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邢则下班回来,辛怡特意转送他两个大芒果,理由是甲胄喜欢。
“又是它亲口说的?”
虽然邢则表情正经,可辛怡还是听出语气里的调侃。
辛怡郑重其事:“没错,男低音,可磁性,可好听了”
甲胄很配合地仰头,嗷嗷叫唤两声。
邢则用咳声压制什么,“甲胄是母犬。”
门关上那一刻,辛怡还未从冲击中回神。
……什么,甲胄竟然是母的?
可它那么秃!
一整晚,辛怡都沉浸在甲胄其实是母犬的震惊当中,都顾不上悲愤烦闷了。
导致第二天看到守时来上“日托班”的甲胄,憋笑憋得相当辛苦。
邢则不着痕迹打量她:“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辛怡尴尬,撇出去的右脚怯怯缩回。
今天确实跟以前不一样,因为她特意打扮过。
长发挽成蓬松慵懒的丸子头,外套杏黄色开衫,下身搭配棕色长褶裙,连毛毛鞋都暗含心机,突显出如水的温柔气质。
邢则倒是敏锐,辛怡紧张,声线微颤:“可能是用了你送的护肤品。”
邢则视线在她脸上转一圈:“有效果就好。”
辛怡又从他语气中嗅到一点点得意,想到他那句“要求自己做到最好”,眼下仔细体味的话,并非是妄言,只是他没必要连这点小事都要自得吧……
送走邢则,辛怡换下折腾了一个早晨的装扮,换回宽松运动装,身心跟着轻盈许多。
今天她想再包点饺子,给沈熙如和他爸妈送过去,据沈熙如所说,上次她送的冻饺子没两三天便被吃了个干干净净。二老连连称赞她厨艺过人,饺子都做得独具风味。
揉好面团,放在旁边醒发,看时间差不多,辛怡给急不可耐的甲胄套好牵引,如往常一样牵着它去遛弯。
换鞋时,辛怡感受了一下从门缝涌进来的风,换上那双没穿过几次的毛毛鞋,套在脚上慵懒随性,跟运动装也挺搭,就是脚后跟空落落的,毕竟是拖鞋设计,不过现在气温转暖,只是穿着它遛下狗,应该不会太冷。
蓝苒也在老时间牵着斗牛犬下楼,今天她特意带上一把小零食,想着等下遇到辛怡,要同她分享。
她挺喜欢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长相漂亮不说,性格相处起来也很舒服。
远远看到灌木丛后的身影,蓝苒举起手,热情打招呼:“辛怡,今天挺早啊。”
只是,辛怡根本顾不上同她搭话,死死拽着牵引厉喝:“甲胄,Stop!你还想不想要今天的风干大鹌鹑!”
甲胄小牛犊一样,努着劲往前奔,举着手的蓝苒,眼睁睁看着甲胄拉着辛怡狂奔而过。
等人跟狗跑远,蓝苒感叹:“……不愧是雪橇犬,血脉觉醒了?”
甲胄一刻不停,带着辛怡奔出小区,奔向宠物医院。
第11章
一条成年狗的力气能有多大?
以前辛怡只有个模糊概念,散步时也曾经看到过成年男子被馋嘴的拉布拉多拽着直奔烤鸭店,当时还觉得主人是有些纵容成分,放水才会导致一人一狗角力呈现一边倒趋势。
如今自己身置其中,起码是对甲胄身具的力量有了具体概念,不夸张的说,与成年男子大差不差。
偏她车祸后休养时间不短,身体严重缺乏锻炼,与甲胄僵持时才会遂了它心意。
狗在前,人在后,沿着街道狂奔。
辛怡后悔,非常后悔。
她今天就不该穿毛毛鞋,导致两只脚抓地力不足,跑起来狼狈不已。
一路上甲胄风驰电掣,目的很明确,它是要去找邢则。
辛怡也跟它较上劲,就是不肯松开牵引,甲胄拉着她,跌跌撞撞,真就成功抵达有家宠物医院。
最坏的结果摆在眼前,辛怡喘气不匀,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低头自视,松垮运动套装,外加沾满灰尘的毛毛鞋。
她一只手捂脸,悲鸣一声。
好在时间还够,趁着甲胄没一口气奔入医院,赶紧整理,皱褶扯平,灰尘掸去,以一个稍显体面的模样出现在邢则面前。
然而,梧桐树下忽然晃过一道影子,甲胄不知何故调转方向,朝那人扑去。
跑到近前时,辛怡才发现竟是邢则。
上班时间他人没在医院,反而在树坑周围徘徊,手拿一把工兵铲,铲沿有泥土痕迹。
至于邢则他人,形象也没好到哪里去,裤脚灰突突的,泥痕交错,白大褂也沾上少许尘垢,极强的气场顿时撕裂一道,流露出些微与他本人格格不入的谐趣。
两人目光对上,一时无言。
辛怡颓丧时,分神注意到,邢则表情闪现懊恼痕迹。
无视热情舔舐的甲胄,邢则沉声:“甲胄又不听话?这一个星期的风干大鹌鹑都没了。”
辛怡直愣愣望着他手上的工兵铲,“你在挖野菜吗?树坑里的东西我建议还是不要吃。”她知无不言:“狗狗都拿这里当厕所,酒鬼还会在这里呕吐来着。”
女孩一脸认真,邢则又难堪又好笑。
“我是在挖蚯蚓。”
辛怡眨眨眼睛,想到之前邢则家中出现的软体动物,人轻抖一下,“挖蚯蚓做什么?又要去钓鱼?”
