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是她的错,那为兄今日暂且委屈你一下,待探望归来,我让承禹为你备下一桌好酒好菜?”青珏连哄带骗道。
青樾一听,骤然觉得不对,若是换作从前,自己早就挨打了,怎的今日不仅没挨打,哥哥还变得柔声细语起来?
疑惑间突然想到昨夜听小仙娥们墙下嚼舌根,说是哥哥喜欢上了芙月,怕是不日就要迎进宫门了。
青樾眯起眼睛,悄声问道:“哥哥,你喜欢上芙月阿姊了?”
青珏微微皱眉,两根手指狠狠地磕向青樾的额头,道:“你再胡言乱语,当心我揍得你七日下不来床。”
“疼!”青樾捂着脑门大叫道,却也丝毫未放下疑心,将青珏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莫非你以为我喜欢上芙月了,故而出言激她?”
“什么呀,我以为她想要霸占我晹宸宫家财,将我二人赶出宫去,故而每日过来鸠占鹊巢、收买人心。”
青珏一听,哑然失笑,“堂堂神女,竟将身外之物看得如此重。再说了,我晹宸宫有的,她烨宁宫没有吗?”
青樾不以为然,“指不定她就觉得别人拥有的才是最好的呢?”
青珏点头,“说得也有些道理。”
“所以说,哥哥,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青珏冷脸,道:“我郑重地再与你说最后一次,我看她,不过是挚友之妹而已,并无男女之情!”
青樾小嘴一撇,又错失八卦呀!
青樾想不通哥哥为何突然对自己对温柔耐心百倍,青珏自然也不会告诉青樾自己细细向宫娥们探听了些什么。
青珏只是暗自发誓,从今往后一定要对妹妹耐心一点、温柔一点,万万不可像从前一般,将她如弟弟一般教养,女儿家教得过于耿介也没什么好处。
只是青珏忽略了一点,这自小顽劣的妹妹,从来没有全然无辜的时候,且蹬鼻子上脸是她与生俱来的毛病。果然不出半日,亦是青珏打脸之时。
竹筠绞尽脑汁才将青樾今日打扮得娇俏可怜些,在过去赔罪之时也不能被那梨花带雨的芙月公主比了下去。
哪知青樾自踏出宫门便像那脱缰的野马,走路带风,一点温婉可人都没有。乍一看,她就是仗势欺人的那一个。
踏入烨宁宫大门,青樾刚见到奕殊,冲上去就是一个熊抱,还连声道:“奕殊兄长!好久不见兄长可好?樾儿可想你了。”
这一抱让奕殊全身都给僵住了,有些颤抖却又只能故作镇定。一双手悬在半空,不知放到哪里才好,骤然回想起幼时的翀苍,见面时皆是这样将他一招制服。
一旁的青珏此时恨不得将自己妹妹衣领揪住,扔出九霄云外,也不至于引得众人难堪。
青樾却甚是得意,想来翀苍兄长教的办法可真是好用。
原来昨夜翀苍听闻芙月被封云枪重伤晕厥,急急从极乐宫赶了过来,目的就是教导青樾如何拿下奕殊与芙月两兄妹,不至于自己被哥哥罚得太惨。
翀苍说,奕殊此人最怕与人亲近,故而只要柔声细语加熊抱就可以了。
而对于芙月,千万年来,她最爱以柔弱示人,要装得比她还柔弱,比她还无辜,她既然喜欢演,那就把脸面暂且丢弃,陪她演即可。
青樾深得其精髓,今日发挥得也是异常不错,让奕殊原本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全部已抛诸脑后,全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半晌,奕殊将尴尬的双手放下,轻轻拍了拍青樾的肩膀,道:“多谢樾儿牵挂,为兄很好,只是芙月她……”
奕殊话还未说完,青樾已泪眼婆娑,“兄长可是怪樾儿?”
