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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好像有大病_分节阅读_第61节
小说作者:王锦WJ   内容大小:540 KB  下载:教主好像有大病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3-04-25 00: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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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说怎么办?”苏雁北叹了口气道,“医生治得了她的病,治不了心结。她的孩子没了,谁能还给她?”

  乔歆华没法回答,换位一想,若是自己遭遇了她经历的一切,定然也难以承受。不是所有的裂缝都能够弥合,有些事情是无可挽回的。

  苏静柔的痛苦不但折磨着她自己,也折磨着苏雁北。他在替他父亲承受着沉重的罪恶感,人前鲜衣怒马风光无限的他,背地里也有难以解决的苦处。

  乔歆华有点心疼丈夫,轻轻地把他抱住了。苏雁北靠在妻子的怀里,恍然间想起了依偎在小姑姑身边的感觉。

  冬天外面冷的很,大家在屋里猫冬。苏雁北那时候才不过五六岁,穿的暖暖的,跟小姑姑待在一起。她爱穿粉红色的衣裳,白色的狐毛镶在领子上,越发衬得她容貌秀丽。苏雁北没见过谁穿芙蓉色比她更好看。

  她脾气好,对他很有耐心,会在小桌子上写字来让他认。认对一个,便给他剥一个橘子吃。

  父亲一向一板一眼的,从来不会抱着他,也没哄过他。他将来要让儿子当家,生怕待儿子太好了,把性子磋磨的软了,将来担不起事。只有小姑姑会对苏雁北笑,眼神明亮又温柔,让他一想起来,心里就十分惆怅。

  房里的炭火烧的很旺,帘子把寒风挡在了外面,这一点温暖让他的心暂时得到了慰藉。他闭上了眼,自欺欺人地想:“等熬过这个冬天,春暖花开的时候,小姑姑的身体就会好起来了吧。”

  中午苏雁北睡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外头闹哄哄的。他坐起来道:“怎么回事?”

  乔歆华穿上外衣,出去看了一眼,见院子里到处都是人。几名侍卫从大门那边奔过来,慌张道:“不好了,家主,外头来人了!”

  苏雁北拿着剑走了出来,道:“什么人,这么慌慌张张的。”

  侍卫比划道:“一个大汉,身高九尺,胳膊比人大腿还粗。他在外头大喊,说他要来接他的妻子。”

  苏雁北皱眉道:“什么妻子,他自报家门了没有?”

  那侍卫还没回答,就听轰的一声,大门被那人砸了个窟窿。苏雁北心中一沉,来不及多说,大步朝前门奔去了。乔歆华往前走了半步,喊道:“夫君,多加小心。”

  苏雁北摆了摆手,道:“保护好夫人。”

  他来到前庭,远远地见大门上被砸了个大洞,地上满是木渣。一条大汉手里拖着个流星锤,缓缓地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劲装,腰上系着一条革带,脚上穿着一双牛皮靴子,手上戴着护手。领口敞着几寸,露出结实的胸肌,胳膊上的肌肉饱满,几乎要把袖子撑裂了。

  来的人正是铁憾岳,他一心想要迎接自己的妻子,数日间便赶到了千里之外的荆州。来之前,他特意打造了一只流星锤,别的武器都太轻了,使着不方便,还是这流星锤用起来虎虎生风,格外得劲儿。

  他想着要见到妻子了,心中十分雀跃。他特意洗了个热水澡,搓去了积攒了十多年的泥灰,又买了一身新衣裳,让人把他的头发和胡子修饰整齐了。再照镜子一看,镜中人浓眉大眼的,又孔武有力,倒也有几分英俊。

  他带来的流星锤足有六七十斤重,一端带着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哗啦、哗啦。

  其他侍卫站在周围,一时间也不敢上前,纷纷喝道:“站住,谁让你进来的!”

  虽然这人青天白日地闯进来,十分无礼。但看他用得了这么重的流星锤,便知道这人的武功不弱。苏雁北走上前去,客气道:“这位先生,请问高姓大名,来我苏家有何贵干?”

  铁憾岳今日心情好,不想跟他们大动干戈,免得弄破了新衣裳,让老婆看着不高兴。他咧嘴一笑,道:“你就是苏雁北?”

  苏雁北道:“正是在下,阁下是?”

  铁憾岳粗声粗气地道:“我叫铁憾岳,是你小姑姑的老公。我这些年被人困着,如今终于自由了。我来接我老婆,你们不必紧张,我带上静柔就走。”

  他的态度十分坦然,好像只是来老婆的娘家接人而已。铁憾岳觉得自己已经十分和气了,但苏雁北听在耳中,只觉得是赤/裸/裸的挑衅。堂堂苏家的人,岂是他说带走就能带走的!

