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瑞犹豫了一下，点头：“嗯。”

　　在孩子们好奇的查看她这次带回来的战利品时，戚迷站在一边，冷着张脸。她越想越觉得后怕，如果就在她刚才出去的那一段时间，有怪物进攻这里怎么办？那在她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血流成河还是一地散碎衣物？

　　想都不敢想。

　　戚迷向墙上一靠，疲惫地闭上眼。

　　忽然感觉有人靠近，她转过头，看见杜瑞已经穿好了一件黑色的短款羽绒服，大概是小了些，衣服紧紧的裹在他身上。

　　“等我一会儿再出去，给你找个合适的。”戚迷轻笑一声。

　　杜瑞淡淡嗯了一声，明显不是想来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些孩子，也学着戚迷的样子往墙上一靠，故意压低声音：“刚才在走廊，我看见了一个——”他顿了下，想了想措辞才道，“一个可怕的东西……是你杀的吗？”

　　“嗯。”

　　杜瑞微微侧目：“你好像很熟悉这种事？”

　　戚迷笑：“是啊，以前没少做。”

　　杜瑞眼底闪过一丝明了，缓缓道：“难怪。”

　　戚迷唇角勾得更深。

　　两人一阵安静。

　　杜瑞点到为止，没有再问。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喜欢打听太多的人，要不是他看见的那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他是不会多嘴问戚迷这些话的。

　　他低着头，还在沉浸在看见那怪物的震惊中，余光突然瞥见戚迷伸来两根手指。

　　杜瑞抬头：“干嘛？”

　　戚迷挑了下眉：“都能拿出打火机了，你有烟是不是？”

　　杜瑞没有说话，转头瞥了一眼那些孩子，示意戚迷。

　　“我知道不能在孩子面前抽烟，你就给我一根闻闻，我又不抽。”戚迷将手伸得离他更近。

　　杜瑞：“……”

　　拗不过她，他只好偷偷从裤子口袋掏出烟，打开拿出一支递给戚迷。

　　“谢了。”戚迷笑嘻嘻接过，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舒爽地缓缓呼出一口气。她是不抽烟的，只是很喜欢香烟的味道，丝丝清香的烟草味，很快就能让她调整好心情。

　　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她将这根烟装进口袋，转头盯向杜瑞：“我还得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这里就交给你了。”

　　杜瑞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抿了下唇，嗯了一声。

　　“戚老师又要出去吗？”赵一哲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走到门边的戚迷。

　　几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又全都看了过来。

　　戚迷转头微笑：“对啊，我听说给你们准备的玩具到了，老师出去给你们拿玩具好不好？”

　　一听玩具二字，孩子们的眼睛都亮了：“有奥特曼吗？！”

　　“有。”

　　“有芭比娃娃吗？”

　　“有。”

　　“有魔法棒吗？”

　　“啊？应该也有吧。”

　　“好耶！”

　　“嘘——大家安静。”郑媛媛害怕的看了一眼熟睡的狄云童，好不容易哄睡着的，可不能被吵醒，就连呵斥都只敢用气音，“玩具是要给听话的孩子的，现在狄云童同学正在睡觉，我们应该怎么做。”

　　“小——声——说——话——”九个孩子马上乖乖坐好，也学着她用气声回答。

　　戚迷笑着向他们举了个大拇指，小声说了一句“我会很快回来”之后，就轻轻的关上了门。

　　出了幼儿园，她又直奔附近的那家超市。

　　左右手各推了辆购物车，看到感觉有用的东西她就往购物车里装。末世的唯一的好处就是东西可以随便拿，根本不用考虑价格，这也是让戚迷为数不多感觉比较爽的时候。牙刷、牙膏、玩具等等这些不能充饥保暖的东西，堆积成山都没人拿，倒让她捡了个便宜。

　　最后她还特意拿了一个一千好几的家用儿童滑梯，想着回去给他们在教室里弄一个，孩子们肯定能开心。

　　全部装好之后，她又往食品区转了一圈，运气还算好，在一个货架的下面找到了一包即将过期的泡面。

　　鲜虾鱼板味道的。

　　另一包蓝色包装的泡面是在货架上找到的。虽然不合时宜，但戚迷看到这两包泡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是有多不爱吃？”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转身盯向那间房门大开的仓库。

第5章 极夜末世

　　超市的仓库存货很多，没准会有些遗漏的食物。将这两辆满当当的购物车放好后，戚迷就从厨房用品区域里挑了一把趁手的水果刀，又从地上找了一卷毛线，将水果刀的尾部绑好以后，就可以靠着这条毛线再把刀收回来。不用像之前那样，扔出刀不中就没了武器。

　　简单粗暴的制造了这么一个武器后，戚迷就举着手机，蹑手蹑脚的靠近仓库。

　　一搭眼就看见仓库门口伸出来的那半只脚。

　　有充盈的皮肤，不是白骨，脚趾盖上还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再往前走，能看见女人穿着一条淡紫色的花裙子，上半身的裙子全都褪到了腰间，印证了刚才戚迷听见声音的时候，这里的确有一番春光。

