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林又问:“它贵不贵呀?”
小杏回答不上来。
旁边有其他小朋友说:“既然是国外带回来的,又名叫水晶,肯定很贵吧!”
小杏犹豫了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是妈妈今早特意放进去的。她红着脸说:
“贵不贵我不知道,但我家里有很多,这些可以送给你们。”
小女生完全抗拒不了粉嫩嫩亮晶晶的东西,就连刚才还看小杏不顺眼的雨歌,现在也半推半就地收下了小杏的礼物。
下午三点,小福星幼儿园立冬合唱节拉开序幕。
参加合唱节的家长大部分是女性,有些母亲还穿着职业装,显然是工作中途请假参加的。
盛卉到场时,环顾四周,轻挑了下眉——这些健全的家庭,其实和她这个单亲家庭没什么差别。男人要来有什么用?
姚嘉领着女儿坐在观众席。看到女儿头上的樱花发卡,纳闷道:“哪来的发卡?”
许意林:“小杏送的!”语气还挺兴奋。
姚嘉用手指拨了拨粉色水晶,触感坚硬有分量。她心内低“哼”一声:仿得还不错。
旁边座位,雨歌妈妈直接把雨歌头上的发卡扯下来丢到地上,动作很不温柔。
“这种破烂你也戴?”她早上的气还没消,越想越觉得抹不开面。
谁会把价值三万的胸针别在玩偶身上?一定是假货,还好意思叫她道歉,脸可真大。
老师召集小朋友上台唱歌了。小二班的合唱曲目是《邮递马车》,旋律十分欢快,童声清脆又整齐,台下的家长们手都快拍麻了。
唱完歌,小朋友排队下舞台,小杏走在队伍最后,像个形单影只的小可怜。
许多家长跑到舞台下面迎接孩子。小杏在人群中寻找妈妈的身影,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冒出一大捧黄艳艳的向日葵。
“小杏唱得太棒啦!”瞿瑶弯腰抱起她,鲜花映笑脸,高调得不行,“快点亲瑶瑶阿姨一口。”
小杏激动坏了,凑过去用力“啵”了下瞿瑶的脸,然后紧紧抱住她的脖子:“瑶瑶阿姨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给小杏宝贝加油的。”
瞿瑶今天身穿一件设计感极强的蓝色风衣,内搭深灰连衣裙,长靴过膝,气场十分强大。
她的座位靠里,但她不往人少的地方绕,非要抱着小杏从其它家长跟前挤进去。
雨歌妈妈皱着眉收腿让路,无意间看见瞿瑶的脸,目光不由得一怔。
身旁的姚嘉凑过来,语气诧异不已:“那个该不会是瞿瑶吧?”
T牌首席设计师,时尚大典常驻风云人物,普通人可能不认得她,但是她们这些自诩时尚达人的精英女士,对瞿瑶这张脸不可谓印象不深。
“真的是她!”姚嘉甚至打开瞿瑶的微博确认了一遍,“我的天呐......”
雨歌妈妈望着瞿瑶的背影,眼皮狠狠跳了跳。
她想起那枚向日葵宝石胸针,就是T牌珠宝线的产品。
而T牌首席设计师瞿瑶今天特意带一束向日葵来幼儿园为小杏应援,用意不言而喻。
人家哪里用得着买假货?真货说不定都不要钱。
雨歌妈妈心梗似的瘫坐下来,余光瞥见瞿瑶抱着小杏走到座位旁边,似是才想起什么,又原路折返,一路气场全开,径直停在她面前。
“您是雨歌的妈妈吧?”
瞿瑶抱着小杏,温凉目光垂下来,“听说您怀疑小杏拿了您家的东西?”
雨歌妈妈吓了一跳,连忙说:“只是误会罢了。”
瞿瑶移开目光,捏了捏小杏的手:“四五岁的小朋友,尚且知道做了错事要道歉。您都这么大了,还需要别人教您怎么道歉吗?”
