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看着外面下冒烟了的大雨,忍不住吐槽:“这是白素贞又找法海斗法了吗,想要把星市淹了是怎买的?”
纪封也看着外面的大雨,他心里感到很不踏实。他拿起手机看,发现许蜜语的行程定在隧道里面不动了。
整条隧道路线红到发黑,显示着那里面是极度拥堵的状态。
出了站,看到路边积水,纪封想,算了,就先别假装不知道许蜜语要来接他了,他得先确定一下她的位置和安全。
他把电话打过去,结果却听到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说不上为什么,他的心一下就落了下去,不好的感觉漫上心头。
薛睿从车站停车场里把车开出来,他一上车就告诉薛睿:“往隧道开,快!”
薛睿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脚油门踩下去,在积水里开出一条路来。
他们马上就赶到隧道附近,薛睿看着外面声音凝重地告诉纪封:“老板,隧道里面好像被淹了!”
纪封的心重重往下一沉。他哑着声地对薛睿说:“停车,让我下去,快。”
薛睿赶紧把车停在一个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刚停好车,纪封连伞都没拿,但想了一瞬飞快拿了备在车上的破窗器就下了车,疯狂跑向隧道口。
越逼近隧道口积水越深,等赶到隧道口时,纪封已经不是在跑,而是在游。
他抓到一个从隧道里面游出来的人问:“里面怎么了?”
“被水淹了,太吓人了!哎,你别往里面去了,会淹死人的,哎哎!”
所有人都在从隧道里面向外逃生,只有纪封一个人逆着人流在向里面拼命地游。
他在被淹没的隧道里使劲找着许蜜语乘坐的那辆车,中途他撞到一个正向外面游的人,是个中年大叔。撞到一起后,那人居然没有急着游走,他拦住纪封很急切地问:“你能不能帮帮我,帮我游回去救一个人?我的顾客困在车里了,求你帮我回去救一下,我一路求了好多人,都顾不上我,我的顾客要是淹死在我车里,我会内疚一辈子的!”中年大叔又急又慌地恳求纪封。
纪封心头一动,马上说出由打车软件发给他这个紧急联系人的快车车牌号,然后问中年大叔:“这是你的车吗?”
大叔立刻点头:“对对,是我的车,但你怎么知道?”
纪封顾不上回答这些没用的问题,他焦急地问大叔:“你车停哪了?”
大叔马上说:“就在前面,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很好认,前后车都是黑色,我的车是白色……”
他话还没说完,纪封已经游出去了。
纪封疯狂地向前游着,终于找到了中年大叔那辆车。
他游到车窗外时,看到车里面被困着的许蜜语已经是快要窒息的状态。
他心慌得好像自己也快要窒息一样,他强令自己镇定,立刻用安全锤把车窗玻璃破掉,把许蜜语从车腔里拉出来。
他抱着她浮出水面,大叫她的名字,告诉她呼吸、喘气。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她恢复过来了,她没事!
一瞬里他浑身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谁也不知道他刚刚经历了怎样的恐惧,他哪怕晚来一步,她也许已经……他不敢去想那个恐怖字眼,他后怕极了。
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像在抱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一声声地喊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颤抖和恐惧。
怀里的人渐渐有了反应,她推开他,看向他。
当看清他的脸后,她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
“纪封?怎么是你?我刚刚以为我死定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很不甘心,我还没有听到你要对我说的话!”许蜜语哽咽着说。
纪封被她哭得心都发麻。看她哭得满脸眼泪,他心里全是后怕和心疼。
他抬手擦她脸上的脏水和眼泪,哑着声地问她:“许蜜语,你别胡说八道,你告诉我你要是死了,你让我还怎么活?”
说完他后怕到浑身都在发抖,他看着她狠声狠气地说:“许蜜语,今天我受够你的惊吓了,你让我落下心病了,后半生你得对我负责!”
说完他用力地吻住她,吻得密不透风,吻得不管不顾。
许蜜语也疯狂地回应他。
这时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响起:“咳咳……老板,蜜语姐,求你们冷静点,不如我们先都游出去,你们再继续kiss?”
薛睿的声音总算拉回半身还淹在水里却不管不顾疯狂互诉爱意、旁若无人热吻的两人理智。
三个人总算游出隧道上了车。后来听新闻说,隧道里没有人被淹死,大家都想办法成功逃生了,许蜜语松了一口气。
在车上,纪封交代薛睿:“公寓地势低,应该积水很严重,直接回酒店吧。”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神就再也没看过旁处,全落在许蜜语身上。
一路上,两个人坐在后面,四目直直相对,眼神全都长在对方身上了似的。
车外的雨还在下着,车轮滚在积水的马路上发出裂帛一般的声音。那水声叫许蜜语心有余悸身体颤抖,但纪封握住她的手给了她温暖和安抚,让她渐渐平静心安下来。
前座薛睿不甘心自己这么没有存在感,在这样的天气里辛苦开车还要被喂狗粮。
他看眼时间,已经过了零点。是第二天了。
他开始坏坏地强行插话:“老板,过十二点了,你昨天收菜了吗?”
纪封猛地一皱眉。
他忘了。
坚持了十来年的事情,竟又中断了一次。
“在动车上你怎么不提醒我?”纪封没好气地转头,通过后视镜瞪着前面开车的薛睿。
“火车上不是信号不好么……”薛睿从后视镜里瞄一眼纪封,弱弱地说。
许蜜语看着纪封怪生气的样子,再看看薛睿一副怕怕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担心地问:“断掉一天,很严重吗?”
