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说了一半,忽然想起徐怀山追杀了花如意和石奴半年多,把这两个人收拾的一提起他就十分恐惧。她眼睛动来动去的,心中暗道:“对不住了徐教主,你武功高强,我就借你名头一用。”
她扯谎道:“他给我打了这个记号,说要是有人敢欺负我,他就帮我报仇。”
花如意果然被她的话唬住了,一时间没说话。石奴走了过来,小声道:“这丫头是业力司罩着的,怎么办?”
花如意一心要讨好白子凡,无论如何不能空手而归。昨天晚上那两个人已经逃跑了,必须得抓一个回去交差。她道:“不管了,先抓回去,交给白堂主处置。”
她说着一摆手,石奴便点了李清露的穴道,道:“小姑娘,跟咱们走吧。”
李清露像个麻袋一样被他扔在马上,怒道:“你放开我,你就不怕那姓徐的来找你麻烦么?”
石奴一听到徐怀山的名号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转脸看向了花如意,小声道:“大姐,这行不行啊……”
花如意皱眉道:“你有点出息成不成,那姓徐的又没长了千里眼顺风耳,怎么就知道她在咱们手上。”
石奴一想也是,稍微安下心来。他的身上满是臭汗,李清露跟他同乘一匹马,被熏得头昏脑涨,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了大霉,还不知道接下来会被他们怎么折磨,心中更是忐忑了。
一行人回了洛阳城,到了城西的一间酒楼里。花如意带人暂时在大堂里吃饭,等会儿就带她去见白子凡。
李清露被迫跟花如意坐在一张桌边,一脸倒霉的模样。
大师姐和小姜肯定已经跑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兴师动众地来追自己。李清露这么想着,心里好受了一点,可一想到自己可能要活不成,就不免悲从中来。
她才十九岁,还没见过多少世面,头一次来洛阳就被人扣住了。她看着酒店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是金刀门的人。自己掉到了贼窝里,一点办法也没有。
花如意看了她一眼,嫌弃道:“一脸丧气样,都说见了尼姑要倒霉,没想到道姑也一样晦气。”
石奴倒是对这小姑娘很感兴趣,道:“你是出家人,吃不吃荤酒?”
李清露垂着眼,不想理他。石奴倒了一杯酒递到她嘴边,逗她道:“张嘴,喝一口。”
李清露皱起了眉头,抿紧了嘴。石奴道:“你给我吃泥巴,我请你喝酒,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快给老子张嘴!”
石奴强行往她嘴里灌了半杯酒,呛得李清露直咳嗽。石奴便哈哈大笑,仿佛捋了虎须,用力拍了几下大腿,十分快活。
花如意道:“行了,你没见过女人么?”
石奴眉飞色舞地说:“这可是徐怀山的女人,跟外头的那些庸脂俗粉能一样吗?”
他说着,又低头看李清露的身段,道:“别看这丫头穿的素,素有素净的好处。你看这腿,又细又长的,啧……真是绝品。”
一回到金刀门的地盘上,石奴仿佛涨了八百个胆子,变得放肆轻狂起来。
李清露活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盯着看过,十分气愤。她的裤子撕破了一道缝,从大腿往下一览无余。她尽力想把腿挡起来,周围的人却越发挤眉弄眼地盯着她看,气得她眼圈都红了。
花如意漫不经心地道:“姓徐的又不缺女人,必然是玩过就算了的,你还当个宝。像他那样身份地位的男人,能记得这种黄毛丫头才怪了。”
她正说着话,大堂门口的光忽然被挡住了。小二哥过去迎接,却见一个黑袍人身后带着十来个侍卫,每个人都穿着黑色劲装,腰间挎着刀剑,肩上绣着金色的海浪纹团花。小二哥认出了他们的打扮,脸色顿时变了,连连向后退去,道:“你……你们走错了吧?”
带头的那人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腰间佩着一柄北斗七星剑,头上戴着一根金簪,神色阴悒。他开了口,冷冷道:“没走错,本座找的就是你们。”
洛阳城中,以中央大街为界,往西是金刀门的地界,往东是业力司的地盘。一般来说,这两边井水不犯河水,但也难保有些意外的情况出现,比如说眼下。
徐怀山站在大堂门口,看着被扣住的李清露,招了招手道:“过来。”
李清露十分诧异,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她一时间有些混乱,自己跟他也没什么瓜葛,方才只是狐假虎威,借他的名义吓唬金刀门的人。他不会真的得了消息来救自己吧?
洛阳城中到处都是业力司的耳目,她被金刀门的人扣住了,很容易就会传到徐怀山的耳中。但他肯来救自己,还是让她十分意外。
她下意识想站起来,花如意却按住了她的肩膀,道:“别动。”
徐怀山微一扬眉,仿佛觉得这几个人在城西的地盘上硬气了不少。他眼中流露出了一点玩味的神色,道:“你们抓她干什么?”
