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岚谛却没有起身。
因为他四肢酸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
他紧紧地抿着嘴,内心又悔又气又怕又急,简而言之——非常糟心。
他恨颜崖没有早些提醒他。
悔自己城府不够,心神巨震下没瞒住自己修为大跌的事。
最后,是恐惧自己现下的处境。
同为亲传弟子的Alpha师妹小荼盯着他的脖子:
“师兄,你皮肤变白了呢。”
她目光中的侵略性和其中潜藏的对他的轻辱,令盛岚谛非常不适。
他黑着脸说:“小师妹,注意言辞。”
小荼昂首道:“我说的是实话,师兄你变得貌若女子,娇柔得很。”
她年纪小,还不太会隐瞒自己的心思,知道盛岚谛成了练气境后,就直白地表现出了对他的轻慢。
她顶着盛岚谛的怒目而视,走到床前笑嘻嘻道:“师兄起不来床吗?可要师妹帮忙?”
“小荼,不得对师兄无理。”
熊城义迈步进来,屋内众弟子纷纷对他行礼:“拜见掌门。”
熊城义虽然为他解了围,但盛岚谛的脸色并没有好转。
熊城义是他的师尊,他太了解他。
熊城义的真情不多,耐心也不多。
如果不能恢复修为,他会被他彻底放弃!
毕竟是一派之主,熊城义的面子功夫做的还是很周到。
不论他心中怎么想,倒是好好地安抚了盛岚谛一番。
俞方相站在窗外,勾着唇看完这场好戏,转头向清虚宫发去了一条消息——
【盛岚谛分化为欧米伽,修为大退,颜崖亦同】
清虚宫。
邵一丹掐破灵光,读取了俞方相传来的话。
他沉吟良久,眼神渐渐掀起了波澜。
师妹还是那般聪明,他竟没有发现她隐瞒了修为。
但修真界实力代表一切,这点聪明又有什么用呢。
邵一丹垂首,张开手指,凝视自己的掌心。
那师妹岂不是,已是他掌中之物。
第22章
她常摸他兽形时的脑袋,拾牧猜她喜欢毛茸茸。
颜崖在洞府内转圈儿地收拾东西。
从小到大,景黎给她的好东西能攒出一仓库,放在芥子囊中的只是一部分。
随着灵光一闪又一闪,她不断收纳进新东西。
系统不解:“宿主,你搬家啊?”
“不搬家,是离家出走。”
颜崖拿起一个葫芦判断了下,里面是正阳丹,用来辅助灵气吸收。
以前她从不屑于依靠丹药之力,但她现在这个体质,恐怕离不了丹药辅助了。
于是她果断收了起来。
系统很觉得意外:“啊?你不在清虚宫呆了?”
颜崖叉腰叹了口气,小声骂道:“盛岚谛个傻——哔,就知道他一点也靠不住。多亏了他,大家都知道分化成欧米伽的修士修为会倒跌了。等这消息从沧澜派传到清虚宫,我还争什么宫主之位。”
系统想想也觉得气,本来颜崖还有周转的余地,但消息一传开,颜崖确实就没机会了。
系统跟着愤愤地骂:“这倒霉玩意儿!”
“但是宿主你打算去哪儿?”
颜崖说:“我还没想好,先离开清虚宫再说吧。”
“其实也没必要这么急吧?”系统还是有一点不解,“就算清虚宫的人知道了,也不会拿你怎样……”
系统:“………………”
系统惊慌脸:“邵一丹不会的,是吧?”
颜崖无奈:“我不知道。”
在邵一丹表现出对宫主之位的野心后,颜崖就发现她完全不了解他。
她从情感上认为,师尊收的徒弟品性一定过关,竞争再激烈也不至于到你死我亡这一步。
但理智上,颜崖不敢相信邵一丹。
等到夜幕降临,颜崖从头上摘下柳叶抛向夜空。
大黄不知道从哪儿散步回来了,冲颜崖摇着尾巴,眼神从热切变得些许疑惑。
“我又要离开一段时间了,大黄你要看好梨汤它们喔,机灵一点保护好自己,也会有人来喂你们的。”
大黄尾巴失落地垂了下来:“呜……”
颜崖踏在柳叶上飞向清虚宫出口。
天空清朗,无云无月,整个清虚宫也安静无声,仿佛也陷入了睡梦。
她本应该畅通无阻的,可无形的屏障却消无声息地铺设在了夜空中。
颜崖无所知觉,直到额头与这无形屏障碰撞的地方亮起蓝色的亮点。
以这亮点为中心,迅速分裂成一张蓝光线条组成的网。强烈的麻感贯穿颜崖的经脉。
夜风中似乎带来一声隐约的“入网了”。
这么简单的陷阱都没能察觉出来。
一个念头闪过颜崖的脑袋:炼气境这破境界她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她从柳叶上跌落,像从枝头坠下的花,衣裙在风中盛开。
缩小的柳叶如流星一样向下追逐着主人。
颜崖昏迷前所见的最后景象,是旋转的满天星辰,如此神秘美丽。
系统焦急的呼唤声转瞬间湮入黑暗:
“宿主你撑一会别晕啊!”
“啊邵一丹来了邵一丹真的来了!”
“……完蛋!”
此时的魔界。
魔修陆子莫不动声色地看向宝座上那新上任的魔尊。
这位魔尊有着一张极年轻面容,但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戾气已融入他的神态中。
他的眼眸金光锐利,令人不敢直视,仿佛多看两眼,就会被割伤。
陆子莫是个Beta,不受魔尊信息素的影响。
但其他性别的此时都已承受不住魔尊突然爆发出来的强大的信息素,惧怕地匍匐在地。
拾牧一手搭在宝座扶手上,一手按在心脏的位置。
心脏正在他的胸腔内狂跳。
拾牧因为这突然发生的感应面沉似水。
他默念着那个名字,猛地站了起来。
颜崖……颜崖……
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然他为什么会忽然感到不安?
“啊……”
一个战战兢兢端酒上来的半兽人没躲开起身的拾牧,酒樽中的酒水全数洒在了拾牧身上。
这下半兽人不只是战战兢兢了,他吓成了一滩软泥,两行眼泪唰地冲了出来:“魔魔魔魔尊饶命……”
拾牧看到,他珍惜地系在腰间从不离身的那件轻云般的罩衫,被酒水浇透了,颜色泅得变深,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酒精味。
拾牧缓缓抬起头,脸色铁灰。如果半兽人不是一直叩头在地,若他看到拾牧的表情,一定连哭都不敢再哭了。
不受控伸长的犬齿冰冷地抵着下唇,拾牧攥着濡湿的轻衫,无法控制将这个半兽人撕碎的冲动。
从那场席卷了整个魔界天昏地暗的杀戮走出后,血腥味就永久地留在了拾牧的身上,而暴虐融入灵魂中,从此与他共存。
拾牧很难再控制自己的脾气。
这世界不就是以死亡和鲜血组成的吗?
被勾起怒气后,理智便被杀意取代。
这该死的半兽人,真想杀了他!
“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拾牧抬脚,踩在半兽人的背上。半兽人皮肤上自动浮现出了鳞片用以抵御,但也无济于事,重压之下,半兽人一口血喷了出来。
“魔尊息怒!”
浓浓的杀意压迫得使人难以呼吸,堂下魔修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地,唯恐魔尊的怒火烧到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