纪封立刻回头安慰她:“不严重。”
薛睿拆他的台:“是不太严重,就是回去懊恼一下,踢踢拖鞋搓搓头发拍拍桌子什么的……”
“啊?”许蜜语好奇起来。
薛睿告诉她:“这么跟你说吧蜜语姐,就农场种地这事儿,纪总他坚持了十几年,每天都做,一天都不断。他坚持到什么程度呢?当初开发这款游戏的公司要倒闭,纪总干脆把这个公司直接给买下来了,就为坚持住这件事儿。”
许蜜语听得瞪大眼睛,里面全是不可思议。
“可是为什么要坚持这件事十几年啊?是有什么含义吗?”
不就是在网上种地收菜吗?
“我以前也问过纪总为什么要坚持这么个无聊的游戏,”薛睿从后视镜看了许蜜语一眼,说,“纪总当时跟我说,他是想借着这个无聊游戏磨炼一下毅力。他说他想看看有没有一件事是他可以坚持做一辈子的——就每天都不停,每天都坚持,做到一辈子,哪怕是一件无聊的事。”
许蜜语听到这,忍不住咂舌:“这听起来倒像是他会做的事。”
他有绝对坚定的意志和毅力,只要他决定做一件事,就可以一直坚持去做,哪怕是件无聊事。
薛睿看了眼后视镜笑着说:“不过后来纪总把农场游戏和助农的公益活动结合起来了,所以现在这款游戏还蛮有意义的。”
许蜜语“哇”了一声。这更像是纪封会做的事了——他会让无聊的事也变得有价值。
纪封不满许蜜语和薛睿这么一唱一和,好像当他不存在似的。他捏了一下她的手,为自己被冷落而发出抗议。
但许蜜语没理会他,她继续向薛睿确认:“所以种地收菜这件事,他真的十几年来从没有间断过一次吗?”
如果能把一件事坚持到这个程度,那还真是相当厉害。
纪封在一旁不满地出声:“你问他干什么,当事人就在你旁边,你问我。”
许蜜语转头看他。纪封很言辞凿凿地回答:“对,从来没断过。”
许蜜语心里想:哇。
但薛睿马上又拆台:“蜜语姐,你别听纪总的,他断过两次呢,但是他要面子他不说。”
纪封马上叫他闭嘴,不然就让他丢饭碗。
许蜜语也马上告诉薛睿:“你不会丢饭碗的,他就是吓唬你。那他断的是哪两次,为什么会觉得没面子啊?”
薛睿从后视镜里瞄一眼后座的纪封,确认他虽然一副冷酷愤怒的厉害样子,但坐在许蜜语身边时他其实就是一只纸老虎。于是笑嘻嘻地说道:“一次是你们分手那回,纪总断了种地好几天。那阵子他情绪坏得很,处处找大家的茬儿,看谁都不顺眼。”
许蜜语听完转头去看纪封。纪封故作掩饰:“谁因为分手情绪不好了?没有的事。”然后转头去看车窗外,一副没那事不想多谈的样子。但他的耳朵尖红了。许蜜语看得心里一阵酥软。
如果不是薛睿在,她真想抱抱他,拍拍他的背安慰一下他。
薛睿的声音突然响起:“第二次断掉嘛,就是今天了。啊不对,严格说已经是昨天。纪总在动车上着急见到你,早把这事忘掉了。一下动车看到雨下这么大,又联系不上你,只顾着拼命去找你,更想不起来这件事了。所以就,又断了一次。”
说到这薛睿的声音一下变得郑重起来:“蜜语姐啊,我今天算彻底看明白了,你对我们纪总来说真的很重要啊,你是唯一一个能让他破掉十几年习惯的人呢。”
许蜜语心里瞬间涌起暖流,眼底也热得发烫。她何德何能,在人生迈入而立之年后还能得到这样一个处处优秀不凡的男人来眷顾。
她悄悄伸手去握纪封的手。纪封虽然还看着窗外,却立刻回握住她。
车子开到酒店门口,许蜜语刚要下去,却发现自己脚上居然丢了一只鞋子。应该是在隧道时丢的。
回程的一路上她满眼满身心地只顾着纪封,根本没察觉到自己的鞋子掉了一只。现在要下车了,她不由有些傻眼。
纪封二话不说,下了车子绕到许蜜语这边,拉开车门,弯腰把她脚上另一只鞋也干脆摘掉,随手丢进车里,然后向前探身,一把把她公主抱起来。
许蜜语惊得一声低叫。
“快放我下来,会被人看到的!”她央求纪封。
纪封却抱着她不放,甚至还嚣张地颠了一颠,吓得许蜜语赶紧抱紧他脖子。
纪封交代薛睿:“你直接开车回家吧,白天给你放一天假,回去好好睡一觉。”
然后转身,抱着许蜜语就往酒店里面走。
许蜜语见没办法制止纪封,只好把自己的刘海全都扒拉到前面来,挡住自己的脸,再努力把头使劲埋向纪封怀里。
许蜜语能感觉到,纪封抱着自己穿越大堂走向电梯区的一路上,大堂里的每个人,虽然都在若无其事地假装忙他们自己的事,但其实他们全都在竭力把脖子抻到最长,瞪着惊呆的眼睛想看清纪封抱着的女人到底是谁。
许蜜语被这些打探目光穿刺得使劲抱着纪封脖子在他颈间把脸埋了又埋。
纪封显得很开心,上了电梯还逗着她问:“这么喜欢我的脖子?”
回到房间,纪封担心许蜜语淋了雨泡了水会着凉,立刻把她放进浴室让她洗了热水澡。
这个热水澡后来他也加入了。
他实在没能忍住,于是在蓬蓬头下,在浴缸里,在洗手台前,都按住了她。
终于洗好澡从浴室里出来,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穿好浴袍后,纪封把许蜜语抱到大卧房里面。
许蜜语看着卧房里那张床,脸一下就烧起来。
他们的第一次,就曾经发生在这里。