……
奕殊还未答话,青樾又道:“兄长,樾儿不是有心的!芙月阿姊日日都来,晹宸宫也是对她礼待有加,可不知昨日怎的她就被封云枪弹飞数丈远,我想救她已来不及,幸得我阿兄回来及时。”
奕殊正想详细询问事情始末,岂料青樾一边大哭一边奔着芙月寝殿就去了,似是悲痛难耐,又似追悔莫及。
青珏被妹妹一波行云流水的操作惊得一愣一愣的,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等到青樾疾奔而去,才反应过来,这异常眼熟的行为举止,应是翀苍那厮悄悄教予她的。
也罢,不管谁在背后给她出主意,她愿意学以致用,也是好的,现下只得帮她把戏圆起来了。
青珏将所带礼物悉数转交给奕殊,道:“奕殊阿弟,对不住了,小妹自小便顽劣,昨日无意伤了芙月妹妹她也异常懊恼,食不下咽,今日一早便拉着我前来赔罪,还望阿弟见谅。”
奕殊那万年不变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道:“阿兄客气了,女儿家打打闹闹也属正常,遥想当初,我们四人不也在玉清幻境打得酣畅淋漓么。只是这芙月自小不爱修行,只想做那闲散公主,修为自是比不得青樾,还请阿兄告知青樾手下留情!”
你一言我一语,二人也是说得情真意切,奕殊心中虽是不快,却也不想当众拆穿。若不是陪妹妹演戏,想来寡言少语的青珏兄长怎会屈尊降贵说这么多,得他一句抱歉就算是好的了。
另一边,芙月寝殿内。
已然苏醒的芙月正卧在鹅羽软塌上盘算着该如何让青樾赎罪,让青珏对自己多加照顾。还未想到妥帖说辞,青樾已哭哭啼啼闯了进来,抱着自己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虽同为女子,但乍然被摸,芙月心中很是不快,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柔声道:“青樾妹妹这是作甚?”
青樾抹了一把眼泪,说:“阿姊,对不起!昨日不知怎的,封云枪竟这样伤你,妹妹好生难过,今日一早便求着兄长带我过来看你,樾儿想看看阿姊恢复得可好,可需要将妹妹炖了做那药引子助阿姊康复?”
芙月愕然,这还是昨天那傲慢跋扈的青樾么?一夜不见怎跟换了个人一样,难不成是要与自己比柔弱?
芙月似若无骨,斜斜倚在软枕上,一滴眼泪从眸中落下,道:“妹妹不必如此,封云枪属极品神器,能被它抽一下,也算是我芙月的造化。若是妹妹心头不快,也可再让它抽我几下,我亦无怨无悔。”
青樾一听,这不是暗指自己指示封云枪行凶么。
瞬间泪如雨下,哭得更加大声了,“芙月阿姊,你是不是仍在怪我?阿姊,我不知封云枪为何突然躁动,昨日我乃左手持枪,右手搭在竹筠肩上与阿姊闲话家常,周遭宫娥皆是看到的呀,妹妹并非左撇子,万不可能以左手伤你的。阿姊,这一万年来你苦心陪伴,妹妹怎舍得伤你,也绝不可能伤你的。”
青樾哭得动容,芙月现下更是懵了,依着青樾以前的性子,若遇不平事哪里肯低头服软,莫不是青珏对自己有意,故而遣她前来赔罪?
芙月心中得意,若是这一枪能换得青珏对自己情愫暗生也是极为划算的。
忙为青樾拭泪,哄道:“好了好了,我的好妹妹,阿姊怎舍得怨你,昨夜青珏兄长守了我半宿,身子已然好多了,还劳妹妹托青珏兄长闲余时再来为我疗伤便是。”
青樾一听,哟,这又是打上哥哥主意了,但若是哥哥愿意出卖几分美色,换取日后安宁也是不错的,忙点头应承了下来,“好好好,若是芙月阿姊喜欢,我可以让哥哥,日日都来!”