众目睽睽之下,雨歌妈妈无言辩驳,脸色霎时变得灰白。
同时变了脸色的还有周围的其他几个家长。那天没搞清楚事情真相就指责小杏的所有人,此刻都难辞其咎。
雨歌妈妈被逼无奈,咬牙说了句“对不起”。
瞿瑶仍不满意。
和谁道歉呢,主语都没有吗?反省和感悟也没有吗?高中语文老师听到会吐血吧。
瞿瑶委婉地将以上要求陈述一遍。
直到雨歌妈妈用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对小杏重新道了一次歉,并且深刻反省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瞿瑶才勾起一抹“孺子可教也”的微笑,问小杏接不接受雨歌妈妈的道歉。
小杏眨巴眼睛,嫩声说:“老师说了,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瞿瑶哈哈笑起来,一眼都不看周围的人,带着小杏扬长而去。
围观全程的家长们受惊不小,有人单纯被瞿瑶的直白震撼到,也有人心有余悸,感叹幸好刀子没落到他们身上。姚嘉是其中之一。
她不断偸觑瞿瑶离开的方向,看见盛卉和她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像一对熟识多年的老友,亲密极了。
姚嘉没忘记假酒那件事,看盛卉极其不顺眼。
她不甘心地想,谁还没有个厉害的名人朋友?我初中同学在娱乐圈身价上亿,我老公的兄弟还是联合国官员呢。
午后日光斜照下来,将小杏头上的发卡映照得熠熠生辉。
瞿瑶摸了摸小杏的脑袋,转头,觍着脸向盛卉邀功:“盛老板,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盛卉:“你,是我的神!必须加鸡腿!”
话音落下,两人齐齐笑出了声。
露天观众席起了一阵微风,盛卉拨开被风扑到脸上的长发。
瞿瑶在风中眯眼打量她,忽然问:“怎么化妆了?”
她问得简略。其实盛卉每天上班都化淡妆,但是今天化得很认真。在瞿瑶眼里这才是化妆,她很久没看到盛卉认真打扮了。
黑色眼线勾勒婉转妩媚的眼型,长睫似鸦羽,浅浅卧蚕如点睛之笔,衬托光华流转的璀璨美目。上半张脸下了功夫,下半张脸便适当简略,烟粉色唇膏薄薄上一层,雅致又高级。
“我感觉在场为数不多的男性都在盯着你,噢,还有四五岁的小屁孩们。”瞿瑶憋着笑说,“你不化妆就够美了,今天简直艳压群芳。为什么突然这么高调?”
盛卉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等会有家长和孩子拍集体照的环节。我要带着小杏抢C位。”
不论他们是按照家庭资产还是社会地位排序,她都要打破这种不良风气。最显眼的位置理应属于最美的人。
这么说有道理吗?没有。盛卉单纯想展示战斗欲。
在娱乐圈,C位之争意味着腥风血雨,意味着热搜撕逼满天飞。瞿瑶算半个圈内人,因此深有感触,不禁朝闺蜜竖起大拇指:“盛老板牛逼,此去必能大杀四方!”
她们相识十余年,记忆中,盛卉从来没有刻意高调过。她只要站在那儿,就是人群的焦点。直到最近几年,她连站在人群中都不愿意,仿若避世,这才真正低调下来。
盛老板今天把她叫来给小杏撑场面,又特意精心打扮去抢C位,等于释放了“低调人生到此结束老娘从现在开始就要闪耀主场”的信号。
瞿瑶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突然间,她想到什么,问:“那叶舒城呢?不躲他了吗?”
她是世界上唯二知道叶舒城和小杏关系的人。盛卉这些年之所以这么低调,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躲这个男人。
盛卉望向小杏。她今天明显比平常待在学校开朗许多,正在和其他小朋友分享美丽的向日葵,粉雕玉琢的小脸比花儿还要鲜明可爱。
盛卉露出由衷的笑,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从前是我错了。现在才知道,和我女儿的面子比起来,他算什么?”