  周围的人都十分惊讶,他们只知道姑小姐被关在小院子里,老爷子下了命令,一辈子都不准放她出来。没想到她还有老公,还生的这样粗犷,实在让人意外。

  众人的目光或是好奇、或是困惑,都盯着那大汉。苏雁北知道小姑姑的爱人叫铁憾岳,但还是头一次见到他本人。此人果然像传闻中那样五大三粗,像个巨人一般。这样的人,光是比力气就已经少有人能胜过他了,更何况他练成了金刀门的天阳神功,可以说是俾睨天下了。

  苏雁北下意识绷起了肌肉,不知自己跟他比试,能有几成胜算。铁憾岳倒是没把他当成敌人,道:“大侄子,这些年来多谢你帮我照顾静柔。等我们夫妻团聚之后,我重新收拾旧日的基业,一定好生答谢你!”

  一名侍卫道:“你嘴上说的好听,打坏我家大门,难道就这么算了?”

  铁憾岳回头望了一眼,搔了搔头道:“抱歉啊,你们一直堵着门,我这流星锤轻轻一抡,就弄破了。下次换个结实点的门,人和堂那边的大门是榆木做的,就比你这门更经打。”

  众人一时间无言以对,也不知道他是真心这么说,还是故意挑衅他们的。苏雁北冷冷道:“你找错了,这里没有你的妻子,请回吧!”

  若是寻常人找上门来,砸坏他家的大门,苏雁北少不得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但面前的这人根本不是自己能打得过的,苏雁北只好吃了这个闷亏,想赶紧打发他走。

  铁憾岳坚定道:“我没找错,我老婆叫苏静柔,是荆州苏家的二小姐。她是你小姑姑,让她出来见我。”

  他大声这么说,周围的人都听见了,苏雁北也不能强行否认。小姑姑一直没嫁人,他这样左一个老公、右一个老婆的,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却要把苏家的颜面都丢光了。

  苏雁北皱起了眉头,握紧了腰间的长剑,想着实在不成,也只能跟他打一架了。父亲有遗命,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小姑姑放出去,岂能让这个怪人把她带走。

  铁憾岳见他不肯放人,索性放声喊道:“静柔——静柔——我来接你了!我是憾岳,你听见了吗!”

  他将真气迸发出来,使出了狮吼功大喊,穿透力极强。整个宅子里的人都听得见他的声音。

  “静柔——静柔——我来接你了——”

  乔歆华想着丈夫在前面应付外人,小姑姑听见动静怕是会不安,她便快步去了小园。小姑姑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她站在院子里向外张望,有些不安。

  她的脸色憔悴,嘴唇上更是全无血色。她穿着一件浅黄色的袄子,下头是一条白色的宫纱百裥裙,一手扶着月洞门,想出去看一看。

  院外有两个侍卫,拿刀剑守着门口。苏静柔的武功已经被她大哥废了,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被困在这里,什么也不知道,心里十分难受。眼看着侄媳妇来了,她道:“外头出什么事了?”

  乔歆华携了她的手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人来找雁北切磋武功,不用管他们。”

  苏家是中原一代的名侠,时常会有人上门来找苏雁北讨教,都是点到为止。家里的人也已经习惯了,可今天来的这人就像龙卷风一样,声势大得不同寻常。

  苏静柔看着大门的方向,不想回去。这时就听前头传来了一人的喊声:“静柔——静柔,你听见了吗,我来接你了,我是憾岳啊!”

  苏静柔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来找自己了。他的声音回荡在宅子里,让她的心咚咚直跳,眼泪不知不觉间涌了出来。

  “静柔——我在大门这边,你快过来——你侄子不让我见你,你在哪儿呢——”

  前庭闹哄哄的,苏雁北忍受不了他这样公然挑衅,怒喝道:“给我把他轰出去!”

  一群人围了上去,有的拿着木棍,有的拿着刀剑,七手八脚地把他往外赶。铁憾岳往后退了几步,大声道:“大侄子,我不动手是看在你姑姑的面子上,你可别惹恼了我。”

  苏雁北冷冷道:“谁是你侄子,再胡说八道,我不饶你!”

  铁憾岳嘿嘿一笑,道:“我知道了,你嫌弃我一穷二白,配不上你姑姑么?老子在宜昌有个堂口,当年是我亲手打下来的。那半个城的铺子的收成都是我的,这些年的钱我兄弟都帮我攒着呢,必然不让你姑姑跟着我吃亏!”

