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她笑什么?
她就说:“燕燕,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魔神天生残缺的部分,慢慢地开始补全了。
他觉得她老是爱说些花言巧语,一边抱怨她哄他,又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
……
后来,时疫结束,她回了一趟飞霜谷。
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只宠物——
正是在飞霜谷,被阿菩喂得胖得不行的小眼睛。
小眼睛看见了主人就嚎啕大哭。
青年把小眼睛提溜了起来看了半天,他如今是凡人,听不懂小眼睛的话,直接提溜起来,觉得此蛇太丑,就随手把小眼睛丢进了湖里。
小眼睛不屈不挠,在经历了无数次被甩上屋顶、丢进水沟里后,仍然坚定地爬到了青年的桌子上。
她以为小眼睛要失败的时候,突然间某一天,发现他找人打了个蛇窝。
青年若无其事地表示,这蛇老是乱爬,怪烦人的,他是迫不得已才养它的。
她悠悠道:“对,燕燕,你也是迫不得已才粘着我的。”
他每一次都是被逼的。
青年:“……”
然而养了小眼睛后,青年又开始嫌弃小眼睛聒噪,一会儿问她:“你说一条蛇为什么会哭?”
一会儿又问她:“为什么一条蛇要吵着吃零嘴?”
他还掏出了辞典要给小蛇取名字,最后名字一个没用上,盯着它的黄豆大的眼睛:
“就叫小眼睛吧。”
于是,小眼睛还是小眼睛,没有被叫做“旺财”或者“来福”。
……
她时常拿着一本簿子写写画画。
青年有时候也会好奇,她拿着这簿子到底在做什么?
于是她就大大方方地给他看了,他接过来一看——
渡劫十六人,已劈;
剩下二百三十人违誓。
批注:通通劈死。
青年:“……”
他合上书,狐疑问她:“你是阎王爷?”
被魔神怀疑是阎王爷的天道:“……”
她幽幽道:“不,你才是阎王爷。”
他们成亲的第六年,小将军灭了周围的两个割据势力,直接占据了北边的半壁江山。一下子就成为了无数人心中的霸主。
然而这乱世里割据一方的雄主,在家里最喜欢和她抱怨笨蛋属下、脑子不好使的对手。
他好像变得更加圆滑了、收拢人心的本领也日渐增长,也有了耐心应酬人情世故,可是本质上还是那个一个人嫌弃全世界(除了她)的孤寡魔神——
只是这一面,他开始只在她面前展现。
她经常听见外面日渐稳重的大将军,在家把小皇帝叫做二百五,把对手叫做抽风的王八。
于是有一日,她好奇问他:“燕燕,我在你这里也有外号么?”
他说:“有。”
她问他是什么?
青年凑过来,笑了:
“卿卿吾爱。”
魔神的渡劫没有那么一番风顺,青年在收拢其他地方势力的时候,遭遇了很多次的劫难,遇见了无数次的低谷。
但是幸好,她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于是疲惫也不觉得累,艰苦也只觉得甜。
这一年,他们又去寺庙里上香,每年初一十五,他们都爱手拉手去寺庙里看桃花,因为青年说自己这几年运气很差,要多去庙里转转,于是天道也就像模像样地与他一起去。
神像前,她发现他没有许愿,便问他为什么。
青年负手看着她,笑了:
“因为人一生的运气是有限的。”
——而他,全部的运气都用在了遇见她身上。
他们一起出了寺庙,在街上像是所有的爱侣那样闲逛。
他有时候会问她,她为什么会这样陪伴着他、爱着他呢?
当青年这样说的时候,她就看着他笑,也不说话。
他不满地说:“你又糊弄我。”
却也到底不曾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不知道——
在许多许多年前,有一个小魔头也是这样,偷偷地喜欢着她,追逐着她。他嘴坏、脾气差,爱她却又不知道如何表达。
而她走得太快、太盲目,从未停下来去看他一眼。
于是也就不知道,他偷偷爱了她很多很多年。
而现在的每一天,她都在填补他们失落的岁月。
……
时间流走得飞快。
成亲后的第十一年,青年打败了江东的势力,彻底一统了南北。
他变得更加成熟了,当年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小将军,已经变成了如今的黑衣帝王。他开始变得很忙碌,几乎每日都脚不沾地。
他不再和从前一样年轻了,威严日盛,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了帝王的气度;他在权力场里打转,在阴谋诡计、无声的刀光剑影里战斗,早就不再是当初流放路上落魄的小将军。
他开始做了一些违心的事,开始学着说违心的话。
他也不再在她面前抱怨对手是个二百五了,他经常累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也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她有时候站在外面看着他,都感觉到他变得很陌生。
可是唯一不变的是,他还是很爱赖在她的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年少时小将军留下了病根,他开始经常性地头痛,只有在她的身边才能睡着。
当夜里他搂着她,抱怨她最近都不亲他的时候,她笑了。
她说:“我以为你变了。”
他问:“哪里变了?”
她沉思:“从小狗,变成了藏獒。”
九五之尊龙颜大怒:“老子怎么还是狗?”
她笑:“那你还要亲我么?”
她作势要推开他。
九五之尊立马:老子就是小狗!
在他不断前进的路上,他无数次遗忘了初心,却总是可以在她的身上找到——
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岁岁的小狗。
但是他最近开始心情不愉了,起因是发现自己俊美的容颜上,竟然长了一点皱纹。
是了,这时候,他已经三十多岁了。
她容颜永驻,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初见时的模样。
他时常抱怨——扆崋
责怪岁月变迁,把他变老了许多。
他有时候又忍不住说起等他死后的事。
他很焦虑地说:“老子最多活到八十。”
但是看情况,她活到八百八十都不是问题。
他想,他要是死了,她应该个别人去陪伴着她,不然漫漫人生,独自前行,有些太孤独了。
他舍不得她一个人伶仃地在世上。
可是往往他这样和她说了,第二天又翻脸了:
“老子又不想你找别人。”
她就忍不住笑。
她笑眯眯地建议他,可以活得更久一点。
他就想:难道他要开始做一个求仙问道的昏君了么?
于是丞相就经常可以听见陛下在铜镜前叹气:“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啊。”
丞相:??
外面的雪花开始飘飘。
在大殿上批阅着奏章的黑衣帝王想着要吩咐下去给她做两件狐裘的披风,他总觉得她的手凉得很,捂都捂不热乎。
然而黑衣的帝王一抬起头,就看见了窗前白雪皑皑一片,北风呼啸刮过。
他突然间想起来了年少时的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