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离谱,她人还在这儿,这些家伙连她衣角都没能碰到,就开始分赃了?是不是有点儿想太多,还是因为天外天每日都是黑夜,所以他们天天做梦?
沈希灵因为撕开空间裂缝,心情不错,都有功夫去吐槽这些魔物了。
不过也是借着这些魔物的福,她知道了过去多久。
竟然已经一年过去了。
也不知道从天外天回地球,她还能不能用自己原来的身体,也不知道地球的时间有没有往前走。
如果她回去,沧海桑田,已然过去百年,她的亲朋好友都化作一捧黄土了呢?
沈希灵少见的有点儿胆怯,这或许就是近乡情更怯吧,之前一门心思的想着飞升回家,现在真的能回家了,又平添几分忧愁伤怀,担心许多。
其实没必要想那么多不是吗?
沈希灵深吸口气,嘴角带了几分笑,她自从成为无情道修士后,就很少会这么自然的笑了。
没了身体的桎梏,只有灵魂,喜怒哀乐都表现的更加明显。
她只要实现最后的执念,或许就能彻底完善无情道,无情非毫无感情,只是从此之后,任何感情都不可能让她动摇本心,失去自我。
这世上再也没有谁能打败她,与她心中的道。
空间碎裂的声音就像是镜子破损,是那么的清晰,还在争吵不休的魔物们都听到了这个声音,纷纷停下了无意义的争吵,震惊的看向盘中餐。
他们的表情,就像是看到煮熟的鸭子飞了!
这个刚刚飞升不久的仙人,竟然真的直接撕破了空间!她要去哪儿?除了天外天,还有什么地方能让她去吗?
一般的仙人肯定没有地方去,因为空间是无法跳跃的,这是这一方世界的规则,但是沈希灵不是一般的仙人。
她曾经被父母以灵魂的姿态送去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命运,曾经以书本的方式,记录在地球上。
于是两个世界有了一层浅薄的联系,而沈希灵的灵魂上,是有另一个世界的印记的。
现在,沈希灵就是循着这一道印记,回去!
在沈希灵踏入空间裂缝的时候,两道光同时闪烁在她身侧。
一道白光里夹杂梵音金光,一看就是佛修飞升了,而另一道光,则是夹杂血色的黑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他们都在喊沈希灵的名字。
沈希灵人已经进入空间裂缝了,她看到了那道黑光的主人,是魔尊。
准确的说,是真正的魔尊,一个身高八尺,浑身都是黑气笼罩的东西,手是人的手,身形也像个人,但是没有脸,眼睛处是红色的烈火燃烧。
在修仙界的那个模样,估计是因为当年血阵,献祭者乃是曲翎所爱慕之人。
沈希灵没有太在乎魔尊的到来,他连打开修仙界的壁垒都那么难,怎么可能跟着她去地球?
她看向另一个人,那人是从修仙界飞升上来的,若是留在这儿,恐怕会出事。
这一看让沈希灵心下一惊,这还是个熟人!
佛子灵荼,他竟然也这么快就飞升了,沈希灵可是记得,那些魔物说现在不过过了一年,不是说修仙界百年都难出一个飞升之人吗?
沈希灵顾不得想别的,直接伸手拉着灵荼一起走了。
留灵荼在这儿,那就是给魔尊送菜的。
魔尊的攻击被空间中的飓风挡住,他想要追着沈希灵进入,结果被空间壁垒狠狠的弹出来,卸了一身的力气,被狠扔在地上。
伤倒是没有受多少,就是很丢脸。
真的非常丢脸!
魔尊但凡是个人,此刻估计就想找个地缝钻起来了,不过他是个魔物,只要他的实力足够强大,丢多少次脸,也没有一个魔物敢过来嘲讽他。
沈希灵最后对天外天的印象,就是魔尊倒地的狼狈画面。
下一次回来,沈希灵想,她就送魔尊去死。
不光是魔尊,还有其他魔物。
成为仙人后,修炼就完全是修心,沈希灵即便是到了地球,也可以继续修炼,而地球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场所,除非沈希灵想不开去直接跟国家机器对着干,硬抗核武。
沈希灵松开了口气,在空间之中,终于有时间跟灵荼说一句话了。
对上灵荼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睛,沈希灵愣了一下,随后才问道:“你怎么飞升了?”
她记得自己飞升的时候,灵荼还被卡在渡劫呢。
灵荼哑然失笑,他以为再次见面,沈希灵会在仙界的某一个地方等着他,会跟他问候一句好久不见,两人还能像在昆仑丘时那样,没事儿论道饮茶,消磨时间。
他万万没想到,到了仙界之后,先是看到了魔尊打算杀沈希灵,随后就被沈希灵拉入了空间隧道之中。
直接破了天外天的空间壁垒,离开天外天了!
而沈希灵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也不是什么许久未见的问候,而是震惊他也飞升了。
“以前我一直好奇你为何要拼命修炼,又叫我夯实基础,勿要急着飞升,现在我懂了,是仙界出了事。”灵荼想到刚刚看见的黑漆漆仙界,长叹一口气,“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毕竟我们已经一年没有见面了。”
他说话时,唇齿碰触,宝相端庄,像是在说什么佛家箴言,其实说的是他一腔无处安放,不应存在的痴心妄想。
沈希灵以前不懂,但是现在她无情道大成,又要前往地球,放下最后执念,反倒是明白了几分。
于是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低声解释着仙界的问题,“以往飞升的仙人,因心魔诞生,逐渐被魔气侵染,或是变成魔物,或是杀了其他仙人,渐渐的,天外天从仙界变为魔界,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我之前继任掌门时曾看到这些场景,但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人说。”
“恩,我懂,飞升不易,能飞升者寥寥无几,何必与他们说天外天的情况呢。不过,你不说,不光是因为想要给他们一个希望吧?你还想荡平那些魔物,还天外天一片朗朗乾坤?”