  苏雁北觉得这人疯疯癫癫的,他有再多的钱又怎么样?正邪不两立,苏家跟金刀门一向不相往来。若是能开这个口子,父亲当年也不至于大发雷霆,拿家法打伤小姑姑了。

  他沉下了脸,不想跟他再胡搅蛮缠下去了。他道:“你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了。”

  铁憾岳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心中也有些烦躁起来。他把流星锤一甩,凌空抡了起来。六七十斤的锤子呼呼作响,砸在人脑袋上可不是闹着玩的。抡到什么地方,周围的人便轰然向后退去。流星锤落在苏雁北脚边,深深地砸了个坑,透着威胁的意味。铁憾岳跟他说了这许多好话,终于不耐烦了,露出了猛兽的獠牙。

  苏雁北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铁憾岳扬起了胡茬剃得铁青的下巴,透着一股雄狮一般的气势,道:“今天接不到我老婆,我就不走了!”

  苏静柔听见了他的声音,按捺不住,立刻就要去见他。丫鬟和婆子们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拦着。老家主遗命,一辈子也不能放她出去。她若是出了这园子,大家都要挨罚。

  三四个人一拥而上,有的拉手,有的抱腰,七嘴八舌地劝道:“二小姐,别出去了,那是个疯子,不是你认识的人。”

  苏静柔这些年来一直想着他,怎么可能记错他的声音。她挣扎道:“是他来接我了,你们放手,憾岳!”

  那几个人把苏静柔拽回了屋里,里头传来了她的哭喊声:“放开我,我要找他去!你们关了我这么多年,还没关够吗?凭什么不让我见他,凭什么——”

  苏静柔的哭声凄厉,让人的心像被针刺一样难受。乔歆华听了也有些不忍,可老家主的命令,谁也不能违背。

  两名侍卫看着院中,有些不安。乔歆华低着头走出来,轻声道:“守好这里。”

  侍卫道:“是。”

  苏雁北还在前庭,乔歆华放心不下,快步往前边走去。她刚过来,就见一只流星锤抡了过来,周围的人被锤子抡到,被砸的骨断筋折,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花木、水缸都被砸的粉碎,地上满是枯叶、流水,空中弥漫着黄尘,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沉重的流星锤带着劲风呼呼地转了个圈,哐地一声砸在地上,把青石砖都打的粉碎。

  铁憾岳提着铁链,粗声粗气地说:“大侄子,我不想伤你的人,赶紧把我老婆放出来,不然我可要对你动手了。”

  苏雁北锵地一声把剑拔了出来,事关他家族的名誉,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步。他冷冷道:“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要打就打,少在这里废话!”

  铁憾岳的耐心也用尽了,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道:“好得很,那我就打倒了你,再慢慢地找我的静柔。”

  苏雁北脚下一点,提着剑朝他冲了过去。铁憾岳甩起铁链,将那实心铁球抡得呼呼作响,嗡地一声朝苏雁北砸了过来。

  硕大的铁球迎面而来,苏雁北闪身躲过了那一击,窜到了他身侧,一剑斩了下去。铁憾岳将铁链往回一拽,铁球像钟摆似地荡了回来,险些砸中苏雁北。他向上一跃,躲过了那一击,回剑向铁憾岳刺去。

  铁憾岳拿手中的铁链一挡,哗地一声架住了苏雁北的剑,随即反手一缠,把他的长剑绞住了。

  这疯汉的力气巨大,反应又快的惊人。苏雁北拔不出剑来,头上渗出了汗水。两人视线一触,铁憾岳嘿嘿一笑,道:“大侄子,你还差得远着呢!”

  他说着重重一掌拍了过来,将苏雁北打的飞跌出去。苏雁北摔在了地上,接连吐了两口鲜血,感到一阵剧痛。

  乔歆华急了,上前抱住了他,道:“夫君、夫君你没事吧!”

  苏雁北捂着心口,哑声道:“我没事……”

  铁憾岳往前走了几步,道:“你输了,快把你姑姑交出来吧。别逼我一间间屋子挨着去搜。”

  老管家方才把宅子里的人都调了出来,埋伏在前院。他见情势危急,大声喊道:“拉弓——”

  一时间无数张弓从四面八方露了出来,弓弦骤然拉满,总有一二百张弓。这么多支箭射出来,任他武功再高,也要被射成个刺猬。

  铁憾岳没想到他们会来这一手,皱起了眉头。他道:“大侄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来接我老婆,你要杀了我?”