　　只是。

　　这个女人的面部分明与幼儿园的那怪物一样，眼球吐出，嘴巴和鼻子挤在一起呈口器状。确实不是人类。

　　脑中的春色画面忽然变得诡异，戚迷突觉一阵恶寒。

　　她轻轻踢了一下女怪物的脚，见她没动静，就紧握着泛着白光的水果刀，侧身钻进了仓库。

　　仓库里有两具白骨，除了那些不能吃的日常用品外，仅剩的食物就是白骨身边的一包面包。

　　面包包装完好，保质期还有三个月。

　　戚迷拿起面包，走的时候不小心绊到了女怪物，怪物就由侧身转到了平躺，这时候，她发现女怪物的腹部怪异的瘪了下去，好像没有内脏支撑一样。

　　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没有伤痕，只有口器那里染着血……

　　不会吧。

　　内脏是吸出来的？

　　戚迷忍不住又打了个颤，出了仓库将面包放在购物车里，推着这两堆满当当的“战利品”，快速地奔回幼儿园。

　　*

　　哗啦，满满一购物车的玩具都倒在了先前拿来的大红被褥上，还醒着的六个孩子全都奔了过来。

　　戚迷将在路上捡到了几件儿童棉衣，全都往他们身上套。

　　“Yue——戚老师，这衣服好臭啊。”王小虎捂着鼻子，嫌弃道。

　　戚迷为他拉上拉链：“臭总比冷死强吧？今天就先凑合凑合，明天老师再给你出去找找。”

　　“找？”鬼机灵的赵一哲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戚迷的这句话，察觉不对劲，“老师，你拿来的这些东西不会都没付钱吧？”

　　戚迷反应了一秒，解释：“这些是去拯救太阳的英雄留给咱们的，不用付钱。”

　　“真的吗？”赵一哲皱起小眉头，一脸审视。

　　戚迷微笑：“对啊，老师怎么可能骗你们呢？”

　　王小虎捂着鼻子，像是要被熏晕过去了：“呕，那些英雄就不能留件不臭的衣服给我嘛？”

　　戚迷笑了笑，在这里还能听见孩子的童言童语，实属是难得：“玩吧，老师给你们弄吃的去，不过要小点声，有些小朋友都睡了。”

　　“好~”孩子们用气音回道。

　　摸了下王小虎短寸扎手的小脑袋后，戚迷起身走到炉火边，将两只手放在火上取暖。身上的运动服还是抵不住冷，全身都应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郑媛媛一看，贴心的将剩下的那件羽绒服拿来，给她披到了身上。

　　戚迷朝郑媛媛笑了笑：“谢谢。”

　　“是我们应该谢谢你才对。”郑媛媛笑着坐回原来的位置。

　　与此同时，杜瑞起身：“你们聊，我去接点水。”

　　“还是我去吧。”戚迷担忧道。

　　杜瑞停下脚步，表情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面瘫脸，但戚迷总觉得，他好像有点生气。

　　“戚老师，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不能事事只靠你一个人的。”他道。

　　戚迷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该回些什么，直到郑媛媛出声说了一句“你就让杜老师去吧”，她才支吾着啊了一声。

　　杜瑞转身，拿着水壶出门。

　　戚迷看着紧闭的房门怔了怔，一脸诧异的慢慢回过身，低头看着被火炙烤得红通通的双手。

　　片刻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道：“杜老师他是……生气了？”

　　“怎么可能呢？”郑媛媛笑了笑，见火苗好像不旺了，她又加了一堆枯草。

　　嘭，铁皮被火烧得响了一声。

　　郑媛媛低着头，用对面班级拿来的桌子腿按下枯草，小声道：“其实杜老师的心情，我能理解，大家突然到这里都挺害怕的，但怕影响这些孩子们，还不能表现出来。说实在的，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受……我们真的来到了，末世？”

　　“我一直觉得这种怪事只会在电视剧或者小说里才会出现，都是假的，可是我偷偷的掐过自己，很疼，但是没有醒，所以我知道这不是梦。”说到这里，郑媛媛吸了吸鼻子，喉咙里溢出了哭腔，“戚老师，我是真的很害怕，但我又不得不振作，我女儿在这里，豆丁班的孩子们都在这里，我……我真的好怕她们出事。”

　　戚迷急忙回头看了一眼玩得正欢的几个孩子，还好，没有注意到这边。

　　她搬着小板凳离得郑媛媛近了些，抬手擦了下她眼角的泪：“你都没让孩子们看出来，已经很棒了。”

　　郑媛媛摇了摇头，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睛：“对不起，戚老师，我不应该哭的，我知道现在这些孩子们只能靠我们，我不应该哭的……但是，我、我觉得我自己好没用。杜老师肯定和我想的一样，一直靠着你忙来忙去的，而我们两个大人就在这里跟个废物似的。”

　　“怎么可能？我不在的时候，不都是靠你们保护孩子们呢吗？你们可有用了。”戚迷柔声安慰道，用手拍着她的背。

　　这时候，杜瑞提着水壶进来，看见戚迷在安慰郑媛媛，犹豫了一下，还是提着水壶过来，放在了破铁皮桶上。水壶正正好好卡在铁皮桶的桶口。

　　他没有坐，扫了一眼这两人后，就搬着小板凳来到了那些孩子身边。

　　“杜老师，你能当过家家的爸爸吗？”

　　“当什么爸爸，杜老师是来当奥特曼的队长的！”

　　两个孩子争执了起来，至于杜瑞是怎么回答的，戚迷没有听见。她只是一边拍着郑媛媛的背，一边借着火光看着那些在被褥上玩闹的孩子。

　　每个人的小眼睛都很明亮，小孩不同大人，他们的情绪是不会隐藏的，尤其是他们正是三四岁的年纪。他们笑了，那是真的开心；他们哭了，那是真的难过；他们生气，必然也会发泄出来。

　　而现在，那六个孩子都是笑着的。

　　她去过许多疮痍遍布的世界，在那里，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纯粹的笑容。哪怕是同龄的孩子，也会因为亲人的不在、食物短缺等等问题，拥有了不合年龄的阴郁和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