“喂鼩鼱。”邢则不自然地咳一声。
由于近来医院收治一只骨折鼩鼱,邢则亲自做的骨折内固定手术。起初接触下来,邢则确实被它习性影响到,不过三天便恢复如初。
可鼩鼱主人隔几天就会带着心爱的宠物来复查,邢则与它接触增加,毫不意外地,他今天发现,追逐蚯蚓的热情再度复燃,甚至不顾工作时间跑出来挖掘,过程中可没少收获异样眼神,直到辛怡恰巧出现。
两人形象上都不大整洁,辛怡神情放轻松少许,蒙在黑瞳上的雾气慢慢挥散。
“你这个院长当得挺辛苦,挖蚯蚓还要身体力行。”
邢则将兵工铲折叠收拢,“我挖得最多最好。”
辛怡唇角轻抽,她发现邢则对“最”有执念。
正好奇鼩鼱长什么模样,医院门前的台阶上,传来细微声响,辛怡扭头就看到一只秃鸟,鬼鬼祟祟往下面蹦跶,时不时转动鸟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观察。
“……它好像在逃狱。”辛怡目光落在鹦鹉仅存的尾羽上,特征太明显,一眼能认出是正治疗抑郁症的呱唧。
邢则攥拳,用力一振,兵工铲掉落不少泥土,莫名带出一股锐气“它已经是越狱老手了,屡教不改。”
没想到这次会被他撞个正着。
“我看它是想当流浪鸟。”
邢则回身将工兵铲搁置在空调外机上,甲胄可比他速度快多了,扥直牵引绳,朝跳下最后一级台阶的呱唧扑过去。
呱唧不妨,被吓一大跳,头顶冠羽惊得支棱。
甲胄很兴奋,呼呼喷着热气,哪怕辛怡阻止,仍执意嗅闻呱唧。
呱唧身上挂了两条晶亮亮的口水,气得“呱”一声,竟然开口大骂:“臭狗!坏狗!把你做成火锅!***!****!”
辛怡目瞪口呆:“……它嘴好脏啊。”
无奈甲胄根本听不懂,反而越骂越兴奋,眼看辛怡都要拉不住牵引绳,脚下步伐凌乱踉跄。
邢则迅速代替她的位置,绳子在手掌紧紧缠绕几圈。甲胄行动终于受到掣肘,脖子上的毛发炸起,脖套一样圈在那里。
辛怡惊奇,她耗尽力气,与甲胄打个平手都不能,邢则却能够轻松控制住它。
余光瞥见邢则正发力的手臂,肌肉线条凸显,彰显力量的青筋历历可见,辛怡抬起手臂,对比自己,纤细不少,而且白生生的,缺少欲放的蓬勃感。
第一次,她对男女力量,产生格外强烈的直观感受。
一狗一鸟杠上,邢则头疼不已,没等发作,瞿盈盈蹬蹬跑下来,抄起呱唧,捏住它的嘴。
“院长,抱歉,呱唧吃的鸟粮没了,我去货架那边挑,它趁我不注意就偷偷溜了。”
呱唧还想骂狗,无奈“武器”被控制,急得扑翅又跳脚。
瞿盈盈头疼,“呱唧真的有抑郁症吗,看着也不像啊。”她费解地挠头。
辛怡欲言又止,其实从呱唧跟甲胄冲突的时候,怒气喷薄,感受非常强烈。
至于抑郁情绪,她连个影子都没捕捉到。
“呱唧主人也很着急,迄今为止心理治疗也有半个月了,可仍是没有好转迹象。”瞿盈盈捧起呱唧,曲起食指挠了挠它的小脑袋瓜。
邢则忽然扫一眼辛怡:“心理治疗这块不是我负责的,对这个领域我并不擅长,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会着手研究。”
辛怡抬眸看他,从那副势在必得的表情读出了好胜心。
“……”
由于甲胄太粘邢则,辛怡在宠物医院耗到下午。
大部分时间她都待在护士的休息室,喝喝茶,撸撸狗。
瞿盈盈参加工作没多久,目前负责照看呱唧,时间比较充裕,时不时就会趁着邢则不注意,偷跑过来找辛怡聊天。
至于邢则,他人太忙了,下午两场手术,一场骨折内固定,一场肿瘤浸润神经的剥离手术。
据瞿盈盈所说操作难度都极高,哪怕是心底对邢院长多少有那么点小怨言,可对他的医术水平真心佩服,五体投地那种。
整个下午,辛怡都没找到机会与邢则碰面。
之前那种模式,每天只能草草见个两面,辛怡觉得不够,以她对感情浅薄的一点认知来说,要想推近关系,相处时间起码要有所保证。
辛怡的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
而她又要做到进退有节,不惹邢则厌烦,尺度该如何把握,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临近黄昏,邢则终于从手术台上下来,洗过手,手没擦干,又掏出消毒湿巾,每一根手指都被他细细擦拭。
“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家。”邢则活动肩颈,缓解僵硬,偏头看辛怡。
辛怡急忙拉着甲胄跟上。
邢则有车,不过不常开,毕竟家跟宠物医院距离并不算远,不过偶尔想起来,还是会挪挪地方,防止腐蚀还有明面上观察不到的损耗。
今天他就是开的车,正好载着辛怡跟甲胄一道回家。
上车时,辛怡犹豫了下,考虑到甲胄,打开后车门钻进去,挪了挪位置正打算呼唤傻狗。却见它熟练地蹦上驾驶座,跨过中控台,端端正正坐到副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