第5章
合唱节进入尾声,园长上台发表讲话,然后公布了各个班级的评分,小二班获得了小班组的第二名。
小杏听到自己班级获奖了,奋力地鼓掌。
她身旁不远,小二班本周的轮值班长陈子轩轻“哼”了声,像个高傲的小大人,转头对妈妈说“又不是第一名,有什么好高兴的”。
陈子轩的妈妈卢珊是小二班家委会会长,她和丈夫共同经营一家有名的日化公司,资产过亿,在所有家长中地位最高。
别看姚嘉性格张扬,其实她在卢珊身边顶多算个跟班。卢珊今年三十五,面相贵气逼人,很有些富豪太太的高傲气质,她教养的陈子轩简直和她一个模子刻出来,走哪儿都把下巴昂得老高,气派十足的样子。
轮到小二班拍亲子合照了。
盛卉牵着小杏走在队伍最后,低头轻声问她:
“小杏,告诉妈妈,你想不想站在中间?”
小杏茫然地眨了眨眼。
盛卉:“妈妈想听你亲口说。你有任何想做的事,想要的东西,都要勇敢地告诉妈妈,好不好?”
小杏不明白妈妈为什么突然和她说这些。在她眼里,妈妈是个特别淡定的人,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甚至有点得过且过。小杏就做不到那样,她对很多事物都感兴趣,但她不敢告诉妈妈,怕妈妈觉得她是个奇怪的,要求太多的小孩。
小杏仰起头,樱桃似的唇瓣一张一合:“我真的可以说吗?”
盛卉:“当然可以!”
大部队已经走上舞台,盛卉拉着女儿跟过去,步行间,听到小杏怯生生地说了句:“我想站在中间......和妈妈一起。”
那声音像风一样轻。盛卉听得不能更清楚了。
舞台上的队形十分混乱,班主任颜老师站在一旁,看得出她很想指挥秩序,但是最终忍住了。
前不久安排小朋友的合唱队形,排好的位置被家长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投诉施压,要求把自己的孩子往中间放......颜老师的头直到现在还疼着,所以她十分抗拒指挥这群尊贵的家长们。
随他们去吧,谁有本事谁站中间。她这样想。
颜老师的教学能力很出众,但她太年轻了,今年是她第一次担任班主任,处理家校关系的能力比其他年长的老师弱很多,这就导致她很容易被厉害的家长牵着鼻子走。
盛卉来到台前,思考自己应该选哪一级台阶比较好。
到处都只剩最外围的位置了。盛卉眯了眯眼,拉起小杏,踩上第二级台阶,朝着雨歌妈妈所在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雨歌妈妈看到她们走近,眼皮一跳,非常自觉地避开了。
虽然惹不起,但她还是躲得起的。
盛卉淡定地从她为自己让开的路上走了过去。
斜前方是一位稀有的男士,他原本已经带着孩子站好了自己的位置。看见盛卉缓步走来,我见犹怜般挽了一下长发,他忽然就站不住了,主动往外挪了一步,给盛卉腾出他旁边的位置。
盛卉瞧都没瞧他一眼。她的目标可是星辰大海。
接下来的路就没那么容易走了,盛卉不得不使用一些物理手段。
她今天穿了一件纯黑的法式方领丝绒上衣。她的珠宝商朋友经常把这种颜色质地的衣服当做工作服,这样,佩戴珠宝的时候,就能够将宝石最华美的光彩展示出来。
盛卉从头到脚,只佩戴了一对方型的祖母绿耳坠,造型很简约,但是克拉数十分夸张,深邃浓郁的绿宝石由钻石镶边,在她雪白的肌肤和纯黑衣物映衬下,光华流转,异常华贵夺目。
盛卉便戴着这对耳坠,非常直接地和前方的家长们“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