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霜眸光一松,忙拉着昊京跪谢:“多谢天帝天后隆恩!”
天后笑了笑,将梨霜扶了起来,顺手把了下她的脉象。只见她脸色大变:“是谁把你的心脉伤成这个样子的?”
“是、是我自己...”梨霜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喉头一甜,又咳了一大口血。
天后大惊,赶紧扶着她坐下:“快,拿还魂丹!”
得到命令,侍女晚儿忙到内殿拿了还魂丹出来。天帝却蹙眉道:“这还魂丹还是药王去岁进宫的,只三颗,你怎么...”
天后面上滞了滞,微笑道:“三郎素来以仁德为先,此刻这位小仙已没了半条命,再拖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好吧。”天帝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言。
天后则拿起还魂丹给梨霜:“吃吧。”
“多谢天后娘娘。”梨霜满脸感激,又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才拿过去吞下。
此间事毕,天帝也无甚兴致,便打道回宫。
昊京二人拜别天后之后,便回了天镜阁。梨霜望着门外的天兵,知道他们要带他去天刑台,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昊京无奈,只好施法令她昏睡,这才跟着天兵去了天刑台。就在仙官要施刑时,天后却突然驾临,将众仙侍支开。
“拜见天后。”望了眼崖边雍容华贵的女子,昊京眸中一紧,连忙跪下。
天后俯视着刑台上的男子,面容依旧温然亲和,眼底却闪过锐色:“昊京,你可知罪?”
昊京脊背一绷,将身子俯的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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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霜从梦中醒来后,立即去天刑台找昊京,然而台上唯有寒风凌厉如刀,再无半点人影。
想着他应是受完刑罚回去了,她又径直奔向司命府,然而仙侍白露却告诉她,司命有事外出,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不,你骗我对不对,昊京他受了九十九道天雷,哪里还有力气出去?”梨霜眼眶一红,扯住她的衣袖。
“...”白露面上有些局促,低下眉眼:“大人他已服了良药,并无大碍。”
“当真?”
“嗯。”白露点点头。
梨霜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离开,待她远去了,旁边的椅子上白光一烁,昊京突然显现。
望着脸色发白的男子,白露面上露出怜惜与不解:“大人,你为何不告诉她?”
昊京摇摇头,笑意浅淡:“告诉她又如何,不过凭白让她担心。”
“大人...”
“去吧,咳!”昊京摆摆手,却忍不住咳了咳。
白露黛眉紧蹙,盯着他看了片刻,恭敬地退下了。纱窗旁,昊京低眉,从袖中拿出一方染了血迹的丝帕。拂着那抹暗红,他眸中一深,暗涌沉沉。
另一边,梨霜服用了还魂丹之后,没过几天便好转了,心里对天后也更加感激,立即执笔抄了三百份道德元经送到天后宫中,没想到天后竟留她下来问话。
原本她有些紧张,可天后言行可亲,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令她逐渐放松下来,临走时,天后还赏了盒糕点给她。
梨霜得了糕点,第一个念头便是寻青鸢,以往有什么美食,青鸢可总是惦记她呢。然而因着上次的事,她并不想冒冒然进重华宫,便在殿外候着,只左等右等始终没等到,最后只得寻了处僻静处,穿墙而入。
刚走了几步,梨霜便看到银川帝君正靠在摇椅上小憩。明亮的光华静静洒在他脸上,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镀了层薄薄的光晕。
眸光一颤,梨霜心跳都漏了半拍,恍了恍,才手忙脚乱往回走,但她忘身后有一根柱子,眼看就要撞到,眼前人影一闪,她撞上了一个温软又坚实的物体。
她定睛细看,是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而那手的主人分明是银川帝君。
第14章 暧昧
(他居然挑逗了她!)
梨霜心头突突一跳,本能地往后退,却被石头绊倒。
银川蹙眉,将她拦腰扶住。近在咫尺的面容,令她本就发紧的心更加慌乱,如同有只小鹿在乱撞。
望着她若桃花般灼红的脸庞,银川瞳孔微恍,迅速松开手。
“笨。”
梨霜喉咙一噎,端着怀里的糕点不知如何是好,脑子不知怎的一抽,竟将糕点盒塞到他手中,飞也似地逃跑了。
瞥了眼盒子,又扫了眼逐渐消失的身影,银川怔了怔,下意识揭开盒子,见里面是一盒玉芙蓉花糕。
他素来不太吃这些糕点,不知怎的,却鬼使神差拿了一块尝了尝,只觉清浅的香甜在唇齿间漫开,还夹着一股淡淡的芙蓉花清香。
品着这滋味,他竟觉得还不错,便又尝了一口、两口...很快就将一整块吃完了。
就在这时,袭玉不知从旁边的回廊里走了过来,看到花糕,她眼前乍亮:“是天后宫里的玉芙蓉花糕!”说着,便伸手去拿。
银川剑眉微蹙,“啪”地将锦盒盖上,差点夹住她的手指。
袭玉双手往腰上一叉,没好气道:“师兄,不就是一块花糕,你至于吗?”
“至于。”
银川斜睨了她一眼,转身便走,气的她脸色铁青。她瞪了眼身后的仙侍,冷声道:“去!给我查,这花糕是怎么来的。”
“是!”仙侍点点头,飞奔而去。
出了重华宫,梨霜才发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不大聪明的事,拍了拍额头,很是丧气。
她一定是脑子被门挤了,明明银川都这样对她,她还上赶着送糕点,真是没出息啊!