花如意道:“这丫头拿了我们主子的东西。她不老实交出来,咱们就不能放人。”
“那破镯子?”徐怀山漠然道,“不是你们从风陵渡抢的吗,怎么就成了金刀门的东西了?”
他走到跟前,一把拉起了李清露的手臂,道:“没事瞎跑什么,跟我回去。”
他这么旁若无人的,根本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花如意恼怒道:“姓徐的,你别多管闲事。这是金刀门的地界,你把手伸到这里来,活腻了不成?”
她这么一喊,大堂里的客人纷纷站了起来,拔出刀剑指向了徐怀山。
徐怀山依旧一副冷淡的态度,道:“这丫头是我的人,你们抓她,问过我的意思没有?”
花如意怒道:“动手!”
一群人提着刀围了过来,徐怀山一示意,业力司的侍卫便冲了上去,跟那些人叮叮当当地打在了一起。李清露躲在墙角,心慌意乱的,只觉得腿露出来十分不妥。徐怀山注意到她的衣服撕破了,把外袍脱了下来,扔在了她头上。
李清露把衣服从头上扯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把他的衣服穿在了外面。
他身高腿长,李清露穿上了他的衣服,一直垂到脚面上,总算能把腿挡起来了。
这里是金刀门的地盘,一旦打起来,总堂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支援。花如意想拖一阵子,啪地一声,提着鞭子朝徐怀山抽了过来。徐怀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却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他闪身躲过了那一鞭,连剑都没拔,反手往回一捣,剑鞘重重地捣在了她的肚子上。
花如意接连后退了几步,一手扶着桌子,怒道:“别让他们走了!”
石奴见她受了伤,登时怒吼一声,提着刀砍了过来。
徐怀山眼疾手快,一偏头躲过了刀势,一把攥住了石奴的手腕。石奴的胳膊粗壮有力,被他攥在手里,竟然动弹不得。他的五指被捏得张开来,锵啷一声,刀落在了地上。石奴的脸涨得通红,头上暴起了青筋,吼道:“你放手!”
徐怀山道:“好。”
他抬手一扬,将石奴像风车一般甩了出去。石奴沉重的身体砸在了桌子边,轰然一声木渣粉碎,疼的直咧嘴。
徐怀山连眼都没眨一下,缓步走到石奴跟前,一脚踩住了他的胸口,冷冷道:“喜欢看腿是么?来,本座让你看个够!”
他撩起了衣襟,露出一条穿着靴子的大长腿,稍一用力,便把石奴踩得一阵剧痛。
徐怀山漠然道:“仔细看清楚了,好不好看?”
花如意吓了一跳,连忙道:“别……徐教主,手下留情!”
金刀门的人被业力司的人打的节节败退,又见头目被制住了,十分害怕。
石奴被踩得不住吐血,肋骨断了好几根。徐怀山的眼里毫无怜悯之色,甚至还流露出了阴狠的光,对方越痛苦,他就越兴奋。
李清露在旁边看见了,有些害怕,又觉得十分痛快。他为自己出气,她心里自然是感激的,但这人毕竟也是个残忍的魔头,比那些人好不到哪里去。若是落到了他的手上,说不定也要受折磨,她心思一动,觉得还是得想办法逃走。
她余光瞥向客栈大门,往那边悄悄地挪了一步,又挪一步,想趁着混乱逃出去。
徐怀山道:“白子凡在什么地方?”
石奴吐了一口血,说不出话来。花如意的目光闪烁,道:“白堂主不在……不在洛阳城中。他行踪不定,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两个人口中也没什么实话,但徐怀山打了他们一顿,也能震慑白子凡。他冷冷道:“让你主子别再躲了,本座的耐心有限,不想跟他再玩下去了。”
花如意打不过他,只能忍气吞声,道:“是,我一定转告白堂主。”
再耽搁下去,金刀门的援兵就要到了。徐怀山达到了目的,便高抬贵脚放了石奴。他转身招呼道:“走。”
一群人便如来时一般,列成两队,簇拥着徐怀山走了。
李清露刚溜到门外,徐怀山便大步走了出来。他像提猫崽子似的,一手提住了她的脖领子,道:“跟我走。”
李清露十分不情愿,奋力挣扎道:“我不跟你走,我要回家,你带我去哪儿啊!”
徐怀山一脸冷漠道:“你的命是我救的,以后本座去哪儿你就去哪儿,乖乖跟着就是了。”
第十四章
一行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金刀门的地界,因为有徐怀山在,金刀门的人也不敢来追。
李清露挣扎了一路,喊的嗓子都哑了,却没人理会她。
徐怀山终于被她烦的不行,放开了手道:“你这丫头也太没良心。本座把你救出来,你不等我就要自己溜了?”