  苏雁北心中窝着火,今日就算被人说胜之不武,也要拿下他。他一摆手,沉声道:“放箭!”

  刹那间,无数支箭朝这边射了过来。铁憾岳抡起流星锤挡掉了一部分,箭矢却像飞蝗一样源源不绝。铁憾岳一个不慎,被一箭射中了肩膀。他伸手一捂,又是一箭射中了他的大腿。

  铁憾岳疼的怒吼一声,向后退去。他一跃上了院墙,抡起流星锤,将周围的一群弓箭手打的跌倒在地。其他方向的弓箭依旧追着他不停地射过来,非要杀了他不可。

  铁憾岳本来高高兴兴地来接老婆,没想到这些人却如临大敌,跟他来真的。

  他总不能还没见到妻子,就先把苏家的人都杀个精光,只能忍了这口气。他大声吼道:“好,算我今天来的冒昧。等我把从前的势力收回来,再带着八抬大轿来接我老婆,好好替我照顾她!”

  他把腿上的箭拔了出来,反手一掷,扎向了一个弓箭手的头颅。哧的一声闷响,长箭从那人的左眼眶扎进去,右后脑露出来。那人当时就没了气,歪在墙边,血淌得满脸都是。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也不敢再放箭了,紧张地盯着这个凶神。铁憾岳也不想再跟他们纠缠,一跃下了墙头,提着兵器向远处奔去。

  那疯子终于走了,众人松了口气。乔歆华把苏雁北扶了起来,道:“快进屋歇着,让医生过来看一看。”

  老管家让人守好了宅子,又让伤员去休息。谁也想不到会凭空飞来这么一场横祸,都有些心有余悸。

  苏雁北回了卧房里,靠着床头坐着。他脸上满是尘土,头发也散落下来了,嘴唇毫无血色,因为脏腑一直在疼,眼角和手指都在微微痉挛。

  医生给他诊完了脉,道:“受了些内伤,不太严重,用些活血化瘀的药就好了。”

  他开了方子,让人去煎药。苏雁北沉默着没说话,那铁疯子的力气那么大,只把自己打成轻伤,下手也是留情了的。苏雁北一想到他没下死手是看在苏静柔的面子上,就十分恼火。小姑姑是苏家的人,跟那疯子没有半点关系。父亲在的时候,她是他的妹妹,一切由他做主。如今自己是家主了,便该由自己为她做主。那疯子是什么人,凭什么大摇大摆地来抢她?

  他的眼神阴沉,恨不能让那个疯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任何跟他抢小姑姑的人都该死!

  乔歆华看着丈夫,心中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新婚燕尔,他常在梳妆台边看她梳头,目光里都是温柔。

  他说自己娶了个好妻子。乔歆华问他自己哪里好,他便笑着不说话,良久才道,你像我小姑姑。

  当时她以为这只是一句玩笑话,如今看来,却是他的真情流露。

  苏雁北的母亲过世得早,他对母亲的印象十分模糊,身边的女人只有小姑姑。她既是他的母亲,又是他的姐姐,还是他从欲念萌生起爱上的第一个女子。她身上投射了他对女人的一切理解,甚至在父亲过世后,他仍然囚禁了她这么多年。

  如今苏家都由他一个人做主,他明明可以破除父亲立下的规矩,还她自由。可他却选择了遵从,只怕他的内心深处也不想放了她。小姑姑总会嫁给别人,而一个家族的罪人却永远要受他的辖制,终生都不能离开他。

  一个控制欲极强、又爱面子的大家长,在外建立下自己的功业,被人人夸赞。他身边的妻子儿女却备受他苛刻的折磨。苏雁北的母亲生了孩子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很早就离开了人世。苏雁北只能跟小姑姑相依为命,也是两个可怜人。

  儿时的他,说不定也想过等有一天自己长大了,便要给小姑姑自由,让她不必再看父亲的脸色过日子。可漫长的岁月渐渐把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当上了家主的苏雁北也开始控制一切,用锦衣玉食织成一个牢笼,不想让小姑姑离开自己。

  那种情感太复杂,连他也没办法面对自己的内心。乔歆华也没想到,自己憧憬已久的荆湘大侠,值得托付终身的如意郎君,会这样病态地依恋自己的姑母。

  她身为玉泉山庄的大小姐,多年来学的琴棋书画、算账理家的本事,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唯一值夸赞的,却是“你生的有三分像我小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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