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没吃饱,谭尽继续走向了卖烤淀粉肠的小摊。
热热腾腾的火腿肠刚吃几口呢,他没走两步,又被炸串的摊位吸引了注意力。
苏鸽的跟踪技术不算高明。谭尽吃炸串的时候,她就直直地杵在小路的中央望着他。
林诗兰刚想拿出手机发短信,让谭尽回头。他仿佛是提前感知到她的信号,咬着串串,他呆呆地往身后看了看。
苏鸽眼疾手快地钻进路旁的垃圾堆,靠黑色的大塑料袋掩盖了身形。
——这!有点拼啊!
林诗兰不甘被她比下去。
等苏鸽从垃圾堆出来,往她那边看时,林诗兰已经加入巷子里的小学生足球队。
她踢着小孩的球徐徐退场。
小孩们不得不跟着她后面,也帮她遮住了背影。
另一头,谭尽吃了一轮咸的辣的,觉得渴了。他拐去奶茶店,买了两杯珍珠奶茶。
等奶茶的时候,他又瞧了瞧来时的小巷。
被雨水浸润后,巷子里的三角梅开得像疯了似的,一簇一簇鲜嫩的紫红爬满石墙。
多看了三角梅两眼,奶茶做好了,谭尽喝奶茶去了。
林诗兰眼睁睁看着苏鸽手脚并用,慌乱地爬到石墙上。躲过被谭尽发现的危机后,她从高处跳了下来,发丝间还夹了几朵被她压到的三角梅。
林诗兰感到隐藏踪迹的接力棒再度回到自己这里。
这一次她提前找到了绝妙的伪装场合。小卖铺门口的大爷们在下象棋,她往那儿一蹲,生动地指挥起战局。
“大爷,您听我的,出车,车直接开过去。”
“然后你那边,我跟你说,吃他的卒子,使劲吃。”
突如其来的指点没能得到群众的认可,林诗兰马上被骂了。
“喂!小姑娘!观棋不语,你没听过吗!”
“听过听过,我全是瞎说的。打扰了,你们继续下。”她打算开溜。
大爷把她拦住了。
“但还真别说,我发现啊,出车是一步妙棋,这盘没得下了。”
“小姑娘有点懂啊,你把我们这盘棋局毁了。不如,你过来下一把?”
苏鸽走了。
林诗兰却是没法走了。
“大爷啊,我真不会下。棋,我只知道五子棋。”
大爷们热情地重新为她摆好了一盘象棋。
“不会下?不会下,你怎么来这里看棋?”
没辙了,林诗兰随手抓起一个棋子,打算用行动跟他们证明自己不会……这时,谭尽发来了短信。
她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短信跟他互发了几个来回。
【苏鸽在跟踪你,我在跟踪苏鸽。】
发完这条之后,她立马向他求救:【会下象棋吗?不会下也来眼镜店对面的小卖铺找我。】
谭尽花了一分钟不到,出现在林诗兰面前。
她已经被大爷吃掉了一个卒子和一个炮。
他看了棋盘几秒,和她交换位置,坐了下来。
林诗兰不懂,林诗兰也不敢问。
她眼见着谭尽没比自己厉害到哪儿去。大爷杀疯了,他把他们的棋吃了好几个,他们这边才吃了他两个。
谭尽眼眸沉沉,捻起一颗棋子,轻轻放下。
“将军。”
这两字,令大爷虎躯一震。
他眼神在棋盘上面扫来扫去,喃喃自语:“这,不会是绝杀了吧?”
细看之后,大爷哈哈一笑:“这招马后炮,我没防住啊!小伙子下得可以!”
林诗兰被专业术语弄得有些发愣,小声在谭尽耳边问:“什么意思,我们输了还是赢了?”
他表情严肃,侧过头。
两人面面相觑。
他冲她比了个“耶”,一下子笑开了。
“你怎么会下象棋啊?”她好惊喜。
谭尽一脸理所当然:“我爱玩游戏,象棋对我也算是游戏,所以偶尔会在网络跟人下着玩。”
林诗兰眼中带笑,问了个很外行的傻问题:“那是不是,只要是游戏你都能玩得很好?”
他也不谦虚:“对哦。”
从小卖铺脱身,他们才有空讨论苏鸽跟着他的事。
这会儿,四周已不见井盖女学生的踪迹。
谭尽一方面觉得,林诗兰也选择跟踪苏鸽的行为很神奇;一方面,真的不理解她的脑回路。
“发现苏鸽跟着我,你直接上来抓包她,不行吗?”