她长长一叹,灰头土脸地回了天镜阁。
之后的日子平静如水,梨霜每日除了布星,便是望着重华宫默默发呆。银川不知在忙什么,很少露面,纵然出现,也只匆匆一瞥。至于那棵他曾极为珍视的沉香树,他再也不曾看过一眼。
望着那棵灼灼绽放的花树,梨霜的心似是有刀子在反复割着,脑海里也时不时想起银川的话:“本尊宁愿守着一段枯木,也不想要一颗没有师傅神血的沉香树!”
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了啊...
纯白的花瓣在日华下格外绚烂夺目,却刺得她双眸生痛。
“银川,我会还给你的,一定会的!”她忍着眼底的氤氲,死死攥着栏杆,紧到指尖都发白了。
半个月后,梨霜终于在司命府见到了昊京,见他全然无恙了,她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昊京,你见识广博,求你帮帮我,无论如何也要把紫萸神女的心血从我体内剥离!”
迎着她恳求的目光,昊京眸中泛起叹息:“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法子,只在这之前,你答应我,绝不可像上次那般莽撞。”
想到上次昊京差点被自己牵累至死,梨霜仍旧心有余悸,抿了抿唇,歉疚道:“嗯,不会了,这次我都听你的。”
“那就好。”昊京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
“梨霜,你要记住,在这世上,任何人都不值你为他折磨自己,知道吗?”
眸中一恍,梨霜脑海里浮现出那晚的情形,心底似潮水漫灌,酸涩至极。
“嗯,我知道了。”她微笑着点点头,鼻尖却有些酸涩。
自此之后,昊京前前后后找了不下百种法子,然而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加之上次的事害得他无辜受累,梨霜不敢再那般莽撞,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只是将紫萸神女心血还给银川的心,也随着时光的流逝越发坚定。
不久后,蚩尤后裔九黎族于南境发起叛乱,众天将几次平叛不成,天帝命银川立即动身前往。
得知此事,梨霜心头咯噔一下,忽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屋里待了半日却坐立不安,最终没按捺住,乘夜潜入了重华宫。
星夜沉沉,偌大的府邸寂静的没有半点声息,唯有正中主殿摇曳着微弱的烛光。
她心口微紧,蹑脚走到窗畔,透过窗缝依稀看到银川坐在案几旁,正拿笔在画着什么。融黄的烛光洒在他面上,镀了层浅浅的光晕,衬得他冷硬的轮廓都柔和了几分。
“咳。”忽然,他掩嘴咳了咳。
旁边的仙侍忙端了茶给他,他却摆摆手,没有拿。望着他的身影,梨霜整个人都痴了,眼底漫起如丝缕般的眷恋。
忽然,不知哪来的兔子从她裙边蹿过去,吓得她往后一退,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谁在那里!”仙侍一惊,走过来开窗。
梨霜忙使了隐身诀,隐去身形。见外面空无一人,仙侍疑惑地摇摇头。
“奇怪...”
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银川沉吟了片刻,淡淡道:“下去吧。”
“诺。”仙侍偷偷瞥了瞥案上的绢画,恭敬地退下了。
外边,梨霜松了口气,又透过窗缝往里看,见银川正望着案上的画出神。方才只匆匆一瞥,此刻细看,却觉得他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是病了吗?
她拢住拳头,眸中泛起担忧。
烛光中,银川又咳了两声,拿起毫笔在上面补了几笔,待笔墨干了,这才起身走进内室。
待屋里彻底没了声息,梨霜小心翼翼穿墙进去,借着斑驳的月影,细细端详案几上的画。
还是上次那幅,除了灼灼盛放的花朵,便是巍峨的宫墙,与上次并无不同,那银川在画什么?
梨霜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凝了凝,伸手拂着纸上的图画,指尖微凉,却似针扎的她指尖一痛。
明明沉香树已经复活,可他宁愿守着这副画,也不远再看它一眼,看来他当真是厌极了她,连着含了她血脉的沉香树,也厌弃了...
阵阵痛楚揪得心尖发颤,她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下眼里的湿意,将画轻轻放回桌案上,默然离去。
片刻后,内室的门悄然打开,晦暗的光线中,一袭白衣从里面走了出来,步履轻浅,没有半点声息。男子望了眼女子离去的方向,将目光落在画上,抬手一挥,花树下渐渐浮现笔墨的痕迹,是一个美貌的少女坐在树下荡秋千,眸如秋水,面若皎月,笑容清甜纯净的好似一泓清泉。
他眸光一恍,不自觉地伸出手,拂着少女的脸颊。然而下一瞬,他手一紧,目中露出些许烦躁,挥手将少女连同秋千都抹去了,干净的好似从未出现过。
翌日,天帝设宴为银川及诸将送行,梨霜职位不高,只能坐在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他。
场中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一众仙女将极尽婀娜之态,只为求得他一顾,他却始终眼观鼻,鼻观心。
酒过三巡,众仙官先后向他敬酒,他却使眼色让属下替了。若是旁人这般架子,众人早气的走人,但银川可是三界仅存的上古神邸,是九重天唯一的战神,众人哪敢有意见。
天后的侄女明河仙子犹豫了片刻,还是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帝君,此次出征万望保重,明河在此祝你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话音刚落,袭玉从邻座站起来,冷嘲热讽:“明河仙子,听你这话,是担心我师兄不是那九黎族的对手吗?”
明河面上一滞,瞪着她:“你胡说,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我...”
银川面上露出不耐,起身打断:“天帝,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天帝也嫌明河两人给天界丢脸,连忙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