李清露心想:“我跟你也不是很熟,为什么要等你?”
她虽然这么想,嘴上却诚恳道:“徐教主,多谢你救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只能回去早晚三炷香,祈求你平安如意。”
徐怀山垂眼看着她,道:“所以呢?”
李清露小心翼翼地道:“所以……你能放我走了吗?”
周围的侍卫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这小姑娘实在有些不知好歹,却又透着一股天真气。天底下的漂亮姑娘有不少,这么有趣的却也不多见。大约教主就是相中了她这一点,才兴师动众去接她的吧。
徐怀山一脸淡漠地说:“不行。”
李清露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四下环顾,周围都是业力司的人,没有人会帮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最近是倒了什么霉,刚出了狼窝,又掉进了虎口。徐怀山抓着她的手腕道:“走吧。”
过了好几条街,来到一个安静的所在。前头是一个颇大的宅院,上头挂着个黑漆的门匾,用金漆写着天覆堂三个大字。门前有两个威武的石狮子,又有两列侍卫守着大门。
一群人见了徐怀山,立刻抱拳行礼道:“恭迎教主。”
徐怀山嗯了一声,带着一众兄弟走了进去。庭院中花木葱茏,地上铺着整整齐齐的青石砖,房屋也建的十分精巧敞亮。过了前头一进,后头还有好几进院,住着不少人,是业力司在洛阳的堂口。
李清露像个不愿跟大人走的孩子,一直在抵抗他,但几乎没什么作用。进了院子,徐怀山把手一放,李清露接连倒退了好几步才站定,怒道:“你干什么?”
徐怀山没理会她,扬声道:“来人。”
几名侍女闻声过来,纷纷道:“教主,有何吩咐?”
徐怀山道:“给她弄点吃的。再打点水来给她洗个澡,换身衣服。看好了别让她跑了。”
侍女们答应了,上前福了一福,道:“姑娘,跟我们走吧。”
李清露警惕地后退一步,道:“我不去。”
几名女子上前来挽着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把她拽走了。徐怀山揉了揉太阳穴,显然是刚才被她吵得不轻。片刻他垂眼一笑,觉得这样也挺有意思,迈步走进了花厅。
天覆堂的堂主赵鹰扬听说教主来了,连忙到前厅来迎接。他进门抱拳行礼道:“拜见教主。”
徐怀山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一派轻松的态度道:“不用客气,坐。”
两人对面坐了,徐怀山有一阵子没来洛阳了,这次过来巡查堂口,刚到就随手救了个小姑娘。徐怀山喝了口茶,道:“最近这边怎么样?”
赵鹰扬道:“金刀门的人还算老实,最近没有异动。听说姚长易最近要回总堂来,好像要见什么人。我让探子去看,他们神神秘秘的,也瞧不出个究竟来。”
徐怀山寻思着大约就是玲珑锁要送到了,他亲自来瞧一瞧。但那东西现在下落不明,唯一知道玲珑锁下落的人却在业力司的手上,姚长易定然会大发雷霆。
徐怀山对玲珑锁不感兴趣,不过就算一时杀不了白子凡,能气一气对家的门主也是件好事。他露出了一抹微笑,淡淡道:“继续盯着,看姚长易接下来要做什么。”
赵鹰扬答应了,又道:“前阵子青红两位将军来过这边,待了半个月,最近去地载堂了。”
徐怀山嗯了一声,道:“本座一向对你放心,那两个人就是照例过来转一转,不必在意他们。”
赵鹰扬道:“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属下明白。”
业力司自教主以下,又有二将军,三堂口,四营主。其中青红二位将军是教主的护法,除了护卫教主之外,还身带功过簿,负责巡查教中各处。青将军铁面无私,负责记录教中各人所犯的错误、不得力以及触犯教主和教规之事;红将军能言善辩,记录各人所做的功德、为教中立的功劳。到了年底,大小头目会回无量山述职。教主便能依据功过簿对各人进行赏罚。
从前的教主孙孤诣十分严苛,对犯错之人动辄施以极刑。教中众人见了青红二位将军,就如同见到了他的耳目,都十分恐惧,生怕行差踏错半分被狠狠记上一笔。业力司传到徐怀山手上,他待人还算宽和,青红二两位将军虽然也时常到处巡查,但教众见了他们也没有那么心惊胆战了。
赵鹰扬一向对本教忠心耿耿,徐怀山对他十分放心。他大体上看了一遍近半年来天覆堂在洛阳的流水账目,又看了人员增减的名单,对这边的情况有了数。他起身道:“本座就过来看一眼,也没别的事。”
赵鹰扬连忙道:“属下已经让人把您的卧房收拾好了,教主随时可以休息。”
徐怀山想了想道:“刚才我带来的那个小丫头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