“不行。”
她无比直率地承认:“我缺乏和不认识的女生当面对峙的勇气。”
他纳闷了:“那你为什么能和我对峙?”
“因为,”林诗兰晃着脑袋,一一数来:“你是我的盟友,你给我煮蛋花汤,你跟我开玩笑,你陪我救狗,你给我买奶茶……”
谭尽听不下去了:“合着,你只会欺负熟人呗?”
她摇头:“不对。”
他想想,意识到了:“哦!你只会欺负我!”
林诗兰没否认。
戴着修好的新眼镜,她自己拿吸管戳破奶茶盖子。
表面,苏鸽跟踪的事,就这样被他们轻轻巧巧地揭过了。
林诗兰没有直说,但实际上,她心里默默地对它非常在意。
弃狗、跟踪狂,潜在情敌……
林诗兰知道自己在面对一个神秘的强劲的狠角色。
从谭尽那儿,除了知道苏鸽喜欢他以外,再没有获得什么有效的信息。她有些微妙的心情是:不想他掺和太多,更愿意自己去调查苏鸽。
交换阵地作战,是她提出的。没道理,谭尽单方面地帮助她,而她试都不试就把他不想面对的东西交还给他。
谭尽替自己多打包的一杯珍珠奶茶,很好喝。
林诗兰吸了不到五分钟,全喝完啦。
第25章 冷对抗
静静被林诗兰从谭尽那儿抱了回来。
她一手抱狗,一手把老师印的班级分数排名表甩在了桌子上。
家里的门没关,隔壁的谭尽正在窗户旁暗中观察着她此刻的英姿,林诗兰不自觉地把背挺直了。
吕晓蓉拿起排名表,仔细查看。
林诗兰的总分让她很满意,嘴角稍微地往上扯了扯。不过,她的视线很快地便往右扫去,看到了那行“全校排名”。
纸从她妈的眼前拿开,露出后面的一双紧蹙的眉:“这回怎么没考第一,考了第三?”
林诗兰腰板仍旧直挺挺:“我没那么厉害,不可能回回都考第一。况且,我和第一第二的分数差距很小。”
“考试不会考,理由倒很会找。”吕晓蓉嗤笑着,将女儿当自己的学生,开启了说教模式。
“你知不知道,我们这儿只是个小地方,外面的高中厉害的学生多如牛毛。你在这儿才考个全校第三,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了。把你放到外面,你跟别的大城市的高中生,分数都没法比。高考是很残酷的,你是跟全国的高三学生竞争。在自己学校考试都考不过别人,你高考还想上好大学?做梦。”
林诗兰对她说的东西毫无压力。她心里知道,自己的水平就是可以上全国最牛的大学,她已经做到过了。
“好好,我知道,”她稍稍对付了两句,提起正题:“妈。你说过我达到你要求的分数,就可以答应我养狗。我已经做到了,你什么时候把放在同事那儿静静的狗窝拿回来?”
“不行!不允许养狗。”她妈斩钉截铁:“排名也要第一,才能养。”
狗狗又被她妈的音量吓到了,在怀里躁动不安。林诗兰摸着它的头,不理解她妈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你之前分明说的是分数达标,没提排名。你现在不让养,这是说话不算话。”
“排名和分数,都是一个意思,我没说不代表它不重要。你考得不够好,还想养狗?我告诉你,没门。”
林诗兰算是看出来了,她妈是规则的制定者。
养不养狗随她的心情;怎么解释答应过的东西,照样随她的心情。
即便是不公平、即便是言而无信了,她妈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会因此被束缚。自己压根儿没处说理。
咬着牙,林诗兰将眼眶里要溢出的泪水硬生生逼回去。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你不让我养……那你不如一开始就说不同意,干嘛给我个希望……”
吕晓蓉喝着茶,不吃她这一套:“怎么的林诗兰?你又想气我?嫌我身体太好?我是同意你了,但你自己没做到啊,因此错过了养狗的机会。”
“阿姨啊!!”
门口冒出个人头,惊得她妈手中的水都洒出几滴。
谭尽不请自来。
他朝林诗兰挤了挤眼睛,而后,一本正经地找吕晓蓉说理。
“阿姨,您怎么又骂孩子了?人家上班的都分个工作日休息日呢,您骂孩子真是全年无休啊。我上次来说过吧,偶尔,您也得考虑考虑邻居。我这儿刚知道模拟考结果,在家裹着被子伤心着呢,您又大声提我的伤心事。这往小了说,影响我高三考生的心情,往大了说,我被您说得PTSB了,高考不会考了可怎么办?”
林诗兰在心里乐:PTSD,这傻瓜又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