“此话当真?”芙月一时得意忘形,竟脱口问道。话音刚落又意识到非常不妥,忙圆道,“岂不是为青珏兄长添麻烦了么。”
“不麻烦不麻烦。”
青樾答应得干脆,却不知此时身后进来的青珏面色铁青,想要把这出卖兄长的好妹妹一脚踹飞。
青珏与奕殊一同进来,奕殊见妹妹这般眉飞色舞想来也是没什么大碍了,且若真是青樾故意伤她,她岂会这么轻易就被青樾三言两语就给哄好了呢,想来不过是耍了些花招伤到自己罢了。
奕殊不想这般陪着演戏,借口手上还有其他事未处理完,向青珏颔首致意后,便退出了芙月寝殿。
现下剩下青珏一个男子,青珏纵是想将妹妹打得面目全非,也不好再踏进内殿半步,只得咬牙切齿在殿外喊道:“今日多有打扰,芙月妹妹好生休养,明日我再前来为妹妹疗伤。”
“如此,便有劳青珏兄长了,兄长昨夜劳累,今日当好生休养才是。”
“多谢妹妹好意,告辞。”
青珏话音刚落,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厉声吼道:“你还不滚出来!是要留宿烨宁宫吗?”
青樾一听,原本嬉皮笑脸现下寒霜笼罩,拉拢着耳朵故作依依惜别,又与芙月“姊妹情深”了好一阵才慢慢挪了出来。
回宫的路上,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花啊,鸟啊,蝶啊,都是那样的美。青樾心情舒畅,突然想高歌一曲,张口唱道:“我是一只……”
第一句还未唱完,只觉身后掌风凌厉,身体已然腾空。
青珏脸上挂着一丝冷笑,果然,这妹妹当真是疼不得!
今日杂事缠身,奈何存稿已空,更晚了,请各位仙女仙君见谅!
第15章 吃鸡
封云霄尘相益彰,九天烟霞无颜色。
须臾万载匆匆过,月终不得珏倾心。
岁月的长河似绵延的流珠滚落,凡间几十世翻然而过,这天界不过万年。
青珏依旧醉心剑术,竺渊依旧日夜苦读,奕殊依旧寡言少语,翀苍依旧锅碗瓢盆,梓渊依旧调脂制粉,青樾依旧惹是生非,而芙月依旧没能嫁入晹宸宫。
说起梓渊,曾经也是一正经儿郎,虽是自小便不思进取、不爱修行,但也是举止优雅行为端庄,喜好只是游历三界而已。却在一次偶得机会下凡游历了三百年归来后,心性未变,却是举止肆意,喜好也截然不同了。
不仅喜爱针织女红,还喜好调脂制粉,这让原本对他寄予厚望的天君很是不高兴,天条律例不知罚抄了多少遍,布料药石不知没收了多少,依旧没将他的性子改过来。故而不得不重点培养本不那么得君心的竺渊。
竺渊虽仁厚,却没什么主见,佛理道法修得尚可,只是这修为灵力就有些不尽人意了,且此子自小便以青珏马首是瞻,大小事务也爱听青珏拿主意。这也让天君颇为头疼,若是自己两子能有青珏或者奕殊的一半就好了,最不济也得比翀苍强啊!
