正在观看，一副招牌微笑。 　　然而何时暴富一开口就差点引起众怒：“主播好，这是我家小胖，因为不得已原因要送人，我筛选了好几个靠得住的领养人，但还是不放心，想让您帮问下，它更喜欢哪个新主人。” 　　弹幕立刻汹涌。 　　“知道送人对狗狗的伤害多大吗？它只会以为被遗弃了。” 　　“要么别养，要么养一辈子。” 　　“你换位思考，父母把你给送给别人，你会怎么想？” 　　“.......” 　　梁锦绣觉得还可以接受，比起那些直接遗弃的主人，何时才能暴富算有责任心的。 　　等她转述完毕，金毛脸上的微笑一点点消失，它不敢置信看了眼身边的主人，大脑袋一点点垂下来，喃喃道：“原来爸爸不要我了。” 　　梁锦绣温声安慰：“但是他依然爱你，给你找了三个好主人。” 　　金毛大脑袋趴在爪爪上，呜咽了声：“为什么啊，我很听话的，不吵不闹，他是为了那个女人才不要我的吗？” 　　“不是的，你麻麻很喜欢你的，虽然有时候凶你。”何时才能暴富眼睛红了，看得出是真的难受，“主要吧，房东不让养宠物，爸爸没能力，对不起你。” 　　但凡有别的办法，他肯定不会做这个选择。 　　“这个可以理解，我也租房子，房东一再叮嘱，绝对不能养宠物。” 　　“换个房子不就是了，多大点事啊。” 　　“借口吧，应该是不想养了。” 　　“.......” 　　“等下等下。”梁锦绣抬手，示意何时才能暴富先不要解释，疑惑道，“你确定，房子是租的？” 　　何时才能暴富揉揉眼：“对啊，我在魔都，大家知道房租有多贵，现在的房子位置好，出门就是地铁站.......” 　　梁锦绣再次打断他：“金毛说房子是你女朋友的。” 第16章 　　何时才能暴富以为听错了：“啊, 小胖说，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