灵荼太了解沈希灵了,他能轻易看透沈希灵的决定。
因为沈希灵本质就是一个心怀大爱的人,她的心中,总有许多责任,那些责任促使她一步步走到如今,让她变得愈发强大。
“是,我乃昆仑丘掌门,自然该为我派弟子,扫平障碍。”沈希灵直接点头,“不过我现在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做,灵荼,你在此处等我吧,不要回天外天。”
带着灵荼进入空间隧道已经是例外,沈希灵不觉得她能带着灵荼进入地球,地球也不是没有天道守卫,灵荼进去不就是和魔尊进入修仙界一样的黑户吗?
灵荼抬头,在这条黑漆漆的通道终点,有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星空中,蔚蓝色的球体是那么的明显。
“那是什么?”
灵荼问,沈希灵转过身,看到了无数次在图片中看到过的场景。
蔚蓝色的星球在宇宙中安静的存在着,对比整个宇宙,它是那么的渺小,和其他球体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但那上面有无数人生活着,那是沈希灵魂牵梦萦的故乡。
“是我的故土,我该回去了。”
灵荼从沈希灵的声音中听出了太多复杂的感情,那些感情本来不应该属于沈希灵,他从来没有从沈希灵的声音、表情里,感受到过那样沉重的情感。
“你,好像变了。”
只是几句话,灵荼就感觉到眼前的沈希灵和在修仙界的沈希灵完全不同了,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如果说之前的沈希灵就是一块千年不化的玄冰,那现在的沈希灵,更像是冰雪消融时的大地,带着无法忽视的温度,同时也让人更难以触及。
灵荼想起沈希灵飞升之后的这一年,凡人为沈希灵建造神庙,尊她为神女,昆仑丘的一些弟子,私下里也会称呼沈希灵为神女,即便他们都清楚,这世上从来没有神。
也很清楚,沈希灵和他们一样,都是修士,可是沈希灵做的那些事,她飞升的速度,无数修士不能望其项背,差距太大,于是所有感情,都变作了尊敬。
他们真的认为,沈希灵就是神,她是凡人心中的神,也是修士心中的神。
“恩,飞升之后,放下了许多。”沈希灵冲灵荼笑了笑,灵荼是她的朋友,她没必要对着朋友还不能展颜。
灵荼被这一笑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很难看到沈希灵表情柔和的样子,更不要说看到沈希灵笑的模样。
这一抹笑,和灵荼无数次幻想的模样很像,但是比那些幻想更为真实,更为让他怦然心动。
灵荼所有心中的话,都只能化作嘴边的叹息,他不能说,不能倾诉衷肠,哪怕已经飞升,哪怕沈希灵已经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不过,他相信日久天长,他终有一日,可以跟沈希灵说出心中所想,而沈希灵也会给他一个,他期望已久的答案。
“那你走吧,我在这儿等你。一年,十年,百年,哪怕是千年万年,我都会在这儿等你的。”
灵荼有种感觉,沈希灵这一去,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回来了。
他不会阻止沈希灵,他只会告诉沈希灵,他会在这儿等着,等着沈希灵回来。
沈希灵愣了一下,她与灵荼有几秒的对视,在灵荼的眼中,她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色彩绚丽的世界。
如同在地球上仰望苍穹,看到的璀璨星河。
沈希灵心中跳了一下,“我记住了,你还在等我。”
有一个人在这条漆黑的通道里等待她的到来,就好像那个世界,又多了一份她的牵挂。
她不会忘记的牵挂。
沈希灵说完,转身离开,一步步走入光明之中,而灵荼眼前的世界,逐渐变为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的荒芜。
他再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转,也无法感受一切的存在,这里就是虚无,除了他以外,什么都没有的虚无。
灵荼唯一能看到的,是回到天外天的路。
他如果忍受不了这份亘古不变的孤寂,那他可以选择回头,去那个他无法对抗的魔气笼罩的天外天。
但是灵荼没有后退半步,他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开始默念佛经,所有在他脑海中存在的佛经,他都一遍遍的翻阅着,沉下心来去感受佛法的一切。
唯有如此,他才能不去感受那片似乎毫无希望的黑暗,他才能守着一句承诺,在此天长地久的等待下去。
而沈希灵在踏过空间的一瞬间,眼前一片白芒,再睁开眼,她已经回到了地球上。
她发现自己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眼前是息屏的电脑,旁边的小夜灯洒下暖黄色的光,手边的眼镜片反射出暖光,照的她眼睛有些疼。
头顶的吊灯白光看似温暖,却没有丝毫温度,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发出震动,是闹钟响了。
闹钟?
沈希灵起身,身体出乎意料的沉重,但又比地球上的身体要轻盈许多,于是她的力道失控,人直接在空中飘起来,倒转了。
就像是进入了失重的环境,感觉很奇怪。
拽着椅子,沈希灵勉强将自己调整到站立的状态,手机已经停止震动,她估计闹钟时间过了。
那就不急了,闹钟不响,就说明没有事情了。
沈希灵顺理成章的将手机抛之脑后,开始一点点的摸索怎么控制身体,怎么行走,而不是在空中飘着,出门都会被人喊人类进化不带他们的模样。
熟悉的现代环境,让沈希灵想到了很多以前的记忆,她去修真界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十五六年,而她在现代可是活了二十多年。
沈希灵的学习能力是开挂的,很快就学会了控制力道,让自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她走到床边,将自己摔在床上,感觉到软绵绵的床垫,她长叹一口气。
“这才是人该享受的生活啊。”
在修真界那么多年,她不是睡硬床,就是盘膝打坐一整晚,睡床是什么感觉,她早就已经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