奈何苍天不遂愿,五子之中,二渊最弱。也只能盼望四族的孩子能相互扶持,稳定六界了。
天君已年迈,三界事务已悉数交予竺渊与其他三子共同打理。唯有对这梓渊还在命专人看管,监督他修习术法,提升修为。不求他建功立业,只望他能飞升上神,在神族有一席之地。
天君斜躺在长乾宫一片幽蓝的葳遐殿前,看着蓝色花瓣缓缓飘落,试着回忆当初,却似乎活得太久又都不记得了,看着蔓延半座宫殿的紫葳木,心中怅然,若是自己骤然离世,不知这六界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一万年来,青珏忙得不可开交,天君年迈,竺渊羸弱,魔族和妖族一直蠢蠢欲动,传言只待天君离世,便要干一番祸乱六界的大事业。
师尊闭关,众人也无须再赴玉清幻境听学,青珏现下也继承父君差事,掌三界律法主六界战事。每日晨起便开始穿梭于六界之中,调兵遣将,谋划阵法,以待战时。
可怜青珏既要攘外,也要安内。不仅要对魔族妖族严防死守,还得操心家中的妹妹,就是那已然枪法卓绝飞升上仙且不惹是生非就周身不快的妹妹青樾。
青樾不愧是战神之女,不仅枪法一点就通,各类术法修习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不过万载,修为法力已跃然于二渊之上,就连师尊对她也是点头称赞。
只是凡涉及佛理道法、诗书典籍她就是百点不通了,无论用何种方式为她讲解,记不住就是记不住。用凡间的话来说,就是能武不能文。若是说得再严谨一些,就是一个大老粗。
青珏现下十分后悔,若是当年自己不是对她过度宠爱,放任她随性自在,而是夜以继日揪着她背诵道法典籍,也不至于会成为如今这幅放浪不羁的模样。
纵使千万般叹息,也挽不回今日般局面。青珏暗自神伤之时,已然不知不觉立于晹宸宫大门前了。不知今日承禹这厮又着人给青樾炖了何物,香味四溢,都已飘出宫门外了。
青珏身心俱疲,随着肚子咕咕作响,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有百年未尝过这饥肠辘辘的滋味了。
踏入正厅,青樾嘴上正叼着一只鸡腿啃得津津有味。虽然她总是唱着自己是一只鸡,可吃起鸡来,却从不含糊。
见青珏进来,忙将鸡腿放下,向哥哥行礼问安,“哥哥回来了,今日似有些疲惫,要不要来碗热汤?”
青珏轻轻点头,眉头渐解,将一日疲惫皆数卸下,捧起汤碗浅尝了一口,“还不错。”
青樾得意,“那是自然。”
青珏又喝了一口,缓缓道:“今日太华山孟陵神君来报,说是太华山的瑞兽重明鸟失踪,我与他在六界穿梭了一日,也未将此鸟寻回,甚是疲惫。”
“他太华山的鸟丢了都要寻求哥哥帮忙,看来这法力也是寻常,幸好从前我未上门找他切磋,不然真是浪费精力了。”青樾不屑道。
青珏哑然失笑,“还想着你少时干的混账事儿呢?嫌人家法力低微,你也不想想普天之下,有谁如你我二人承了父君母后的凤胆,得了他们毕生修为。”
青樾小嘴一噘,“得了他们这么多年修为也没见直升上神,还不是得继续修行,挨天雷劈身。”
青樾想起那日挨了八道天雷劈身,若不是自己这些年全心修行加以哥哥仙障相互,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可见承了母后凤胆也未必强了多少,这天雷该劈依旧劈。
青珏摇头浅笑,现下终于了解父君当初为何设下封印将凤胆修为封了大半待二人飞升上神之时封印才能自动解除,就是防着他们有这不思进取的心思。
青珏剑眉微挑,不想多做解释,道:“今日这汤不错。”
可是细细品来,这鸡还带着丝丝仙气,莫非这小丫头在院中养鸡了?还是去翀苍那儿顺来的?
“这鸡哪儿来的?”青珏问。
青樾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汤,答:“今日路过招摇山无意间抓的。”
原来是招摇山的鸡,难怪有丝丝仙气了,只是可惜了这还未得道的鸡,竟一时不慎成了青樾上仙的盘中餐,可怜啊!
青珏未说话,青樾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今日本想去凡间为梓渊兄长寻些生结①,不承想这生结没寻到,倒是遇到一只长得花里胡哨的鸡,你别说这鸡长得还挺特别,尾羽跟彩羽凤族差不多,气力还大,一爪下去,可裂巨石。”
青珏一听,差点将口中的鸡汤喷了出来,囫囵下咽后,问道:“这鸡是不是首尾似凤,身形爪子又似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